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里的关心太过真诚，真诚到不像是在关心金主。
明昼不由盯着他看。
“明先生，怎么了？”宋如星被他这样看着，有些紧张地摸了下自己的脸，“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明昼沉默了半晌，才摇摇头，说：“没什么，过来吃早餐。”
两人一同坐在餐桌边吃早餐。
明昼的一日三餐都包给了S市一家有名的私房菜，据说是从上世纪就传下来的老馆子，第一任老板曾是宫廷御厨，手艺极高。这家私房菜名声很响，店面不在闹市区，平日里也有许多人慕名前去。
还需要提前一个月预约。
不过明昼是他们的老顾客了，这家私房菜里还有他的股份，伺候金主老板，自然应当尽心竭力的。
这家私房菜每天都变着花样做餐食，定时定点送来小区。
和明昼相处了几天，宋如星也看出来了，明昼并不喜欢西餐，那天早上他做的西式早点，明昼一口没碰，粥倒是喝了不少。
口味还是偏中餐，不太讲究一些花里胡哨的营养搭配，吃得倒也算接地气，不怎么挑嘴。
大概是因为被Y国的饮食摧残过。
明昼胃不好，早上喜欢喝点热的东西，多数时间喝粥，还是咸粥，他看起来不怎么乐意喝甜粥。
宋如星没见过他吃过甜的东西。
小部分时间明昼会喝一点热饮，随便搭配着早点吃。
他早上胃口小，吃不了什么东西，似乎只是在象征性地维持生命体征。
明昼今早也是，动了两口就不吃了。
他看了眼对面的宋如星。
宋如星今早有些走神。
他嘴里咀嚼着一个鲜甜流汁的虾饺皇，但表情是空白的，似乎只是在机械地进食。
从卧室里出来后，宋如星一直都是这个状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魂飞天外，连明昼叫他都没听见。
明昼敲敲桌子，唤回他的神思，问：“你今早在想什么？”
“啊？”宋如星回神，表情有些懵，听清明昼的话才回答，“没、没有想什么。”
明昼平静地望着他。
宋如星与他对视，最后在他的眼神里败下阵来，红着脸小声说：“就是……您给我的标记好像快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钓老婆行动大失败qvq

“过来。”明昼命令道。
宋如星起身，坐到他身边的椅子上，双手规规矩矩地握成拳头，放在膝盖。
整个人显得格外乖巧，甚至还有点紧张。
肩膀绷成了一条线。
“靠近一点。”
“好、好的。”宋如星白皙的脸上飞出两抹红，探过身子，朝明昼挨近了一些。
他是微微弯着腰的，柔软的发丝尖扫过他的后颈，将自己的腺体完完本本地暴露在明昼面前。
是一个很温顺的，等待被标记的姿态。
明昼一时感到有些好笑。
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有Alpha对于被标记这么热衷。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明昼靠近了他，嘴唇离他的耳朵很近。
他只是很平淡的发问，语调中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宋如星闻到了林间玫瑰的味道，像是雾气蒙蒙的清晨，草木湿润，带着凉意，隐隐约约有一缕玫瑰的幽香，隐没在微凉的晨雾中，扑在他的脸上。
明昼唇齿开合，吐出来的气息却是热的，不像他的信息素那样带着湿凉，热气灌进宋如星的耳朵里，让他的耳朵瞬间就红了。
脊背也瞬间绷紧。
“明、明先生？”
明昼却没应声，只是再靠近了一点，鼻尖几乎贴着宋如星的腺体。
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近到可以感知到彼此身上的热度。
宋如星听见明昼贴在自己腺体边呼吸的声音。
他在……嗅自己的腺体？
轰地一声。
宋如星脑子一热，瞳孔扩张，浑身的血液都加速流动，橙子香如同泉涌，疯狂地从腺体里溢出，毫不客气地将明昼霸占包围。
试图进行气味标记。
