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墨看了一眼周宇,换了个话题:“涂伟鸿最近有在吃什么药吗?或者说31号那天有吃什么药吗?”
“有的,伟鸿半个月前出了个小车祸导致肋骨轻微骨折,一直都在吃药,因为怕他自己忘记吃,都是固定晚饭后阿姨拿给他吃的,31号那天也是一样的。”
李碧云对此记得很清楚,但是对眼前的年轻警官问的这个问题有些疑惑:“不过,您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们对他吃的药存疑,能让负责给他拿药的阿姨带着药出来一下吗?”
“没问题,稍等。”
李碧云起身走向厨房,不一会儿便带了一个五十岁出头的阿姨出来,手上还拿了一个白色药瓶,“这个就是伟鸿最近在吃的药了,一直都是由张阿姨在保管。”
祁墨直接用物证袋装上李碧云递来的瓶子,掏出手机先拍了张照给沈雨清发过去,随后道:“那这个药我们就带回去检验了。”
“阿姨,这瓶药平时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别人接触过?”周宇看着张阿姨的眼睛问道。
“没有呀,自从小鸿出院,这瓶药就一直放在我这里,我负责每天晚上 拿给他吃的,就连小鸿自己都没有来拿过的。”张阿姨好像第一次被警察问话,显得有些紧张,语速很快,连声音都在微微发抖。
“行,您最近就哪儿也别去,有需要我们随时找您问话。”祁墨临走前多看了张阿姨一眼。
“好,好。”
“警官!”李碧云忽然上前一步拉住祁墨的手臂,“盈盈她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现在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她们应该晚上就能回家了,但是查出杀害涂伟鸿的凶手之前这段时间她们哪儿也不能去,随时等待传唤。”
祁墨说完朝她一点头:“告辞。”
从涂易行家出来,祁墨刚要拉开驾驶座的门,在收到沈雨清的回信后又缩回手绕到副驾驶座去,“周宇,你来开。”
[这就是普通的促进骨折愈合的药物。]
读完消息,祁墨直接拨通了沈雨清的电话,“在哪儿呢?”
“办公室,还能是哪儿?”电话那头传来沈雨清带着些许慵懒的声音。
“我现在把药瓶带过来,你拿去检验看看里面的药有没有被掉包。”
“好啊。”
“回局里。”祁墨扭头对周宇道:“我去找沈法医检验这瓶药,你去趟医院,找到涂易行跟涂伟煌,该怎么问你知道的。”
“OK。”
第37章 最亲近的人
周宇在市公安局门口把祁墨放下后,直接驱车又去了医院,祁墨下了车直奔法医中心。
寂静的法医中心本来就只有两个人上班,这会儿梁玺不知道去了哪里,透过窗户,只见沈雨清一个人坐在窗边的办公桌前,正低头安静地看着书。
斜射进来的阳光撒在他光滑饱满的额头上,透明镜片后的眼睫毛在金色的光辉下一颤一颤的。
颤得祁墨的心险些也跟着颤了起来。
“祁队长?”直起身板伸懒腰的沈雨清发现了站在窗外的祁墨。
祁墨猛地回过神,绕到大门走了进去,“我看你看书看得那么认真,没忍心打扰你。”
“看一些旧案例罢了。”沈雨清起身走到祁墨前面朝他伸出手,“药呢?”
祁墨从兜里掏出装着白色瓶子的物证袋放进他的手心里,“你检验出来的肋骨骨折是死者半个月前车祸造成的,死者的后妈说他31号晚上照常服了这个药,所以大概率是这个药被掉包了。”
“有人接触过这瓶药吗?”沈雨清从兜里拿出一次性手套戴上,旋开盖子凑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八成已经换回来了。”
“如果是短时间内换了两次药的话,那么就只可能是涂伟鸿家里人了。”
“你去他家里有什么发现吗?”沈雨清随口一问便又走到座机旁拨了个电话,“梁玺,你掉坑里了?马上过来送个药去检验。”
祁墨第n次在心里默默同情了梁玺一把,随后才回答道:“死者生前在吃的药一直是家里的阿姨负责保管,她说除了她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碰过这个药瓶,我发现这个药一直被放在厨房里,平时厨房也不止她一个人出入,如果平时都是熟人进出的话,她根本不会注意是否有人去碰了那个药瓶。”
“所以你觉得嫌疑最大的,还是那些跟涂伟鸿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人?”沈雨清转身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坐下,翘起二郎腿睨着他,“动机呢?杀人总得有动机吧?”
