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星嗅着这股玫瑰香,看向明昼紧闭的房门。
那是一扇散发着无尽诱惑的门,宋如星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在那间房间里,明昼的味道该有多浓郁。
不知为何,宋如星今日感觉到格外的饥渴,他的喉头在滚动,口里生出津液,感到一阵晕眩。
——直到他闻到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他的信息素有些不稳。
宋如星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他信息素敏感了。
通常发生在易感期不稳定的Alpha身上。
不过现在离他的易感期还有一段时间,症状不算严重,宋如星对此已经有充分的经验。
只要睡一觉起来就好。
他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明昼的房间,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从衣柜里摸出那件被他藏起来的睡袍,紧紧抱在怀里,躺在柔软的床上,闭眼睡去。
宋如星睡得不是太好,他总是做梦。
一会儿梦见多年前的那个黄昏,他兴奋地跑到家里,等来的却是妈妈将他推出门外。
一会儿梦见一片坍塌的废墟,他被掩埋的废墟底下,呼吸不得,求救不得,只能在冷寂的黑暗中慢慢死去。
一会儿是冷白的医院,一会儿是苍茫的墓地。
各种各样的场景接连变幻,直到最后,一只橙黄的千纸鹤驮着安详而宁静的黄昏,闯入了他的梦中。
带着浅淡的玫瑰香气。
宋如星这才松了眉心,头不再昏沉疼痛,安稳地睡着了。
他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
“宋如星,醒醒。”
宋如星迷蒙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看见明昼的脸。
水墨画一样的漂亮,皮肤很白,眼睛浓黑,神情是淡而又淡的。
“千……”他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的信息素不太对。”明昼看着宋如星泛起潮红的脸,嘴唇干得起皮,略微失焦的眼神里,还带着刚睡醒的茫然。
“你生病了。”他说。
生病了?
我没有生病,我只是……
宋如星从被窝里探出手,探向明昼的脸,明昼微微蹙起了眉,似乎对现在的情况有些不解,但他没有避开。
指尖触碰上温热的皮肉,宋如星却突然受惊似的一震。
不是假的。
他的眼睛睁大,手指僵住,整个人瞬间从迷蒙睡意中清醒,一下翻身坐起。
“明、明先生,您回来了!”宋如星看着明昼,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像洒了碎星子。
他的眼形生得漂亮,眼仁很圆,这么看人的时候显得特别乖。
明昼不知为何怔了一下,才说:“出来测下信息素值。”
说完,他起身要走,宋如星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走。
掌心灼烫,明昼回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处。
宋如星的手掌很大,五指修长,指节分明,轻松就将他的整个手腕包住。
明昼又看起头,淡淡地看了宋如星一眼。
这一眼没什么别的意思,眸光冷淡,不像是警告,也不像是责备,似乎就只是看了他一眼。
但宋如星还是松开了手,撤回胳膊,头发胡乱翘着,又是那副无辜乖巧的模样。
“我没事的,明先生。”他弯起眼睛朝明昼一笑,“只是有些信息素敏感,休息一下就好了。”
明昼看他精神状态的确不错,但还是说:“出来量量。”
说完,转身走向客厅。
宋如星翻身想要下床,却在下床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什么不对。
明昼的睡袍还在他被窝里!
他猛地抬头去看明昼,却只看见明昼清瘦而挺拔的背影,什么也看不出来。
……应该没有发现吧?
