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罗勉不由皱起眉头。
同样的合约,合作对象不同,考虑的方向也就不同。
脑海里尽可能的多想了几种情况,罗勉问道:“有任何争端你们都负责解决吗?如果对方性情不佳,找到我们住处来呢?”
这些显然部队考虑得比他们更全面,战士闻言爽快道:“只要和土地粮食有关的麻烦我们都负责,如果出现了你说的意外,我们会将其从此处调离。”
看他的神情,俞少宁来了点兴致,“这调离有什么说法吗?”
调离的事情目前没有传到民众耳中,但并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战士爽快地给他们解答:“调离有森*晚*整*理次数限制,三次内为正常居住所调离,三次过后会将其调入特定的居住所。”
所谓的特定居住所,其实就是让所有刺头生活在一个村子里,反正上头的意思就是让他们彼此折磨去,别出来霍霍其他人。
当然,这些刺头是指没有触犯法律,只是个人道德和习惯上颇为棘手的存在。
真要犯法了,国家可没有这么好心。
听着战士的解释,俞少宁不由乐道:“这损招肯定有奇效。”
战士笑着肯定:“就是这样。”
既然国家想得全面,罗勉也就代表一家人在合约上面签了字,从今天开始,地里的食物就不用他们操心了。
站在门口看了会儿借出去帮忙运东西的狗子,罗勉扭头喊:“宁宁,外公,要不要出去走走?”
趁着太阳好散散心。
很快,屋里传来俞少宁的应和。罗勉在外面等了没有多久,就见俞少宁扶着陆外公出来,罗勉快步过去帮忙搀扶了一把。
陆长川被两孩子这小心翼翼地弄得有些无奈,“我只是年纪大了,不是四肢不协调了,这路我还是能走的。”他安抚拍着外孙的手,轻瞪了眼罗勉:“宁宁不知道,你去年还见着我雪天下山呢,怎么也这样?”
罗勉:……
罗勉摸摸鼻子,看天看地不看他,他能说他忘了吗?
“外公,你说他干吗?”俞少宁发出不乐意的声音,“老人家本来就是要小心些的,就算你身体好,能避免摔跤就避免不是?”
陆长川气得捏住他的耳朵扯了扯,“你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外公说都说不得了?”
罗勉插话:“什么胳膊肘外拐,我可是入赘的啊,宁宁这是内拐!”
“你什么时候入赘的,我怎么不知道?”
“哎呀,我都住进来了,这不是入赘是什么?”
“什么入赘不入赘的,就不能是嫁进来吗?”
三人吵吵闹闹地出了家门,动静传出去老远,吸引了在田野边玩闹的几只狗的视线。
俞少宁笑眯眯朝它们挥挥手,路过时挨个拍拍脑袋,“努力干活哦,我们很快就回家的。”
借狗的男人正如他先前所说的那样,一天内运东西回家的次数很少,四只狗跟着他忙活刚刚好消耗掉多余的精力又不至于累着,而且这一家人对狗的态度都不错,上次来还狗还带了一袋子腊肉骨头,说是给它们加加餐。
要知道现在大部分人家里都没有肉了,能把骨头给狗吃已经是很好的谢礼。
俞少宁摸完狗子,罗勉和男人也交流完了,两人一左一右走在外公身边朝着河对岸而去。
过了河岸,周围就热闹了起来。
忙碌干活的声音,小孩子玩雪的笑闹,老人们坐在屋前端着热水慢悠悠晒着太阳,忽视掉他们眉眼间散不开的愁云,倒有几分地震前的祥和。
一家三口的出现很快就引起了老人们的注意,有老人喊了声陆长川,“老伙计今天怎么有时间出来了?”
陆长川往那边走,笑道:“今儿太阳好,两孩子说扶我出来走走。憋在家里都要憋坏了。”
有人点点头,朝他们竖起个大拇指,“你家宁宁和小勉都是好的。”
将陆外公扶着坐下,没有多久,屋子里就有小孩端着热茶一步一挪地出来,小奶音嫩生生的:“爷爷喝茶,叔叔喝茶。”
这小孩一点点高,看着五六岁的样子,罗勉大步上前接过了他手里的茶水。
“手有没有烫着?”俞少宁蹲下来问道?
