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古代,顺的不行—— by叶悠悠
叶悠悠  发于:2024年06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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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徐侑败了,甚至是大败!
楚国战败的消息传来,李昀立即就召开了秘阁会议。
这事可不能耽误。
“咳咳……”
“陛下。”
听到徐侑咳嗽声响起,原在门口手持大锤的凶神大汉立刻走进屋子中高呼起来。
徐侑这会儿刚刚从昏迷中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
年轻时候混迹塞外,长年吹风喝酒吃肉,当时是洒脱无比。只是十几年前到了蜀郡,也渐渐被繁华宜人的蜀郡给同化了。
他这身体早不像是年轻时候那么健硕了。
如果疲惫得狠了,就会有些头风的毛病。
“我没事。”徐侑被丫鬟搀扶着坐起来,许久才叫了一声英达,直让那个凶神大汉也红了眼眶。
徐侑是真没想到,他竟然会失败于此!
这次出兵赵义,不仅是因为赵义几次三番挑衅他,也是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乱世王朝,不进则退啊。
如今虽说吴、楚、明、雍等国家林立,可明朝强盛有目共睹。
若不想被明朝剿灭,他们就需要早做准备。
因此他跟赵义都明白,他们二者必要快速一战,胜者跟李昀半分天下,到时再做最后争龙。
今年过完年,他就让徐启监国,刘文集辅佐,保障一切后勤事宜。其后吴南、冯东走盐水大河,他自己则领兵走乌山小道,一路水陆并行攻入荆州。
他计划得很好,最开始战事推进也十分顺利,直到他打下了半个荆州,一直将兵马推进到了一个叫做当阳县的地方。
年轻时徐侑几乎没有败绩,确实有些过于傲气。
他没注意到此时他的战线已经被拉得很长了,加之乌山运粮道路之前早被吴国破坏,不知不觉间楚国的粮食运送已经愈发艰难。
同时天气也渐渐炎热起来,这盐水河上无有遮挡,吴南占据了水路的士卒一个是晒了一整日下来有些燥热难挨,二是日夜受到大量的蚊虫袭扰,整个队伍士气就有些低迷。
偏偏此时,之前因为打不过而选择短兵接触后快速撤退的吴国士卒又冒了出来,他们不愿意正面对抗,却选择不时地袭扰跟攻击,让楚国士卒不能休息。
这样到了五月中旬,早有准备的吴国军队在永安港口发动了偷袭,更用特质的鱼油作为点燃物,烧毁了徐侑不少船只。
同一时间的夜晚,那些吴国士卒竟然每人手持一个稻草小人,只身摸进了徐侑驻军地后,那些夜袭士兵到此时也不怕被人发现,反而立即高呼:“天雷电火,引动随心。有我招火,烽火四起!”
随着一声声高喊,那稻草小人最后就会咻地燃烧起来,只把那些偷袭士卒也烧成一个人形火球,而后那些火球就朝徐侑驻扎地不要命地跑过去一头扎入其中。

徐侑本来计划得极好。
他水陆两军并进,二者进可互为依仗,退可保全后路。谁知道因为天气炎热蚊虫袭扰造成士卒疲软无有战心等问题,最终被赵义军队找到时机。
最终船只损毁,吴南死战不降,力竭后身亡。而冯东来不及跟徐侑会合,只得收拢残兵顺着盐水大河遁走,如今生死不知。
水军失利,偏偏徐侑的陆军也受到吴国自杀式袭营。自古水火无情,当夜火势凶猛,山中又缺少取水之地,直引起徐侑营地大乱。
同时也因为徐侑拉长了战线,吴军另有一路大军趁机猛攻徐侑大军尾部,导致大军不能支援徐侑。
首尾不能相顾的情况下,吴军将领再蠢也知道就反攻的时机到了。
于是吴国将领当即全军出动,直接沿着乌山山道发动攻击。因水上退路被断,加上偷袭那一夜的一些鬼神之能动摇了徐侑麾下士卒战心,致使吴国攻打极为顺利,甚至在荆州一处叫巴县的地方,差点把徐侑给围困住了。
徐侑最终丢弃一些辎重,身边只留下少许精英兵马,而后让身边大将郭达率众殿后。血雨腥风之中,徐侑趁夜彻底遁入茫茫乌山,没有让吴国兵马抓住他。不过郭达也是死战不退,最后身中三箭而亡。
徐侑翻山越岭,等逃脱追兵出了乌山之时,身边就剩下了五六十人!这一仗,可以说是彻彻底底的大败,也将徐侑的家底打完了大半。
随后徐侑在剩下亲卫的护卫下,一行人逃回蜀郡一座叫平安县的小城。只是气急之下,徐侑入城之后就犯了头风病,一连昏了两三日。
此刻醒来,看王俊这样的大汉红了眼睛,他竟然也心有悲戚。
想王俊跟郭达二人投奔他之后,不仅武艺高强,更是忠心耿耿。他晚上入睡十分警惕,因此必叫二人之一守在大门之外,如此方能安睡。
可这一仗,活生生葬送了郭达。
“陛下,保重身体啊。”
见徐侑这样意气风发的人,第一次表现得如此颓丧。
徐侑摆了摆手,只叫仆从拿过了一件长袍披在身上,“我昏睡了几日,外面如何了?”
