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少宁笑嘻嘻地倒进他怀里。
“可不浪漫哦。”陆长川摇摇头,“那个时候男女间见个面都被嚼舌根,地里的活也比如今苦多了,见面连话都说不了几句,我到如今都不知道是怎么追到的你外婆。”
老人家话语里带着感慨,就在俞少宁和罗勉面面相觑时,他话音一转:“不过那都不重要了,你外婆这辈子从生到死,名字旁边都只会是我。”
像是墓碑。
他们这边的老人去世后,都是用小辈的名字立碑,陆长川当年愣是把俞少宁妈妈名字给删了,只剩他一人之名留在墓碑上。任性的小老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村里的笑谈。
夜渐深。
陆长川到底年纪大了,和小年轻比不得,打着哈欠回了卧室。
卧室里的桌子上,一张冬被摆在上面。
陆长川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将窗帘拉上,脱掉外衣躺到床上,没有多久就睡了过去。
罗勉上完厕所出来看了一眼,见老人睡得沉,又轻手轻脚地离开,从厨房这边出去看了眼家禽院子。
这边将简陋的木制笼修建成水泥屋时,就已经往里安装了小型锅炉和暖气片,只是这儿没有空调,俞少宁怕热死它们,没有提前点燃。
现下的温度还是正常的,罗勉看过它们后就往回走,经过厨房又拿了两个石榴。
俞少宁还在吐石榴籽,看见他又拿了两个进来,黏糊糊抱怨:“不吃了,石榴籽吐的嘴巴酸。”
“是嘛。”罗勉凑近,在柔软的嘴唇上亲了下,“那我剥出来给你榨汁。”
俞少宁眼睛微亮,显然有些心动。
“不过……”
罗勉拖长声音,在俞少宁的视线中点了点自己的嘴,“亲一下才给你弄。”
那有什么的!
俞少宁攀住罗勉的肩膀,仰头凑近。
唇瓣贴合,罗勉尝到了石榴的甜,他按住俞少宁的后脑勺,将这个吻加深。
男人的攻势来势汹汹,几乎要扫荡掉他嘴里的每一分甜意,俞少宁不自觉变化了姿势,跪在沙发上拥着男人,修长的脖颈后仰,眼神逐渐迷离。
分开始,呼吸急促。
俞少宁靠着罗勉的胸膛平缓呼吸。
石榴到底没能被榨成汁。
时间跳转过十二点,周围好似顿时就冷了下来。
俞少宁连忙去关房间里的空调,罗勉丢下手里的东西就朝外面跑去,要把家禽院的小锅炉烧起来。
他跑得太快,俞少宁出来时已经不见人影,他着急地‘哎呀’一声,还是忍着先把冬被拆开放到了外公身上。
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短袖外的胳膊上已经冻出了鸡皮疙瘩,俞少宁从空间中取出厚棉衣,一边往身上穿一边朝外面跑。
从客厅进入厨房,就感觉到一阵冷意,俞少宁冲进家禽院时,已能看见天边实质化的寒流,他一股脑把给罗勉准备的冬衣棉裤塞他手里,“换上换上,我来烧火。”
罗勉这才感觉有些冷,闷头快速穿衣服。
他们反应迅速,火却依旧有些烧不起来,俞少宁又往里塞了好些易燃的树叶和细竹枝,放进去的煤渣从小块一点点过渡变大,关上盖子方便火烧得更大。
两人一直提心准备着,烧起火来已经不容易,如今眺望其余人家,只看见一根根烛火被点燃。
俞少宁朝手心哈了口气,“好冷。”
罗勉闻声回头,视线扫过他暴露在外的小腿,才反应过来俞少宁来得匆忙根本没穿裤子,他抱着人就往屋子里跑,难得朝人恶声恶气:“裤子都不穿出来,你嫌自己命长了是不是?”
俞少宁自知理亏,要说的话被噎在喉咙里。
罗勉把他送进客厅,顺手就把客厅和厨房的间门关了,“把裤子穿上喝点感冒灵,外头的火我守着就好。”
说完,也不管里面的人要说什么,检查了下厨房里的锅炉,又往里添了几块炭,重新回到家禽院守着。”
火明明灭灭,到底还是烧了起来。
“勉哥,回来!!!”
