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整个房间都震颤了一下。
太宰治环视一圈,下了结论:“好像是之前不小心破坏了关键结构造成了坍塌。”
他指指前面又指指后面,“前后都被落石堵住了,茂夫你就算把墙破坏了,有落石在这个房间还是密闭的。”
“flag……”夏油杰喃喃,捂脸,“果然不能乱说。”
茂夫自言自语:“果然……师父是对的。”
太宰治拿出手机:“现在只能找织田作他们帮忙了。”
另一厢,费奥尔多漫步于户川彻的梦境中。
说是梦境,其实只是散落的记忆碎片,凌乱且毫无逻辑。
费奥尔多寻找许久都没能找到咒灵的踪迹,反倒是士兵那边有了户川彻的消息。
“嗯?如果对方已经有了不想苏醒的梦境话,那就没必要去打扰了。”
费奥尔多笑道,抬眸像是看见了什么,微微一怔后,嘴角笑意加深。
“原来如此。”
“的确,那儿是最好的藏身点……”
费奥尔多脚步一转,没入了某处层层叠叠的记忆中。
阳光肆意的泼洒,将整个世界照的光辉灿烂。
微凉的风自远处席卷而来,掠过街边浓绿的灌木后,又卷起枝头缀着的樱花,洋洋洒洒落了一场盛大的花瓣雨。
几片花瓣在空中打着旋飞进窗内,落在户川彻的头发上,又被他捡了起来。
户川彻盯着手中的花瓣,淡粉的花瓣在阳光下薄透的就像一场轻盈的梦。
一个月,他已经自噩梦中苏醒一个月了。
记忆是最廉价的东西,它每时每刻都在诞生,又随时随地被抛在脑后,哪怕是最为珍贵的回忆,在时间的冲刷下也难免会变形,而绝大多数的回忆,则是在诞生的一刹那就褪色成了单调的灰白。
户川彻是个很坚定的人,三言两语并不足以打消他的怀疑。
然而当所有人,不止五条悟,包括禅院惠、夏油杰等他认识的所有人,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的安慰他,告诉他一切都已结束,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是噩梦后,哪怕是户川彻,也不由的在某一天、某一刻,忽然从心底蹦出一个“也许”。
也许……
也许什么?
户川彻没有细想。
只是天上落下的阳光带来真实的温度,而五条悟又拉着他的手,去感受指尖拂过的风、天上落下的雨,带着他踏遍山川湖海,浸没在俗世的喧嚣中。
于是不知从何时起,那些不知真假的记忆逐渐远去,像是清气上浮于天化为了无形的流云,而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则沉沉下坠,以一种极其强势的姿态占据了他记忆中的某个角落。
当户川彻蓦然回首,忽然发觉无论是咒灵,还是士兵、主脑,都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就像被时间洗刷后,即将消散的倒影。
——但是过往的一切真是梦境吗?还是眼前的一切其实是虚假的呢?
午夜梦回,户川彻仍旧会忍不住生出这些疑惑。
樱花淡雅的香气在空中弥漫。
户川彻碾碎了指尖的花瓣,微凉的汁水和黏腻的触感自神经末梢一路传递到大脑,形成一种极其真实的触感。
这是真的吗?还是假的呢?
真真假假,此刻户川彻竟然已经有点分不清了。
其实要验证这一点还有一个更为简单的办法。
户川彻走到窗边,楼下人来人往,街边的小吃店浮起袅袅白烟。
——正如五条悟所说,毁灭就好了,如果是梦境的话,自然能被他像镜子一样任意砸碎。
但是——
户川彻重重喘了一口气,像是离水后窒息的鱼,他捂着嘴扣住窗棱缓缓蹲下,将整个人都藏进了窗下的阴影里。
他竟然感到恐惧。
忽然一双手温柔的托住他的下巴,户川彻顺着力道抬头,看见了五条悟的脸。
苍蓝的眼睛像是镜子,清晰的映出了他的倒影——脸色苍白,神色憔悴,疲惫的眼下带着层浅淡的青灰。
总之是一副并不健康也不精神的样子。
“你又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五条悟用指尖轻蹭户川彻眼角,有点蹭红之后,又顺着眼尾一路下划,没入他微长的发丝中,轻轻梳了几下,将头发全部收拢在手中。
户川彻低垂着眼。
五条悟又将户川彻的下巴抬高了一点,直至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暴露在阳光下,将他整个人都盛了进去。
忽然一片花瓣自户川彻发丝间掉落。
五条悟看见了,眉梢一挑,捡起花瓣,另一只手卷着户川彻的头发,高兴的提议:“樱花开了,彻,我们去看樱花散心吧?”