小朋友捏捏耳朵,抿着嘴笑得害羞:“没有呀~”
奶呼呼的,好可爱。
俞少宁对乖巧的小朋友没有任何抵抗力,把手伸进兜里,从空间取出几粒糖果放到她手里,“哥哥请你吃糖。”
看见糖果,小女孩眼睛顿时就亮了,她下意识伸手要去拿,抓到前又把手收了回来,眨巴着眼睛转动脑袋。
在俞少宁的疑惑中,小女孩找到了目标,踩着雪花‘嘎吱嘎吱’跑过去,“奶奶,哥哥给糖。”
被她喊奶奶的中年女人看过来,见是俞少宁愣了下,先纠正孙女:“那是叔叔。”又对俞少宁道:“宁宁啊,糖你留着自己吃吧,小孩子不用吃这个。”
俞少宁站起身喊了声“舅妈”,道:“也不是什么好糖,给她甜甜嘴而已。”
糖果是小指肚大的水果硬糖,地震前十几块就能买一大包那种。
陆长川也道:“你就让孩子拿着吧,妹芽儿可怜呢。”
妹芽儿在本地是指年纪小的女生,有些家里疼爱女孩的会一直这么叫到女孩嫁人生子。
中年妇人闻言低头看向孙女,小女孩儿已经很久没吃糖了,现下馋得厉害,但也知道大人没有同意的就不能接,只能眼巴巴看着,规规矩矩站在她身边。
在周围的附和声中,这几粒糖果落到了小女孩手中,小娃娃开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脆生生道谢:“谢谢叔叔!”
俞少宁轻轻捏了下她的发包,走到自家人身边,罗勉已经帮他提了条凳子过来,上面放着主人家准备的热茶,他坐下端起茶喝了口。
天冷,茶水只放了这一小会儿,就已经没什么热量了。
有风吹过,俞少宁往罗勉身边靠了靠,摘下手套将自己冰凉的手指塞进罗勉的衣兜里。
罗勉被他冻了下,大手包住他的手掌暖着。
两人动作隐秘,又在边缘处,倒是没有什么人注意他们。
晒太阳的老人们已经从地里的食物长势不对聊到了即将迁移过来的受难群众,有担心那些人好不好相处的,也有疑惑是什么样的灾难不能就近安置,要迁移到他们这边来的。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老人们的脑洞也不比小孩子差,俞少宁听着听着就靠到了罗勉身上,微阖着眼睛。
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在这边聊了大概两三个小时的天,一家三口顺着道路继续往上,绕了一个圈回到家中。
晚上,男人来还狗的时候,跟罗勉道:“这几天真的是谢谢,家里也签了那个合约,明天我们就不借狗了,这是这几天借它们的酬劳。”
他手里拎着的是满满一袋子的土豆红薯,一眼看去都还不错,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罗勉没要,“我们还谢谢你帮忙消耗它们精力了呢,别这么客气,家里有什么事随时来喊我。”
都是一起长大的,幼时情谊还在,罗勉拒绝了两次,男人倒也没再坚持。
他们聊天的空闲,俞少宁已经把狗子身上的‘鞋子’和小衣服脱了,赶进客厅里让它们去玩耍,起身见两人还聊着,顺手又帮忙添了些热水。
男人不欲和罗勉说家里的难处,见他过来,话锋一转笑道:“还得多亏宁宁带着装修队过来,要不是装了锅炉暖气片,这个冬天还不知道该怎么熬过去。”
他们这边的屋子墙体不严密,装锅炉时顺带请人加固了墙体,也因此,阴差阳错在地震中保留下一部分财产,他们搬回来后,顺手就把锅炉装上了。
这事还是当初 俞少宁可以推动的,听见这玩笑般地道谢,俞少宁笑着道:“和我有什么关系,还是你们家运气好。”
男人也就是开个玩笑,闻言顺着他的话笑起来。
现下忙碌,哪怕地里不用忙活,也没有时间留下来闲聊,男人坐了没有多久就走了,罗勉关上门回来,牵着收拾好茶碗的俞少宁进客厅。
陆长川早早睡下了,两人轻手轻脚地进到卧室。
卧室内的窗户被两人用棉被封上,隔绝了雪夜的光亮,大手握住纤细的腰肢,将俞少宁整个人抱到了大腿上坐着。
俞少宁下意识推拒:“不行,你身体还没好。”
罗勉低笑一声,大掌按着他索吻,声音顺着唇齿流淌出来:“乖宁宁,听话。”
腰肢被大掌一捏,俞少宁顿时失了力气,软软靠在罗勉身上,还是坚持:“得等你胖回来才行……”
后面的话掩藏在盖下的被子里,偶有些许哼唧传出来,也很快被吞回去。
俞少宁揉着还有些不舒服的腰部,皱着眉坐起来,忍不住怀疑自己对罗勉身体状态的判断。
就这还身体素质差,他是什么?