屋子里,俞少宁声音焦急。
罗勉回头,只见滚滚寒流倾泻而下,树叶寸寸染上白霜,对面的山林眨眼间就白了大片,他朝家里跑去。
俞少宁已经打开间门,见人出现,朝外跑了两步。
灾难下,没有谁永远幸运,他们家距离寒流十分的近,俞少宁看着跑来的罗勉,视线中却全是那白雾般的寒流,他大脑内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只知道回过神来时入目是紧闭的大门。
他没反应过来,愣是被一手拽进来的罗勉从地上爬起,抱着人远离了门边。
原因无他,向来关上后风都不走半分的门缝处,有丝丝寒气侵入。
不只是那边,寒气很快从各个门窗侵入进来,原本安稳趴在客厅里的四只狗用力吠叫起来,警惕地盯着那古怪的寒气。
罗勉把俞少宁送到外公房间里,指挥道:“甜甜卉卉,把它们都带进来!”
说完也不管狗和猫来没来,翻出家里的旧被子,往窗户上钉。
俞少宁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跟着他一起忙活,一床被子挡不住,还有两床三床,左右不缺这些东西。
窗户钉好,猫狗都已经进来了。
俞少宁把门关死,从空间里取出被子,要将这边也彻底封上。
两人忙活着,陆长川已经穿好衣服下床,猫狗冻得瑟瑟发抖,根本不敢躺到冰冷的地面上,陆长川把被子掀开,一只只抱着往床上送。
小的还好,甜甜他挪了半天,差点没把腰闪着。
大狗倒是想自己动,动一下,爪垫就有种要被寒意撕裂的感觉,实在是鼓不起勇气。
地面的寒意太重,穿着鞋袜的人都受不住,狗害怕迟疑也是能理解的。
这边的尝试没有持续太久,罗勉察觉到转身,把大狗抱了起来。放好狗,他又催着老人家上床:“外公你和它们带着,别在地上站着。”
陆长川哆嗦地应了两声好,也不脱衣服,就这么上了床。
罗勉和俞少宁钉好门窗,剩下的也不折腾了,跟着上床,冻到没有知觉的身体被五只偏高的体温包裹,才后知后觉地感知到疼痛。
疼也没有办法。
俞少宁从空间中取出毛毡被在被褥上铺了层,和罗勉一起躺了下来,恨不得将脑袋都埋进被褥里。
五只七拐八拐的躺在他们左右身下,寒意好似没有尽头,谁也睡不着,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静静地看着一处发呆,等待这最强烈的一阵寒流过去。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被窝里响起一阵鼾声。
这就像是个信号,此起彼伏的鼾声和呼噜响起,被窝里的五只显然没觉得现下很挤。
屋中的温度越来越低了。
俞少宁贴着罗勉的脸蹭了蹭,笑着吐槽:“没心没肺的。”
罗勉伸手覆盖住他冰凉的脸颊,轻声:“没心没肺挺好的。”
俞少宁有些贪恋这温度,却还是把他的手拉到被窝里,“别拿出来,冻。”
其实脸也冻,但埋进去呼吸不过来。
被寒意冻到僵硬的大脑运转起来,俞少宁取出三顶帽子,塞给罗勉后,稍微坐起来些丢给外公:“外公快带上。”
那帽子是防风帽,戴上后能把脸包得严严实实。
陆长川拿起帽子哆哆嗦嗦戴上后,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几度想要蜷缩起来。
太冷了。
哪怕身边就是暖意盎然的猫狗,也依旧冷得人直打哆嗦。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人体开始适应,被窝里明显在升温,靠近被子边缘的身体也不再是冻到失去知觉的状态。
只是还是冷,冷到人心里去。
俞少宁哆哆嗦嗦从被窝里爬出来,“不、不行,得吃点热的。”
太冷了,光靠体温抗不过去。
