邢小妹好笑的帮他把石块翻开,还真有一只大螃蟹躲在里面,小凌云伸着小手就去抓螃蟹。
那螃蟹足有成年人一直手掌大,两个大钳子挥舞的威武,邢小妹赶紧把他的小手抓回来,这要被夹一下肉都要夹掉。
抓不到螃蟹的小凌云急的不行,“蟹蟹、蟹蟹......”
“蟹蟹抓住啦!”邢小妹快速摁住要逃跑的螃蟹背壳,抓起就丢进木桶里,小崽子们都围了过来看桶里的大螃蟹。
邢小妹严肃道:“看到螃蟹夹子了不?要是夹到你们的手,手上的肉肉就要被螃蟹吃掉了,一会儿看到螃蟹不许自个儿上手去抓,都听明白了吗?”
桶里的大螃蟹还在张牙舞爪的挥动它的大钳子,几个小崽子摸摸小手害怕的后退了一步,一个个点头如捣蒜,大声:“知道啦!”
夏季太阳大,温度高,汉子们晒上一两个时辰都无所谓,小崽子们跟邢小妹可不行,晒久了容易中暑。
邢东几人在大溪里寻摸了一个时辰左右就往回走上了岸,没白挨晒,每个人的木桶里都收获满满,大大小小的青壳蟹跟河蚌,邢南桶里还有几条大黄鳝,足有成年人三指粗,滑不溜秋的,也不知道他是怎抓住的。
没下水的小崽子们也有找到了好几只螃蟹,小喜乐跟他阿爹一样,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瘩里翻出一条小泥鳅,他也不害怕,起手就给抓住了,小小的一条还没他阿爹小指头粗。
汉子们一上岸,他就忙不停的拉人去看他抓的小泥鳅,抬着小下巴昂起小脑袋骄傲的不行。
“哎呦喂!乐哥儿抓的呀?真棒,真厉害。”赵宝根头一个夸赞起他,边夸还边鼓掌,让小喜乐更是骄傲,小胸脯都给挺的老高。
他一挺胸,屁股就往后敲,看着跟只鸭子似的,邢东笑个不停,小喜乐不高兴了,嘟着嘴,大伯只笑也不夸他,哼!
“厉害、厉害,咱们乐哥儿比哥哥们都厉害。”在邢东对着他竖起大拇指后,他又恢复了骄傲的小模样。
你一句我一句的夸赞让小喜乐迷失在汉子们的甜言蜜语里,直到回了家他都还在沾沾自喜。
摇头晃脑的小模样逗的众人开怀大笑。
夜里就吃上了鲜美的螃蟹,螃蟹性寒不敢给小崽子们多吃,一人只给吃了一只。
螃蟹肉被仔细的全部剔了出来,小崽子们一个个吃的喷香,吃完自个儿碗里的就眼巴巴的盯着桌上的,眼馋嘴也馋。
再馋也不敢给他们吃了,吃坏了肚子有他们难受的。
裴玖跟邢小妹剔了黄鳝肉哄着他们吃,大黄鳝又肥又鲜,滋味不比螃蟹差,还滋补益气补血。
抓来的河蚌得用清水加盐养养吐吐沙子才能吃,卫青燕怀小鱼儿的时候就爱吃辣炒蚌肉,现在他看着木盆里的河蚌又不能吃,抓心挠肺的。
邢东只好哄着他多吃黄鳝,三条黄鳝焖烧出来满满一大盘,卫青燕被邢东哄着吃了一口,入口细滑,轻轻一抿骨肉分离,口腔溢满鲜味,卫青燕一下就被征服了,把河蚌给忘的干干净净。
“伯么,吃、吃...?”细细的一条泥鳅在小喜乐的强烈要求下跟黄鳝一块焖烧了,他站在凳子上指着一点点大的小泥鳅想让卫青燕吃,又不知道这东西叫什么,转头去看他阿爹。
邢南柔声道:“乐哥儿抓的这个是泥鳅,泥......鳅。”
小喜乐双眼亮晶晶,他的阿爹果然是什么都知道,太厉害了。
“伯么,吃泥就,乐哥儿抓的,泥就,吃吃。”小喜乐原本是想给阿么吃的,可是他一想伯么现在肚子里有弟弟了,还是先给伯么跟肚子里的弟弟吃,下回他再去抓了给阿么吃。
卫青燕心都被他软化了,夹起小泥鳅一口塞进嘴里,“好吃,谢谢乐哥儿。”