废物吗?
房门被推开,俞少宁扭头,就见小不点咪呜呜进来。
小猫个头小小,站在羊毛地毯里很不起眼,仰头找到俞少宁所在,小跑过来轻易就跳上了床。
“喵~”
俞少宁伸手揉揉小猫脑袋,“还挺厉害。”
说着,他看向站在门口的男人,轻哼一声不理人。
罗勉也知道自己昨天过火了,摸摸鼻子将早餐端进来,厚着脸皮凑近:“宁宁吃早餐。”
俞少宁真有些饿了,不再和他闹,接过端来的早餐粥。
河对岸吵吵嚷嚷的动静远远传来。
陆长川站在客厅门口眺望,隔得远了,只看见有卡车停下,不断有人从车上下来,被战士管理着站在一边。
他看得久了,在屋子里的两人不由出来,“外公你看什么呢?”
陆长川回神,“好像是逃难的人到了。”
听到这话,俞少宁和罗勉也朝那边看去,他们两视力好些,咱在这里也大概能看清那些人身上破烂的穿着,有些人甚至是裹着被褥行动的,估摸着连件冬衣都没有。
陆长川把外套裹紧,“我们过去看看。”
俞少宁:……
这有什么好看的?
孙子不动,但孙子听话。
俞少宁回去穿上外出的厚棉衣,顺道把罗勉的外套也带了出来。
他们要出门,就给家里的猫狗把间门打开了,任由几只进出活动,其余地方全部锁死,包括院子大门。
到地方的时候,战士还在整理安排他们带过来的人,周围已经围了不少好奇凑上来的,有那热情能唠嗑的,已经拉着一个逃难过来的人聊了起来,一家三口没那么能唠,不着痕迹地站在旁边听他们聊天。
这一批人是从不同沿海城市过来的,沿海城市被淹没了不少,如今遇到前所未遇的寒冬,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住人,部队把他们迁移过来后可能以后就定居在这边了。
被拉着的那人也很乐意和本地人打好关系,时不时说些路上的见闻,俞少宁听着听着,将这人的避重就轻听得明明白白。
不过这也正常,城市里乱,有野心的人也多,仗着部队忙不过来,聚集起队伍烧杀抢劫什么的不是稀罕事,这些在从始至终生活在秩序下的本地人耳中当然是不可置信的事情,说出来不好取信于人不说,还容易被提防。
她口中的多是外面因为粮食缺少打架,或者部队管控严密之类的话,瘟疫也有提,一句带过只说他们在部队隔离了好久才登上迁移的车。
俞少宁听了会儿就不感兴趣了,视线懒洋洋地在这些逃难人群中扫过。
人群里。
“孩他爹,那是不是你前头那个小畜生?”
容貌迤逦的女人拉了把身边的男人,示意对方看过去,在他们的视线尽头,正是容貌精致身形挺拔的俞少宁。
青年一身暖和的装扮,白皙的皮肤在周围人的衬托下分外显眼,整个人还是地震之前的模样,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被拉的男人收回搜寻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了消失好几个月的大儿子,他眉毛一竖:“这小畜生居然是躲回来了,看老子怎么教训他!”
“哎!”
保养良好的女人拉住他,“你看他那样,家里肯定不缺吃喝,你想想咱家攸攸,还得从他们手里拿东西呢。”
他们家里的东西可不多了,能从小畜生手里拿一些是一些。
俞诀闻言心思一动,面上的怒火一转,变成了满是关切的担忧,“宁宁,宁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和爸爸说一声,爸爸这段时间可是担心坏了。”
他这一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站在路中间的人纷纷让开,好奇的视线落到男人身上,顺着他的目光找到了他口中的‘宁宁’。
原本面带清浅笑意和身边男人聊天的青年抬起头,在看清楚男人的模样后,那俊俏的脸蛋顿时就冷了下来,像是淬了寒光一样看向男人。
这可不像是关系好的父子啊。
俞诀才不在乎俞少宁是不是态度冰冷,跑过来就要拉俞少宁的手展现自己一腔“慈父心”。
就在他手快要碰到俞少宁的时候,面前忽然站了个高大的男人,俞诀停住步伐抬头:“你干什么,我和我儿子……”
后面的话顿在罗勉皱眉严肃的神情中,“你是……宁宁的爸爸?”