AO之间的信息素，对彼此的影响总是很大，即便明昼是S+级别的Omega也不能完全脱离影响。
橙子香带着浓厚的寻欢的信号，仿佛变成了甜腻的橙子糖浆，疯狂地灌入他的鼻腔，让明昼心跳加快，脸红发热。
因为信息素紊乱症，明昼的信息素无法完全受他控制，尽管已经竭力控制，但还是有几缕林间玫瑰欢喜地飘了出来。
与这股橙子香亲密地挨在一起。
“宋如星。”他皱着眉，雪白的面上泛红，呼吸变得有些凌乱，“把你的信息素收好。”
宋如星的鼻息很重，一下一下敲在明昼的耳朵里。
“……对不起，明先生。”他嗓音低哑，忽然捉住了明昼的手。
“宋如星！”
“哥哥，我，我只要一下下，一下下就好。”他胡乱地哄着，很小声，很可怜的，双手捧着明昼的手，将眼睛埋进明昼的手心中。
那声哥哥叫进明昼的心里，眼皮上的热度烫着了他，让他心脏突地一跳。
他一瞬间就想将自己的手抽出去，但宋如星却用了力，一手圈着他的手腕，一手捉着手指，将他的手禁锢在原地。
但下一秒，宋如星又松开了他的手腕，好像突然回神。
指尖颤抖着，一次又一次地碰着明昼，却又竭力控制着住自己不要去抓他。
他的眼睛还埋在明昼的手心里，睫毛抖得厉害。
明昼低头，只能看着他蓬松柔软的发顶，还有脑袋上一个软乎乎的发旋。
听说发旋软的人脾气也软。
也不知真的假的。
他盯着看了半晌，到底还是没有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由着宋如星重新将自己捉住。
宋如星埋着脸，呼吸沉沉，声声都落进明昼的耳朵。
大概只过了一分钟，他就抬起头，白皙的脸上染了红，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明昼，双手捧着他的手，慢慢地放在他的大腿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传什么易碎的宝物。
宋如星大概知道自己今天有些无礼，松开明昼的手后，就规矩地坐好，脊背微弯，眉毛和眼睛都耷拉着，观察了一眼明昼的脸色，便丧气地垂着头颅，像条做错事的小狗。
明昼看着他，想要生气又生不起来，半晌才无奈地叹了口气：“宋如星，我只是闻了一下你的腺体，你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
宋如星脸红红的，有点不好意思，乖乖地道歉：“……对不起，明先生。”
“你以前没交往过Omega？”明昼问。
宋如星老实巴交地摇头，耳朵尖也染上薄粉：“没有。”
果然没有。
明昼倒是一早都猜到了这点。
只是听到他承认还是有些微讶。
尽管宋如星的性子比较柔弱，不过毕竟长了那么一张脸。
竟然没和小Omega谈过恋爱。
难怪这么生涩。
宋如星抬起头，试探地看了他一眼，低声补充道：“……其他的，也没交往过。”
明昼一怔，忽然想起宋如星那天晚上说的，他很干净的。
这是个完完全全的愣头青。
或许，他真的不应该找一个这么单纯的小孩儿包养。
明昼脑海中突然又闪过了，第一次见到宋如星时，那个仿佛只是幻觉一样的濡慕的眼神。
还不等他细想，宋如星就出了声，温顺又小心地说：“今天没控制好信息素是我不对，我以后会好好控制自己的，您…您别生气。”
明昼看了他半晌，想，起码他是知趣的。
宋如星试探性地看了明昼一眼，那双眼睛又沁出了水光，但不多，只是让宋如星的眼睛变得湿润，叫人看了觉得心里黏糊糊的。
Alpha对自己标记的Omega确实有着本能的占有欲。
一连几天，明昼接受了他的标记，却没有对他进行安抚。
反应大些，倒也无可厚非。
明昼在心里莫名有些酸软，微叹一声，说：“……我没有生气。”
宋如星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眼睛睁圆，见明昼的脸色确实没有不虞，才扯开笑容，甜甜地应：“明先生真好。”
黏糊得紧。
也不知觉得自己对他好在哪里。
如果不是因为合约，宋如星会和自己的Omega好好温存，如愿地接受自己Omega的抚慰才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小心道歉。
