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哥儿早就发现这个时代真挺发达的,金、银的挖掘量还有储备量在整个社会中挺高的,这从辛氏地下钱库挖出来的多寡就可以佐证。可绝大部分的寻常乡民中却又几乎很少看见,因为它们都集中在了少部分的上层人口中,就跟他们垄断田地一样。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这个时代的人特别注重身后事,还有大量的金银都会随着他们的墓葬埋入地底下,全是浪费。
所以现在昀哥儿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铜币不值钱,但银子在乡民中虽然保值,可流通量不高。
可一个治理之地要发展起来,那必须要刺激消费。
得让乡民手中有富余的钱,再让他们把钱消费起来,只有这样,他跟阿爹才会有税收可以进账,只有这样才是良性循环。
财富要散出去再收回来,如此往复才好。真全集中在他手里又不散出去有什么用,他的定位不是商贾,不是普通富户,而是是造反头头,以后是奔着推爹当皇帝去的。
屁股的位置在哪里,脑子就要在哪里思考嘛。
当然依照目前李氏在汉阳郡的公信力,他们可以替大钱铜币撑腰,成为大钱铜币价值的证明者,也可以在短时间内让汉阳郡的人重新对大钱铜币的购买力升起信心。
可昀哥儿知道不行。
他可以短暂用自己的公信力来让大钱铜币重新获得乡民信任,可这样一来,外来的劣质大钱铜币一定会大面积流入汉阳郡,这根本不是持久之计。
可惜他阿爹还只是汉阳郡,要是凉州牧的话,昀哥儿也想要铸币发行了。到时候把大钱铜币全部收缴,发行新样式货币。
这样一来,凉州就会自成交易系统,也会使凉州治下彻底绑定李氏父子,对李氏父子的认同感更高。
而对外交易也不怕钱财不流通,凉州新币也是用铜制造的,到时候设定几比几的额度对换就可以了。换回来就融了,重新铸造新币嘛。只要李氏不断发展,完全可以用新币去收割其他几州的钱财了。
可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
昀哥儿嘀嘀咕咕跟李复念叨了半天,李复听得云里雾里,最后总结道:“昀哥儿你既然有想法,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好了。”
“我不是学经济的啊。”昀哥儿头疼,大学生昀哥儿学的是考古啊。
这点皮毛还是因为大学生昀哥儿那会儿是信息时代,他东看一眼西看一眼乱七八糟能够回忆起来的东西了。
“阿爹,咱们先悄悄建造几个李氏钱庄吧,各州都去建。”昀哥儿忽然道。
这个李氏钱庄目前主要办理业务就是存钱,但不是那种你来存钱我还给你利息的那种,想多了。这种钱庄也是替你存钱,可相反你还要给保管费。
类似这种钱庄这个时代也早就有了,它们的存在是因为不管是大钱铜币也好还是银子也好,如果外出做生意,大量的银钱携带不方便,那么就可以找有信用的钱庄存钱。
存完之后会给你兑换票,这票也叫飞钱。之前辛娘有不少私款,就是她以前存的飞钱。之后只要同一家钱庄开在不同地方,就可以用飞钱去兑换出钱财来,这样携带就方便了很多。
不过钱庄不是谁都能开的。
一要公信力高,二要有足够的武装力量,三就是要有足够的金银作为打底了。
巧了不是,昀哥儿都有。
昀哥儿决定先用钱庄,开始尝试收缴大钱铜币,等以后时机成熟就铸造新币。而且他一定要成立专门的财务部,非得弄点经济专家给他去分析经济构架。
主打一个就是遏制后代别私自就瞎铸造钱币,弄好了,他们还可以铸造纸钞,这样携带比铜币更方便。可是纸钞需要的当权者公信力还要大,不然纸钞就是一堆废纸。
还有在各州开设钱庄,不仅为接下来他想要发展的贸易所用,还可以做暗桩用。