“动机?”
祁墨忽然轻笑了一声,“前几年的一个案子,嫌疑人半夜爬起来破门杀了自己的邻居,起因只是白天邻居说他家的谷子晒过界占用了他们家的地,到晚上躺下睡觉前越想越气不过,于是就有了后来的悲剧。”
沈雨清失笑道:“查案查久了,真的觉得活着就是奢侈。”
“抱歉抱歉!”梁玺以一种百米冲刺的速度从窗边一闪而过,险些跑过头了紧急把住门框,整个人是弹进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坏肚子了,拉肚子拉了一早上了……”
“怎么回事?”沈雨清看他脸色苍白似乎真的不太对劲,“实在严重就请假去趟医院。”
“那这药……算了,我还是先去送药去检验吧。”梁玺上前去拿放在办公桌上的物证袋。
不想被沈雨清抢先了一步,他把药揣在怀里,扬起下巴:“去吧,药我自己搞定。”
梁玺眼泪汪汪,他家老大今天是慈悲之心大发啊!
同样微感惊讶的还有祁墨,传闻对助理向来是“辣手摧花”的沈法医也不似传闻中那般无情啊。
明显感受到祁墨的眼神变化,沈雨清无奈道:“我只是在工作上对助理比较严格,并非毫无人性,祁队长还是少听些坊间传闻。”
“OK,OK!”被识破小九九的祁队长颇为尴尬地笑着点点头。
“还不快去?”沈雨清瞥向梁玺。
后者立马脚底抹油地溜了,“谢谢沈法医!谢谢祁队长!”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
祁墨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刷地睁开双眼,眼神清透明亮得完全不像刚从睡梦中醒来,他下意识地拿过床头的闹钟看一眼——凌晨1:28。
去年一年里凌晨出警频率高得离谱,正如周宇同志经常作为吐槽挂在嘴上的——
朋友,你见过靖安凌晨123456点的街道吗?
半夜的电话铃声已经让他形成一种条件反射,几乎可以媲美警铃。
祁墨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在他做好准备即将看到局里打来的电话时,来电显示上的名字让他头脑一懵——
沈雨清?这个点他打电话做什么?
“喂。”祁墨坐起身接电话。
“祁队长,我办公室可能进小偷了。”沈雨清的声音听起来清明得很,显然还没开始睡觉。
祁墨脑子一钝,“啊?不能吧?小偷都偷到公安局了?”
“真的,我有一部备用手机放在抽屉里,就在刚刚有人用那部手机上登录的微信号给我弹视频,我接起来他又马上挂了。”
“嘶。”祁墨愣了愣,使劲搓了搓脸颊,“今晚局里谁值班?”
“不清楚。”
“算了,你收拾一下在你家楼下等我,一块去看看。”
“行。”
挂了电话,祁墨一把掀开被子,被深夜的冷空气冻得一哆嗦。
随手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衣服裤子套上,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再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确定没有惊动任何人后抓起鞋柜上的车钥匙便出门了,整个过程不过三分钟。
沈雨清家离他家不算太远,都是在靖安市的高新区,只不过他住的是住宅小区,而沈雨清住的是高级公寓,隔了几个街道。
祁墨的车子开到沈雨清家楼下的时候他已经在路边等着了,远远地看着那个笔直的身影,祁墨不禁感叹这个人的自我控制力。
无论天气多冷都没见过他缩过一次脖子,无论天气多热也没见过他光过一次膀子,着装打扮永远严谨永远意气风发,比如现在大半夜他的头发依旧是齐齐整整地往后梳着。
车子刚一停下沈雨清便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了进来,几乎是一个连贯性的动作,可见他也是冻得不轻。
“怎么样?还有再给你打电话吗?”祁墨忍不住盯着沈雨清被冻得微微发红的鼻尖。
“又打了两次,一样是接起来就挂断。”沈雨清系完安全带,把手机举到祁墨面前给他看聊天页面。
祁墨用力踩下油门,车子如离弦的箭般飞驰出去,“如果是小偷,为什么不偷完就走,还要给你打电话?有没有可能是被盗号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吧。”沈雨清收起手机漫不经心地道:“我本来也没怎么在意,只是刚好肚子有点饿了,就想着约你去看一下,顺便一起吃个夜宵。”
“……”
祁队长如鲠在喉,连油门都松了不少——
大哥,敢情你大冷天的大半夜把我从被窝里挖出来,只是为了叫我一起吃个夜宵?