明昼没再接茬，重新接起刚才的话题，说：“你的后颈上，只是牙印淡了，你的身体里还有……”这话说出来有点怪怪的，他顿了一下，还是接着说：“你身体里还有我的信息素，标记还在。”
“可是你身上带着我的牙印，没关系吗？”宋如星说。
“为什么会有关系？”明昼看着他泛红的眼皮，还有湿润下垂的睫毛，低声问。
宋如星抬起湿漉漉的眼睫，明昼错开视线，宋如星只是用那种湿润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说：“那天晚上，您……”
他欲言又止，不过明昼却懂得了他的意思。
两人的第一晚，他先标记了宋如星，才准宋如星标记他。
这笨小子，是还记得这一点呢。
明昼抿了下唇，半晌才说：“那种事情只需要一次就够了。”
多了就显得太在意，太在意就显得太脆弱。
明昼是不喜欢被压制，不过说到底，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
何况，除了偶尔有些过分的缠人外，宋如星向来都是听话的。
比小狗还听话。
硬要说的话，明昼觉得被压制的那个人应该是他。
宋如星怅然若失地点点头。
明昼看他这样子，不由得问：“你好像很想我标记你？”
“啊。”宋如星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朝明昼笑着说：“可能是觉得被标记过后有种安……的感觉。”
他最后这话说得很含糊，安…安什么？
安定的感觉？安全的感觉？
明昼探究视线望向他，宋如星却只是羞涩地笑了笑，摇摇头说：“没什么，明先生既然买下了我，怎样对我都可以，只要明先生高兴。”
他抬眸，眼中的泪水消散得干干净净，认真地看着明昼。
明昼也望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明昼垂下浓密的眼睫，没有再追问，只说：“后面三天我要出国。”
宋如星眉头微蹙：“后面两天是周末，周一虽然有课，不过也可以请假，我跟您一起去？”
“不用。”明昼想也不想拒绝了。
“那您的病怎么办？”宋如星有些担忧。
“这几天的标记治疗很有效，医生说可以缓几天，让……”明昼顿了一下：“让你的信息素在我身体里调节。”
宋如星张嘴想问真的不要陪您一起去吗，又想起刚才明昼的警告。
这话没说出来，只是看了明昼好几眼。
眼睛里含着渴望，眼神又是生怯的。
明昼假装没看见他这个眼神，说：“家里的厨房，你可以用。”
“什么？”听到这话，宋如星一下有些诧异。
“我会让人给你送菜，有什么需求和乔愿说。”
宋如星怔怔地看着他。
那眼神很烫人，明昼抿了下唇，维持着冷静的语气补充道：“合约期内，我希望我们的相处可以愉快，有助于合作关系的推进。”
所以可以答应一些不算麻烦的小事。
尽管他一直在强调合作，但宋如星还是笑起来。
这个笑比刚才真心多了，也好看多了。
“谢谢明先生。”他甜甜地说。
明昼低低地应了一声。
时间已经不早了，明昼起身，整理好着装，出发去了公司。
“明先生再见。”宋如星跟在他身后，走到玄关门口，告别的语气仍是带着笑意的。
“嗯。”明昼只回了一个简短的嗯，听起来有些冷淡。
可惜他的头发有些长，宋如星想。
他站在明昼身后，只能看见明昼脸颊边柔软的发丝。
将他的耳朵都遮住了。
看不出来一点破绽。
但宋如星仍是直直地，甚至是有些偏执地看着。
像是恨不得用眼睛将那片头发扒开。
咔哒一声。
房门合拢，明昼走了。
房间里再度变得寂静一片。
宋如星站在原地，过了很久，突然用手捂住了脸，只露出自己两只热气腾腾红透了的耳朵。
明昼刚才是在哄他……吗？
尽管明昼没意识到，或者这并非出自他的本意。
但总之，宋如星是这么认为的。
他的喉咙里发出闷闷的笑。
真可爱。
明先生。
真想把他……
把他吃掉。

宋如星心情颇好的去了学校。
这是堂大课，几个班的人在一起上课，上午十点二十，阶梯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
他刚寻了个位置坐下，身边就挨了一个人。