有一说一,凉州偏僻,真的消息也太闭塞了。其他州的一些消息,真的要传好久才传过的,甚至有的直接不传过来了。
昀哥儿忍受不了,他决定玩一把谍战。
做出决定昀哥儿办事是很快的,当下就把范旭给叫了过来。谍战跟经济战,昀哥儿觉得适合找他。
这点骞珪脑子没范旭灵活。
首先是跟他说开办钱庄的事,等以后定鼎天下,昀哥儿还打算直接改名叫皇家银行,问就是好玩。
然后就跟他说让他去找一些脑子灵活,人也比较忠诚且有头脑的人,之后就分散出各州去成为钱庄的主事人。到时候再派单人跟他们上下线联系互通情报,内容传递昀哥儿还想出用数字加文字解密的方式作为信息交流方式。
一二三四五的李氏数字现在稍微有些普及了,再把一些常用文字没有规律地写好,各自对应好数字。情报用数字写,看的人用数字去找文字,到时候把文字组合起来就行。隔一段时间,还可以把文字打乱,重新对应数字。
范旭听着昀哥儿嘀嘀咕咕念叨这些东西,说实在的,他被这个小主公的阴险跟心机有点震惊到。但同时也有种不错不错,未谋先算,还没开始争天下呢,就已经开始铺设棋子了的欣慰感。
昀哥儿兴致勃勃。
之前第一次实验线下沙盘他就很期待,这次主动搞谍战他也觉得有意思。
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嘛,反正现在冬天他也没什么事啊。
第93章 对布氏的试探和鸽子
范旭在认真听取了昀哥儿关于钱庄的建议后,他对于什么调控经济、经济战这些东西也没听懂。但用钱庄做暗桩,不仅能探听各州信息,还能拓展李氏的声望这两点倒是立马理解得很透彻,而且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利用钱庄跟走商,还有各种什么上下线、数字密语传递消息等等,这些谍战基础手段他是一点通就自行百样通了起来,立马兴致勃勃就去忙活这事了。
这事也不容易。
首先是选人这一道上,各地的钱庄老板还有联系人,一定要进行专门培训过,这还得耗费不少时间。
范旭去忙钱庄的事,骞珪几个人在忙着招兵还有收田分田的事,郑老头跟崔老头则忙着四方学府选址建造的事,最后一圈逛下来,昀哥儿发现就他跟李复最空了。
后来李复也有事去做了,这么大个汉阳郡也不可能天天无事发生,于是他就去处理这些琐事去了。
昀哥儿难得空闲刚开始还有点不习惯,但随后就开始嘚嘚瑟瑟逛起了冀县。另外就是安排人手,去把辛娘等人接来冀县。
不过陇县作为李复跟昀哥儿的兴起之地,以后的‘政治中心’虽然不可能再继续落在陇县,但陇县的地位还是独特的。
比如原来的李府所在地,房屋就一直保留着,还留了老花匠几个仆从继续照看府邸。
昀哥儿溜达了几天,就开始期盼辛娘还有翊哥儿快点来了,他们来了就可以陪他玩了。
几天后,辛娘等人就在郡兵的护送下到达了冀县。
冀县这边李复已经置办好了一套跟陇县差不多大小跟格局的屋子,别的倒是大差不差。昀哥儿就是估计他阿爹还得悄咪咪修建一下祠堂,就跟陇县那边的屋子一样。
热热闹闹团聚了一天之后,昀哥儿就逗着翊哥儿玩儿。
过完年算起来,他跟翊哥儿算虚岁的话也六岁了,昀哥儿其实对照过,他生长发育的还不错。因为开始长身体的缘故,原先有些胖乎乎的肉肉也逐渐消减了一些下去。
翊哥儿到了这个年纪就像是混世大魔王了。
他小时候就精力不错,养起来特别费亲娘,现在就更费了。加之平时喜欢爬上爬下的舞一些小木剑跟小木枪,布氏还有房里的丫鬟陪他玩一天的话整个人都要累瘫了。
要说现在翊哥儿最怕谁。
一个就是李复,现在可不是一两岁的时候了,那会儿还小,另外他也字面意思地听不懂人话啊。
但这个年纪就可以讲道理了。
李复管他学习,不听话是要打屁股跟打手心的。
还有一个是昀哥儿,怕昀哥儿主要是小孩其实很会看脸色。他早就发现了,昀哥儿虽然也是小孩,可阿爹都对他特别和颜悦色,很多来家里的叔叔伯伯也都听昀哥儿的话。
