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净月哽咽一声“二姐。”,扭过头不再看她,才止住的泪珠子又流了出来,赵宝根见他落泪,大步走向他将他虚搂着,看着床上虚弱的纪净星,赵宝根一时间震惊住了,连安慰人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没事,月哥儿你别哭了,身上的伤就是瞧着严重,不疼的。”纪净星强扯出一抹笑意,嘴角一勾,唇角原本已经结痂的细小伤口又裂开渗出了血液。
纪阿么叹着气捏着帕子轻轻的擦拭掉她唇角的血液,“都怪阿么识人不清,才将你嫁给这么一个畜生,是阿么害了你啊!”
红肿干涩的眼眶里泪水簌簌的往下落,纪净星红着眼强忍着眼泪劝慰他:“不怪阿么不怪阿么,阿么你别哭了,眼睛都要哭坏了。”
“二姐这些伤都是二姐夫打的?”纪家托人送信只说纪净月的二姐受伤回了娘家,并为言明如何受的伤,一听纪阿么的话赵宝根就将心里的疑问问出了口。
纪林水冷声道:“叫什么二姐夫,那就是个畜生。”
纪大嫂皱着眉头扯了扯他的衣袖,这汉子瞎叫嚷什么,看不见二妹跟阿么都快哭成泪人了?
“月哥儿跟哥婿坐着慢慢说,你们劝着点阿么跟二妹,都哭一日了,眼睛都要坏了,我去给你们倒水。”纪大嫂搬了板凳放在床边让小俩口坐着说话。
纪净月看着二姐一身的伤,心痛又气愤,“二姐,你别瞒我,那、那畜...那人怎么能对你下这么重的手?他还是不是人了?”
纪大嫂提着茶壶进来,让小俩口先喝口水,倒了碗水端给床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纪净星,“二妹你喝点水顺顺气,别哭坏了身子。”
“那就是个畜生,要不是星姐儿昨儿夜里趁着他们一家子都睡着了挣开了捆绑的草绳逃了出来,今儿咱们看到的就是星姐儿的尸体了,那天杀的一家子都不人啊!怎么就能下这么毒的手...”
今儿大早纪家一打开院门,哪里知道大门上靠着个人,门一开就直直的倒了进来,紧闭双眼面色发青,脸上全是血污,身上的衣衫脏乱不堪,纪阿么惊呼一声当场就吓的瘫坐在地,纪净星头发凌乱,发丝跟血污糊在脸上根本看不出模样。
还是纪林水听见了阿么的尖叫匆匆跑了过来,扒开脸上糊住的发丝才认出人来,赶紧抱起纪净星回了屋子,一家人惊慌忙乱的请了大夫回来。
纪净星喝了水缓了好一会儿呼吸才顺畅了起来,轻声开口说了起来:“他前日夜里喝了酒,一回家就躺在床上睡了过去,婆母、婆母她...”
