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郡兵爬上来,立刻就大力下降狼牙拍,运气不好就会被狼牙拍拍到,整个人就都会是血窟窿。就算没有这么倒霉,被挨到的人也会因为重心不稳从而摔下城墙,基本都是死亡或者重伤。
这一次攻城,发展到最后可是说是都出乎了双方的预料之外。
张玉本来不想伤亡这么大,但中午牛戡的做法几乎惹怒了所有梁人。之前还准备佯攻,现在却变成了真正攻城。
可同样牛戡也不好过。
他们的印象中梁人这些年孱弱得不成样子,边境兵除开偶尔有些将领带的嫡系部队还能打,大部分守兵对他们基本都是闻风丧胆。
这次这些郡兵敢来,其实他们也没当回事。至于能拿下清水县两县,那也不过是他们没准备而已。
谁知道真正交上手,下面那些梁人士兵竟然一度就要登上城墙!
牛戡也是胆战心惊,一来他低估了这次的梁人士兵,二来其实他不擅长守城,所以城防布置有种束手束脚之感。
不止他不擅长,羌人就没几个擅长守城的啊。
他们本来就不建城,基本是追逐水草迁居,擅长的马战跟步战。上了这城墙屁大点地方,他总觉得打的也难受。
战火纷飞中,牛戡听到城墙一角忽然有羌人士兵大喊起来,竟然有七八个梁人士兵爬了进来!
这可不行。
蠡县这样城墙高大、物资充沛的大县,一天就被攻破简直是笑话了。
牛戡猛得双目一瞪,整个人手持长枪冲过去。他力气也是极大,直接横扫将那爬上来的郡兵推落下城墙,这薄弱处直接他自己来守。
“都给我守住!”牛戡大喊。
“投石车!”
“放箭!”
而在城墙之下,张玉也是杀疯了眼,他亲自冒着箭雨在爬城墙,更是嘶吼着让弓箭营在后面掩护。即使他的声音在一片嘶吼喊杀中,后面的军队根本听不到。
一轮的箭雨交相错过。
有城墙上的羌人士兵掉落下来,也有攻城的郡兵往下倒去。
随着战争的持久,天色开始渐渐暗了下来。张玉却还是一波波的企图冲城,他不愿意暂时退去。
可就在这时,城墙上骚动了起来。
张玉眯着眼隔绝眼皮上的血水看去,他看到二三十个梁人被捆绑的严严实实,他们无法挣扎也没法躲开,就这么被羌人士兵挡在身前冲到防护盾。
这些梁人有老有少,有女有男,他们哭喊着,却没有任何用处。
然后张玉听到一阵阵的喊声传来,“头人有令,让城中梁人上城墙当活靶!”
“头人有令,让城中梁人上城墙当活靶!”
张玉只觉得浑身的气血都涌到了脸上,愤怒让他牙齿都咬得咯吱咯吱响,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几具中箭的梁人尸体从城墙上对推落下来。
那还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掉下来的时候他还活着。
然后砰地砸落在地,再也没了一丝生机。
鸣金收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张玉才浑身一颤稍微恢复了一些思绪。他身旁的亲卫一左一右抓住他,喊道:“将军,鸣金收兵了,咱们必须要回去了!”
一年来的训练中,他们知道战时不守军令的后果有多严重。
张玉被拉着跌跌撞撞退了几步,只能愤然地盯着城墙上的牛戡让郡兵有序退去。
这场攻城打到现在,天已经黑了下来,他们不能再继续了。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再这样打,这蠡县城中的梁人要活不下去了。
随着张玉带人退去,整个营地早就一片灯火通明。
晚间营地四周的火堆都燃烧得特别旺盛,每一处都十分亮堂。倒不是因为现在秋季有些冷了,而是为了防止对方偷营,所以必须要足够亮。
张玉已经脱去铠甲。
他整个人早就被汗水跟血迹湿透,但也只是随意擦了擦脸,然后啃吃着手中的食物。
中帐中的气氛有些低沉,好半天邓羌才开口,“伤员安排的怎么样了?”