是他们班长，一个带着眼睛的清秀男Beta。
宋如星在学校里的人缘，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实际上有挺多人想接近他的，宋如星人长得白净，又腼腆礼貌，虽然是Alpha，却没有大多Alpha的压迫感和侵略性。
典型的草食系帅哥。
单纯，温和，无害。
不过由于他不怎么参加学校活动，又不住校，除了上课就找不着影子了，社交软件甚至还不加陌生人，想套近乎都找不到机会。
“班长，有什么事吗？”宋如星问。
班长把手机点开给他看，说：“好像有人在找你。”
宋如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手机屏幕上是微信的聊天框。
【对面】：宋如星是你们班的？
【班长】：？
【对面】：是不是？
【班长】：请问您是？
【对面】：你别管我是谁，我问你宋如星是不是在你们班
【班长】：如果你想认识他，应该去加他的联系方式
【对面】：我他妈加得到还来问你啊？
【班长】：……
对面的头像有几分眼熟。
宋如星皱着眉，摸出手机，点开微信，找到前几天的拒加消息。
【宋如星你有病啊！！！！！为什么不加我？？？！】
【宋如星加我！！！！！！！】
【宋如星你别以为你还跟以前一样！！！！！你没资格拽了！！！！】
【我是张令。】
一连十几条，最后一条是第一次加他的消息，也是最正常的一条消息。
发一条宋如星拉黑一条。
这人换了个十几个微信还不罢休，后面又开始变成电话和短信轰炸，宋如星对此倒是无比冷静，一个个拉黑了，当没这回事儿发生。
后来张令消停了一段时间，宋如星就没再想起过这个人和这回事。
倒是没想到，他还没善罢甘休，竟然问到学校里来了。
宋如星面色如常，只是浅色的眼睛里，透出几分嘲讽和冷意。
班长看着他的脸色，扶了扶眼镜，说：“我感觉他来意不善，不像是正经想认识你的，所以没和他说你的信息。”
他把手机收起来，提醒道：“但我看他这么急切，可能还会去其他人那里问你的消息，所以来提醒你一下。”
“多谢班长。”宋如星朝班长笑了下，“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班长收起手机，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确很认真，“我是班长，需要保证班上同学的安全。”
宋如星一愣，脸上的笑也带了些真情实意：“还是多谢你提醒我。”
班长转头看了他一眼，说：“嗯，也不用谢，因为有件事情可能得麻烦一下你。”
“什么事？”
“下个月是我们学院的迎新晚会，我们班得出个节目，你能不能来帮个忙？”
“表演不去，可以帮忙布置现场。”宋如星嘴角抿出一个笑，放低声音说，“我家里有门禁呢。”
班长一怔，他不是记得宋如星家里……
忽然，他看见宋如星唇角十分隐晦，却又根本藏不住的，得意与炫耀。
他明白了。
是另外一种意义的家。
这个人在炫耀自己有对象。
“好的，我明白了。”班长的镜片上闪过一道反光，“不过你的对象是Alpha吗？”
“为什么这么问？”
班长指了指他的后颈：“那天体育课，在卫生间里看见你换阻隔贴了，你腺体上有咬痕。”
“啊。”宋如星弯起眼睛笑，毫不遮掩，“是我的Omega咬的。”
Omega咬的。
班长面无表情地扶了下眼镜，心里却在想，哇，真是好野的Omega。
他又看了眼宋如星的笑脸。
这位看起来倒是挺乐意的。
乐意就好。
毕竟世界上不同的人这么多，得尊重每个人的xp。
班长想了想，说：“好福气。”
宋如星一笑，低声说道：“我也觉得。”
中午十二点十分，宋如星下了课。
他拿着书，刚走出教学楼大门，就被一个人远远喊住。
“宋如星你给我站住！”
中午下课，正是人流量最大的时候，密密麻麻的人从教学楼里出来，冲向食堂和校门周边的饭店。
听到这声叫嚷，不少人都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出声的人。
宋如星手里拿着书，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