“嘿嘿,乐哥儿下次再抓。”小喜乐开始掰手指头,“阿么吃、阿奶吃、阿爷吃、阿爹吃、大伯......”五根手指头掰完他就没了耐心,索性说:“乐哥儿抓的都吃。”
大人们被他逗的喜笑颜开,心中熨帖极了,小平安看着同胞弟弟心痒痒更是抱着他吧唧亲了一口,糊了他一脸的油。
小鱼儿笑嘻嘻的捧住弟弟的脸亲在了另一边,三个小崽子瞬间闹作一团。
小崽子们都吃饱了,大人们就不管他们,让他们玩去了。
“小心点,在亮堂处玩都别摔了。”邢阿爹挺着脖子朝小崽子们招呼。
邢阿娘掰了蟹腿慢慢咬肉,她砸吧砸吧一丁点蟹腿肉吞下,“还是玖哥儿运气好,他每回去抓螃蟹都能找到黄壳蟹,这回没去你们抓的全是青壳蟹。”
裴玖笑着打趣道:“阿娘想吃黄壳蟹了?明儿下午等你们关了铺子回来咱们再去,保准给你抓几只回来。”
“你这个小泼皮。”邢阿娘嗔笑:“你刚进门的时候跟我说句话都结结巴巴的,害我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给你吓坏了,你现在是胆子大了,都敢调笑我了?”
“嘿嘿!都是家里人待我好我才敢胆子大起来。”
说说笑笑吃过晚饭一家人在院子里纳凉,夜风带来清凉,脚下的土地被烈日晒了一日散发着热气,小崽子们玩闹了大半日现在还有精力跑跑跳跳。
院墙边的两棵桃树已经开始结果了,青涩的小果子才鹌鹑蛋大小,小崽子们就给惦记上了,每日起床就要来看看,问果子什么时候才能吃。
每日都要问,卫青燕都被他们给问烦了,小崽子们却是乐此不疲,你烦你的我们问我们的。
炎热的夏季对有身孕的卫青燕来说格外难熬,吃不下睡不好,胸口烦闷的紧,夏季才过了一半,卫青燕瘦的都快脱相了,邢东急的嘴里冒了好几个燎泡。
金银花水一天三五碗的喝都不顶用,吃口饭他都不敢多嚼吧几口,嘴痛的厉害。
卫青燕又烦躁又心疼,每日都要吼上他几句,吼完了又后悔,独坐在房中暗自垂泪。
一天过天的,夏季就快过完了,燥热缓退,卫青燕的情绪也跟着平稳下来,家里人都跟着松了口气。
秋收前两日邢阳竟然回村了,他去年就刑满释放了出来,也不知道他上哪去了,反正是没回村。
邢大伯跟邢阿爹顾念他是家中血脉,本性也不算坏,只是被邢文跟周云兰从小教养歪了,他们想着三年的牢狱之灾也该让邢阳反省过来,便四处托人打听他的去向,却一直没有消息。
这日,邢大伯上地里干活从村子里过时看到邢阳一时间都没认出来,还是邢阳呐呐的喊了声“大伯”,他才认出人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
邢阳穿着一身粗布麻衣, 全是补丁,身形如同枯槁,骨瘦如柴老相毕现, 才二十多岁的人发间的白丝已经多过邢大伯这个近五旬的人。
干瘪又黑瘦,看起来倒还是整洁没有蓬头垢面。
邢阳揣揣不安的喊完人之后目光闪躲不敢跟人对视, 双手攥住衣角没了当年颐指气使的高傲莫约, 怯懦又惶恐。
“回来就好, 你......”邢大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就凭邢文跟周云兰干的那些事他也不可能没有一点怨念。
邢大伯低叹:“你先上家里去看看,一会儿......一会儿我跟你二伯再去你那边看看缺些什么再给你补上。”
“回来了就好好过安生日子,别学你阿爹阿娘......罢了!你先回家去吧!”