纪净星的夫家王家住在源水镇,婆母王氏刘兰花早年丧夫一个女人家含辛茹苦将独子养大,母子二人在镇子上支了个面摊做这小买卖也够养活一家人。
王文俊瞧着是个好的,长相端正又会说话,不然当初也不能哄的纪家人认下他这个女婿,成亲前人模人样的,成亲后也着实对纪净星好过一段时间。
头一年纪净星的日子好过,哪怕婆母性格强势也有王文俊在二人中间周旋,家里日子过的也算和美,只是俩口子一直没孩子,婆母便成日里指桑骂槐,纪净星被念叨的实在受不了了才会出口争辩几句。
婆母本就对她不满意,成亲两年了她又一直没怀上,这一争辩婆母的怨气就更加深了,也不再指桑骂槐絮絮叨叨,而是一不如意就直接打骂,开始王文俊还护着她,后来王文俊染上了酒瘾,喝醉了还会跟着婆母一起抱怨纪净星的肚子不争气,几年了都没个孩子,让他在外边受气。
每回喝了酒打骂了纪净星,等酒醒后王文俊又是下跪又是发誓,俩人少年夫妻,纪净星惦记着他们夫妻情分,也觉得所有原因都在她身上,只怪她一直没能怀上孩子,王文俊这才染上了酒瘾,她觉得只要她能怀上孩子,他们就能回到以前那样的生活。
没想到前日夜里婆母骂骂咧咧的将已经睡下的王文俊吵醒了过来,婆母骂的不过瘾伸手就要去掐打她,纪净星躲了一下,婆母没站稳摔在了地上,王文俊看到这一幕就发疯一样的揪住她的头发对她打骂了起来。
“好你个贱人竟敢打我阿娘,成亲四年连个蛋都下不出来,我没一纸休书休了你,你就该感恩戴德庆幸你祖上积德了。”
两耳光打的纪净星摔在地上,人都懵了过去,婆母爬了起来在她心口又踹了两脚,“呸!还祖上积德,一个孤儿罢了哪来的祖上?你不会真以为你回了纪家就有人给你做主了吧?一个收养的孩子他们能对你有几分真心?哼!吃我们王家的喝我们王家的,我就是打死你这个贱蹄子都没人管的着,你还敢躲,我让你躲,让你躲。”
纪净星被踹翻在地上,婆母坐在她的腹部在她身上掐打着,王文俊站在一片冷眼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原来他们一直都是这样想的,是她太蠢了,惦记着那点年少情分。
她奋力挣扎推开了身上的婆母,将婆母掀翻在地,“我受够了,是我蠢,我怎么能相信你们的话,我早该告诉阿爹阿么的。”
说着纪净星也不顾大半夜就朝大门走去,王文俊见她眼底一片决然,当即慌了神,可不能让她回到纪家,王家阿爹去的早,又没什么亲戚,闹开了对他们母子俩没好处,王文俊酒劲上头,恶意从胆边升起,随手抄起门边的木棍,“你不能走。”
纪净星一回头就挨了他一棍,额头鲜血直流,踉踉跄跄的倒在了地上,婆母也慌了神,母子二人拿了绳子将她捆起扔在了柴房里,还在她嘴里塞了破布防止她呼救。
迷迷糊糊的听着柴房外母子二人的对话,“文俊,她、她不会死了吧?”
“怕什么,死就死了,反正也是个不下蛋的母鸡。”王文俊喝了太多酒脑子迷迷糊糊的,“阿娘咱先睡,明儿我再好好跟她说说,她要是不听话就别怪我了。”
他们没想到纪净星挨了一棍子还有力气逃跑,母子俩竟然大摇大摆的就回屋睡觉去了,王文俊喝的迷迷糊糊捆绑的绳子没有打成死结这才给了纪净星逃跑的机会。
“我这就去王家讨个说法去,当初他们求娶二姐时怎么说的?他们还是不是人了?这是想杀了二姐啊!”纪净月怒气冲冲的站起来就要去着王家人。
纪林水脑子一抽也跟在后头,“当初二妹的身世可是跟他们说的明明白白,自从二妹来到我们家就是我们纪家人,老子非打死这个王八犊子不可能,他们家要是看不上二妹大可一纸休书将她送回来,我们纪家自然会养着。”
“别闹了。”纪阿爹黑着脸站在门口大声呵斥两个儿子:“你们嚷嚷什么?你们阿爹还活着呢!用得着你们两个小辈吗?敢欺负我女儿,真当我是死的不成。”
纪净月跟纪林水被呵斥的不敢出声了,纪阿爹眼里全是怒气,“月哥儿今儿不早了,你跟哥婿早点回去,这事自有阿爹在,用不着你们,快回去别让亲家担心了。”
“阿爹...”纪净月委屈巴巴的喊着他。