“这几日臣一直在收拢溃兵,另外冯东带的剩余兵马也从盐水河上岸,昨日进了平安县。如今臣与冯将军二人怕吴军越过荆州来攻,特加固了平安县防御,其余之事只等陛下醒来再做计较。”
徐侑点点头,踉跄了一下站起来。
“陛下何往?”看徐侑想要出去,王俊立即去搀扶他。
徐侑不答,只是执拗地往外走去。
这些天徐侑昏睡,王俊等人最怕他出事,因而收拢的兵马除开守城巡逻的士兵外,其余兵马直接围绕徐侑所在的县府之外驻扎,以备不时之需。
因此徐侑一出去,就看到了数千的士卒。
见徐侑出来,外头士卒大多慌乱地站起来就要行礼。
徐侑刚刚醒来,这会儿头发也乱得很。他衣衫不整,只张望了下,然后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坐下,都坐下,都没事。”
因他们大败,加之徐侑生病昏睡,导致这些士卒多士气低迷。徐侑出来之前,这些士卒都是三三两两汇聚在县府之外低头不语,有些更是面露惶惶不安之色。
“陛下叫你们坐下。”王俊大喊道。
王俊的威信还是有的,加上这可是楚国的陛下啊。
这些士卒既有畏惧也有好奇,远一些的士卒也下意识汇聚过来,有些期待渴望地盯着徐侑看。
徐侑揉了下额头,“我知道这一场仗,你们很多人都死了父兄,也看到了伪吴的所谓鬼神之术,内心悲愤又惶恐。”
听徐侑这么说,不少士卒暗暗红了眼眶,可原本低迷的士气反而上涨了几分。
“我知道你们伤心难过,我也跟你们一样。我徐侑这辈子没吃过这样厉害的败仗,可这一次我仓皇而逃,连我最信任的大将郭达也死了!”
“往事不可追啊,战场马革裹尸也是常态,何必哭哭啼啼做什么小儿女姿态!”
徐侑忽而高昂道:“都打起精神来,你等都是有功之臣,我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回头等回了蜀郡,到时候我会建造功臣阁,战死之人的牌位都会放入阁中,以后叫我的后人世代祭祀!我楚国不灭,香火永存!”
之前徐侑自认为最大的敌人就是李昀,因此对李昀的一系列政策都有关注。
像是土地、书院、商税等制度他都觉得好得很。
这些东西捏在手里,这皇帝不是当得舒坦极了?
可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你知道了也想做,却不一定做得下去。
徐侑只跟着李昀政策中的一些能够施行的照着抄了下,而此刻提出的功臣阁,也是仿造李昀建造的兵勇阁。
据说兵勇阁放明朝士卒牌位,除开明朝士卒的丰厚待遇外,也是因为这一点让明朝士卒悍不畏死。
果然听到徐侑的话后,原本颓丧的士卒一下呼吸急促了起来,一下恢复了七七八八的精神头。
“我徐侑说到做到,今日就写信叫太子速速建造功臣阁。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只要不死总有机会,到时候活捉了吴狗再来祭奠我们的父兄!”
那些士卒仿佛看到了功臣阁祭祀之时,那案台之上摆放吴皇头颅的模样,顿时大吼起来,“战!战!战!”