邢阳点点垂头往家走去, 他进村的时候村口有不少人在大榕树下乘凉唠嗑,这会儿村里人都知道他回来了, 一个个都跑来看好戏, 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村民们异样的眼光跟嘲讽的话语他不甚在意, 三年的牢狱生活早让邢阳忘了什么是耻辱,他已经习惯低着头, 在牢里的时候,他只要跟看守的人一对视必定少不了一顿毒打。
邢大伯没多管村里人说闲话, 他上田地里看了一圈后就去了邢阿爹家。
“大伯来了, 快进来坐, 我去倒水。”
裴玖喊了人转身去厨房倒水,小崽子们乖巧的喊人:“大伯爷。”
“大伯爷。”
“阿爷。”
小喜乐看到邢大伯就不跟哥哥们玩闹了, 他玩了好一会儿都累了, 小喜乐跑到邢大伯跟前伸手要抱:“大伯爷, 抱抱。”
“好好好,小心肝呀!大伯爷抱。”邢大伯抱着小喜乐:“你们玩你们的。”
“大哥。”
过两日就要开始收稻谷了, 邢阿爹今日便没有上山去砍柴,他坐在屋檐下修补农具,抬头打了招呼。
裴玖倒了凉开水给邢大伯,家里就他跟邢阿爹跟小崽子们在家,邢小妹去水塘那边割草去了,家里牲畜养的多,每日都要打许多鲜草才够吃。
卫青燕在家被小崽子们吵嚷的脑袋疼跟着邢小妹一块出去清静清静,他怀着身子邢东不放心也跟着一块去了。
“二弟,阳小子回来了。”邢大伯当没背着裴玖直接说了出来,“我刚刚在村里看到他,让他先回家去了。”
去年邢大伯跟邢阿爹托人打听邢阳去向的事是跟家里人商量过的,寻摸了好几个月都没打听到邢阳的去向,裴玖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陡然听闻邢阳回村,裴玖不由惊讶住。
也只惊讶了一会儿便恢复了原状。
他跟邢阳面都没见过几次,关于邢阳的事情大都是听家里人说的,因此他并不好奇邢阳为何回来,便不再多听转身去继续做自个儿的活计去了。
邢阿爹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来也好,他......他人怎么样了?”
进了牢狱不吃些苦头是不可能的,邢阿爹这会儿心情复杂,周云兰害了他的二小子,邢阳不仅是她的儿子,还是自个儿的侄儿,邢阿爹说恨他也算不上,毕竟当年他还是个咿呀学语的孩童,但邢阿爹也做不到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邢大伯看他复杂的表情心里也难受,对这个侄儿他们总归还是有些许情分的,邢大伯深吸一口气:“人瘦了,瞧着还算康健,只希望他这回吃够了苦头能把性子掰回来,忘了他阿爹阿娘那些......他日后要是老老实实的过日子......”