“还活着轻伤的已经送去了白天搭建好的伤兵营,重伤的在重伤营,随军大夫正在治疗。”骞珏慢慢道。
一年来练兵,昀哥儿自然也知道大夫的重要性。
所以专门高价聘请过汉阳郡的大夫,给了他们‘公务员’的身份做随军大夫,还详细跟张玉这些人培训过设置伤兵营的重要性。因此这次来,随军大夫是足够的,而且药材跟包裹伤口的绢帛都带了不少。
另外昀哥儿也强调过,一定不能把伤兵跟正常士兵混居,不然伤兵的一些情绪会影响正常士兵。再说,伤病需要一个更干净一点的环境疗伤,也是为了尽可能防止感染。
张玉点了点头,当他快速吃完了自己手中的食物之后,才烦躁地搓了下自己的脸,“怎么办?再这样下去不行!那些羌人拿梁人威胁我们,强攻不行佯攻也不行,总得想个办法。”
骞珏一时也有些头疼。
而在张玉几人愤怒头疼的时候,蠡县中也是一片胆战心惊。
实在是今天梁人差点就攻上来了,要不是那会儿牛戡亲自守了一处薄弱点,后面更是押送大量梁人当活靶,可能蠡县这会儿已经失守了。
白草羌酋长牵奉坐立不安的走来走去,好一会儿看到有人来才立刻道:“怎么样,统计出来了吗,我白草羌的勇士死了多少?”
白草羌族人立即道:“酋长,我们死了一百二十人,重伤三十人,轻伤八十九人。”
牵奉沉着脸,“黑水羌死了多人?”
“黑水羌死了二十几个,重伤五个,轻伤十几个。”
听了这话,牵奉脸更黑了。
其实今天白天他就看出来了,牛戡让羌人勇士上城墙,他们白草羌的族人都是安排在最危险的地方,而他黑水羌的人则躲在后面。
当时他不满意这样的安排,还去找过头人。结果拔出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问他是要造反吗?
牵奉冷汗一下就下来了,只能说是他一时糊涂了,白草羌认黑水羌做头人,自然听从头人的吩咐。
可回去之后,牵奉就直接暴怒。
“酋长,刚才牛戡还来找我,说是今晚城墙需要抢修,还让咱们部族的人过去。”
牵奉本来怒气就一直忍者,这回彻底忍不了了,怒道:“熊子无耻,若再听从他的命令,我白草羌就要从部族除名了。”
第100章 蠡县的暗潮涌动
牵奉刚要跟心腹商量怎么从这场战争中脱离出来,至少不能再让白草羌继续死人了。谁知道还没说几句,就听到族人来禀告说珂兰羌的酋长来拜访他。
“他来找我干什么?”牵奉有些不解。
他们这些羌部落虽然共同遵从黑水羌为头人,可彼此之间并没什么情谊在。相反,如果一方弱小他们还不介意吞并掉对方,这也是为什么牵奉不敢再打下去的缘故。
不过对方来都来了,又是在这个节骨眼,肯定是得见的。所以牵奉让自己心腹先躲在旁边,然后让族人去把马兰带过来。
马兰也有意思,竟然是单独来找他。
“你来干什么?”牵奉也不客气。
马兰环视了一圈,牵奉这儿灯火通明,看来也是睡不着啊。而且地上竟然还有茶渍,再仔细看更有一些碎的陶瓷,恐怕刚才是气得砸过茶碗了。
这样马兰心中就有数了。
酝酿了下,马兰开口道:“这么久了,你族中人应该来向你禀告过了吧,你们白草羌死了不少人吧。”
牵奉知道马兰不会无聊到特意来嘲讽他一句,况且据他所知,珂兰羌也死了不少人。
看牵奉不发一言盯着自己,马兰也知道时机差不多了,于是压低声音道:“想来你也看出来了,蠡县城外的这支凉州兵跟以往的不同,他们是一支精兵。而且他们攻城器械、粮草等物资更是十足,给他们时间,拿下蠡县是必然的事。
蠡县要是真的失守了,休屠肯定会带着族人逃回部族。可是现在你也看到了,他都是用我们部族的人去跟梁国人打仗,我们这些人本来就不擅长守城,在这里坚持得越久,死的人就越多。
我们的部族在不断变得弱小,可他的部族没什么损失。这样想来,不管是梁国人赢了还是输了,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反而都要面临被黑水羌吞并的风险。”
是这个道理,牵奉当然知道,不然刚才心腹禀告的时候不会这么暴怒。
“你想怎么做?”
马兰一笑,“很简单,走。”
这话和牵奉心意,他确实想要离开来着。这天水府平时最大的好处是黑水羌得着,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现在梁人打来了,拿他们当替死鬼,哪有这么好的事。
“怎么走?”牵奉开口,“事后休屠找我们算账怎么办?”