他迅速起身,将这件睡袍重新藏进衣柜里,才松了一口气,跟着明昼走了出去。
信息素测试器类似温度计手枪,在宋如星的后颈上轻轻点了一下。
数值显示67。
信息素数值60至70都是正常区间,70至80就说明信息素有些不稳,而当信息素数值飙到80以上的时候,说明已经进入了发情状态,Alpha显化为易感期,Omgea显化为热潮期。
数值有点高,但问题不是很大。
“真的没问题。”宋如星心情看起来很好,对明昼笑着说。
明昼短促地嗯了声,平静地说:“那你今晚不用休息了。”
宋如星诧异地抬起头,睁大双眼,怔怔地看着明昼,脸瞬间就红了起来,连耳朵也红了。
“要、要做,一整晚吗?”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不更啦,恢复到正常的更新频率
下次见w
他倒不是这个意思。
明昼看了眼红着脸的宋如星,浅褐色的眼睛很亮,带着跃跃欲试的味道,无形的尾巴好像又从他身后冒了出来,左右摇晃。
很是期待的样子。
直到一阵诡异的动静传来。
咕噜噜——
是谁的肚子在叫。
宋如星神色一怔,眨了几下眼睛,意识到是从自己肚子里发出来的声音,脸色腾一下更红,羞赧地看向明昼。
他中午没吃饭,晚上也没吃,饥饿的肠胃发出早就不满的叫嚷。
明昼神色微动,扫了眼他的腹部,又抬眸看向他通红的脸,语气里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问:“你现在……真做得了一晚上?”
Alpha这种生物,在这种方面是最受不得激的。
宋如星听了这话,立马睁大眼睛,认真又执拗地看着明昼,急切说:“我可以的!”
急切得恨不得下一秒就证明给他看。
明昼的眼角也露出笑意,然后无奈地摇摇头:“真是小孩儿。”
只有小孩儿才会这种急于证明自己。
宋如星憋着气嘟囔:“我不是……”
明昼没再搭理他,起身说:“我叫人送餐,吃完饭再说。”
宋如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黏着。
明昼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顿下脚步,回头看他:“你没事做?”
宋如星摇摇头,又点点头,脸还泛着红,眼睛润亮,也不说话,就望着明昼。
大概是被质疑了,却没立马得到认可,这会儿有些莫名的发黏。
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求抚摸的意味。
明昼:“……”
真是太粘人了。
明昼叹一口气,说:“没事做可以看电影,我没有装影音室,你可以在客厅里看。”
客厅里安装了一个非常大的屏幕。
宋如星对此好像没有特别大的兴趣,只是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明昼:“明先生要一起吗?”
明昼冷漠地拒绝他:“你自己看。”
“……哦。”尾音拖长,有点失落的样子。
明昼受不了他这黏糊糊的模样,冷淡扫他一眼,说:“行了。”
再黏就过分了。
宋如星见好就收,终于不再腻着他,乖乖巧巧地应了声,笑着说:“好的,那谢谢明先生。”
“嗯。”明昼转身去了书房。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这里的大平层是十分敞亮的落地窗设计,夜色环绕在周身,氛围正好。
明昼让他看电影,宋如星当真就老老实实挑了一部电影来看。
不算很久远的电影,也不算很新。
影片开头在阳光热情的J州,活泼轻快的音乐响起。
担心吵到明昼,宋如星放低了一点声音。
影片播放,屏幕上的光影落进宋如星的眼睛里,像点上的一抹星光。
剧情慢慢深入,男女主被彼此吸引,约会,步入恋情。
昏暗的小房间里,热恋中的情侣嘴里轻轻哼着——
City of stars
繁星之城啊
Are you shining just for me
你是否只为我一人闪耀
“你喜欢看这个?”明昼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旁,轻轻问道。
“明先生。”宋如星也压低声音,唤了他一声,才接着说,“还可以,您呢?”
“算不上喜欢,也算不上不喜欢。”明昼说。
宋如星追问:“那明先生喜欢什么样的电影?科幻?悬疑?”