赵宝根这会儿倒是不憨了,认真的对着纪阿爹说:“阿爹,我娶了月哥儿,咱们就是一家人,我们要是不管就这样回家去,我阿爹阿娘非打死我不可。”
纪阿爹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的话十分满意,“没说不让你们管,天色也晚了,你们再不回去亲家该担心了,夜里我跟林水去老宅找你们几个伯伯商量好,明儿再上王家去。”
闻言纪净月跟赵宝根都点了点头,他们来的时候是邢南送他们来的,现在邢南还在等他们一块回去,家里阿爹阿娘也不知道准确的事,他们还是要回去的,等明日一早再过来。
纪净月回屋跟纪净星说了会话,劝慰了阿么跟二姐一番,俩口子趁着天还没黑上纪外婆家找邢南一块回去了。
回程路上纪净月跟赵宝根没把这事瞒着邢南,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他,纪净月捏着帕子轻按着眼角:“我二姐八岁来的家里,那会儿我才三岁多,阿爹阿么天天在地里干活,我是被二姐带大的,有好吃好玩的她都会留给我,我小时候顽皮,闯了祸都是她替我挨打挨骂,她、她那么好的一个人,不该受这些苦。”
赵宝根还记得第一次见纪净星的时候,那个瘦弱的女人脸上一直带着温柔的笑意,她看着纪净月眼里满是慈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会贴心的给纪净月擦汗整理头发。
再回想现在躺在床上的她,赵宝根心里也是满满的怒气,怎么会有这样的汉子?对自己媳妇能下这么狠的手。
邢南静静听完了事情的经过,没有评价,轻声对二人说:“有需要就告诉我,我跟大哥别的没有,力气倒是比一般人大。”
轻轻的话语却是认真的承诺,他们邢家人都护短,赵宝根是他兄弟,只要有需要,他们一定第一时间就会出现。
第九十四章
天空半是夜幕半是余晖, 厨檐下码放着整整齐齐的木盆跟簸箕,都是才用清水洗干净没一会儿的,从木盆跟簸箕上滴落下来的水珠打在地面上氲成一个小水坑。
天色渐暗, 院子里点了两盏油灯,一盏放在凉棚下的饭桌上, 一盏放在旁边的挂在凉棚架子上, 院门口还难得的挂了两盏灯笼。
两大家子人都坐在院子里吃晚饭, 邢南赶在天黑之前进了家门。
“你可算回来了, 一下午不见个人影也不跟家里打声招呼。”
邢大伯瞪大了眼睛瞅着他,他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衣襟里的钥匙随着他走动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 他才想起下午跟宝根俩口子一块去大林村忘了跟家里说,还把大伯家的钥匙也带走了, 他就说怎么今天都聚一块了。
他顶着邢大伯的注视尴尬的挠了挠下巴讪讪的开口:“下午赶得急一下就给忘了。”
周英摇头笑道:“别理你大伯, 赶紧过来吃饭。”
吃过晚饭天色已经全暗了下来, 抬头入眼的是成片的闪烁的星星,月儿缺的一小块像是被人咬了去, 邢大伯一家吃了晚饭带着孩子们就回去了。
对于纪净月家里的事谁都没开口问邢南,关系再好那也是别人的家事, 问多了不好, 除非是赵三婶子自个儿跟他们说, 不然他们才不当那多嘴舌的人。
洗漱完各自都回了屋,该是下午睡多了, 这个点两个奶娃娃都精神的很, 躺在阿么身侧咿咿呀呀的挥动着小胳膊小腿。
“小平安跟乐哥儿今天怎么这么精神?”邢南盘腿坐在床外侧伸着手指逗弄两个孩子, 孩子挥动着小手想抓住他的手指,他把手一抬高, 孩子们就够不着了,瘪着嘴就要嚎,邢南算是怕了他们,连忙将手指头塞进他们的小手掌里,“抓不住就要哭,小小年纪就会耍无赖了。”
裴玖嗔了他一眼,伸手在他肩头拍了一下,“那有阿爹这么说自己孩子的,你要不逗他们,他们能这样啊?”
昏黄的灯光下,小夫郎白皙红润的脸蛋上点缀着一双含嗔带笑小鹿眼,邢南一时间被美色迷晕了头,呆呆的望着他,果真是灯下看美人啊!