两人在十分钟内赶到了分局。
到了法医中心楼下,祁墨准备去叫几个值班民警一起过去,却被沈雨清拉住了:“我们自己去看一下就好了,还不知道有没有,没必要惊动那么多人。”
于是祁墨收起脚步声率先朝二楼法医办公室走去,走到窗边往里面一看,果然有个人坐在沈雨清的位置上低头玩着手机。
里面黑灯瞎火的,只有手机的光亮映着那人的脸,是个平头小伙儿,30岁上下的样子。
祁墨和沈雨清对视了一眼——这人干嘛呢?偷完东西不走,还坐这儿玩上了?
“咳咳。”沈雨清忽然清了清嗓子。
屋里面的人吓了一跳,祁墨也吓了一跳,立马转头看他,就见他无框镜片后的瞳孔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那人把手机揣进兜里就想开门逃跑,不想祁墨比他更快,一个闪身堵在门口,抬手圈住对方的脖子,脚下轻轻一扫,小偷便整个人往后倒去。
他用的是柔道的技巧,速度快,威力大,看似轻飘飘的一扫,实则是巧妙借力,被扫倒的人甚至有点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便躺倒在地上了。
可惜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祁墨已经将其翻了个身两只手扣在身后。
门外的沈雨清第一时间进去打开办公室的灯,凑过去仔细端详了一番小偷的脸,那是一张普通到扔进人海里瞬间就会被淹没的脸。
他回头冲祁墨摇了摇头——不认识的。
那就是流寇了。
祁墨将小偷拽起来,靠近他问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对方倔强地看了他一眼,选择咬紧牙关。
比起祁墨的强硬,沈雨清的态度就显得平和得多:“偷进警察局就算了,为什么偷了东西不走,还在这边玩上了?”
不想那厮盯着沈雨清看了半晌,忽然猝不及防地朝他吐了一口唾沫。
躲避不及的沈雨清瞪着自己衣领上唾沫星子,差点没疯掉,三下五除二把外套脱了丢在一边,脑子里已经想好一百种方法回去要把这件价值一万二的大衣销毁。
祁墨见他有抓狂之势,赶紧掏出电话打到值班室让同事来把人带走。
沈雨清转身拿起办公桌上的胶带撕下一截贴在小偷的嘴巴上,然后盯着他的眼睛略显阴森地道:“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法医知道吗?敢得罪我,你最好祈祷自己死得体面一点。”
“咳咳。”祁墨出声提醒他冷静一下,适可而止。
“带走吧。”沈雨清瞟向祁墨轻飘飘地道。
祁墨瞧着他那副难得一见的傲娇模样,强忍着笑意把人往门外拉,故意毕恭毕敬地道:“是。”
走到楼梯口正好碰上接到电话一路小跑上来支援的同事,于是顺势把人丢给他:“这人偷了沈法医的办公室,目前就发现偷了一把手机,还不知道在其他哪些地方偷了哪些东西,你带回去再审。”
“是。”值班民警应了一声就要把人带走。
“哎。”祁墨又叫住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好像这里有点问题。”
“明白了。”
一阵寒风刮来,冻得祁墨打了一个哆嗦,赶紧小步跑回办公室。
进门就看见沈雨清正弯腰捡起刚刚掉在地上的手机,打开跟自己微信号的聊天页面,轻笑着摇了摇头,“有毛病。”
“看看还有没有丢其他东西。”祁墨出声提醒。
“没有,我看过了。”沈雨清转身将手机又随手丢进没带锁的抽屉里,“这小偷多半是脑子有点毛病,挑了一个最不值钱的偷。”
也就在你眼里手机不值钱……他不偷手机难道偷你的验尸台?
祁队长默默腹诽道。
“既然小偷抓到了,回去睡觉吧。”祁墨转身出门。
走到门口却久久不见身后的动静,回头就见沈雨清正十分嫌弃地看着被他丢在一旁的外套。
他实在没搞懂一个法医为何会有这么严重的洁癖?