“大哥,我晓得你的意思,他日后若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过日子,不再折腾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也不会不管他,你不用担心我。”
邢阿爹抬头望了望远处,“周云兰已经赔了我儿一条命,都过去了。”
“阿爷,阿爷抱抱。”小喜乐不喜欢看人皱着眉头,他朝邢阿爹摆动着两条小胳膊撒起娇来。
软糯的小儿果然让邢阿爹眉眼舒展开,他拍拍身上的灰尘再拍拍手从邢大伯手里接过小喜乐,哄着他玩了一会儿便跟邢大伯一块上祖屋去瞧瞧邢阳。
赶着午饭的点到家的邢阿娘跟邢南知道邢阳回村的事也跟裴玖一样不多不多听不多管。
虽然一家人都没表达出对邢阳的反感,但吃饭的时候气氛还是格外的沉默。
邢阿爹轻叹:“我跟大哥去祖屋看了圈,房子几年没住人了有些破败,今儿下午我跟大哥去帮他收拾收拾。”
众人眼光齐齐投向他,邢阿爹怕他们心里膈应,急道:“我跟大哥的意思是别的咱们也不多管,只是他刚回来,总要有个地方住,有口饭吃,我跟大哥只帮他收拾收拾屋子,一人再给他送些米粮,往后的日子还是他自个儿过,咱们不多管。”
他说完话五个小辈都沉默着扒拉碗里的饭菜没多言语,邢阿爹有些忐忑,怕处理不好这事让家人心寒。
做了几十年的夫妻邢阿娘比任何人都了解自个儿夫君,害她儿性命的人已经赔了命,可她心里的恨却不曾减少过一分,邢阿娘知道这些事不能全扣邢阳头上。
罢了罢了,邢阳到底是邢家的血脉,且他们一家都收到了应有的报应,邢阿娘也不愿咄咄逼人,让老伴心里存个疙瘩。
“知道了,快吃饭,一会儿菜都凉了。”邢阿娘给邢阿爹夹了一筷子菜看着他笑了笑。
“哎!吃饭吃饭。”邢阿爹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给老妻夹菜盛汤,“都吃饭吃饭,燕哥儿你多吃菜,一个夏季瘦的都快脱相了。”
卫青燕含笑点点头,邢东活跃起气氛:“今儿我从山上下来的时候碰到小凌云被他阿么给揍了,哭个委屈巴巴的,一看到我就要跟我回家,抽抽噎噎的说要给我做儿子不要给月哥儿做儿子了,月哥儿气的脸都黑了。”
“这孩子,每次他阿么打他就说这话。”裴玖失笑,前两日也是,小凌云把家里刚抱的鸡崽子给捏死了,纪净月打了他,下午一到邢家就抱着裴玖的腿说要给他做儿子,纪净月都快被他给气死了。
邢南挑眉道:“宝根小时候也是成天被三婶子揍,一挨揍就要给阿爹阿娘当儿子,大毛真是一点都没随月哥儿,跟他阿爹一模一样。”
谈起家常来氛围不再沉闷,说说笑笑间吃了午饭后,着邢阿爹装了五十斤麦子五十斤谷子,邢阿娘又收拾了一些耐放的蔬菜跟干菜还从新院子里抓了只能下蛋的母鸡。
兄弟俩默不作声挑着米粮菜蔬往祖屋去,邢阿爹跟在他们后边露出欣慰的表情。
他们是不想管邢阳,只是心疼邢阿爹跟邢大伯年纪大了。
邢阿爹几人刚到没多久行邢大伯跟吴亮也过来了,一共二百粮食省着点吃足够邢阳吃到来年收获冬小麦了。
几人帮着修整屋子,邢阳一声不吭的跟在他们后边打下手,整个人都变了,怯懦寡言,连眼神都不敢直视他们。
祖屋当年建的时候用的都是好材料,几年没住人也就门窗有些破损,屋顶梁柱这些都是完好的,身强体壮的汉子们半下午就给修整好了。
邢大伯只叮嘱了邢阳几句,让他以后踏踏实实本本分分的过日子,没问他这一年去哪了,也没问他日后怎么打算的,他们已经尽到了责任,其它的事也不想多管。
邢阳将人送到院门口,想到院子里的米粮跟修整好的屋子他眼眶泛红,对着他们慢慢远去的背影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邢阳回村的事在村里新鲜了两日便没什么人再提了,秋收的日子,地里的活都忙不完,谁还有这心思去操心别人的事。
“阿爹、大伯你们都先歇歇,喝口水再干活。”裴玖挑着一担水手里还拎着个篮子,篮子里装了些糕点给地里干活的人垫吧垫吧肚子。
邢南抬起胳膊蹭了脸上的汗水头一个放下镰刀走了过来。
看着裴玖红扑扑的脸蛋他有些心疼,卫青燕有身孕后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裴玖给操持着,卫青燕被孕期反应折腾的都瘦脱相了,裴玖也没好到哪去,下巴都尖了一圈。
“累不累?”邢南低声问他。
裴玖笑着摇摇头:“不累,家里都是些轻快的活,还有小妹帮衬着呢!”