徐侑满意点点头,好一会儿这才被王俊扶着离开。有了徐侑安抚人心,王俊等人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次大败就是大败。
徐侑一面需要防备赵义,一面也只能硬着头皮让太子徐启写了一封称臣的书信送去洛京,同时送去大量钱财跟李昀交好。
现在楚国兵力大大折损,也不指望李昀会出兵帮他。可至少要保证李昀不会趁此袭击他后方,要是面临明、吴两国交战,他这楚国就真完了。
另外一方面,也让徐启在调一些军队前来。他必须在这乌山、盐水河一带与荆州的边界线上囤积兵马,防止吴国偷袭。
等到了六月上旬,徐侑也得到了消息。
李昀几乎不费兵卒就全境得了冀州,随着冀州大胜,李昀也顺势接受了楚国送去的称臣表。同时李昀还给徐侑书信一封,对方站在宗主国的立场对吴国的战争行为进行了谴责。
徐侑知道那明皇二十都不到,甚至他最大的孙子也不过比李昀小一两岁而已,现在对着一个小皇帝要百般讨好,心中十分憋屈。
可他也无法。
只能又亲笔写了一封拜见上皇之类的马屁语言,顺带继续送去了一大笔的钱财。
他知道李昀也不想看到吴国轻松消灭他,因此到了六月下旬,李昀试探性地向赵义的吴国发动了袭击。
赵义也知晓了徐侑的称臣行为,他一面佩服徐侑的果决,另外一面也只能派出兵马应付李昀。
不过李昀只是为了给徐侑缓冲一点时间而已,没有真为了他现在就去对线吴国的意思。整体这仗没怎么打起来,只是在互相忌惮中就到了下半年十一月。
本来以为今年就要在这样互相防备中步入到新的一年,谁知道十一月下旬,徐侑忽然就病重了。
原来是他往日睡觉,必须要郭达、王俊其中一人带兵守在门外,如此他才能安睡不醒。可郭达死后,王俊一人独自守门,时间久了他再强健的身体也吃不消。所以坚持到了十月份的时候,王俊就病了。
他们这种武人,平常身体好的能跟老牛比力气,可一旦生病往往都会引发一些暗疾,好起来就慢。
王俊在营帐中养病之后,徐侑不知道怎么晚上就是睡不安稳。
不是觉得有人要来刺杀他,就是梦到当初的小皇帝朱权、朱权子嗣或是他杀过的各色人来向他索命。加之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大败,又向李昀称臣,本来就郁结于心,多项叠加,他一下就病倒了。
这次病倒,显然是十万分的严重,因为倒下后他就开始浑浑噩噩说胡话,更是连药都喝不进。
王俊跟冯东二人心中已有猜测,徐侑恐怕要挨不过这个冬天了。
当下王俊顾不得自己也还在病重中,立即找来千里马一匹,他必须要赶去楚都通知太子,此事谁做他都不放心。
这样到了十二月二号这天,徐侑忽然就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坐起来就高呼:“英达,英达何在?我儿徐启何在?”
冯东立刻奔上去哭道:“陛下忘记了,您说要亲自守在蜀郡边线防止吴国攻打,如今咱们还在平安县。”
徐侑虚弱地点点头,又道:“冯东啊,那功臣阁造好了吗?”
“马上就好了,只等明年开春,由陛下主持祭祀。”
“好,不过太子祭祀也是一样的。我死后,徐启就是楚国皇帝,你等切记要好好辅佐他。”
冯东早已泪流满面,连连点头。
徐侑忽而目光凌厉看向吴国方向,厉声道:“告诉启儿,我楚国与吴国国恨家仇,此仇绝不可忘,否则我死后难安!!”
徐侑喊完后一下卸了气势,忽而目光直愣愣道:“幽州关外有美酒,好喝好喝啊……”
“陛下?”