明昼低下头看他一眼,又看向宽大的屏幕,说:“都不是。”
“那您……”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消息提示音打断,明昼低头看了眼手机,说:“先吃饭吧。”
宋如星乖乖应声:“好的。”
明昼的饮食比较清淡,晚上都是些口味不重的菜系。
宋如星中午没吃饭,这会儿也有些饿了,一桌子饭菜被扫下去不少。
他虽然吃得快,吃相却很好,不显得狼狈,反而让人也觉得食指大动。
明昼今晚也多动了几筷子。
吃过晚饭,明昼回到书房处理公务,宋如星则待在客厅里,将那部电影看完了。
故事的结局算不上圆满,梦想与恋人之间的冲突,让影片中的情侣走向了分离。
但他们都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宋如星看完电影想,幸好。
幸好……他追寻的梦想,和所追寻的那个人,是一致的。
那首曲子又在他的耳畔响起。
浪漫而忧郁的男声低低唱着。
I felt it from the first embrace I shared with you
我感到自你我初次相拥时
That now our dreams
所怀有的那些梦想
They've finally come true
都已一一实现
咔哒一声。
明昼拧开书房门,走向客厅。
黑发微散,眉目清隽,身上散发出幽深而诱人的林间玫瑰香。
他漆黑的眼睛似乎是沉静的,又似乎压抑着极深沉的欲望,望向宋如星,命令道。
“过来。”
宋如星弯起眼睛,露出浅笑:“好的,明先生。”
卧室里,呼吸声细碎而凌乱,宋如星蹭着明昼的颈窝,柔软的头发撩过明昼的下颌,带来一阵痒意。
明昼有些难耐地想躲开,手掌按在宋如星的后脑勺上,微微用力,像是在阻止他的动作。
宋如星却不太老实。
他一点一点蹭着那节细腻冷白的脖颈,往上移动,嘴唇擦过明昼的脸颊,落在明昼的唇角。
只差分毫,就可以吻到明昼的嘴唇。
但他没有再动。
房间里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橙子香与林间玫瑰的味道,更是不分你我地纠缠在一起。
“明先生,您明天要出国了,去三天。”宋如星的声音低哑,细听之下,似乎还有点被留下的委屈。
不知是不是错觉,明昼凝神再一听,却又什么都听不出来了。
“怎么?”他的唇一动,隐隐约约碰着宋如星的唇。
“……三天很久的。”宋如星的声音放低。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他撑起身,对明昼目光相对,鼻尖相抵,呼吸间全是另一个人的气味与热度。
今天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拉着,房间里没有光源,很暗。
但那双眼睛里的神色,还是透过模糊的昏暗,映入了明昼的眼底。
带着赤诚与渴望,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引诱。
“您今天想要多补充一点信息素吗?”宋如星的嗓音低到几乎只剩下气音。
明昼自动翻译了这句话,冷静地说:“你在问我要不要接吻。”
“那您要吗?”宋如星语气轻柔地问,“今天可以亲你吗?”
明昼并不是很倾向于在治疗过程中,有过多非必要之外的亲密接触。
不过他后面几天无法接触宋如星的信息素,而唾液里蕴含的信息素更加浓郁,唇舌相交的这种亲密行为,的确更能安抚他体内紊乱的信息素。
是必要的。
明昼没有回话,而是按着宋如星的脖子,感受着在掌心里发烫跳动的腺体,主动咬上了他的嘴唇。
事情结束是三个小时过后。
宋如星今晚比之前还要缠人,像是非要证明自己可以一整晚。
明昼身体素质强,倒也跟得上。
但信息素的补充已经足够,他需要休息了。
这次过分激烈了些,宋如星恋恋不舍地从他身上退开,明昼平躺着,胳膊搭在眼睛上,嘴唇微张,恢复着呼吸,慢慢缓神。
胳膊只遮住了他的眼睛,没能遮住他泛起潮红的双颊,嘴唇也是嫣红的,被作弄得很饱满,像盛开的玫瑰花瓣。
宋如星的呼吸一下又乱了。
明昼听到了这个动静,一脚踹在他的腰间,不是很用力,只是警告。
宋如星瞥见他脚踝上,泡在红印子里的黑色小痣,忍耐得更加厉害,身体一下绷紧。
明昼挪开胳膊,瞥他,见他那副样子,头疼又无奈:“你真的非要证明你可以做一整晚?”
“没有。”宋如星立马摇头,努力做出乖巧听话的模样,“明先生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明昼想到刚才他某些缠人又失控的行为,冷淡地回答:“你最好是。”
宋如星转头,目光湿润,做出可怜又无辜的模样。
明昼:“……”
懒得理他。
明昼起身,去浴室洗漱。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宋如星似乎心情很好,明昼听见他在哼唱电影中的曲目。
City of stars
Are you shining just for me
繁星之城。
宋如星。
明昼今天没有立马出去,而是倚在浴室门边,忽然开口问:“你的名字有什么寓意?”