他拿出帕子掸去邢南头顶上的谷芒,这东西可刺人的很,邢南脖颈上都被谷芒扎的红了一大片,裴玖舀水打湿帕子让他自个儿擦擦脖子,邢阿爹邢阿娘他们都过来了,他不好做这些太亲近的事。
邢南接过湿帕子笑着擦脖子。
“我也擦擦。”邢阿娘身上揣着帕子,拿出来打湿,擦在脖子上凉爽的很,“舒服,孩他阿爹,你也擦擦。”邢阿娘重新将帕子打湿递给邢阿爹。
邢东撇撇嘴,哼!欺负他夫郎不在。
他直接舀了一瓢水往脖子上泼,嘿嘿!这不比用帕子擦舒服,吴亮见状也来了一瓢,泼完后使劲甩头,跟家里几条大狗抖毛似的。
“阳小子别干了,快过来喝口水歇会儿。”邢大伯喝了水朝地里喊。
前两日秋收开始,邢阳天还没亮就在他们地里干活了,他们到地里看到有人在割稻谷还吓了一跳,还以为谁有这么大胆子大早上的来偷别人家的粮食。
走进一看,才看清原来是邢阳。
两家人表情复杂的看着他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垂着头支支吾吾老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大、大伯,二、二伯给我送、送了粮、粮食食,我不能、不能白拿,我可、可以帮忙做事、做事。”
邢阿爹心中酸涩,抬手想拍拍邢阳的肩膀,他才伸手,邢阳便迅速抱头蹲下躲开。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这、这是被打怕了?
邢南小时候没少在邢阳手里吃亏,哪怕是他看到这样的邢阳心里都有些发紧。
邢阳蹲下去才反应过来他出来了,没有看守会再随意对他动手。
他慢慢站起来有些局促不安,拿着镰刀的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邢大伯叹了口气:“趁着这会儿凉快都干活吧!”邢大伯拉了下邢阳的胳膊,“走,干活去。”
邢阳有些欣喜,却又不安的看了看邢阿娘跟周英他们,其他人没说什么,都挽起裤腿拿了镰刀下田。
这几日他们一到田里就能看到邢阳,周英跟邢阿娘也对他改观了不少,一天也愿意跟他说上几句话了。
邢大伯连着招呼了好几声邢阳才放下镰刀过来。
他舀了一碗水默默的站到一旁喝。
瘦骨嶙峋的邢阳一个人站在太阳底下凸显出几分可怜,裴玖心软,拿了两块糕点递给他,“吃吧!垫吧垫吧肚子,一会儿才有力气干活。”
邢阳瞪大眼睛看着他,瘦成这样,眼睛一瞪便外凸,显的面目特别狰狞,裴玖恍惚被吓的抖了一下。
“给、给我、我的?”邢阳声音发颤有些不敢相信。
邢南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不然呢?爱吃不吃,玖哥儿过来。”他小夫郎都把糕点送到跟前了还问问问。
“来了。”裴玖应了一声,把糕点塞邢阳手里:“快吃吧!”
烈阳下邢阳抿嘴红了眼眶。
“阿娘, 你看那是不是刘翠丽?”
邢东站在铺子门口,指着不远处牵着孩子跨着菜篮子买菜的妇人问邢阿娘。
站在柜台里边的邢阿娘抬头斜了他一眼,“你管是不是, 跟你有什么关系?赶紧去把后院收拾收拾,一股子的血腥味。”
他讪讪的摸摸鼻子探头望了一眼后抬腿去了后院。
收完谷子后邢阳就没主动再出现在两家人面前, 邢阿娘也乐的不跟他打交道, 她对邢阳说不上恨, 但也觉得膈应, 如此少见面就很好。
“大嫂子快给我称一斤辣鱼酱,快点啊!”