马兰也浮现一丝怒气,“休屠刚愎自用,对待自己的族人也十分残忍。我们这些同族跟随他,听从他的命令,可他除了对我们动辄怒骂吼叫之外,又给了我们什么好处了。我不会再跟随他,也不会在帮他打这一次的仗。
来这之前后鸰羌的酋长米巴已经找过我了,我们想走的人就趁着今晚,悄悄打开西门直接遁走回去部落。
若是休屠要来找我们算账,那么我们就奉米巴为头人,以此来对抗休屠。如果休屠过于强大,大不了我们就迁徙去其他地方居住。”
后鸰羌也是很大的羌人部落了,比起黑水羌也差不了多少。只是黑水羌有了休屠之后,确实有点蒸蒸日上的味道。特别是休屠掌握天水府之后,他手里就有盐了,后鸰羌这才也捏着鼻子叫一声头人。可实际上后鸰羌内心还是不服的,刚好现在来个了机会自然想要好好把握住。
“西门能开?”
因为外有梁人攻打,所以整个蠡县管制很严格。甚至在下午三点起,就不允许有人出门了,谁出门在大街上看到都是格杀勿论的。
蠡县的城门更是关闭,没有休屠的信物,不允许任何人开城门。
马兰道:“能,西门刚才被休屠交给了后鸰羌看守了,现在守城人员都是后鸰羌的人,开门没问题。”
西门那儿的城墙相对低矮一些,所以需要重点看守。因为如此,休屠才把西门交给了部族勇士多的部族。
“那还等什么。”牵奉立马就站起来,当下就把自己那位躲起来的心腹叫了出来,然后道:“马兰酋长,这次你的恩惠我记着,以后白草羌会还你这个人情。”
说完,他立即就让心腹通知下去,自己部族的人都抓紧收拾好东西,一会儿他们就走。
马兰也要告辞。
他不仅要去查看一下自己部族准备的怎么样,还得根据这几日的观察,去找那些已经跟休屠离心的部族,邀请他们一起离开。
走的人越多,要是休屠这次没被梁人杀死逃回草原,他们能联合起来一起抵抗休屠的人也就越多了。
休屠并不知道,今晚的蠡县暗潮涌动。
他今天也是十分不高兴,尤其是想到白天一度有人来禀告说梁国人攻上来了,休屠就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
他才说完梁国人软弱不顶用,没想到对方直接打他脸了。
他也有点害怕,这才让人把城中的梁人抓去城墙当靶子,就是为了让攻城的梁人投鼠忌器。
看得出来,还是有点用处的。
最后梁国人虽然还是退兵了,可休屠心情依旧不好。于是晚上吃晚饭的时候,他踢死了两个仆从,这才气稍微消了一点。但也因为这么大的运动量,休屠气喘吁吁的感到疲倦,很快就在丫鬟的服侍下入睡了。
而在休屠入睡后,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从城中一栋已经空无一人的乡民房屋中走出。
现在街上到处都有士兵在巡逻,宵禁严格。
可这人走路不仅悄无声息,关键是他总会利用各种视线盲区进行躲避,一路有惊无险他摸到了一栋看着就富丽堂皇的房屋那儿。
这里四周灯火通明,防卫更加严格。最后趁着两队人马交接的空当,他还是小心翻进了屋子里。
等进了里面,这人就发现这屋子比外面看到的要大,最关键是里面的屋子布置一模一样,更是环绕错综复杂跟迷宫似的,没人带路或者不熟悉地形,根本找不到人在那儿。
这样一直翻找了两盏茶的工夫,这人终于在一间屋子前稍微一停,因为他听到了屋子里面的打呼声。
这人立即在口袋中摸了摸,而后拿出一点迷药悄悄送了进去,等药效散发得差不多了,他才小心推开门走进去。就着今晚的月色,进去的人很快看清了床上入睡的人,竟然是牛戡而不是休屠!?