冯东心惊地叫了一声,只看到徐侑的身躯歪倒在床上再没了动静。
当下,巨大的哭喊声在平安县响起。
与此同时,楚都的上空忽而掀起狂风暴雨,在雷鸣电闪之中,一道流星划破天空不知所踪。
此刻的洛京。
李昀刚在努力工作,忽然一道雷声吓了他一跳。
不过一盏茶后,董海川就急匆匆而来,说是礼部下属机构钦天监送来奏报。
李昀打开一看。
钦天监说天有异象,方才有流星滑落,推算乃是贪狼星命星。

第258章 马屁信件太厚了
自从知道这个世界稍微有一点点的不科学后,李昀也就沿用了周朝时期官位,成立了钦天监。
不过寻常的时候,李昀主要还是让他们观察天象,推算节气,方便天下百姓能更好地耕种,说白了就是当气象局在用。
另外,李昀也有意把钦天监一群人往天文学上引,总之他们的拿手绝活观运、查运、改运等等一事上,李昀反而不怎么上心。
这种做法,崔定等人倒是十分高兴。
“好家伙。”而此刻李昀反复查看了下手上的奏章,估摸是那些钦天监终于能用上自己的看家本领了,写得那叫一个花团锦簇。
李昀都看笑了,不过也问了下钦天监那边是谁送来的这奏折。
董海川立即道:“是一个叫周先春的小官,他是钦天监监正下的一名主簿,平常主要做做文书誊抄、移送等杂活儿。”
大概见李昀问起,董海川又多嘴说了句,“此人原先好像在梁朝太史局做过官,更早之前陛下建造四方书院,为在书院中设置图书馆而收集天下各书的时候,他还献上了一本《易居算命》的书,说是他原先一个叫徐子平的主官写的。”
“哦。”李昀把周先春这个名字念叨了一下也就放下了。
如今他是万万人之上,就是念叨一下名字,在别人看来就是简在帝心,也算是对这次钦天监积极做事的认可了。
不过钦天监上报的事只是从气运推断天下有变,实则并无真凭实据,李昀也只能心里记一下,一切还得等锦衣卫跟燕台传来具体消息。
大约过了三四天,李昀就知道了这个贪狼星陨的气象应在了谁的身上,原来是徐侑在平安县病死了。
看着书案上传来的急报,李昀一时也有些无言。
说来他跟徐侑都还没见过面,不过他跟李复还在陇县跟汉阳郡一点点积蓄实力的时候,徐侑就已经是幽州之主,且他作战凶猛的名气跟他的贪财一样,都是声名远扬。
其后他在寇德太后多番退让祈求之下,带兵一路从幽州呼啸而下,再到入主蜀郡,当初是何等的风光,现在也到底败给了时间。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啊。”李昀回想着大学生昀哥儿记忆中的诗句,默默感叹了一声。
董海川默默记下了陛下念叨的诗句,暗道好诗啊,怪不得崔大人都说陛下是个诗才。
可惜了,陛下乃是一国之君,否则单凭诗词一道都能青史留名。
徐侑病死平安县,他的儿子徐启李昀也着人调查过。
比起徐侑的凶猛跟贪婪,他儿子反而有些文不成武不就,是个中正平庸的人。唯一的优势是心地比较良善,也听得进去劝解,是个很好的守成之君。
“可惜了。”李昀独自念叨了一句。
天下未定,要的不是守成之君,而是开拓之君啊。
徐启这样的性格,被赵义吞并是迟早的事。既然如此,李昀也不耽误时间了,直接下了旨意。
如今是十二月,既然冀州所得并无多少障碍,那就一鼓作气全取青州。
马义有把柄在他手中,真若揭露他的为人,怕是被他骗的极为惨烈的无食教跟郭傕部众要活撕了他,所以李昀也不担心真到了关键时刻,他敢反水。
接到旨意后,孙亚等人并不耽误,在十二月中旬就陈兵冀州与青州交界处,显然打算后勤稳定之后就即刻用兵。
随着明朝谋夺青州之心不再隐藏后,青州马义集团彻底紧张了起来。
随着冬日来临,青州的天气都灰蒙蒙的带着一丝透骨的寒意。
马义坐在高位之上,“诸位说说看,接下来我等要如何处置!?”
其下密密麻麻站了二十来人,这会儿没一人开口说话。压抑的气氛持续了好一会儿,还是秦钦最先出列跪下道:“陛下请降罪!”
“秦公起来吧,何须如此。”
听马义声音依旧不急不慌中带着一丝温和,秦钦当真是内心一阵羞愧。
“王上,臣惭愧啊!当初王上就怀疑项观几人乃是奸诈小人,可臣不信陛下,几次催促陛下派兵支援又送了大批粮草。
有那项观做内应,明贼不仅将我等的运粮队伍尽数俘虏,还白白得了大批军资,这都是臣的罪过啊,臣愿意以死谢罪!”
秦钦这会儿提起项观三人是真的恨得牙痒痒,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想那项观往日一封封的给他写信问好,又是恭敬异常的送来大量钱财,竟是将他都骗了过去!