祁墨叹了口气,无奈地走进去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他,自己拿起那件“脏了”的外套套上,两个人身高虽差不多,但沈雨清比他清瘦不少,他刚好合身的衣服穿到祁墨身上就显得有些紧身了。
“可以走了?”祁墨伸直了手臂压根不敢弯曲,生怕一曲臂鼓起的肱二头肌直接把沈雨清的衣服撑破,估计他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赔的。
“不吃个夜宵吗?”沈雨清穿上祁墨的羽绒服,紧绷的脸色总算松动了一点。
祁墨直直地抬起手看了眼手表——凌晨2点13分。
刚想拒绝,抬眼又对上沈雨清期待的眼神,叹道:“算了,送佛送到西,陪君陪到底,想吃什么?”
“跟我走!”
第40章 深夜食客
在沈雨清的指引下祁墨又开了将近半个小时的车,终于到了一家名为“深夜食客”的店,店名很普通,装修可不普通。
“深夜食客”的门面有一半是一整片光滑细腻的玻璃幕墙,内面设有大小相等的十六格架,每格架子上都摆着价值不菲的绿植。
门面的另一半是粗犷而张力十足的文化石墙,入口处挂着四个中式的鸟笼灯笼,夜晚亮着幽白的光,有种异常违和又异常融合的奇异感。
就冲这装修质感,祁墨就知道这不是一家像他这种平民百姓能消费得起的店。
“走吧!”沈雨清甩上车门便熟门熟路地推开门进去了。
跟精致的外观不同,店内只设有非常简单的一个6人座吧台,暖黄的灯光下有两个人坐在最里面就餐。
“王潇!”沈雨清站在门口朝吧台里面喊了一声,正低着头记账的男人抬眼见到是他显得有些惊喜。
“沈雨清!什么风把你刮来了,今年第一次吧?”
“今年这才几天,应该说两年来第一次,没办法,你也知道我工作忙,熬夜的习惯都快戒掉了。”沈雨清拉着祁墨在吧台前坐下,介绍道:“这位是我同事,刑警队队长祁墨。”
这一番介绍引来了旁人的侧目。
这几天的频繁接触下来,祁墨发现沈雨清只是表面看上去清冷有距离感,其实熟悉了之后还是挺健谈的,看他跟许久不见面的老朋友打起招呼也是十分的松弛,说不定不仅不社恐,还是个社牛。
而他这个人,其实还有一点恶趣味。
店老板微微俯身朝祁墨伸出右手,左手掌托在右手肘之下,异常绅士的动作,“你好,我叫王潇,是沈雨清的老伙伴了,只不过他老人家这两年忙着搞事业把我彻底抛到脑后了。”
王潇是个又高又壮留着胡子的香港小伙,从小跟着爸妈来到靖安市经商,跟沈雨清同读一间小学,从那时起二人便厮混在了一起,初中毕业回了香港一段时间,等到沈雨清大学时才回来开了这家店。
“你好,祁墨。”祁墨亮出标致的礼貌笑容跟他握手。
“王老板这家店可开了有些年头了,凌晨零点营业到早上七点,我们大学的时候晚上从学校爬墙出来也就是为了这口。”沈雨清接过王潇递过来的柠檬水,边喝边向祁墨介绍。
祁墨抬眼扫视墙上挂的木牌子,也不过就是几道常见的面食和港式茶点,排在第一个的是手磨豆浆。
他挑了挑眉,手磨咖啡他知道,手磨豆浆还是第一次见。
沈雨清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你可别小瞧这几个菜,王老板可是专门在香港学了三年茶点,从事了两年五星酒店的金牌厨师,相同的菜名不同的味道,尝一口你会念念不忘的。”
祁墨的视线瞟向下面的价格,一杯豆浆25元,心道:不,我念不起。
“老三样。”
沈雨清驾轻就熟地点菜,王潇比了个OK的手势便进厨房去忙了。
“药检结果明天能出来吗?”祁墨把玩着手中精致的水杯随口问道。
“明早我让梁玺给你送过去,但是你也别抱太大希望,我说过,就算那瓶药曾经被掉包过,也大概率已经换回去了。”沈雨清慵懒地单手托住脑袋面向他道。
“嗯。”祁墨盯着水杯闷闷地应了一声。
“你们走访涂伟鸿的人际关系结果怎么样了?我猜,他一定没跟人结仇吧?”