最关键是阿爹跟老师有时候要打他,谁劝都没用,他娘亲都不敢劝。可昀哥儿就敢开口,他说这次算了,阿爹真就不打他了。
本来昀哥儿后面经常不在家,跟翊哥儿玩得也少了,感情多少会生分一些。可小孩就是崇拜比自己厉害的小孩,于是看到昀哥儿,翊哥儿又颠颠跟了上去,看上去跟小时候没两样。
布氏看了一边有些安心他们哥俩感情没浅淡下去,却也有种果然如此,当哥哥的真得仰仗弟弟的无奈感。
“阿弟,今天能去外面玩儿吗?”翊哥儿叫着阿弟,却跟他是弟弟一样趴在小小的矮桌上看着昀哥儿。
刚刚来冀县,对小孩子来说到处都是新鲜的。据说冀县比陇县大多了,他还没看过什么样子呢。
昀哥儿没理他,而是拍了拍翊哥儿的头让他安静一点,随后看向翊哥儿的娘亲布氏。布氏昨天刚到就跟他说了一句,说是她的父兄来了,想要昀哥儿见见。
为什么而来昀哥儿自然知道。
人家来了总是要见的,就是昀哥儿没怎么跟布氏的一家人接触过,不知道他们的具体秉性,只希望不要太贪或者太急功近利,不然他也用不了。
“昀哥儿,我父兄也随着我们一起到了冀县,昨日他们就安顿好了。要是能见,我就让人去通知他们来。”
布氏不知道怎么,现在跟昀哥儿说话就多了点敬畏,明明她也算是看着昀哥儿长大的,再说昀哥儿也还是个孩子呢。
“明天带你去玩,今天先练字帖,一会儿我见见你外公舅舅,等我们聊好了再来找你。”
翊哥儿还不开心,然后就被布氏一把抱起来带走了。
布昭跟布禁来的很快,他们就带了一个老仆从陪同。看老仆从的身形,骨架宽大手掌粗糙,年轻时候应该是跟着他们一起跑商。年纪大了,人也忠心,就被留在布家养老。
这点看,布氏有厚道的一面。
昀哥儿坐在主位上,李复不在家,不过昀哥儿是能主事的人,也没人觉得不对。而姜光等人随身保护,也不会因为布昭几人是布氏的娘家人就对他们放下心。
等布禁二人落座,昀哥儿就在打量他们。
布禁身形不算高大也不算矮小,穿着崭新的粗布衣物,面色上还有些风霜,这些是他年轻时候困苦跟后来跑商的证明。虽然现在退休在家做定海神针,外面的事交给了布昭,可这岁月积累下来的风霜痕迹是没法去除了。
昀哥儿看他们,其实布禁跟布昭也是第一次正儿八经跟昀哥儿打照面。
父子儿子默契十足,来的时候不仅自己做足了准备。布氏派人来也更是嘱咐过了,不要看昀哥儿一个小孩就出言不逊,他不是一般的孩子。
布禁很客气的跟布氏派来的人应了,一点没有女儿多此一举或者是轮到你一个妇人家家的来指导亲爹做事的不悦。
布禁能从一个饿死的乡民变成现在这样一个白手起家到争下这不大不小一份家业的商人,魄力跟聪明缺一不可。
所以比起昀哥儿大大方方的看人家,布禁跟布昭却是暗中看,并没有欺他年少就随意打量上位者的冒犯。
过了好一会儿,昀哥儿说了一些客套话,又祝他们新年快乐,之后才说起了正事,“想必二娘之前同你们说过了我要组建商队的事,但具体计划你们可能不知道,我现在就大致跟你们说一下。”
说起做生意的事,布昭俩人就坐直了身体。
“凉州地处偏僻,外接异族,所以中原的铁锅、茶叶、食盐等到了这边都是畅销货。同时异族的毛皮、马匹到了中原也是价格翻倍。
这些生意我也打听过,主要是被中原其他几州的一些大商人垄断了,凉州本地反而只是随商队赚点小钱。与其给他们赚这个钱,不如我们自己来赚。”
“主公是想全部接手过来?”
这就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了,你外来的人跑到凉州汉阳郡,郡守翻脸你能怎么办?
要是太平时期还不好下手,毕竟那些大商人在中枢都是有人保驾护航的,惹急了反而是郡守吃不了兜着走。
至于现在。
朝廷自己都乱成一锅粥了,中原区域现在时不时一小打,偶尔一大打,谁还能拿手握一支雄兵的郡守怎么办?