真是瞒得他好苦啊。
他是真的羞愧难当,不仅对不起郭傕也对不起马义,当下竟然要撞柱自杀。幸好旁边还有人,即时拉住了他。
一番闹腾后,白当也是羞愧道:“王上,我白当是彻底服了你了。我跟秦大人一样,这次的事儿错全在我!您要怎么罚我都行!要是您还留我一条命,以后您指哪儿我就打哪儿,绝对没有二话!”
白当真没什么文化,讲话直白。
不过他说的都是真心话,这次他是彻彻底底服了马义。
同时也常常感叹,当时要是听王上的,防那项观一手该多好啊,真是被这样的小人给骗了啊!
实在可恼可恨!
马义早从高位上下来,炉火纯青般眼睛一红哽咽道:“两位不必如此,我知晓两位大人都是为了我好,这才一直焦急明贼大军从而失了分寸。
秦公万万不能寻短见,那冀州丢了就丢了,它原也是项观三兄弟盘桓,与我等关系不大。
我等人起于微末,承蒙诸位看重我,我马义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子才有了今日,这其中的情谊怎么不会比一个冀州重要呢。”
马义这么一说,秦钦等人真恨不得为他效死。
虽说马义寻常时候是不太作为,偶尔还有些贪,可他对麾下臣子的赤诚之心,又有何人能够比得上呢。
这场会议商谈中,最终君臣隔阂全消,同时对明贼觊觎青州一事也有了大致的决定——那就是战略性撤退。
马义的意思是不是他们望风而逃,而是明贼狡诈,坑骗了他们大量的粮草,这导致青州粮草略微不足。
如今又是冬季。
冬季打仗最难,粮食、衣物都不能缺,如果后勤不能保障,那一败就是大败。
依照明贼的难缠程度,一旦打起来,他们肯定要临时抽调大量的粮食。冬季万物凋零,连勉强果腹的树皮、青草都找不到,失去过冬粮食的大批青州之民恐怕熬不过冬天,不知道要饿死多少。
最关键的一旦打几个月,明贼必然会干扰他们春种。如果缺了一季农作物种植,青州明年就要面临断粮的风险,这个风险太大,他们有点赌不起。
有了项观三兄弟一事,马义稍稍提了下撤退的打算,白当果然二话不说就说听王上的。
秦钦也是无话。
至于张唐,他内心就发怵李昀,再说他的家眷、钱财早就打包好了,也是赞成赶紧走。
雍王朝几大巨头定下了策略,其他一些人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其中偶尔也有一些文人,觉得王上跟朝堂将领实在缺乏勇气,堂堂一国之主,不到绝境就打算脱身而逃,心中不喜。
可再如何也只能心中长叹,无可奈何。
此事一了,马义一个人憋到寝殿才忍不住大笑起来。
跟李昀打他真没这个勇气,可他也不怎么想回李昀麾下。之前还不敢直接提跑路,毕竟理由不充足。
可现在不同了啊。
妙哉妙哉!
高兴拍了下手,马义马上开始给李昀写信。
先是一口气写了两页纸的马屁之言,思来想去了下,马义又继续在信中委婉地表示,贤明的皇帝陛下啊,您有没有收到青州的粮食?其实呢,项观三人的计策我看出来了,但我故意将计就计没点破。
然后又是一通马屁言语,表示我做了这样的事其实也当不得贤明的皇帝陛下夸赞,不过我不能在陛下身边为陛下分忧,因此时常感到可惜。这次总算为陛下做了一件事,我这心啊,也多少是舒服一点了。
说到最后,马义又表示白当等人说了,他们畏惧皇帝陛下的威严,所以他们打算要跑路。
他马义据理力争过了,可惜还是不能改变白当等人的想法。他这个国主陛下也知道,就是混起来的,其他人也不怎么听,他没办法啊。
不过他事后想了想,这事对陛下也是好的。
他带着白当等人跑路兖州,这样陛下就能快速夺取冀州、青州之地。依照陛下的雄才伟略,有半壁江山之地,随便发展几年马上就能一战定天下。他马义虽然很痛心不能马上侍奉陛下,可为了陛下的大业,他愿意再熬一熬。
写完后,马义自己反复诵读了几遍,只觉得自己写得极为情真意切后,这才把厚厚的一封信装好,而后叫来身边的明牌锦衣卫。
锦衣卫摸着信,一时倒也无言。
马义给陛下的信很少用飞鸽传书,不是别的,都是因为它太厚了,飞鸽带不动!