罗勉跟着他爬出被窝,闷不吭声地在窗户上方开了一点通风口,不大,但室内明显又冷了一个度。
床脚处升起了炉火,俞少宁把锅架好,往里倒入成品烤鱼,超辣的汤汁翻滚蔓延,真给人一种屋子里暖和起来的错觉。
罗勉和俞少宁都没同意让陆外公从床上下来,将人转移到床脚用被子裹住,只剩下一双手在外可以夹菜。
辣是痛觉。
火烧火燎的感觉一路蔓延到胃部,只觉得好似被冰封的五脏在融化,舒畅地吐出一口浊气。
这一锅烤鱼量很足,俞少宁又翻了些丸子出来下锅,三人靠着这一口辣撑到了早上。
门窗封得太死,闹钟响起来时,他们才意识到现下的时间。
罗勉踩在凳子上,借着被打开的那一个小角朝外看,外面天色依旧阴沉沉的,院子里晾衣服的绳子被吹得直打晃,像是要下雪了。
这样冷的温度,也不知道会下多大的雪。
罗勉把解开的衣服拉链又拉上,“我去外头看看,也不知道那些家禽还活着没。”
俞少宁吸了吸鼻子缓解辣意,道:“活不下来也没事,现在别出去,不安全。”
这场降温至少要三天后才能回到人类能扛下的范畴。
陆长川不知道那么仔细,只道:“卧室里肯定比外面暖和些,你受得住里面不一定受得住外面,再等等,一步步适应下来再去看它们。”
两人都这么说,罗勉也不好坚持自己的想法,左右提前放了食物在里面,也够它们撑两天的。
一晚上没睡,三人都有些困,但和狗挤一起也实在不是事儿。
俞少宁放下碗筷起身,把外公房间里的东西收进空间,又取出两张行军床并在一起,在上面铺上厚厚的褥垫后,将猫狗转移过去,重新给它们盖好被子。
把狗清走后,陆外公的床就能睡下三人了。
也顾不得那许多,把炉子息了放到一边,脱掉厚重的外套,缩进被子里很快睡着。
俞少宁半睁着眼睛,听风声吹动树叶,或许外面在下雪。
前世的俞少宁被困在城市里并没有这么快见到雪,冻得浑身僵硬的他凭着胸口一口热气爬出避难窝棚,裹着被子将为数不多的物资收进空间,然后经过一具又一具尸体,迈步走向房屋。
那个时候的房屋只有实力强大的队伍才能保留下来,但寒冬来得太过于突然,很多人都死了,他行走在寒风之下,听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
当时其实大脑都被冻麻木了,如今回忆起来,甚至不知道他是如何打开大门,将那一具具尸体拖出来的。
他只记得那一天,他裹着被子睡了个昏天暗地。
就像如今。
俞少宁闭上眼睛,寒冷催发的睡意将他再度拉入睡梦,睡睡醒醒,昏昏沉沉,直到听见开门的声音。
他猛地睁眼看去。
站在门口的男人并未发现床上的异样,他快速拉上门出去,面上睡出来的些许红晕瞬间退下。
太冷了。
罗勉重重呼出一口气,走向厕所的脚步一转,打开间门进入厨房。
锅炉里的火早就灭了,只剩星星点点的火光顽强支撑。
罗勉搓着冻僵的手指,烧火的动作也缓慢起来。他搬了条凳子坐到锅炉边,静静看着火焰跳跃。
不知坐了多久,身体好像寒冰初化,关节不再是动一下就嘎吱作响的状态,罗勉又迈步朝着家禽院子走,这边的锅炉小些,但先前塞进去不少煤炭,倒是还勉力供应着暖气,家里的鸡鸭鹅羊挤在一起,看样子还活着。
将家禽院的锅炉重新烧起来,罗勉站走廊上朝河对面眺望,先前看见的星星烛火已经不见,倒是有手电光照射前方。
估计是部队缓过劲来,开始救援民众了。
雪花纷飞。
罗勉拍掉肩膀上的雪花,进入厨房后,身上的寒意被锅炉的高温驱散大半。
关上身后的门,罗勉站在原地出了会儿神,麻木的大脑才想起来他一开始出卧室的目的,抬脚进入走廊。
“冷着没?”忽然出现的声音让罗勉一愣,抬头,青年快走过来伸手拍掉头上的雪花,“不是都说了过两天,这么着急出来,冻到哪里可怎么办?”
眼见着自己的话没有回应,俞少宁疑惑地停下动作,“怎么了?冻傻了?”
罗勉看着他,忽然伸手,将其整个抱入怀中,声音闷闷的:“真好。”
“什么?”