这人先是浮现一丝犹豫之色,而后目光又坚定了起来。
杀不了休屠,杀了他的左膀右臂也好。
当下直接捂住牛戡的嘴巴,对着牛戡的脖子处就是干脆利落一刀。他下手极为有把握,这一刀下去就是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牵奉带着族人躲在附近的工事防御处,借着这些掩体稍微遮掩浩浩荡荡一群人。幸好这附近的守城跟巡逻都是米巴的人,不然这么多人大晚上在宵禁的时候出门,再怎么样也要闹到休屠面前去。
但即使如此,牵奉还是紧张的握紧了腰间佩戴的长刀,甚至刀已经微微出鞘两寸。
“怎么回事,这城门怎么还不开?”牵奉压低声音问旁边的周严。
周严是左羌的酋长,也是这次要跟他们一起离开的羌族之一。
为了能连夜跑路,米巴早就让族人在巡逻的西门这边熄灭了一些篝火,导致这会儿环境有些暗淡。
可周严目力极好,虽然还隔了一些距离,火光也暗淡,他眯着眼却能看到米巴的人似乎被一些人给拦住了。
周严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但他还没跟牵奉说什么,就听到前方传来脚步声,是马兰过来了。
马兰一过来就急道:“不妙,刚刚来了人,说是蠡县的各大城门休屠都临时派了人过来。我跟米巴酋长刚要开门,这些黑水羌的人就来问我们要干什么。
我跟米巴只能说是为了要去奇袭梁人的军队,暂时把他们唬住了,可这些人也不肯让我们开城门了,说如果非要出去,必须要得到休屠的首肯。”
略昏暗的光景下,牵奉面色上闪过一丝狠辣。
“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正这些临时过来的巡逻人马不多,直接杀了开城门冲出去!”
马兰过来其实就是这个意思,事到临头,他们这些人都没了反悔的余地!
城门口,黑水羌的巡逻队长也已经觉察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握着刀斧的手心开始微微出汗。
现在,他只希望去禀告头人的族人能快点回来。
刚才稍远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西门这边状况有些不对劲。先是篝火、火把就点燃得不多,而且看到米巴带着不少人在往城门口走去。
他感觉不对劲就立即做手势示意,让队伍中的一人趁着这功夫直接溜走去禀告休屠去了,而自己也下意识开口叫住了米巴。
谁知道情况比他预想得还要坏。
这队长沉默中,忽又听到身后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回头一看,竟然看到了左羌、白草羌这些人。
“你们要干什么!?”这队长下意识一抬刀斧,而他身后二十来个黑水羌族人也是如临大敌,直接拿出武器跟前面的米巴对峙起来。
米巴一看事已至此,索性大怒道:“畜生误事!梁人刚安营扎寨就被我们激怒,还没休息好就展开了一场攻城战,现在他们营地之中必然因为白日疲惫而心生倦怠,此时就是最好的攻打时机!
我好不容易许以重诺说服了马兰等人助我,明日也好拿梁人将领的头颅进献给头人,叫你唧唧歪歪耽误了战时,你可知罪!?”
队长急道:“几位酋长,不是我为难你们,而是头人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准开城门,防止被梁人找到机会攻入城中,你们也不要让我为难。”
“哼,头人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只要我们杀了梁将,头人根本不会怪罪我们今晚出去的罪责。
就算我们失败了,伤亡的也是我们自己的族人,你如此多嘴,是觉得我们这些人打不过梁人吗!?”