他语气奇怪。
俞诀的心虚一闪而过,很快理直气壮起来,“我当然是小……宁的爸爸!”
畜生两个字被俞诀咽回去,他心里知道,现在他不能得罪俞少宁。
俞少宁慢吞吞从罗勉身后走出来,肯定了男人的话:“他是我爸。”
这话一出,俞诀面上顿时得意起来,罗勉有些迟疑地看了眼俞少宁,还是挡在他面前没有挪开。
刚刚俞少宁四处看没有注意,俞诀和他旁边那个女人聊天时展现出来的恶意,却正好被罗勉看得清清楚楚,这人哪怕是亲爹,对俞少宁也没有什么善意。
就在罗勉纠结该怎么对待这位‘长辈’时,俞少宁拉着他躲开了俞诀再一次的靠近,提高声音:“外公,姓俞的来了!”
听到这句,俞诀面皮一僵,那老家伙还活着呢?
如果不是理智还在,他几乎就要骂出声来。
另一边,和老伙计聊天的陆长川猛地转身,怒气冲冲:“那混账在哪儿呢?!”
跟他聊天的老人推了下自家孙儿,“去,帮你幺爷揍人。”
老人孙子:……
无语归无语,男人顺手捡了根棍子就跟上了陆长川,两人几乎是同时锁定俞诀。
俞诀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很快厚着脸皮道:“老丈人好,看到您身体不错,静月在下头也安心。”
静月,俞少宁的妈妈,跟外婆姓李。
“我呸!”
陆长川气急败坏地转了圈,看见身后人手里的棍子,从他手里抢了过来就朝着俞诀脑袋砸去:“你个出轨欺负我女儿的畜生,还有脸在老子面前提静月?看老子打不死你!”
别看罗勉和俞少宁进冬天后就小心翼翼照顾老人家,那是怕他脚滑踩不稳摔着哪儿,陆长川可是还能下地干活的人,单看手上的力气可比俞少宁还要大。
这会儿挥舞起棍子来虎虎生风的,俞诀挨了一下顿时痛呼出声,他下意识就要抢过棍子回手。
老人家反应不过来,罗勉大步一跨抓住了棍子,眼神凶狠地看向俞诀。
陆长川这才察觉到他的动作,眼睛一瞪:“好啊你,还敢还手?”
说着,棍子又朝人挥了过去。
俞诀算是知道了,面对陆长川他只能挨打,只要有别的动作,他身边那两个陌生男人就会帮陆长川,他只能跑远了点,指着陆长川怒骂:“你个老不死的干什么呢,我看我儿子还惹着你了?”
他这会儿居然还记着要从俞少宁手里拿东西的事。
见这边闹起来,俞少宁的后妈刘娅跑过来,扶着俞诀眼眶湿润:“俞叔叔,你怎么就这么狠的心,我和阿决这些年尽心尽力养大宁宁,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人都是偏向弱势群体的,她这一哭,话语说得巧妙,旁边围观的人不由就心偏了两分。
不过这里的人,要么是知道些情况的本地人,要么是一路受尽辛劳好不容易到这儿的难民,没有谁出声帮着刘娅他们说话。
刘娅心中暗恨,姿态放得越发低,话语间明里暗里提起他们照顾俞少宁有多辛苦。
俞少宁看外公情绪还好,才慢吞吞从罗勉身后探出头来,“你说的苦劳,是指把我的奖学金都拿走,让我连续九年营养不良吗?”
刘娅声音猛地一顿。
俞少宁还在说:“还是说,是指你把我的卧室改成花房,让我每次回家都只能睡在沙发上?”
刘娅声音颤抖,像是长辈不可置信般哀泣:“你怎么能这么说?哪次你要钱我们没给你,奖学金收了是怕你年纪小乱花,卧室是改成花房了,但给你在隔壁买了套新房子啊!”
“听上去像个好后妈。”俞少宁慢条斯理安抚着听到这话火冒三丈的外公,“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在妈妈身体不舒服期间勾引他,然后把我气进医院一命呜呼?”