“的确没有,涂伟鸿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是交际却意外的好,家人口中孝顺的孩子,朋友眼中大方的哥们儿。”
“那就只存在利益关系了。”
沈雨清坐直了身子,手指在玻璃杯上一下一下地敲着,发出清脆的“铛铛”声,“像涂伟鸿身处的这种有点小钱的人家,最不缺的就是利益之争,只是不知道涂伟鸿这种只知道玩的纨绔子弟会损害到谁的利益……”
沈雨清说到最后,声音宛若叹息般。
“这么说来你也很危险咯?”
“我?”沈雨清佯装面露讶色:“难道祁队长不知道我一直很危险吗?上个案子差点丢了小命你忘了?”
祁墨顺势接过他的戏,“那不知道沈公子是否有需要请个保镖?在下毛遂自荐。”
“保护我难道不是你的职责吗?人民公仆。”沈雨清一挑眉毛,笑得极为明媚,琥珀色的瞳孔沉淀着细碎的灯光。
毋庸置疑,无论在女人还是在男人眼里,沈雨清的长相都是绝对有说服力的,在女人眼里是帅气,在男人眼里是精致,所以只能用有说服力来形容。
就连局长那种糙老爷们儿都曾经形容沈雨清的外貌是女娲炫技的产物,可惜造错了用途。
祁墨迅速收回视线,掩饰性地喝了口水,“回到刚才的话题,如果涂伟鸿真的是因为利益关系被害,那凶手就极有可能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有计划的谋杀,涂伟鸿的后妈曾说他是因为半个月前的车祸才开始吃药……
“这么看来,这起车祸完全有可能是个阴谋。”沈雨清接道。
“上菜咯!”
王潇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一嗓子喊得极有气势,逐一将肠粉,牛腩粉和菠萝包放到两人面前,“聊什么聊得这么欢?”
“我们除了聊案子还能聊什么。”沈雨清随口应了一句。
祁墨一愣神,好像是这样的,所以他们才会共事了这么多年依旧不熟络,就是因为每次碰面都只聊案子。
所以上次沈雨清受伤才会只让任绎扬靠近而不让他碰,说明沈雨清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有一条清晰明显的界限,在他的意识里祁墨还并未被划分到朋友的范畴。
而祁墨不一样,他的交友规则是处得舒适即可,而沈雨清这个人很特别,除了交往舒适,还让他忍不住想去探索他更多的特别之处。
“吃啊!愣什么神呢?”沈雨清拿筷子敲了敲祁墨面前的杯子,“你吃肠粉还是牛腩粉?”
“啊?都行。”
“那你吃肠粉吧,一定要试一下王大厨的肠粉,一绝。”
沈雨清把肠粉推到祁墨面前,又动手切了一块菠萝包放进他的盘子里,“还有这个菠萝包,不亲自到香港你绝对吃不到这口。”
“没想到沈法医对吃的还挺有研究。”祁墨叉了一块菠萝包放进嘴里,蓬松柔软的酥皮瞬间在嘴里化开,丝丝甜味夹着黄油的香气在口腔鼻腔蔓延,那是一种他从来没有尝试过的口感,于是忍不住又叉起一块。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鄙人除了验尸,也就只对美食感兴趣了。”
“咳咳……咳咳……”
祁墨一个没小心差点被一块酥皮呛到人没了,快速举起杯子将大半杯柠檬水一饮而尽,惊魂未定:“你不要一脸淡定地将验尸和美食混为一谈好不好……”
“老规矩,送的。”王潇最后端上两杯浓度极高豆香四溢的热豆浆,偷笑着收起托盘回了厨房。
刑警队例行会议。
“来吧,各位!”祁墨站在主席位上,双手撑在桌子上,视线在底下几个人中扫了一遍。
周宇缩了缩脖子,仿佛学生时期害怕被班主任第一个点到名的学生一样,尽量让自己不去与祁墨对视。
果然,越怕什么越怕来什么——
“周宇!你昨天去医院走访涂易行,有什么收获吗?”
“啊?啊,我先去问了医生,医生说涂易行的确是伤心过度引发的呼吸循环系统疾病,我去到他病房时是他大儿子涂伟煌在他身边陪着,跟后妈李碧云说的一样。”
周宇挺直了身板,翻着手头的小笔记,“涂易行跟涂伟煌看起来都挺伤心的,跟那天在场的那几位反应截然不同,涂伟煌说涂伟鸿平时虽然爱玩,但是从没听说与人结仇,基本上能用钱摆平的事情他不会与人结梁子。”
“车祸呢?”
“啊?”