说到最后,米巴也是抽出长刀怒发冲冠到了极致。
他之后,牵奉等人接二连三抽出长刀,铿铿的长刀出鞘之音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尤为心惊。
“开门!”米巴看了马兰一眼,喊道。
“你们!”那队长忍着害怕刚要拦,却听到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了过来,“队长队长,牛戡将军说让他们出去,他们夜袭是头人答应的。”
这喊声直接让米巴等人下意识扭过头,只觉得心都要跳到了胸口之外。
那个黑水羌的族人喘着气,手中握着一把金刀递了出去。
这人不敢耽误立即道:“我去禀告了头人,但头人睡下了,我便叫人带我去找了牛戡将军。”
他是不敢打扰头人睡觉,否则暴怒的头人很大可能会直接杀了他,可牛戡将军又稍微好一点。刚到牛戡将军那儿,他就听到牛戡将军屋子里面有动静,就立即行礼向牛戡将军回禀了西门发生的事。
隔了好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再之后里面快速扔出了一把金刀,又传来了一个压低声音的滚字。
他也不敢留了,牛戡将军似乎屋子里面有别人,他声音也不对劲,心想怕是打扰牛戡将军好事了。
怕一会儿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他也就直接抓着这金刀就跑了出来。然后一路跑,一路琢磨牛戡将军的意思。
那他给了金刀,又不说阻止米巴等人,应该是同意的意思。
说来牛戡将军也是休屠最信任的人,而且为了能更方便保护休屠,更是居住在休屠在蠡县的府邸之中。
不仅如此,这次梁人攻打天水府的消息传来后,黑水羌的兵权象征——金刀,这也是交给了牛戡,就是为了方便牛戡调兵遣将。
有金刀在此,那就是休屠的命令。
那队长顾不得多想,只徒然松了一大口气。其实真跟米巴起冲突,他们这点人肯定留不住命。
虽然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可现在有金刀为证,队长也不管了,立即道:“误会一场误会一场,几位酋长别介意,等几位酋长一会儿携梁人首级回县,我亲自为诸位提灯引路,烤羊敬酒。”
说完,就示意身后的人帮米巴去开城门。
牵奉有点搞不清楚事情的状况,但也知道肯定哪里惹出了乌龙事。可此刻也不必深究,能开城门离开就好。
吭哧——长刀放回刀鞘。
牵奉哼道:“下次机灵点,就算没有禀告过头人,可头人又怎么会为了这些小事责罚我们?何况,我们对头人忠心耿耿,本来就是为了能替头人守住蠡县。”
“是是。”
终于,西门在一场有惊无险的‘闹剧’之中,厚重的门栓被好几个人联合抱着缓缓拿下,然后是大门,一点点在夜色中打开。随着大门打开,米巴等人的心也悬起到了极点,“走!”
当下米巴领头,带着人就往外走,牵奉等人立即跟了上去。
那队长赶紧把族人叫来,“真是牛戡将军给你的?”
族人万分肯定地点头,“确实是。”
这金刀珍贵无比,牛戡将军给了说明头人大约知道米巴等人奇袭这件事。这下,队长又有些后悔他刚刚的行为。虽然他是黑水羌的人,倒也不怕得罪这些酋长,可多少还是会有些顾忌。
索性他让人暂时不要把西门的门栓放回去,只是略略关上门,一会儿方便随时接应米巴等人,也能缓和一下关系。
这会儿,米巴等人是头也不回地遁入夜色中。
他们压根没想去偷袭梁人军营,自然是避开了梁人军营的方向往火光黯淡的地方走,大约走了几百米远,忽然有羌人呼喊了声。
“谁喊的!?”米巴刚要发怒,谁知道那羌人呼喊之后,在夜色下他们竟然发现足足有百来个梁人在夜色下跟他们对视。
这些梁人刚才应该都是趴着的,而且附近他们还挖了不少坑出来。在灰暗的天色下,隐隐约约稍微能到这些梁人身上都沾满了泥土,手里拿着一些铁锹之类的工具,刚刚叫喊的那个羌人就是掉进梁人挖的坑里面去了。
这会儿,现场先是沉默了几秒。
说真的,无论是梁人还是米巴他们都是迷茫的。
可也就几秒,梁人中立即有人吹响了携带的竹哨,也在同时,双方的士兵立即朝对方飞扑了过去,直接在原地展开了肉bo战。
竹哨本来就是特意携带,就是为了防止夜间出事用作联系之用。哨音弱、强、长、短都有特定的意思。现在的竹哨之音急促又悠长,说明有危险,他们撞到了羌人的大队人马。
此刻,中帐中。
张玉等人也都睡了,忽然外头骚动起来。
比起张玉,邓羌更是和甲而眠。这会儿听到动静,他瞬间睁开眼,下意识就去拿放在床边的长枪跟长刀。
“出什么事了!?”掀开帐篷,邓羌就问外面的亲卫。
很快就有士兵急匆匆跑来说,“将军将军,咱们去西门挖地道的一支队伍跟羌人撞上了,看情况他们是从西门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要来偷袭军营。”
邓羌咯噔了一下,这么一来,岂不是要被羌人知道他们从西门那儿挖地道的事了?怎么就这么巧,哪里不好过来偷袭,偏偏从那边走!
可现在也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了,既然撞上了,那就把这支羌人部队全留下来吧。
邓羌立时将刀跨在腰间,而手中握紧长枪,“走!”