俞少宁没听清。
罗勉没有回答他,只抱着人,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眼眶泛红。
从得知天气极端,到空间能力,甚至能够准确预估极寒天到来的时间,这些异样的遮掩越发不走心,哪怕罗勉不想深究,偶然回神时也能猜到些许。
很多的很多无法言说,最终只能叹一句真好。
真好,我们相遇;真好,彼此安康。
罗勉平复了情绪后才松开手,低头在他嘴角落下一吻:“我没事,火烧起来了,咱们生活也方便一些。”
总不能吃喝拉撒都拘束在一个房间里。
俞少宁抬手盖住他依旧冰凉的耳朵,好久才道:“虽然你这么做没错,但是没有下次了,很危险,不安全。”
罗勉笑着点头,“好,都听你的。”
看他笑,俞少宁也露出笑意。
两人站了会儿,俞少宁想起空间里的毛毯,跺了跺脚道:“这地面冷得过了,我去铺一下地毯。”
罗勉‘嗯’了声,往厕所去。
空间里的毛毯种类很多,俞少宁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把羊毛地毯给拿了出来,这东西贵又不好打理,但暖和也是真的暖和,家里还有老人呢,没必要省着省坏了身体。
家里的东西不少,俞少宁原本打算把地毯压在家具下面,弄起来简单许多,但才折腾了个柜子,他就发现这样弄家具容易晃动,很是危险。
俞少宁只能又把毛毯给弄了出来,坐在地毯上比划着裁剪。
罗勉上完厕所出来,见人就这么坐在地上,伸手就把他整个抱了起来,“我来弄,你把沙发收拾下。”
木质沙发,冬天坐着就有些太冷了。
俞少宁想想,没有拒绝罗勉的话,又翻起空间里的东西来。
动手能力上,罗勉就比俞少宁强上太多了,他动作麻利地裁下多余的毛毯布料,正好和家具墙壁贴合,等俞少宁收拾好沙发,罗勉已经把客厅铺了个七七八八。
俞少宁人退到卧室里,又拿了批地毯出来,跟着罗勉一起铺。
等陆长川穿好衣服走出卧室,入目就是一片毛茸茸,老人家艰苦一辈子,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不是暖和,而是……这该多难打扫啊!
但触摸到的地毯实在是质量出众,陆长川不用想就知道这地毯是为了谁,他嘴巴张张合合老半天,愣是没能说出教育的话来,只是盯着从被窝里探出脑袋的四只狗猛叹气。
人嘛,注意注意,还是能够维持卫生的,但这几只就难了。
俞少宁和罗勉铺好他们的卧室出来时,陆长川已经想好了未来要怎么对待家里的猫狗,把它们从卧室里赶出来。
锅炉烧起来了,如今屋子里没有那么冷,五只哼唧了会儿,倒是老老实实地下了行军床,在客厅里转了几圈就朝着要出去。
一天一夜没上厕所没活动,要憋死了。
陆长川再次叹息一声,把五只放了出去。
罗勉出来看见这一幕,想了下道:“咱们研究研究给它们做个小鞋子,外面的温度太低,爪子容易冻裂。”
俞少宁不解地“嗯?”了声,刚探出头就听见狗子痛苦地嗷呜声。不过平日里养成的习惯太好,几只愣是顶着寒风跑出去上厕所了。
陆长川补充道:“还有衣服,太冷了。”
他只是在给几只开了下间门,就被冻得一哆嗦,现在面部都是冷的。
这都是之后的事情,罗勉和俞少宁把外公卧室也铺上地毯后,把自己裹成一团进厨房做饭。
锅炉就是现成的做饭点,把饭桌挪到锅炉附近,饭菜都准备好后,俞少宁才去喊外公出来吃饭。门窗关死后靠着锅炉坐着还算暖和,吃饭的时候配上一小杯高度白酒,身上也跟着暖和了起来。
俞少宁不爱喝酒,但如今为了暖和,也小口小口抿着,只觉得喉咙里火辣辣一片,一小口酒要吃好几口饭菜才能压下去。
罗勉和陆长川看他这样就忍不住笑。
吃完饭,俞少宁扶着外公回客厅,转身就见罗勉已经兑了热水洗碗。
他朝着手哈了哈气,问道:“里面还有热水吗?我添一下开水壶。”
罗勉:“应该够添一瓶的,反正这里一直烧着火,喝完了再出来添就是。”
俞少宁想想也是,把锅炉上的大茶壶提下来,到一边添开水壶。
两人正忙着,外面想起阵阵犬吠。
俞少宁把开水壶塞子塞回去,慢吞吞打开厨房门,风雪扑面而来,俞少宁被呛得一咳,过了会儿才喊住在视野内的几只。
被叫住,几只狗甩甩尾巴,往家里走。
离得近了,俞少宁才发现甜甜背上还有只猫,也不知道小不点哪来的胆子出门。
俞少宁让几只回家,自己小心顺着台阶下到晒坪,站在院门前也没有打开的意思:“谁啊?”
那边闷闷的声音传进来:“同志你好,我们是来检查的,你们家情况还好吗?”
这声音闷,但前段时间打的交道多,俞少宁听出是驻守他们大队的战士之一,把门打开道:“我们家还好,你们进来坐坐?”