布禁一开口,昀哥儿诧异看了他一眼。
不是,咱们工作内容、工资待遇都没谈好,你老板就直接喊上了?这也太快了。
昀哥儿奇奇怪怪看了布禁一眼,继续道:“是这个意思,除了接手生意,另外就是你们走商时会跟异族以及中原各州接触,若遇到有用的信息你们也可整理在册派人快回汉阳郡。”
布禁心道果然如此。
等了会儿看布禁父子没反对,昀哥儿又道:“目前凉州最依赖中原区域的就是食盐,自从梁国中期开始管控盐税制度,全部实行官营之后,各地的盐价就一直居高不下,所以你们组成商队的第一件事就是贩运毛皮换盐。”
现在天还冷,凉州这儿的毛皮到了中原能卖出不少钱。
乡民是用不上,中原也到处都是干架的,可止不住有钱人跟世家都集中在那儿了,他们还是嘎嘎有钱的。
其实说起食盐被遏制这个问题,还是有办法解决的。
因为汉阳郡天水府的蠡县、章县二地就盛产井盐,在太平年间,这二县一向声名远扬,更是商人往来络绎不绝的繁华之地。要不人家叫天水府呢,它还有俗气一点的名字就叫卤城,主打一个言简意赅。
可问题是七八年前,天水府五县,包括蠡县、章县在内都被异族给争抢了。同时因为这俩县的价值巨大,据说异族占了后也是天天打架,毕竟谁都想分一杯羹。
天水府不只是汉阳郡的一部分,更重要的还是制盐地,所以昀哥儿是一定要拿回来的。
但问题是现在还在招兵,一万郡兵能达到打出去打仗的水平,怎么也得训练个半年几个月的,加上秋收后粮草充足,是最适合的时机。
这样的话,汉阳郡依赖中原的食盐还得至少一年的时间。
昀哥儿有自己的考量,至于后期发展商队他还有别的想法。以后控制的州县多了,更是要大力发展海外贸易。
真跟着他干,布氏一家有生之年就算不能在官场发光发热,也一定能赚到飞起,顺带在历史上留下个好名声不成问题。
但这都是以后的事,昀哥儿先打算让布氏父子去做第一趟事看看,做得好他再画饼。毕竟只有做好的人才能理解他的饼,做不好的人连他饼的意思都理解不了。
布昭觉得跟昀哥儿谈的不够深入,本来还想深入聊聊的,另外他跟阿爹可是把家里有的银钱都清算了出来,这次也都带到了冀县是打算全送了当入伙费的。
不对,这叫做前期赞助费,就跟张世平和苏双赞助刘皇叔一样。
不说继续谈,关键钱也还没送呢。
布昭还想说话,他爹反而起身应了喏,然后就干脆利落离开了。那布昭也不好说话了,一直到了李府外,布昭才急道:“阿爹怎么不让我把话说完?”
“他一个小孩果然不懂事,之前李大人给我们的书信承诺过的事也不说起……”虽然烧掉了,但好歹说一下么做个承诺,也让他们安心一下,毕竟他们可是把身家性命都赌上了。
“闭嘴!”布禁感叹布昭跑商却是一把好手,人也豪爽。可关键是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你以前面对的同样是商人,大家一个阶层,有些话说也就说了,反而落个坦荡的名气。
可现在是这么回事吗?
布禁扭头一看,就已经发现李府本来的值守护卫目光有些不善了起来,这可见这位小主公十分得人心。
“回家说。”布禁挂起笑脸跟几个护卫点点头,扯着布昭就离开。
以前以为布昭这辈子就是跑商了,要改变也是下一代或者下下一代的事,所以教他的东西只适用于商贾跟草莽。可现在时机有变,他得好好跟布昭谈一谈,聊一聊官身跟民身的区别了。
布氏父兄走了,昀哥儿又无聊了几天。
但没想到这时候来了个好消息,那就是马义竟然偷偷摸摸派了人,真把他要的鸽子跟训鸽大师都给送了过来,鸽子还不少,有小十对!