张玉这会儿没法身先士卒,被急匆匆赶来的骞珏拉住了。白天就想说了,主将身先士卒是能激发斗气,可要是主将有个好歹也会直接散了军心。
张玉不能再这么鲁莽了。
战鼓响起,邓羌一马当先带着人直奔西门。
“杀!”火光中,邓羌长枪挥舞直接跟那些羌人的队伍撞上。
从上空俯视,就像是两股洪流直接面对面对冲而上,而后鲜血、哀嚎与吼叫在夜色中响起。
西门之上,那位队长也看到了梁人的军营吵嚷了起来,又看到火把开始攒动起来,他就知道一定是米巴这些人已经跟梁人的队伍打上了。
当下,他更加让人准备好,不管输赢以便随时接应米巴等人。
两伙人就这么猝不及防之下直接对冲上,但很快邓羌就发现不对劲了。
本来带兵过来邓羌是带着警惕性的,毕竟对方出城袭营,说不定留有什么后手。可谁知小心兵锋短接之后,对方竟然显得很慌乱,几乎是边打边退,一点也没有白日守城之时的凶悍。
“校尉,我感觉有些不对劲。”殷亮是在冯胜升任之后被邓羌一手提拔起来的亲卫,同时也是副手。这会儿他带着郡兵护住邓羌左翼,忍不住在打斗中开口。
今晚实在有些奇怪。
从白天来看,羌人显然是打算屯兵在蠡县,然后跟他们打消耗战的,怎么会突发奇想要来偷营?
就算来偷营,这些羌人被发现之后怎么会这么慌张,看起来没有任何斗意,甚至直接在往后退。
“难道有埋伏?”邓羌也在嘀咕。
他也怀疑这是不是诱敌深入之策,可是那些羌人表现得真的不行。甚至他们还注意到这些羌人中有人大喊着什么,可惜邓羌不懂羌人语言,没有张玉在,一时半会儿也听不懂。
随后他看到有些羌人朝着声音呼喊的方向聚拢过去,再之后,这部分羌人竟然直接放弃了战场就开始跑。他们跑的方向不是梁人大营,也不是身后的蠡县,一副完全要离开这里的样子。
有一部分人跑了,剩下一部分人被邓羌这些人死死拖在了战场之上,然后他就看到有羌人面露愤然之色,看表情似乎是在大声咒骂。
这些羌人根本无心应战,一路被杀得节节败退。大概也觉得这样不行,羌人索性就往西门城门那儿跑。夜色下,邓羌手中的长枪浸润了太多鲜血有些打滑,他索性长枪一扔就开始了抽刀砍。
“校尉校尉…不行了,他们快跑到了城门那边了,很可能有埋伏!”殷亮一直牢牢跟随在邓羌身旁,见此忍不住吼道。
这会儿全是近身战,邓羌浑身早就被刀刀见血的战斗方式打得浑身是血,他随手擦了下眼睛往前看。
“城门开了?”邓羌竟然看到西门竟然被打开了,里面还有火把攒动,似乎是来接应这些羌人的。
这还管他什么埋伏啊。
“殷亮,城门开了!”邓羌只觉得一股血气冲上头,别管这些羌人是不是想要‘关门打狗’、‘诱敌深入’,只要控制了城门他们直接能打进去了。
邓羌死死盯着那开了一点的城门,他能感觉到胸口的心脏鼓噪着,肾上腺素大量的分泌让他整个人情绪亢奋到了极点。
“随我冲!咱们整营压上!”
有时候战机稍纵即逝,邓羌直接一马当先就往前冲。
战场也顾不得多说话,直接喊:“西城门已开,大家随我冲杀!”
张玉那边并不傻,邓羌那边一冲直接就看到战场不断挪移到城门之下,当时骞珏就发现了不对劲了。
“快快,马上让中坚营其他几营都压上,再让骑兵营做好准备,城门一开随时准备堵截逃兵!”
今晚状况不对,骞珏几乎是极快就反应过来,这不像是羌人诱敌深入的手段,他们没这个胆子。现在这情况看来,倒像是羌人内讧,只是机缘巧合跟他们挖地道的士兵撞上了。
大好的机会啊。
张玉也不犹豫,知道战场瞬息万变,不能耽误。
立即就让人击鼓进兵,早就集合完毕的孙夏、冯胜等人立刻带中坚营压了上去。而张玉也是直奔骑兵营,要是事成了他就做压阵之用,要是败了他的骑兵刚好扫尾以便拦截追击。
这功夫,邓羌已经杀到了西城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