听到俞少宁说的这件事,周围人偏的心顿时就正了,看向刘娅的眼神里带着狐疑。
他们不好得罪是本地人,看着人际关系还不错的一家人,对同样洮南过来的刘娅俞诀却不用客气。
“原来是小三啊,做出这种事还真不稀奇。”
“这种人怎么好意思在这指着人家的?老爷子没打死他们真是客气了。”
“跟这种人一路真是晦气!”
“……”
议论声阵阵,俞少宁眼眸冷漠地看着两人。
世人都说后妈难当是有道理的,没有处心积虑的经营,没有人会一照面就相信刘娅会那么好,毕竟哪户普通人家会愿意给不是亲子的人买一套房子呢?
刘娅这话说出来无往不利,可现下围观的人,却不是她来往了六七年的邻居。
听着俞少宁的话,罗勉心疼地握住他的手。
“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妈妈?”仿如呢喃的虚弱女声传来,那张漂亮骄傲的脸蛋上,如今一片惨白,泫然欲泣的模样倒真有几分可怜。
俞少宁瞥了她一眼,没和这个被父母宠大的女生说话,低头从外公手里取走棍子,“我们回家吧?”
“哥!”见他不理自己,俞杓攸面带不满,怒气冲冲:“你快和爸爸妈妈道歉!”
“……靠。”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低骂了声,“哪来的傻逼。”
不管这两方谁说的是真的,俞少宁和亲爹后妈的关系是明摆着的差,这女的居然还让人道歉?眼睛长着是摆饰吗?
俞少宁停下脚步,看向俞杓攸,“我说了很多次,他们不是我爸妈,我有我的亲人,再凑上来可别怪我打你。”
俞杓攸被他神情里的恨意惊住,一时间不敢上前。
俞少宁转身,将前世的记忆压下去,和外公笑着道:“外面太冷了,咱们回家烤火去。”
陆长川张了张嘴,没说什么让他别难过的话,和人往前走。
罗勉走在他们的后面,和被推过来帮忙的青年说了几句话,最后看一眼站在原地面带不甘的一家子,心思微沉片刻,很快跟上两人的步伐。
“你刚刚和磊哥说什么呢?”俞少宁问道。
罗勉按了他头发一下,“让他帮忙和部队打声招呼,要是分配地出去,咱们家的不给他们用。”
虽然部队不可能让他们空手,但好歹恶心不到他们家。
陆外公肯定地点点头,“还是小勉你细心,不然咱们家可得怄死。”
罗勉笑笑。
一家三口心情不太好地回家,却不知道身后的事情发展,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陆长川和他妻子在本地的人缘极好,因着家庭人口简单,又是一家子的良善性子,不少人都受过他们的帮助。而且前段时间才因着他们家逃过地震一劫,哪怕对方是无心的,那也是多亏了他们。
这个大队的人性子都不错,得知当初害了小静月的夫妻俩来了,纷纷跑来找部队战士,拒绝要将地分给他们一家。
“不是我们非要干涉你们的工作,实在是那一家子不是人啊。他们把静月那丫头气死后,幺爷立即就进城要把少宁接回来,结果呢,要不是咱们这跟了两个大小伙子去,他一个老头儿被打死在城里都说不定。”
“可不敢把地给这种狼心狗肺的家伙,不行不行,给谁都可以,给了他们,这不是欺负幺爷他们吗?”
“反正我干不出那丧良心的事情来,我们家不给。”
负责分配的战士被闹得头疼,满口答应这些村人的话,心中对俞家人也生出些不满。
他和驻扎这个大队的同志聊过,知道这里几十户人家都是好相处的,平日里连吵闹的次数都少,原本想着来分配这边还是个好差事呢,谁知道他自己带了个祸害来。
凑过来的村人们见战士答应,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只是他们也不好再缠着人说话,打断对方的工作,凑一起嘀咕了几句,留下几个老人孩子在这看着。
万一真要给那一家子分了自家的地,他们也好提前和陆长川那边说说,可不是他们要和这家子搞好关系!
战士不知道那么多,只是按部就班地分发合同,然后让签好字的在旁边等着,十人一批由人带着去看田地所在。
俞诀才被人撕了面皮,在人群里活动起来颇为不自在,只觉得哪哪儿都有人在嘲笑他,见这边分发起粮食合同来,连忙凑上来排队。
“名字。”
“俞诀,诀窍的决。”
战士登记的笔一顿,看了眼面前的男人,从旁边拿出之前有人写下信息的纸,“这是你?”