“宋如星！你聋了是吧！”
那人冲上前来，去抓宋如星的手腕，宋如星闪身一避，躲开了他的触碰。
“宋如……”
“啧。”
宋如星不耐地啧了一声，终于停住脚步，扭头，垂下眼皮，看着旁边的人。
他的睫毛长而浓密，在眼睛里压下一片晦暗的阴影，无端显出几分寒沁沁的阴翳。
这眼神把来人吓得愣了愣。
宋如星看着他，冷漠而厌烦地发问：“你谁？”
这人很快回过神，脸一下就气红了，难以置信地说：“宋如星，你疯了吧？我是张令……不是，你在装什么？你有病吧？”
张令是偏柔美的长相，却穿着一身根本不符合气质的，冷硬死板的黑西装，身上喷着拟制的Alpha香水，冲鼻子得很。
宋如星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不欲搭理，继续往前走。
见他根本不搭理自己，张令的脸色变得难看，脸上表情变化数次，最终还是咬咬牙追了上去，快速说：“父亲没把遗产留给你，而是留给了云渺渺那个Beta！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宋如星脚步未停，刚才一瞬间显露出来的恶相被他收敛，脸上的表情恢复如常，还是那副看起来十分无害的模样，貌似好心的提醒道：“说话最好小心点，毕竟张思斐已经死了，而云渺渺继承了公司，你还得求她对你好一点，不是吗？”
这话让张令的脸色更加难看，他阴沉地瞪着宋如星半晌，才嗤笑一声说：“你这是在为云渺渺说话？你来张家第一天，寒冬腊月，她一脚把你踹进池子里，难道你忘了？”
拙劣的挑拨技术，无趣到乏味，像一块失去滋味的橡皮糖。
让人犯恶心。
宋如星懒得回答，但不回答这人还会像苍蝇一样在他身边转个不停，他也懒得装了，干脆说道：“你们要怎么打官司争家产我不管，我不是你们张家人。”
说完，他忽然笑了，语气很温柔，说的话却恶意满满：“你们斗死了都跟我没关系。”
张令看着他这幅恶劣的脸色，怔了一下，随后冷冷一笑：“林月秀和她那对蠢儿女，看你不争不抢，一直都以为你是个好对付的。只有我知道，你才是个不肯吃亏的，明里算了你一计，暗里你要还十招百招，完了还要装无辜。怎么，你现在又不装了？”
宋如星微微一笑：“随你怎么理解。”
张令气急，在他耳边低喊道：“你难道对爸的公司一点想法都没有？！没有你当初回来干什么？！”
“回？你以为那个地方是回？”
这句话像是拉扯到了他脑海内的神经，宋如星猛地转头，那双眼睛乌沉沉的，红血丝从他的眼珠边溢出，显出如狼一般的凶狠，好似下一秒就能将眼前这个人撕碎开来。
所有温和的表象消失，露出皮囊下森森恶意的白骨。
张令被他的眼神吓到，停住脚步，一时愣在原地。
宋如星阴沉地看着他，恨意如沸腾滚烫的岩浆，从他的喉咙里奔涌而出，化作一字一字，不可消弭的仇怨。
“你以为……是我想‘回来’的吗？”
【作者有话说】
下次见啦w

第10章 “一整晚吗？”
“我怎么知道……”张令不自觉弱了声音，眼神撇开，小声地嘀咕，“反正我先回来了，你就回来了……”
说着，他又看了眼宋如星。
眼睛里写满了不甘和埋怨，像是一层化不开的阴霾，蒙在他的眼珠上。
张令这一眼的意思实在很好懂，他在埋怨宋如星为什么回张家。
这与宋如星究竟是主动回到张家，还是被迫来到张家无关。
因为在宋如星来到张家的那一刻，他究竟想不想回来已经不重要了，张家所有的格局就此打破。
张令知道他不想回来，林月秀和她的一双儿女也知道。
他们只是不甘愿，不甘愿自己的谋划，因为宋如星的出现而毁于一旦。
所以，将他粉饰成一个同样争权夺利的人，也许会让他们心里好过一些。
宋如星知道他们的想法，他们也知道宋如星的。
所以这样的争论本身就没有意义。
因为真的很无聊，太无聊了，无聊透顶，无聊到厌烦。
宋如星刚刚升起来的怒气，就被这种荒谬的无聊感压了下去。
他身上烧灼的愤怒在一瞬间冷却沉寂，仿佛一下被抽离了所有的情绪。
“你可以去问张思斐。”宋如星面无表情说。
又是这种态度。
这种态度简直让张令生恼，也让林月秀生恼。
“爸已经死了！”张令低吼道。