“嗯?”宋如星愣了下,“我的名字?”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明昼问他,“是出自这句诗?”
宋如星脸上轻快的笑意一瞬间凝滞。
明昼看出他脸色瞬间的变化。
好像被抽到了大脑里隐痛的神经,一时连表情都做不出来,只剩空白而僵硬的一片。
宋如星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温和乖巧的样子,很爱笑,像没有任何阴霾,还是第一次露出这种神色。
只是问了一个名字而已。
明昼看着他说:“不想说就不用说,早点休息。”
他说完就准备离开,经过床边的时候,宋如星却忽然开口:“嗯,妈妈取这个名字是出自这句诗。”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这句话表达了对恋人的思念,与长相随的期盼。
宋如星的名字里,寄寓着父母的爱情。
这本该是一件浪漫的,美好的事情。
明昼停下脚步,低头看他。
宋如星坐在床边,垂着头,这个角度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他毛茸茸的头顶,还有中间那个软乎的发旋。
明昼听见他沉闷的嗓音:“但是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
宋如星话还没有说完,一只手就摸到他的头顶,很轻地揉了下,掌心里还残留着湿润的热度。
“如果不想说就不说了吧。”明昼的声音很低,很轻,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听起来竟是有点温柔的,“名字是他人赋予我们的意义,这层含义也许是好的,也许是坏的。如果你不喜欢,也不必囿于其中,因为你也可以给予它新的含义。”
“这毕竟是属于你的名字。”明昼说。
宋如星缓缓抬起头,怔然地望向明昼,眼睛微微睁大,浅色的瞳仁里落进昏黄的灯光,像镀上一层蜜色,微微闪动。
他没有想到明昼会安慰他。
因为名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还以为……明昼会嫌他脆弱的。
“明先生……”宋如星愣愣地喊了一声。
明昼嗯了一声。
宋如星的心脏砰砰鼓噪起来,接下来的话令他血液沸腾,他知道这不是一个可以说这种话的时候,但某种渴望冲着他的喉头,让他再也压抑不住,脱口而出。
“明先生觉得应该有什么意义才好?”
扑通、扑通、扑通……
宋如星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响之又响,几乎震着耳膜。
明昼一顿,似乎也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话。
这话听起来很像是让他去赋予宋如星一层意义,这实在是太过……太过暧昧,太过亲密,甚至是会有些冒犯的行为。
两人对视着,沉默的气氛中,只有橙子香与林间玫瑰的气息,胶黏在一起。
被隐匿的心思,在这阵沉默中,探出一丝触角,轻而又轻地碰着了明昼的心间。
他不应该回答这个问题的,明昼想。
但他看着宋如星带着渴望与期盼的眼睛,眼仁浑圆,带着水光,像小狗崽一样,很乖,蓦地心软了下。
明昼看了他许久,才说:“星星陪伴的也许不是月亮,而是黑夜。”
宋如星神情一松,正要说些什么,便听见明昼接着道:“又或许,星星谁也没陪伴,他只是挂在天空上,挂在黑夜里。”
“所以,你想要什么意义呢?”明昼看着他说。
宋如星怔怔地看着他,良久才从干涩的嗓子里,挤出音节:“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慢慢想。”明昼拍了下宋如星的肩膀,温凉的指尖,柔软的指腹,轻轻擦过,叫宋如星的心跳更加剧烈。