俞诀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纸上的内容,还是愣愣地点了下头。
确定没认错人,战士将纸收回去,声音淡淡:“旁边等着,一会儿带你去别的地方分地。”
俞诀茫然:“为什么啊?”
战士没有回答,只是挥了下手,示意人靠边。
见他真的没有分到地,站在旁边的老人顿时开心了,在自家小孩的搀扶下慢悠悠离开,说说笑笑的。
回到家里,陆长川还是有些气不顺,坐着喝了几口热茶,起身在客厅里转圈。
俞少宁好笑又无奈,“外公,你和他们生什么气,一些没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罗勉也劝道:“外公你消消火,他们要敢来,我回头就偷偷套他们麻袋。”
陆长川被他这话说笑,指了指他,“套什么麻袋,被查到的话,你还得受罚,没必要把自己赔上。”
罗勉就笑,“所以是偷偷的啊,被人查到算什么偷偷的。”
俞少宁在旁边点头。
看两人操心他的模样,陆长川重新坐回沙发上,长长叹了口气:“我也不是生气,就是为静月不值。”
俞少宁的妈妈李静月是个很厉害的女士,当初结婚时陆外公看不上俞诀,觉得他做啥啥不行没有能力养家,李静月却说他这样能专心照顾家里,方便她去拼自己的事业。
不同家庭有什么不同的生活模式,陆长川不觉得女儿的想法有问题,只是他依旧看不起俞诀,毕竟谁家照顾家里的那个,连孩子的奶粉都泡不好呢?
只是那人在女儿面前表现的极好,久而久之,李静月为了避免丈夫和父亲争执,也不带俞诀回来了。
那之后,陆长川只从李静月口中听说俞诀的事情。
听得多了,真就以为那是个好人。
结果呢?
负责操持家里的人一点活都干不了,花他女儿的钱请了个漂亮保姆,把他重病的女儿气进医院孤独死去。
陆长川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俞诀。
他的静月,他们夫妻俩精心养大的女儿,唯一一次识人不清,竟然就彻底栽了!
俞少宁对长辈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但母亲去世时,是亲眼见过俞诀和刘娅之间的龌龊的,事实上,当初妈妈会发现这件事也是他在背后的透露。
如今他依旧不后悔透露这些事,只是恨当初的自己没有坚持跟上,让妈妈出了事。
祖孙俩嘴上互相安慰着,情绪是一个比一个差,看麻了站在旁边的罗勉。
该、该从哪入手哄啊?
到底是两人心底的伤心事,罗勉作为没有参与其中的人,也说不出‘都过去了’之类的话,他想不到安慰的法子,干脆坐在旁边给两人递纸递水。
他没有哄,行为却熨帖得很,俞少宁和外公对视一眼,都看清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将心中的伤心压下,俞少宁拉住罗勉的手,不着痕迹地撒娇:“想喝奶茶。”
罗勉满口答应:“我去给你做。”
看着男人大步朝着厨房走去,陆长川无奈地拍拍外孙脑袋,“怎么这么爱欺负他?”
俞少宁笑嘻嘻起身,避开他的话道:“我去监工,外公你玩儿。”
客厅里安静下来,猫狗睡觉的呼噜声明显起来,陆长川悠悠叹息一声,过去和女儿的相处浮现在眼前,他却忽然又笑了。
地震后的如今,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至于俞诀……
又没办法报复,只能眼不见为净了。
按照宁宁说的气温状态,未来的环境只会越来越乱,希望俞诀是个不识相的,能让他为静月报仇。
暖洋洋甜丝丝的奶茶最容易缓和人心情,一家人喝着热奶茶,坐在客厅里翻看书本打发时间。
俞诀的出现似乎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影响,不过晚上的时候,有婶子路过和他们家说了俞诀在他们这分不到地,被送到溪流上游去的事情。
听着婶子绘声绘色地描画,俞少宁和陆长川眉眼间都流露出笑意来,招呼婶子进来坐坐。
那婶子还没有事要忙,没有进来,只是临走前还在那说:“现在的情况不比以前,咱们一个地方的就是要互相帮助!再说了,你们家这就是个小事,有什么好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