“有没有问问半个月前的车祸怎么回事?”
“哦!涂伟煌说12月8号晚上,涂伟鸿在古地驰喝完酒出来在路边等代驾的时候被一辆轿车撞了,对方逃逸了,涂伟鸿那种人性格大大咧咧,当下感觉自己没受什么重伤又嫌麻烦就没有报警。”
“知道了,车祸这条线索你接着查,去交警队把当晚附近的监控调出来,我要知道是什么车撞了他。”
“是。”
“黄丹,你们去了涂伟鸿的大学,见到他的大学同学和老师了吗?”
黄丹好像早就准备似的张口就答:“该问的都问了,基本跟涂伟鸿的几个大学室友说的没什么两样,涂伟鸿大学就很少待在学校里,只是因为爱玩,经常让几个室友一起约妹子出去酒吧之类的,他们几个也是因此才保持联系的。”
“哦对了,他隔壁宿舍的也说涂伟鸿为人很大方,偶尔请他们一起出去玩也没计较过什么,说他们一个宿舍的玩得都挺好,没听说有什么不和。”
“这么说,涂伟鸿的女朋友有点可疑啊,毕竟她是跟涂伟鸿最亲近的人,自然最有可能对他的药动手脚,而且涂伟鸿那么爱在外面玩,她是有动机的,那就是因爱生恨。”周崇摸着下巴沉吟道。
祁墨把目光投向张俊宇,“小张,让你今天去取的药品检验结果呢?”
张俊宇把面前的报告单递给他,“梁玺一早就送过来了。”
祁墨接过来快速扫视过一遍,果然如沈雨清所说,一点问题都没有,就是普通的促进骨头愈合的药物。
祁墨在主席位上坐下,报告单卷成筒状握在手中一下一下地在桌沿上敲着,“这么说吧,我怀疑这是一起早有计划的谋杀案,也就是说凶手极有可能是从一个月前的车祸就开始部署了,先是制造机会让涂伟鸿规律地吃药,然后找机会换掉他的药再对他进行灌酒,最后利用双硫仑样反应悄无声息地完成杀人计划。”
“可是……”黄丹提出疑问:“既然凶手长远又周密地计划,利用双硫仑样反应悄无声息地杀人,理论上就是不想被发现,那他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在尸体上再补一刀挂起来示众?”
“问得好!”祁墨重重地一敲手中的纸筒,“如果说凶手是一早计划好无声的杀人方案,那么后面补刀的就是另外的人,而且此人捅刀的时候极有可能压根就不知道涂伟鸿已经死了!”
“也就是说案发当晚在别墅里面的一群人中,有两个人都想要涂伟鸿的命?而且他们极有可能互相不知道对方的计划?”周宇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没错。”祁墨站起身,拉过身后的白板,拿起马克笔在上面画了起来,“所以我们现在需要捋清两条线索,一条是捅刀悬尸的人,另一条就是真正要了涂伟鸿命的人。”
“沈法医说从刀口的深度看来并不像是一个女孩子会有的力道,而且一个女孩子基本上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将涂伟鸿一个大男人挂到那么高的地方上去。”祁墨在悬字下面画了一个箭头,又写了个“男”字加一个问号,“所以捅刀的人大概率是男性。”
“涂伟鸿的大学室友都没有杀人动机,那不就剩下涂伟鸿的姐夫和发小了?”周宇今天的大脑还算清晰,跟着祁墨的节奏一路往下分析。
“这两个人的确最可疑。”祁墨说着,又在“男”字下面画了两个箭头,分别写上何源和林景文。
何源是涂伟鸿的姐夫,林景文便是涂伟鸿的发小。
“可是这两个人跟涂伟鸿有什么仇呢?”张俊宇蹙着眉头道。
“小张,今天你跟我去趟林景文家,周宇跟黄丹去何源家,周崇回一趟案发现场,看看有没有错漏什么线索,晚一点我也会过去。”祁墨利索地布置完任务便开始收拾东西。
“周围人的证供往往是最有用的,不一定要把重心放在屋里的人身上。”祁墨收东西的间隙抬起头看了周宇一眼,把他看得脖子直缩,连声道“是”。
“散会。”
第43章 副队长
结束了会议,祁墨马上带着张俊宇前往林景文家,却在办公楼前被副局长杜韦笙截住。
“去哪儿呢?”杜韦笙看他风风火火的样子,慢悠悠地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