“随你。”户川彻撑着窗棱起身,百无聊赖的答应了。
路上山花烂漫,的确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
户川彻坐在副驾驶,一手撑着额头,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他冷不丁的问道:“悟,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恢复原状的?”
“嗯?你又要问这个吗?”
事实上自户川彻醒来,类似的问题他已经在不同人那儿问了不下十遍,五条悟歪头,手指轻点方向盘,耐心回答。
“咒灵在现实中出现了,因为吸收了太多信徒的信仰,它变得无比强大,我和杰拼着重伤才打败它,夺回‘书’,让世界恢复原状。”
说完五条悟装模作样又心有余悸的拍拍心口:“这么想来当时还真是危险,险些团灭呢!”
户川彻沉默片刻,又问:“能讲的更详细一点吗?”
“嗯……”五条悟沉思片刻,又问:“具体哪一部分?”
户川彻:“你们在‘书’上写的什么?”
五条悟挠挠下巴,大致叙述了一遍。
户川彻:“这些你之前讲过了,不能更详细一点吗?”
五条悟重重叹了口气,挠乱了自己的头发:“彻,那一长串故事我只记得这么多了。”
说完不等户川彻回答,五条悟忽然一指前方,高兴道:“彻!你看!”
连绵的樱花像自天穹垂下的粉色云朵,层层叠叠压在枝头,如梦似幻宛如仙境。
五条悟在山下停车,拉着户川彻往山上走去。
山路陡峭,林木茂盛。
五条悟随手摘了片叶子,放在嘴边尝试吹出声音,简单尝试过几次后,很快吹出了悠扬的小调,他立刻求表扬似的看向户川彻,一双眼睛亮闪闪。
然而户川彻没什么反应,双眸低垂着,忽然若有所思的落在五条悟身上,问道:“悟,我现在的记忆出了点问题,你能把我穿越到你的世界后发生的事大致讲一遍吗?”
“好啊。”
五条悟将树叶扔到一边,详细叙述了户川彻当辅助监督和诈死之后的事,对于户川彻死后到费奥尔多创造异能特异点这六年间发生的事则一笔带过。
但是户川彻抓着那六年追问。
“抱歉,”户川彻轻轻叹了口气,微微凑近,“那几年过的很辛苦吧?”
五条悟抱住他,“对啊,彻,我好想你。”
户川彻轻轻拍他的脊背,低声笑道:“所以你现在可以和我说,受了什么委屈都可以告诉我。”
五条悟:“那些老橘子很烦,还有……”
户川彻打断他:“这些你之前已经说过了,还有别的吗?”
“诶?”五条悟一愣,又很快笑了起来,“其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啦,我……”
五条悟没能说完,因为户川彻用枪抵住了他的太阳穴。
此刻阳光正盛,云霞般的樱花粉的白的层层叠叠,雪一样落在户川彻身上。
他嘴角带着笑,拥着五条悟的动作同样亲密,只是一双眼睛平静的像是无风的湖泊,淡淡的将五条悟囊括其中。
户川彻温声建议:“认真想想,想不出来,我就开枪。”
五条悟不可置信:“彻,你干什么?!”
户川彻浅笑:“我打算尝试一下你告诉我的方法——杀了你,看看这个世界是真是假。”
“如果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作为事件的亲历者,你应该能说出更多细节,而不是几句话翻来覆去的讲,好好想想,嗯?”
五条悟一脸被背叛的表情。
户川彻笑了,眉梢微挑:“怎么?想不出来?”
“你是想不出来,还是只能说出这么多?”
五条悟:“你……!”