这汉子怎么突然就呆住了?裴玖伸手推了推他,“在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日日都见面,孩子都生两个了,还是能被小夫郎的美色迷晕头,邢南脸上覆上浅浅的一片红晕,不好意思再盯着小夫郎瞧,扭头看向两个奶娃娃,“该换尿布了,我去拿尿布。”
“唉!阿娘给他们洗漱的时候就换了,现在不用换,等夜里尿了再起来换。”
裴玖抱起小平安摇晃着哄他睡觉,小喜乐乖巧好哄,得先把小平安给哄睡了,不然小喜乐睡着了也要被他闹醒。
小平安圆溜溜得眼睛眨巴眨巴,被阿么轻轻摇晃的舒服了,张着小嘴打起了哈欠,邢南看的有趣,手指头去点他的小嘴,惹的他刚闭上的眼睛立马就睁开了。
“你别逗他,刚刚都要睡着了。”两个奶娃娃一个大孩子,裴玖内心很无奈,“今儿下午月哥儿娘家出什么事了?”
下午他也听到动静了,邢南跟赵宝根火急火燎的回家从大伯么那拿了钥匙就走了,只说纪净月娘家有事要过去一趟,也没说清什么事,连赵三婶子都不清楚,裴玖心里一直惦记着。
小喜乐眼睛一眯一眯的,小手在脸颊上乱蹭,邢南抱起他轻轻拍哄着,“我只送他们到院门口没进去瞧,非亲非故的我也不好掺和,回来路上宝根跟月哥儿跟我说了一嘴,是他二姐被夫家人打了,昨儿夜里趁着她婆母跟夫君睡着了这才偷偷跑回家的,听月哥儿的语气怕伤的还不轻。”
裴玖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轻咬着下唇皱着眉头眼神放空了起来。
屋里顿时寂静了下来,两个孩子在他们怀里已经被哄的睡着了,耳边只有四道清浅的呼吸声,邢南抱着小喜乐伸腿下床,把他放在小床上盖好小棉被,接着从裴玖怀里接过小平安也放回了小床上。
裴玖还在放空,瞳孔放大没有聚焦,邢南有点点心慌,难不成小夫郎听了纪净月他二姐的事又想到以前的事了?
“玖哥儿,你在想什么呢?”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担忧。
他摇了摇头,眼神这才聚焦望向邢南,裴玖轻轻一笑靠在邢南的胸膛上,“没想什么,就是觉得我很幸运。”
嫁给邢南是一场意外,但却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吃的饱穿的暖,阿爹阿娘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对待,大哥大哥么跟小妹也都对他事事上心,邢南就更不用说了,就差没把他捧着手心里了,他们还有两个这么可爱的奶娃娃。
裴玖越想越觉得自己幸运,脸上的笑意愈发浓厚,忍不住抬头轻啄了邢南的下巴,浅棕色的眼珠子里倒映着邢南一个人的脸庞。
被小夫郎这样盯着,邢南失笑道:“我也很幸运。”
邢南心头燥热却又无奈,只能紧紧将他拥在怀里,唉!小夫郎还有二十多天才出月子,心塞!
邢阿娘摸黑起了床,把厨房里的吃食都清点好用布巾盖上,邢东跟邢南也起来了,洗漱一番母子三人带着货物就去镇子里开店了。
赵家这边也是天不亮就起来了,赵三婶子给小俩口蒸了馒头煮了粥,让他们吃饱了再回娘家。
昨儿夜里纪净月把纪二姐的事都说了出来,一家人没什么好隐瞒的,赵三婶子气的跳脚,恨不得跟着小俩口一块去,打死那天杀的母子俩。
“宝根你好好护着月哥儿,磕着碰着了我拿你是问。”昨儿夜里嘱咐赵宝根的话已经说了无数便,小俩口临走前赵三婶子站在院门前忍不住再三嘱咐。
纪家这头几个伯伯堂哥都早早的聚在纪净月家院子里,赵宝根跟纪净月一到,汉子们就出发去找王家讨说法了。
“月哥儿留在家里陪你二姐,你多劝慰劝慰她。”纪阿么是肯定要一块去的,纪净月一个小哥儿不好出面,纪阿么就让他留在家里陪二女儿。
纪净月不乐意,他那口恶气不打王文俊一顿是怎么都咽不下去,纪大嫂跟赵宝根轮番上阵劝他都不顶用,还是纪阿爹一句话打消了他的念头:“你一个小哥儿跟着去做什么?咱们这么多汉子还缺你一个小哥儿撑仗势?好好在家陪你二姐,宝根一块去,让他多打两下不照样给你出气?”