跨着菜篮子的妇人急急忙忙的,邢阿娘边过秤边说:“急什么呢?这还没到午饭的点。”
妇人抬了抬下巴, “书院来了个新夫子,听说是从京都来的, 学识那是一顶一的好, 不过他只收十个学生, 我赶着给我家臭小子去报名,称好了没?”
“好了好了。”邢阿娘把辣鱼酱倒进妇人自带的大碗里, “那夫子真有说的这么好?”
妇人把碗放进篮子里急匆匆的往外走:“肯定好,不然我急什么, 不说了啊!”
家里几个小崽子都到启蒙的年纪了, 邢阿娘心疼他们小小年纪就要上书院读书, 是以打算等明年再送他们上书院启蒙,朗儿也是五岁才启蒙的。
这会儿她听了那妇人的话, 心里也盘算了起来, 好夫子难求, 特别还是京都来的夫子,若是能把家里几个小崽子送到夫子门下也能多开扩眼界。
“大儿、大儿。”想着邢阿娘提起嗓门朝后院喊人。
“怎么了?阿娘怎么了?”她喊的急, 邢东也着急忙慌的跑了出来,打井水的桶都忘了放下,被绳子一绊差点磕地上。
邢阿娘从柜台出来:“大儿你快上书院去打听打听,我刚听人说来了个京都的新夫子,学问好的不得了,你快去打听夫子对学生的要求,看看能不能把咱们家几个小崽子送过去。”
邢东蹙眉:“阿娘不是来年再送他们进书院吗?”
“你怎么转不过弯?榆木脑袋。”邢阿娘踮起脚跟戳了戳邢东的脑门,“马上就要入冬,到过年就三个月的时间,你先打听着,人是京都来的夫子,肯定抢手,现在不打听,等明年开春还轮的上咱们吗?”
“我这就去。”邢东把手里的水桶一抛,准准的丢进井口,随后往书院跑去。
下午到家时母子俩都板着张脸,卫青燕还以为他们俩吵架了。
裴玖偷偷扯了扯邢南的袖子,低声问他:“阿娘跟大哥是怎么了?好像在生气。”
邢南看看他阿娘再看看他大哥,摇了摇头,“我去问问。”
“大哥,你跟阿娘吵架了?”邢南把人拉到一边去问,声音却是整个院子都能听到。
邢阿娘正窝了一肚子火没地撒,邢南一出声她就嚷嚷着抱怨起来。
“什么狗屁夫子!还说他学问好,就他那狗眼看人低的样子,光学问好有个屁用,气死我了。”
邢阿娘嚷嚷的脸都涨红了,裴玖赶紧给她倒了碗水:“阿娘,你别气别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喝口水缓缓再说。”
“谁把阿娘气成这样了?”邢南小声嘀咕。
邢东冷声道:“今儿阿娘听人说镇子书院从京都聘了个学问好的夫子,便让我去打听看能不能把咱们家几个小崽子送去启蒙。”
“我一去书院都不用打听,人就在书院门前摆了桌椅坐着,等着学子去报名,我才开口问了一句“夫子收学生有什么要求?”他没回我,倒是反问起我来,问家中做什么生计、几口人七七八八的比衙门核对户籍还要细致。”
“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他问什么我就一五一十的答什么,一说咱们是农户,好家伙,那夫子当场就变了脸,随即不再搭理我。”
“阿娘在铺子里等的心急也赶了过来,不过多问了夫子几句,他就不耐烦了,直言说咱们一家子农户出身,就别痴心妄想靠读书换前途,话里话外都是看不起咱们农户,阿娘气不过,跟他掰扯了几句,他竟唤了书院的门童来驱赶。”
“他不愿意收农户人家的孩子就直说不收呗!还非得阴阳怪气的拉踩一通。”
卫青燕跟裴玖两个人轮着跟邢阿娘顺气。
裴玖温言软语:“阿娘咱不气啊!他不收便不收,书院又不只有他一个夫子,咱们家的小崽子左右总能进书院开蒙。”
“是呀!教江小子的夫子我觉着就挺好,江小子十岁送他那去启蒙,才一年就考了童生,他不收总有别的夫子收,为了这事生气不值当。”卫青燕扶着腰细声细语的宽慰邢阿娘。
邢阿娘被你一言我一句劝的舒了心,“我就是被他那阴阳怪调的话给懵着了,咱们又不是交不起束脩,那话说的好像咱们家小崽子有多愚笨似的。”
“好了好了,嘴长在他身上,他说他的,咱们不听便是了,犯不着为这样的人气坏了自个儿。”
裴玖转身进了厨房,多加了一道败火的汤,让邢阿娘跟邢东都去去火气,别让一个不相干的人给气上火了。
隔日邢南到了镇子上开了铺子随后便去了书院。
京都来的那个夫子还在书院门口坐着,翘着个二郎腿悠闲的喝着茶水。
邢南冷笑看了看他,到云客来叫了只烧鸡去了王老三家。
“呦呵!三小子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了?”