在自己巨大的心跳声中,他听见明昼接着说:“得是你自己想要的才有意义。”
得是他自己想要的。
这句话如惊雷响起,彻底击溃他的心脏,让他整个人都碎成了粉尘。
宋如星双目通红,灵魂剧颤,一圈水意不受控制地漫了出来。
但明昼已经转过身,没有看见,只留下一句轻轻淡淡的。
“早点休息。”
他的背影清瘦,薄薄的肩背撑起身上那件空荡的墨绿色睡袍。
看起来很是单薄。
却又恍若神祇。
“……好的,明先生。”宋如星望着他的背影,擦去脸上的水迹,嗓音低柔而平稳,没有被他发觉异样。
明昼第二天一早去了N国。
这是一个纬度很高的国家,人烟稀少,部分地区可以看见瑰丽绚烂的极光。
他带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来到了N国的一座临海城市。
刚下过一场雨,这里的空气都是冰冷而凛冽的,城市建在岛屿上,远方可以看见泛起微澜的海面与皑皑雪山。
明昼在来的路上购买了一捧鲜花,来到一栋别墅面前。
一个漂亮的妇人为他打开房门,黑色长直发,很随意地低低扎着,眉宇间与明昼有些相似,但她的神情比之明昼更加冰冷。
像是被这里冷冽的风所同化。
对于他的到来,女人似乎早有预料,她看起来没有特别高兴,但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个笑。
“生日快乐,妈妈。”明昼将花递给她。
是一束洁白的百合。
“谢谢。”关晴接过花,为明昼找了双拖鞋,让他进来。
随后她进到厨房,找了一个玻璃花瓶,慢悠悠地将花束插了进去。
明昼的父母,当年是商业联姻,在外界面前是温柔和睦的模范夫妻,但实际上,关晴结婚前就心有所属,明昼的父亲明喻,又是个不肯定性的花花公子。
两人私下的感情一直不好,生下明昼后,更是连话都少说。
终于在八年前,明昼接手公司,他们俩离了婚。
像是完成了某种任务。
连带着关晴对他的态度都柔和了些许。
大概是因为,终于摆脱了他们父子俩。
明昼看着关晴插花的背影,她的后颈上有一道疤,那是清洗标记留下的印记。
离婚后,关晴只身一人来到了N国,走得够远,极少和家里联系。
不管是关家还是明家,她都很少有联系,但偶尔会拍一些风景发在朋友圈里,也会私发给明昼看看。
明昼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来N国,陪她过生。
只这一天。
多了关晴会烦。
“妈妈,今年过得也好吗?”明昼在她身后问。
关晴没有回头,还在拨弄那束花,对花的关注,都比对明昼的关注多。
她点了下头,说:“挺好的。”
屋子里很暖和,关晴只穿着一件紧身的高领白毛衣,身形纤弱而柔韧,像兰花。
淡泊高洁,又透出一股遗世自立的倔劲儿。
明昼看着她的背影,嗯了一声回应:“那就好。”
没有人说话了,房间里一时陷入寂静,明昼转头去看窗外的景色。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国度,北境王国,高纬度,临海,多山,海岸线曲折,撞出十分奇特的峡湾景色。
这栋别墅所处的地理位置极好,从这里看出去,能看见一小片冷蓝的海面,和海对面几座苍茫的雪山。
黑色的山头染着薄雪,看着不是十分彻骨的冷,只是让人心中觉得沁凉。
N国的鱼产丰富,中午的饭菜也多以鱼类为主。
关晴本来是不会做饭的,不过独身在外,她没有请人照顾,学习了一些简单的做法。
味道上不算很好,也不算很差。
明明是生日,这一顿饭却吃得很糊弄。
不过他们都不介意。
桌子上有一盘三文鱼,明昼偏爱热食,不爱吃冷食,不过关晴既然做了,他还是夹了几筷。
冰冷的鱼生腻在胃里,不是很舒服。
明昼很快就饱了,不过关晴还没有停筷的举动,明昼就放慢了食用速度,陪着她吃。
餐桌上,关晴随意挑了几个话题问:“公司今年怎么样?”
“发展得很顺利。”
“明郑成还为难你吗?”