八九个汉子气势汹汹上了王家的门,吓的王家母子俩躲在堂屋里连声都不敢出,当初一不做二不休喊打喊杀的气势全然不知道被哪条狗给吃了。
楼里专管采买的伙计早早就得了管事的吩咐,邢家小铺前脚开门他后脚就到了,邢东跟邢南把订好的吃食搬上车,采买伙计一一检查过后就结了余款,又付了下回的订金推着推车又赶去下家拿货了。
邢阿娘收到钱银喜滋滋的,从钱柜子里拿了三两碎银,“你们兄弟俩好好看着铺子,还有几日就中秋了,我街上看看,咱们今年好好过个中秋佳节。”
兄弟俩见邢阿娘兴致高昂哪有不答应的,朝她点了点头,一口一口的应着。
铺子一开买吃食的客人就陆陆续续的来了,你一斤我两斤,邢东在柜面后头忙的热火朝天,邢南这边也没闲着。
原先镇子里住户买了鸡鸭活物的都要自己带回家去杀,邢家小铺倒是整的利索,想买回去自己杀的就买活的,嫌麻烦脏乱不想自己动手的就选好要哪一只,邢南提着去后院杀好收拾干净再上称,当然收拾好每斤要贵上几文钱。
邢阿娘先去了杂货铺子买了几十斤精米细粮,如今家里有三个孩子,吃食上总要精细些,又不是吃不起,没必要抠抠搜搜的。
杂货铺子老板一看是熟客还给抹了零收了个整数,邢阿娘乐呵呵的道了谢,老板见她还要去逛,便喊了伙计帮着把几十斤米粮送去邢家小铺。
邢家小铺生意红火,邢家人又都和善,杂货铺子老板还是很愿意在邢阿娘面前卖个好,最主要他老娘跟媳妇孩子都爱吃邢家小铺卖的吃食,每回邢阿娘都会给他们多装一些,一条街上做生意,大家都有来有往和气生财嘛!
邢阿娘又去糕点铺子卖了些孩子们爱吃的糕点,转头想到马上就要入秋了,天气一下子就会冷下来,去年手里拮据就只给两个儿夫郎做了衣裳,今年手里宽裕了,邢阿娘到布庄买挑了四匹粗麻布,黄色、青色、褐色跟黑色各一匹,又条了一匹白色的棉布,今年啊一家人都有新衣裳穿。
布匹买的多,邢阿娘给了伙计五文钱喊他给送到邢家小铺去,布庄伙计收了钱乐呵呵的扛着布匹就送了过去。
邢阿娘还打算去肉铺买些骨头猪肉,猪骨炖汤长期喝下来确实养人,而且也不贵,家里人这段时间隔三岔五就炖一回,养的一个个脸色都红润了许多。
布庄在正街上,肉铺都开在后巷那条街上,离镇子里的住户区近,出门走两步就能买到肉,正街过去要绕两条巷子,邢阿娘从正街旁的巷子绕了过去。
“狗东西芳姐儿也是你能看的吗?滚远点,一个臭倒夜壶的也敢瞎瞧,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珠子给挖出来?”
巷子二楼一扇窗户大开着,窗前站着个彪形大汉怀里搂着个衣衫半解妆容妖娆姐儿,一楼后门扔出来一个脏兮兮的人,二楼的大汉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个不停,邢阿娘怕惹事,正要原路返回去,余光瞥到扔出来那人的容貌竟然有几分眼熟,忍不住转过身来多瞧了两眼。
嘿!不瞧还好,一瞧,呵,这人可不就是裴大伟跟何红艳那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儿子吗?