王老三昨夜在赌坊看了一夜的场子天快亮才回家,迷迷瞪瞪的睡了不过两个多时辰刚爬起来,他媳妇出去买菜去了,小儿子大早就上书院读书,家里就他跟大女儿在家。
“三叔刚起?”邢南晃了晃手里的烧鸡:“弟弟妹妹爱吃烧鸡我就给带了一只过来,中午给家里加个菜。”
“天快亮才回来。”
王老三哈欠打个不停,“铺子里不忙?今儿中午陪我喝两杯?”
“三哥哥。”在房里绣花的王家大女儿出来打招呼,“阿爹,院子里晒人的紧,你跟三哥哥进屋去说话,我去烧些茶水。”
邢南朝她摆摆手:“不用忙活,我跟三叔说几句话就走,阿娘一个人在铺子里怕忙不过来。”邢南把烧鸡递给王家大女儿:“妹子你把烧鸡拿厨房去。”
看着女儿提着烧鸡进了厨房王老三皱着眉头问:“是不是有不长眼的东西上铺子里去闹事了?”
“没,有三叔在,谁敢去找事。”邢南摇摇头把昨日的事跟王老三说了,“三叔,你让兄弟们帮忙留意张辉,明年家里几个小崽子都要送书院去,别的我都不怕,就怕那人在小崽子身上使坏。”
新来夫子的名字是邢南在书院门童那问到的,邢南不怕张辉来明的,就怕这人记仇私底下欺负了他们家的小崽子。
王老三应下了这事,二人说了几句后邢南便赶回铺子里帮忙。
邢南本来也没想到这茬,昨儿夜里裴玖忧心忡忡的跟他说了这事他才重视了起来,来的路上他跟邢阿娘说了一嘴,搞得邢阿娘心慌意乱,生怕来年小崽子们进了书院会受欺负。
一早上邢阿娘在铺子里都心神不宁频频朝门口张望。
“怎么样?可有打听清楚?”
邢南刚到门前还没进铺子呢,邢阿娘见着他的身影撂下柜台前的客人急忙跑了出来,着急忙慌的把客人都给整懵了。
邢南虚搂着邢阿娘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轻柔的肢体动作稍稍安抚下邢阿娘焦躁的情绪。
他柔声道:“无事,阿娘莫慌,我已经去求了三叔帮忙,有了消息他会让人来通知咱们的。”
“客人都在等着,咱们先忙活铺子里的生意一会儿我再跟你细说。”邢南朝等在柜台前的客人颔首以表歉意。
都是几年的熟客,客人摆摆手笑了笑没当回事。
“对不住啊!我一着急倒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给你赔个不是。”邢阿娘笑吟吟的给人道歉,赶紧把客人要的吃食称上,“多给称二两当赔礼,下回再来啊!”
此时已过辰时正是铺子里最繁忙的时候,络绎不绝的进客,买好吃食的客人也不多留,笑呵呵的跨着菜篮子回家去不耽误别个儿做生意,“多大点事,忙你们的吧!”
来买吃食的客人大都在午饭前来,到了下午铺子里便没什么生意,又因着邢家一直住在村里,所以铺子只开上午半日,忙碌了大半日母子俩今儿到家已经过了午时,比往日吃了大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