李昀将手中厚厚一沓书信扔到书案之上,目光之中浮现几分思索之色。
这书信是急令兵快马加鞭送来,别看捏在手里很厚一叠,实则翻来覆去都是没什么营养的肉麻马屁话。只有书信的最后一页,马义才说到正事,意思是青州他们不打算守,这几天就要悄悄跑路了。
李昀倒确实有些惊奇。
虽说收复冀州使白当等人损失了不少军资,可要说真没一战之力也不可能。这么干脆利落地跑,这马义一群人还真是跑出经验来了。
不过白当等人不想动兵刃也好,李昀也想平平安安拿下冀、青两地,然后把重心放在赵义身上。
如今徐侑病死,赵义最后的顾忌也没有了,徐启这个冬天估计也过不了什么好年了。
李昀将马义的打算通知孙亚等人后,他就目光放在了徐启跟赵义身上,开始关注后续事件发生。
十二月下旬,孙亚、吴期等将领虽然收到了李昀的旨意,知道马义等人没有战意,可依旧保持了足够的警惕性开始推进青州。
今年是个早年,一月份就到了过年时节。
不过跟李昀预料得差不多,今年这个年各州各地都没有太大的年味。明都这边是孙亚等人还在青州作战,虽说战事顺利,可外出征战士卒也有一年未曾归家,家中人终究是思念忧心,也就缺了几分欢庆的心思。
马义那边则是早早打包完,留下一些士卒断后,也顾不得过年节日就带着浩浩荡荡的雍王朝臣子、家眷还有大量的钱财往兖州跑,不过他跑得也不是很顺利。
朱正虽然是个混吃等死的人,之前秦钦派人前来求见,朱正也客客气气接待。后听说李昀终于腾出手要对马义集团下手,朱正就想起当初吴期追赶他那仿若杀神的模样,他就有些发怂。
李昀之前还疑惑白当等人为什么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就跑路,可他却不记得从他小时四五岁就展露天资到如今半数天下,他所经历的大大小小战役几乎没有败绩,甚至多次还如有神助一般顺利。
如今满天下能说得上人名的人主,谁听了李昀的名字都发怵。
明王朝陛下用兵如神,麾下将领跟士卒凶悍异常的名气早就传唱四方。一听是明朝军队来打,大多人立马未战先怯,何况还是朱正、白当这些手下败将。
朱正一发怂,他就开始跟马义等人打起了太极。
之前马义等人的意思是在兖州求一块地,况且两家兵合一处,也方便对付如狼似虎的李昀、赵义等人。
朱正没有称王称霸的心,本来他想想这也不是坏事,反正兖州他也治理不好。
可后来知道马义麾下跟李昀有这么深的仇恨,他就不想留人了。因此在马义率众入兖州的时候,朱正就反悔了。
不过他也不想得罪马义,虽然不答应给个小地盘。可他同意让朱正等部众从兖州借道而过,至于他们接下来去哪里,那跟他朱正无关。
马义麾下多少还是有一些才智之辈,哪里看不出朱正的心思。
之前收了他们大批的钱财好处,现在就想用一个借道而过打发了?况且他们断后的士卒不多,等孙亚等人追来,怕是这个朱正也会给明朝军队借道而过!
他是想置身事外,两边都不得罪啊。
白当等人当时就觉得受到了朱正的蒙骗,这样的奇耻大辱他们可不会白白咽下,你朱正算什么,又不是他李昀,听到一个名字就能吓得他们毫无战意?
巧了,朱正也是这么想的。
朱正跟着祝阿史的时候就是个混不吝,祝阿史一死,他对祝阿史的儿子都是眼睛摆到天上。
我好好跟你说,让你借道而过,还说会帮你拦一拦明军,结果你不听,还气急之下斩杀我使者?
真当我朱正在兖州享福享了几年就没脾气了?
两方从刚开始的口水扯皮到后面斩杀双方使者,再后面一月上旬,二者直接在兖州打了起来,这个结果是孙亚、邓羌等人都没想到的。
孙亚是老将,极会抓住战机。
当下直接分出一路骑兵,绕开青州后直接偷袭了马义跟朱正。骑兵主要是机动性强,在混战中杀了个两进两出后也不恋战,直接纵马离开。
马义跟朱正的一战,因为明朝士卒的搅局,双方差不多都折损了四五千士卒,还让明朝士卒趁机烧掉了不少军资粮草。
到这地步,马义跟朱正多少也冷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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