之前昀哥儿就看上了无食教的鸽子,后来还故意劝降了一些抓获的无食教士兵,之后就让他们乔装打扮后进到了山里去找躲起来的无食教大部队。
昀哥儿也告诉他们,找到马义,马义是他们自己人。现在鸽子跟训练师都来了,说明那些零零散散的士兵是找到马义了啊。
当时昀哥儿就顾不得跟翊哥儿玩儿了,撒丫子去看鸽子了。
第94章 主公大吉主公大吉
昀哥儿带着姜光等人一溜烟跑到李府外的时候,马上就看到一个有些矮胖的中年人不安地转悠着,跟着他一起的还有两个之前策反的无食教教徒。
俩教徒都是普通人,没什么特别之处。之前去武威郡的时候,无食教大败后昀哥儿就俘虏了不少人。因为无食教出征,向来喜欢用哄骗加驱赶手段集结一大批流民,然后让对方拖家带口一起随着精干部队一起行动。打仗的时候先把这些流民压上去,消耗人命后再是主部队上。
怎么说呢,这些流民也活不下去,所以也会浑浑噩噩相信张宏。有的人也习惯了高强度地厮杀,甚至还有浑水摸鱼的。一般攻城之后,能活下来的流民在战后应激下,也会跟匪徒一样冲进去烧杀抢劫一波。
但冷静下来后,这些人又会变成怯懦迷惘的流民,谁管制他们,他们就会听谁的。
没办法,他们习惯了服从,加上绝大部分人大字不识,民智如此。
这些人也蛮好控制,还能找到家人的把他们汇聚在一块,关押几天吓吓他们,随后老实听话的话就让他们种田去。那些在战争中心野了,习惯了凶狠杀人跟抢劫改不掉的人,那就只能关押问斩了。
而老实听话中,有些比较机灵又顾念亲情的还被范旭提溜了一些出来,替他进山去找马义。
这些人基本都是家人多多少少还活着,昀哥儿把他们的家里人安顿好,他们也就不会背叛再去过以前那种浑浑噩噩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到来的日子,也就不用担心他们会叛变了。
当时派出去差不多二十人左右,而且是陆陆续续分批派出去的,也是为了保障一点安全。
“辛苦了,你们这次来了也就不用回去了。今年我阿爹升任郡守,汉阳郡的土地都在重新丈量,你们的家里人也会在汉阳郡落户,到时都能分到。你们就先归入乡里的治安队,以后好好在家过日子吧。”
两个小兵对视一眼露出喜色,立马道:“多谢主公。”
他俩很快在被姜叔叫人领走,然后就是那个矮胖训鸽大师了。
大师局促不安地笑了笑,然后学着刚刚离开两个小兵的模样开口,“小人黄野,拜见主公。”
虽然他心里有些奇怪,怎么让一个小孩出面,郡守大人呢?但一想管他呢,跟着别人说总不会出错。
“你是并州人?”昀哥儿发现对方话带着浓重的地域口音。
黄野立即道:“是是,小人并州人氏,因喜爱这飞奴,家中养了不少。后来有无食教的人看上了飞奴的本事,就把小人强行带走,小人没办法就入了贼窝。”
黄野说得有点心虚。
虽然说的是真的,但后来因为他这一手的本事,大良师一直好吃好喝招待他,黄野在无食教相当于‘技术教授’,虽然没实权,但大家都尊敬他一些,他日子过挺好,有些乐不思蜀的味道。
不过现在无食教眼看要不行了,加上被大良师马义一顿忽悠,他也觉得该重新找个出路,所以就颠颠儿地来了。
昀哥儿也不管对方说的真假,反正训鸽手段是真的就好。
“你这鸽子训练得怎么样?能看看吗?”
那真是术业有专攻了,刚才还唯唯诺诺的黄野这会儿一下就挺起了腰板,二话不说就打开了笼子,结果那些鸽子一只都没跑。
黄野得意一笑,又从脖子上挂着的一枚竹哨拿了出来。只见他一吹,那些鸽子才扑簌簌飞了出来。
再之后,那些鸽子竟然歪歪扭扭在空中给昀哥儿表演了一手,只见鸽子飞动在空中稍作停留,活生生给他面前组成了一个简单的字,哨子吹动后又变……昀哥儿下意识念出组成的字,一共变了四次,最后组合起来竟然是‘主公大吉’。
之后黄野再一吹哨,那些鸽子又扑簌簌飞回了笼子里面。
好,这不得夸夸你啊。
怪不得他在武威郡那会儿听人说鸽子往城里扔信,当时昀哥儿还说这样投?现在他是知道了,无食教的人真会玩儿,都把鸽子训练成这样了。
看昀哥儿一副有意思的模样,黄野一阵自豪。
他听了马义忽悠后,这一手可是他背着马义悄悄练出来的。听说他的新主公李复很疼爱他的幼子,哄小孩他会。
主打一个卷,卷死马义。
马义给他介绍的新主公又怎么样,他要后来者居上。
“主公喜欢吗?最近赶路训练不便,只要给我一些时间,这飞奴还能做的更好,保证主公还能看到更有意思的。“黄野一脸褶子都快笑出来了。
昀哥儿很给面子鼓了鼓掌,然后才认真道:“我不是要看这些表演,以后飞奴的用处就是替我传信。你辛苦多培育一下,让它们配对孵出更多的后代,随后我都有用处。”
黄野一愣,心道他弄巧成拙了。
但一看昀哥儿也没生气鸽子的表演,看神情是喜欢的,显然这么表演也觉得很新奇。可这鸽子还有其他作用,所以不能浪费在这里。
黄野又心头一松,那好办了。
他多培育一些,然后用剩余多地训练飞奴表演,这样一举两得,正事办了,还能哄小主公。
还是那句话,卷死马义。
黄野连连应是后,然后又从胸口的口袋中拿出一封信道:“主公,这是道之兄让我带给您的。”
马义带来的?