他话未说完,户川彻直接开了枪。
砰的一声响,子弹穿过五条悟的太阳穴,鲜血自伤口汩汩流出,然而五条悟顶着这么个致命伤,依旧没事人似的控诉户川彻。
场景一下子朝恐怖片转变。
户川彻静静看着他,“果然……”
梦境可以理解成记忆的扭曲与延展,但究其根本是以脑海中的记忆为基础的,这个梦境的确非常真实,但只有一点破绽——因为梦境以户川彻的记忆为蓝本,所以无法凭空捏造户川彻认知外的东西。
户川彻曾听织田作之助说起过那第一百三十八版故事,但是因为实在太长了,记忆再好也只能记一个大概,所以当他问起写在“书”上的内容时,梦境中的所有人都只能说出他所记忆的框架,谁都记不起细节。
关于记忆的问题同理,因为他记忆有缺失,有很长一段记忆都是听五条悟口述的,而现实中的五条悟只详细叙述了他当辅助监督那几年——当然其中重点描述了五条悟自己和户川彻之间的互动,很难说有没有添油加醋的内容——对于户川彻死后那六年倒是只说了寥寥几句。
所以当户川彻问起那六年间发生的事时,梦中的这个“五条悟”也不能说出更多的内容。
不过即便如此,这个梦境依旧真实的可怕。
户川彻被困在这里一个月,如果不是发现了这个破绽,可能会被困的更久。
半年?一年?两年?
当将这里误以为是现实后,会不自觉的把自己限制在普通人的范围内,从而失去对梦境的掌控,日复一日的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
直至忘却所经历的一切,彻底将现实当做梦境,而将梦境当做现实,像温泉旅馆里那些沉眠不醒的游客一样,永远的沉溺在这虚幻的梦境中。
到时候……
户川彻想起了五条悟。
……他多半会哭吧,即便不哭也会非常难过。
户川彻唇角微抿,忽然轻叹一声,对周遭的一切有些厌烦,这一刻,他无比迫切的想要回到现实。
不过好在,一切快结束了。
虽然在这里耽误了很久,但这段时间户川彻也不是全无收获。
山路上忽然传来微不可闻的脚步声,是士兵来了。
——费奥尔多从未放松对他的监视,只是见他被这个梦境绊住了脚步,所以特意没有让士兵出现、以免变相提醒他而已。
于是户川彻继续按照原定计划,他一挥手将脑门上顶着个弹孔的假货打散,又造了个“户川彻”和“五条悟”,让他们在这座山上掩人耳目。
自己则转身步入茂盛的林木中,一把将眼前的空间撕开一道缝隙。
缝隙之后是虚空,但紧跟着又有无数色块在其中扭曲翻涌。
户川彻静静的看着,忽然时间像是静止一般,色块停止翻涌,转而形成了一副静止的画面。
记忆,一切的根源都在记忆。
正如梦境中无法出现户川彻认知以外的东西,他因为自身记忆有缺失,同样无法主动前往自己缺失的那一部分记忆中。
因此绮寐必定藏在他想不起来、即便想起来也不会主动去接触的那段记忆里。
——这样一想,也就只剩那个地方了。
不过好在经历过前几个梦境后,户川彻多少想起来了一点散碎的记忆碎片,对于那段记忆,也有了模模糊糊的印象。
希望自己这次没有找错。
户川彻看着缝隙后的场景,一脚迈了进去。
这是一个近乎末日后的世界。
大片城市成了废墟,断壁残垣上苔藓藤蔓覆盖攀援,形成一种绿意与钢筋水泥交织的怪异景象,远远看去仿佛一块发霉的面包。
唯有一块地方格外干净。
——那是一个被围墙隔离开的巨大城市,蛛网自城市中心建筑的地下蔓延开来,就像传说中首尾相接环绕世界的尘世巨蟒一般,将整片天空紧紧包裹。
蛛丝又从天穹落到地上,在草叶建筑间盘旋粘连,使得触目所见都是纤细柔软的洁白蛛丝,仿佛云朵落到地上,世界又沉睡在了云朵中。
而城内的居民则毫无所觉一般,在庞大的蛛网间正常生活,对抗着城外名为麦克罗的怪物。
——这里户川彻最深的记忆,他从小长大的地方,阿道司笔下简陋又残酷的世界。
与此同时,也是绮寐的藏身之处,那只蜘蛛模样的咒灵,此刻正趴在包裹世界的巨大蛛网中央。
费奥尔多嘴角轻勾。
他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
无数士兵出现在费奥尔多身边,密密麻麻好似蚁群,朝着蛛网正中蚕食而去。
绮寐感受到了梦境中的异样。
一刹那大地开裂,露出了城市正中心那栋建筑的地下空间,绮寐从中抬头,八只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地面上的费奥尔多。
周遭的居民则忽然如木偶般静止了,下一刻又齐刷刷拿起武器,对准费奥尔多。
就连城外的麦克罗也如粘稠的沥青般飞速游弋过来,一张网似的笼罩在这堆不速之客的头上,兜头罩下!