“那就把他的坟挖开，问他的尸体。”宋如星的瞳色浅，被阳光一照，透出冰冷的无机质感。
“你！”张令都快不知道，自己的恼怒到底是因为宋如星的大逆不道，还是其他什么，他怒视着宋如星，声量都快压制不住，“就是因为你这种态度，爸才不把公司交给你的！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可是他唯一的Alpha儿子，难道你能将他的血脉剥开？！”
多年前，张思斐出了车祸，丧失了生育能力。
他是一个极其封建古板的人，认为只有Alpha才能继承自己的公司。
而他年轻时四处留情，生下的五个孩子里，只有宋如星的基因检测为Alpha。
张思斐年轻时曾去一个南方城市待了一段时间，在那里结识了宋如星的妈妈宋霏雨，他骗宋霏雨自己是未婚，和她春风一度，然后留下宋霏雨一个人，人间消失。
这一消失就是八年。
宋如星只是一夜风流的产物，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他倒是问过妈妈几回，但妈妈不愿谈，他就不问了。
没爸也不会怎么样，他和妈妈两个人也生活得很好。
宋如星从小就当自己没爸，父亲又不是只有生物学上的意义，从心理和社会意义来说，宋如星都当自己没爸。
只是他没想到，张思斐竟然有这么过分。
张思斐没有给过他一个完整的家，却试图来破坏他的家。
而所有人都觉得，这是走运，是恩赐，他如果不接受，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恶心至极。
张令那句话说着说着就失去了控制，到最后竟是大吼出声。
好在学校里每到中午的点，会放广播，这会儿校园广播已经放起了歌，周围人声嘈杂，张令的吵闹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引人注目，没几个人注意到这边。
他吼完就觉得不好，连忙抬头去看宋如星的脸色。
宋如星是绝不想认张思斐的，连姓都不肯改，这句话简直就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张令心中一凉，可又觉得自己不该对宋如星感到害怕，于是故意挺直脊背瞪向他。
但宋如星只是极其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走了？
更磅礴的怒气，和更大的空洞充斥在张令身体里，他看着宋如星的背影，不甘地喊：“你敢说你心里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吗？！没有你回来做什么！！”
宋如星汇入向前的人群，没有回头。
他的身影很快被其他向前的人群淹没，彻底消失。
周围人流穿过，张令愣愣地站在原地。
时间好像在他身上静止了，也只在他身上静止。
人潮如飞速奔腾的流水，在他身旁一刻不停地穿过，而他是唯一在流水中静止的孤舟。
另一艘孤舟，已经随着水流，逐渐远去。
不知道为什么，张令忽然便产生了一种错觉。
宋如星似乎早就逃出了张家那栋冰冷的房子，那团抹不开的魔障。
……不，更或许说，宋如星从来就没有进入过这团魔障。
连云渺渺都逃了出去。
留在这团魔障里的。
好像只有他。
下午没课，宋如星出了校门，人潮川流不息，从他身边经过。
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各样的食物香气，综合在一起的味道不是很好闻，不过也让宋如星觉得呼吸起来舒服多了。
他深深地舒了口气，摸出手机，点到短信页面。
明昼没有和他加微信，只用短信联系。
大概是为了方便。
宋如星没有深究方便的原因，总之明昼要用短信联系，他就用短信便是。
千纸鹤飞来的信息还是只有那一条。
【回来。】
宋如星终于觉得心里松快了，愉悦再度漫上心头。
他迈步走向地铁站，想。
回去了。
回去的时间尚早，明昼不在家里。
不过空气里还萦绕着淡淡的林间玫瑰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