裴文昭被扔的跌坐在地上,咬牙切齿的瞪着二楼相拥的二人,大汉被他瞪的气笑了,“好好好,还敢瞪着老子。”
大汉从二楼翻窗跃下,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地上,抬腿一脚踹在裴文昭腹部,痛的裴文昭龇牙咧嘴,裴文昭也不硬气了,正想开口求饶,大汉揪着他的衣领将人拽起来,“啪啪”两耳光摔的他眼冒金星。
邢阿娘也不敢看热闹了,转身出了巷子,这汉子看着比她两个儿子还要吓人。
还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邢阿娘就回了铺子, 出去时兴致高昂,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邢东挑眉不解的问她:“阿娘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东西都买好了?”
“嗐!没呢!我还想买些大骨棒呢!”邢阿娘神情很微妙,看着像是挺开心的, 细品又有点惊喜交加的意味。
两个儿子盯着她上上下下的扫视,看的她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我身上有啥东西?你俩这么盯着我看?”
邢阿娘眼角上挑, 嘴唇微微上扬, 语气还挺欢快。
兄弟俩挺纳闷的, 咋出去买点东西回来阿娘就变的这么奇怪了。
正街上人来人往,摆摊的卖家一个个你来我往的大声吆喝着,铺子里走进结伴的两位姑娘, 邢东跟邢南还盯着邢阿娘发呆。
邢阿娘给了他们一个白眼,随即招呼起客人来, “两位姐儿头一次来我们铺子吧!想买些什么吃食?禽类都在地上放着, 熟食在柜面上, 两位姐儿要不要先尝尝味道?”
穿着水红色襦裙的小姑娘一听还能先尝味道,立刻瞪大了眼睛, “还能先尝尝?”
“当然可以,稍等片刻我拿小碗装些吃食给你们。”走进柜面里头, 邢阿娘推开邢东, 拿了个小木碗先夹了些蘑菇酱递给小姑娘, 随后又拿了两个小竹片给她们,“这竹片都是只用一次的, 两位姐儿放心用, 这是蘑菇酱你们先尝尝味道如何?”
邢阿娘装的分量不多, 刚好一人一小口,穿墨绿色襦裙的小姑娘还有些不好意思, 穿水红色襦裙的小姑娘已经用竹片刮上蘑菇酱吃进了嘴里。
“好吃。”小姑娘双眼放光,“婶子我瞧着还有几样吃食都能给我们尝尝吗?”
两个小姑娘模样瞧着有些相似,应该是一对姐妹,穿墨绿色襦裙的是姐姐,她觉得妹妹这般问人要吃太不讲礼数了,低声呵斥她一声:“小妹。”
妹妹当即瘪着嘴脸拉了下来,姐姐不好意思的朝邢阿娘道:“婶子,我妹妹年纪尚小不懂礼数还望您不要介意。”
“嗐!铺子里的吃食都是能尝的,不打紧,再说了给的分量也不多刚好够尝个味道。”邢阿娘笑着将吃食一一挑了些给她们装在小木碗里。
姐姐含笑朝邢阿娘道了谢,妹妹这才欢快了起来,在姐姐的注视下把店里的吃食一一尝了个便,“大姐都好吃,咱们每样买一斤成不?”
拿着买好的吃食,妹妹被姐姐牵着蹦蹦跳跳的走了,姐妹俩走在街道上,没一会儿妹妹又被摊子上的吆喝声吸引了去,姐姐只能无奈的含笑跟在她身后。
临近中午,街道上的吆喝声小了下来,只剩卖吃食的摊子还在不留余力的吆喝拉客,铺子里的吃食卖的都差不多了,这会也没什么客人,邢阿娘叫了三碗面又买了四个馒头给当午饭。
吃面的时候邢阿娘把她瞧见裴文昭的事给说了出来,布庄旁绕进去那条巷子不就是连着青楼后院那条巷子?裴文昭怎么会在哪?