那战士闻言摆摆手,“不坐了,你看看你们家有没有需要登记的,我们会每隔三天来检查一次,如果有需要也可以再登记。”
俞少宁躲着风雪接过那本子看了下,上面总共分成三类,一类是伤病急需治疗,一类是家中有死者的,另外一类则是订购炭火被褥之类的取暖物。
一三两样还好,第二种上多是一种笔记,记录的话语也只有五个字:无生者留存。
俞少宁看得心头一跳。
风雪太大,他没有看太久,把本子递回去,一边摆手一边大声道:“我们没有需要的,谢谢你们了。”
听他这么说,战士松了口气,露出个笑来,和人敬礼离开。
两道臃肿的身影进入风雪中,很快就模糊起来,俞少宁吸吸鼻子,把脸埋进衣领中锁门回家。
进到屋里,罗勉把人拉到锅炉边烤火,快速拍掉他身上的雪花,问道:“来的是战士?”
俞少宁点点头,被火焰唤醒冷意,哆嗦着道:“来查看情况的,外面好些人家死绝了。”
听见这句,罗勉手上的动作一顿。
大手覆盖住俞少宁冰凉的脸,低声道:“先别和外公说。”
俞少宁将脸埋过去,声音闷闷的:“好。”
屋里的事情罗勉已经做完了,等俞少宁身上暖和起来,两人就进了客厅,被擦干净爪子的五只在毛茸茸地毯上打滚,看见两人进来,翻身跑过来讨食。
俞少宁他们先前还吃了顿烤鱼,这几只是一直饿到现在。
地上都是毛毯,俞少宁把它们吃饭的地方转移到厕所,从空间里取了些肉干先给它们垫垫肚子。
罗勉已经先一步出去给猫狗做饭了。
事情轮不到他,俞少宁转悠到间门边的楼梯口站了会儿,又在客厅玻璃门前站了会儿。
这两处是目前家里最冷的地方,楼梯上面的阁楼是没有被封死的,寒风轻而易举就飘了进来,客厅门也不知道是不是视觉原因,总感觉玻璃门挡不住寒风,冷得很。
想了下,俞少宁又从空间中取出几床被褥来,这都是罗勉家被压在废墟下的那些,他们带回来后倒是收拾干净了,只是生活里用不上,如今哪来做成门帘倒是正正好。
回忆着以前电视剧看到过的棉制门帘,俞少宁找出被套套上,拿着针线这里一排排缝结口。
陆长川看他动作,坐到俞少宁身边,两人一起动作迅速不少。
等罗勉喂完猫狗进来时,他们已经缝好了三床被子,正站在椅子上试图弄个恰到好处的安装方法,偏偏他们缝的都是些冬被,重的厉害,两人每一个能顶住的,凳子时不时摇晃一下。
“我来弄,你们下来。”罗勉快走几步,扶着陆长川从椅子上下来,视线看向俞少宁。
俞少宁站在椅子上,乖巧笑。
罗勉无奈叹了口气。
被子太重,简单的安装方式固定不住,罗勉往门框上方钉了个木条,踩着人字梯从俞少宁手里接住缝好的被褥,轻轻松松就将其钉了上去。
被子是横着钉的,宽度不够,下方留出大概巴掌高的地方没被挡住,俞少宁站着看了会儿,觉得也没关系。
不过客厅门很大,哼着钉也还剩一部分没挡住,俞少宁只能挑了床窄点的,让罗勉竖着钉下来。
这边可以留口子,楼梯间那边可不成,这回的被子全是竖着钉下来的,两人还特意多钉了两层,争取将所有冷空气都隔绝在楼梯间。
封好口,房间里明显更加暖和。
只是随意套上冬衣的罗勉和俞少宁,也终于能回房间把里面的短袖短裤换成冬天的衣服。
羊毛衫和有着厚厚内绒的阔腿裤穿在身上,只在家里活动的话也够了,两人将长长的冬棉衣和外裤放到客厅沙发背上,方便出去时穿。
陆长川见两人出来,道:“喝口热水暖暖。”
桌上已经多了两个保温杯,显然是特意给他们两准备的。
俞少宁打开喝了口,才发现里面有浓郁的姜味,还有些甜丝丝的,估计放了糖。
暖洋洋的红糖姜水入肚,俞少宁呼出一口热气,微微出神。
视野内忽的明暗了一瞬,他眨眨眼回神,还不等反应过来,灯光再度闪烁,接着猛地灭了。
三人都是一愣。
地震重建还没有彻底完成,部队的电根本供不了住户,他们家一直用的是太阳能,怎么今天……
罗勉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是风吹着哪儿,接触不良了,等风雪停了再去看看。”