“爷爷没有为难过我。”
关晴嗤笑一声:“你倒是为他说话。”
关晴和明喻向来不睦,不怎么管明昼,明昼放假期间会被爷爷接回明家老宅管教。
明郑成有两个孩子,都是Alpha,长子向来成绩优异,成熟稳重,在商业上颇有建树。幺子一直都是搞艺术玩音乐的,画画写歌倒是擅长,但对商业就一窍不通了。
明郑成是要将长子培养成继承人的,可惜,明昼的叔叔在一次飞机失事中丧失了生命,又恰逢明氏集团出了问题,明郑成也因为重疾而住院。
危急之下,幺子明喻不得不顶上。
明氏集团和关家进行了商业联姻,顺利度过了这次危机。
之后,明氏集团的部分事宜就交给了明喻。
明郑成当然知道,明喻不是个适合管理公司的人。
可明氏集团是他一生的心血,他不愿明氏集团就此落幕,所以,明氏集团明面上看是明喻在管,实际上,真正的掌权人还是明正成。
而明郑成也在有意培养新的继承人——
明郑成很严厉,在明昼未分化之前,他的基因检测一直都是Alpha,明郑成对他的要求一向很高。
不过明昼是个聪明的孩子,很多时候明郑成的要求都很刁钻,但他都十分出色的完成了,甚至比明郑成预想中的还要好。
若说为难,明昼的确不太能感受到自己被为难。
明郑成只是,在不顾一切,不计代价的,培养他罢了。
培养一个名为继承人的符号。
后来,他虽然分化成了Omega,不过大概是有明喻的先例,明郑成对继承人的性别并不苛刻。
毕竟不是每一个Alpha都适合从商,也不是每一个Omega或者Beta都不适合从商。
明昼是一个优秀的继承人,从大学开始,明郑成就慢慢松了手中的权力,由明昼接手一些公司事宜。
大学毕业以后,他在公司里的地位盖过了明喻。
前几年,明郑成彻底退居幕后,明氏集团由明昼全权掌控。
明昼没有回关晴的话,两人又陷入沉默,安静地吃着饭。
过了会儿,关晴忽然又问:“你谈恋爱了吗?”
【作者有话说】
本文架空,国家和城市有参考的地方,但也有杜撰的地方,不用较真啦qwq
明昼顿了一下,说:“没有。”
“我闻到你身上有Alpha的味道,像被标记过一样浓。”关晴说。
关晴并不知道明昼得了信息素紊乱症的事,明昼也不打算说。
并不是不想让关晴知道,只是这件事没有提起的必要。
明昼嗯了一声回答:“是被标记了。”
关晴抬起眼眸,她的眼睛和明昼不一样,比明昼更为狭长锋利,透着冰雪似的冷,仿佛能把整个人看透。
她只是这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没有深究明昼被标记的原因,只问:“你觉得快乐吗?”
明昼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停下进食的动作,思索片刻说:“不是为了快乐去做的这件事。”
所以不知道快不快乐,不在乎。
关晴似乎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没再深究,又问:“你是愿意的?”
“是愿意的。”明昼回答。
关晴看着他没有多余表情的脸,平淡得像是一个机器人在回应指令。
似乎根本不觉得,标记这件事有什么重要的。
或许对他而言,也确实没有什么重要的。
明昼的性子不像她,也不像明喻,更不像明郑成。
她的性子冷傲,明喻性格轻浮,明郑成古板严肃。
明昼和他们相比,太过沉寂,像宁静的海面,无声无息,空空茫茫。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个孩子只像他自己。
关晴突然有些发怔,像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明昼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明昼幼时还会撒娇哭闹,想方设法地讨她欢心。
那时她觉得明昼很烦。
没办法觉得不烦,她当初是被家里逼着嫁给明喻的。
当时明氏集团虽然处境危险,但毕竟是一个颇具影响力的老集团,那次的危急情况虽险,却并不足以致命。
雪中送炭的情谊自然比锦上添花宝贵得多。
关家认为帮助明氏有利可图,就逼着她嫁给了明喻,进行商业联姻。
她那时有一个恋人,可她的恋人没有顶住关家给的压力,丢下她一个人悄悄走了。
百般无奈之下,她才嫁给了明喻。
这场婚姻,这个孩子,她都是不愿的。
关晴以前常常觉得明昼很烦。
现在的明昼一点都不烦人了,他变得过分内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