兄弟俩你看我,我看你,也看不出个什么结果。
“我吃了饭去问问三叔。”差点就把裴家这几人给忘了,邢南眼神冰冷。
邢家新院子里响起邢小妹的欢呼声,“生了生了,三只、啊!第四只了。”
“阿爹你快看这笼子里的母兔生了四只。”
邢小妹拉着一旁的邢阿爹凑近了去瞧笼子里刚出生的小兔崽子。
邢阿爹大掌摸了摸她的头顶,“马上都十一岁的大姑娘了还是没个正形,让你阿娘看见了又得骂你。”
邢小妹抓着邢阿爹得胳膊摇晃着撒娇,“阿爹最好了,你别跟阿娘说,阿娘就不知道了。”
五只怀崽子的母兔只有两只生产了,还有三只得到下半个月才能下崽子,邢小妹盯着得这个笼子里母兔下了四只兔崽子,另一个笼子里的母兔只下了两只。
兔子鸡鸭铺子里天天都能卖出去八九只,还有楼里跟云客来每隔几日订的货,院里现在养的兔子鸡鸭都不多了,邢阿爹剁了些萝卜白菜给兔子加了餐便去了邢大伯家,去看看那边还有多少兔子鸡鸭,怕量少了供不起铺子里的货。
到邢大伯家一看,兔子都没剩几只了,两家加起来也只有二十只,鸡鸭还好,一起有个五十多只,还能给铺子供一段时间的货,等兄弟俩回来还是得进山一趟,种兔太少了。
官道上行人三两成伴或挑着担子或背着背篓,母子三人赶着牛车行驶在平整的路上,头顶的太阳晒的人汗流浃背,三伏天里除了晚上气温低了下来,白日里是又热又闷。
有人走一段路就被热的不行了,便寻个阴凉处歇歇脚喝口水散散热,遇见认识的随口吆喝一声走到一块聊几句又匆匆赶路了,农家人总有做不完的活计。
“你王三叔咋说的?”邢阿娘出城那会儿就想问邢南了,裴家那三人都是烂了心肝的,日子过的越不好,她这心里就越舒坦。
邢南噗呲笑了出来,想到王三叔王老三跟他讲的裴家的近况他就忍不住想笑,这三叔也是个奇人,什么磨人的法子都能想的出来。
他把王三叔告诉他的事都说了出来,惹得邢阿娘跟邢东都开怀大笑解气的不行。
上回他们出了气回家后,王老三逼着裴大伟将家中的地都抵给他还债了,裴家那几块地可不值一百两银子,裴文昭不是爱赌爱嫖吗?王老三就把他扔进青楼倒夜壶打工抵债,三五不时就让手底下的人去找他曾经的老相好春风一度,邢阿娘今日在后巷见着的大汉就是王老三手底下的打手,大汉搂着那衣衫半解的姐儿就是裴文昭的老相好。
裴文昭不是没想过逃跑,楼里被王老三安排了人每日就盯着他,跑一次打一次,他实在是被打怕了。
裴大伟跟何红艳被王老三安排在赌坊做工抵债,每日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赌坊里最累最重的活都分给了裴大伟,赌坊里做工的人都知道他们一家子得罪了王老三谁都能朝他们踩上两脚。
何红艳老是老了点,还是留有几分姿色的,不管是赌坊的客人还是做工的汉子见着她就上去调戏,也不是真的对她做些什么,就是摸摸脸蛋摸摸小手,一开始裴大伟还挡在她身前维护她,被打了几次也就不敢了,何红艳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刚去的时候还要死要活的哭喊打闹,后头竟真的跟赌坊一个客人勾勾搭搭了起来。
大概是觉得跟着裴大伟没了出路,唯一的儿子又靠不住,她才起了心思,想勾搭个有钱的好将她从赌坊赎了出去,何红艳每日被人勾勾搭搭的还真以为自己是那青春年华的貌美小姑娘,全然不知她勾搭上的人是王老三安排的。
王老三真是杀人诛心,裴文昭爱嫖就让他天天待在青楼里,看的着吃不着,裴大伟喜欢给自己找绿帽子带,王老三就随了他的愿,让他多带几顶,何红艳天天骂他人娼妇□□,那就让她做自己口中的浪荡之人,王老三有的是法子折腾他们。
只是裴家这些事邢南千叮万嘱不要让裴玖知道,太腌臜了,小夫郎太心软了,别平白又惹得小夫郎心里不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