外面风雪太大,现在出去折腾这个不现实。
没有了灯光,屋子里黑沉沉的一片,俞少宁只觉得脚边一暖,接着一个小身体顺着裤腿往上爬动,他把小不点抱进怀里,从空间中取出个手电对着天花板打亮。
光在白色房顶的反射下,很快就屋子照亮,至少基础的活动不成问题了。
桌上还摆着风雪前没有剥完的石榴,没事可做,俞少宁拿起来耐心地一颗颗取出放到碟子里,从空间里找出干净的塑料袋,将石榴籽放进去。
之前在网上学的挤石榴汁的方法也不知道好不好用,心里琢磨着,俞少宁封好塑料袋的口子,握着石榴籽的手一紧,汁水很快现行。
罗勉和陆长川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看着俞少宁捏石榴玩。
两个石榴的汁水不多,俞少宁分成三分,端着起来尝了口,甜丝丝的,好喝是好喝,就是麻烦还量少,一口就没。
俞少宁重归吃石榴籽的正路,靠在罗勉身上给书翻了个页。
现在时间是夜晚,三人虽然睡了一整个白天,但到点后也有些困意,想着不能日夜颠倒,干脆放任睡意准备睡觉。
睡前,罗勉去外面给两个锅炉添了些煤炭,回来时已经被冷风吹清醒了几分。
他等着身上的寒意被带走后,才将外套脱了进入卧室,俞少宁已经躺在床上,看见他进来从被窝里懒洋洋伸出手,“重。”
冬天的被褥十几斤,睡在里面翻身都是个体力活。
罗勉握住他的手钻进去,把人抱进怀里,从后背摸到脚掌,顺手将有些凉的脚丫塞到腿间夹住。
俞少宁舒服地哼哼出声。
“轰隆隆——”
雷声猛然炸响,小猫一个激灵炸成了小毛球,圆溜溜地看向屋顶,四只狗也被吓了一大跳,还没睡醒就开始汪汪叫个不停。
随着它们的叫声,接着是更大的雷鸣。
罗勉睁开眼睛,安抚住吓醒的俞少宁,“没事,没事,应该是打雷了,我去看看。”
俞少宁呼吸还有些不平稳,“雪天还会打雷?”
罗勉给他掖好被角,起森*晚*整*理身穿着衣服道:“现在这天气,哪里还能用常识去理解。”
俞少宁想想也是,但也睡不着了,从被窝里挣扎出来,“我也起来。”
罗勉也不是非要拦着,把人从被窝里抱出来,快速帮他套好衣服。
打雷是老天爷的事情,他们醒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在家里检查了遍电器,又安抚了惊醒的老人,被猫狗缠着一时半会儿也不想回去睡了。
无事可做,干脆给几只做衣服鞋子。
两人都不是心灵手巧的,从布料给几只做衣服根本不可能,因此罗勉的旧衣再次遭殃。
把过长的袖子剪掉,找块布包住裁剪口缝好,就可以往狗身上套了。
羊毛衫的领子偏大,把脑袋塞进去还算简单,塞狗爪子就需要罗勉压着它们把脚抬起来了,他力气大,稍一努力就把衣服穿上了。
四只狗自由惯了,哪里穿过衣服,浑身不舒服地原地转起圈来。
忽略掉它们,俞少宁开始折腾小猫的衣服。
小不点长到如今,明明已经满了百日,却还是只有一点点大,别说罗勉的衣服,他棉服的袖子都穿不住。
不过这小家伙任由人摆布,俞少宁拿着裁剪下来的那些袖子在猫身上比划了一遍,估摸着差不多,开了放前爪的口子,找出布条将裁剪口封上,避免线头漏出来。
小心给猫穿上衣服,在腿上睡得呼呼的小不点,没有半分要醒转的意思。
毛线衣只是练手,两人熟悉了操作后,开始对冬外套下剪刀。
除了要裁剪完立即就封口,避免棉花羽绒乱飞外,其实比起毛线衣还简单些,毕竟给狗穿这衣服,可以从它们后面拉拉链。
小猫依旧是好摆弄,裁剪下来的袖子给它缝好,比狗衣服多多了。
天花板发射的手电光并不明亮,针线弄久了有些眼睛疼,俞少宁停下动作捏了捏鼻梁,侧头看向认真折腾针线的罗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