昀哥儿当下就拆开了,快速看完之后昀哥儿都不知道怎么说。
现在马义竟然混成大良师了,更牛的是他还跟神君张宏结拜了。因为之前师君张忠被杀,张宏心中苦闷,一路逃亡既感念马义的忠义,又因为太过怀念弟弟,一时上头就来了个结拜。
现在天师张唐都要喊他叔叔,他也一跃成为无食教三个大良师之一的马义大良师。
他都有了自己的诨号,叫地君。
昀哥儿都无语了,这马义真是六的很。
另外就是马义在信中简单描述了另外一件事,无食教之前遁入山中,走远了之后竟然跟后鸰羌族的人碰上了。
后鸰羌是羌族部落最大的主部落之一了。
对方邀请神君,跟他说可以让无食教的去羌族暂居,之后他们约定一起攻打凉州。打下来了,凉州的粮草、珠宝、妇人归鸰羌,凉州归神君。
当时神君就拒绝了,甚至发怒地杀死了后鸰羌族的使者。
他认为这是侮辱了他,他神君是要造反的人,不接受梁朝的招安也不接受投靠其他一些枭雄,我现在投靠你一个外族做走狗?
你放屁!
恼怒的后鸰羌人还跟神君张宏打了一架,神君毕竟是战败之军,士气不好输了。但他还是没答应投靠,只是转身又跑了。
马义是告诉昀哥儿,他现在也不知道跟着神君会跑到哪里去。那些来找他的士兵他也都好好安置了,以后要是消息传来的慢别怪他,毕竟他都在赶路也没个落脚地啊。
昀哥儿把马义的信收起,然后就让姜叔去把黄野安顿一下。因为他要训练鸽子,鸽子多了会吵的,所以他住的地方需要人少一点,然后地方还得大。另外也要注意安全,所以昀哥儿弄了两个无食使徒过去给黄野看大门。
这事告一段落之后,昀哥儿就老老实实窝在家里过冬了。
一直到春暖花开后,汉阳郡彻彻底底热闹了起来。因为田地跟屯兵田都核算得差不多了,现在到了真正分田的时候。
分田可是个力气活,每个乡也有每个乡的各种民情。尤其是那个獂道县,当初郑老头被贬值去成纪县做县令的时候路过獂道县,刚好看到獂道县县令领头用童男童女祭祀鬼神。
这次不是刚好利用辛氏把整个汉阳郡上上下下清理了一遍,不少县令、县长也都受到了波及。甚至有一两个县令觉得李氏在杀鸡儆猴,这样的行为侵犯到了他们的利益,于是就来老一套挂印离去。
屁股不擦就要走?回头肯定还得说李氏为人苛待,刻薄寡恩,白的也能说成黑的。
昀哥儿不惯这些人。
辛氏一家都死光了,这事做也做了,不差这一点。昀哥儿愣是没管挂印跑路就当一笔勾销这样的潜规则,把这些走的人全抓了回来。
先说他们渎职,然后就把他们其他的罪状一列,全给关到了牢里去,情节严重者直接判斩首。
当时昀哥儿的行为李复都看得胆战心惊,他是真没这个魄力。而且他本身是个读书人,其实也觉得人家挂印离去就是服软了,那也就算了。
可昀哥儿不干。
一天天哪有工作干不好不善后,还卷了钱财跑路的,在岗期间做的恶事还企图一笔勾销?
对这点骞珪他们也很赞同,这风气确实不好。再说最开始朱渊不是不给这些人惩罚,那可是会收缴他们的家产让他们一辈子种田,然后整个家族再也不准取士,就让他们种地到死的。
现在惩罚没了,这么一走还能洛个不畏强权不贪富贵的好名声,哪有这么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