费奥尔多举起双手,视线在周遭环视一圈,落在了绮寐脸上,状似遗憾道:“您就这么对待您的帮手吗?”
顿时,无论是麦克罗还是居民都停住了动作。
绮寐歪头看他,八只眼睛四只不屑三只怀疑一只疑惑。
费奥尔多轻叹一声,继续道:“我和五条悟还有户川彻不太对付……”
他将一些相关经历适当渲染了一下,巧妙的营造出了一种与另外两人有深仇大恨的感觉。
于是绮寐的八只眼睛变成了四只不屑三只认可一只怀疑。
费奥尔多接着道:“我想杀了他们,但是我一个人做不到,您虽然能掌控梦境,但在户川彻的梦境里,似乎也发挥不了全力。”
费奥尔多声音低了下来,轻柔缥缈的好似云雾,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意味:“现在户川彻被困在了和五条悟有关的梦境中,不知您可否将您的力量借给我……”
他说的很真诚,言谈之间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又将绮寐的地位无限拔高,仿佛不是无奈之下的合作,而是强大的咒灵对于孱弱人类的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
绮寐眯起眼睛,仅剩的怀疑逐渐褪去,但很快面色一变,八只眼睛通通变成了十足的嘲弄,恶狠狠的看向费奥尔多。
“蠢货!他过来了!”
费奥尔多一怔,很快变得了然,意识到了户川彻瞒天过海的把戏。
与此同时,城门口出现一辆车。
户川彻坐在车上,他来到了自己二十三岁时,枪杀主脑的前半年。
这时候那位研究员依旧致力于解析麦克罗的构成,帮他开车的是那个喜欢医学却成为了狙击手的娃娃脸士兵,此刻正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话题天南海北,但总是会绕回到关于医学的内容上。
“嗯……如果麦克罗全部消失了,不知道主脑会不会允许我们更改职业,不是当狙击手不好,就是……”
娃娃脸没有继续说下去,眨眨眼忽然将话题转到户川彻身上:“长官你有想过除了狙击手之外要做什么吗?”
“长官?长官?”
户川彻没有回答,因为他同费奥尔多对上了视线,而庞大的咒灵趴在地下,半遮半掩的几乎像是小山,身上的“书”反射着阳光,显眼至极。
“停车。”户川彻说。
“啊?”娃娃脸没反应过来。
直至户川彻看了一眼他的胸牌,严肃的重申了一遍“丙B-11023,停车”之后,他才猛地踩下刹车。
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户川彻开门下车,离去前瞥了娃娃脸一眼,纵然多此一举,张了张嘴,还是说道:“你离远一点。”
户川彻往前迈出一步,然而脚下的土地忽然像是波浪般起伏,紧跟着又碎裂成无数碎片。
与此同时,周遭的一切都像是风化的墙皮般剥落下来。
建筑、林木、天空、居民还有那个娃娃脸士兵,全部消失不见。
户川彻站在虚空之中。
在咒灵的操纵下,梦境的碎片融合、扭曲,又化作千万片镜子,每一面镜子里都是户川彻的一段记忆,浩如繁星般分布在四周,又铺天盖地的朝他狠狠压下!
户川彻犹如大海中的小舟,一个浪潮打来,便被溺在了记忆的深海中。
一时间,无数声音在耳边响起,千万双手攀住他的身体,勒住他的喉咙。
父亲,母亲,弟弟……
五条悟,夏油杰,太宰治……
灰暗的,高兴的,痛苦的……
他好像一刹那经历了无数的记忆,又好像骤然分裂成千百个,每一个都在面对不同的回忆。
但饶是如此,户川彻依然顶着巨大的压力,朝前迈了一步。
绮寐倒抽一口冷气,猛地看向费奥尔多,八只眼睛齐刷刷变成了焦急的催促:“你就这么干看着?!”
费奥尔多收回视线,眉梢微挑:“他这样已经快要疯了。”
言外之意就是完全不用自己帮忙。
但是绮寐依然放不下心,“他不会疯的,他就算疯了也会第一时间对付我!”
“只要再拖住他一段时间就行,只要再五分钟!茧就能编织成功,我可以在现实中杀了他!”
费奥尔多闻言神色微动,嘴角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你没有余力了吗?”
“没有了!这里是他的梦境!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这样啊……”
费奥尔多笑意加深。
忽然,周边围拢的士兵动了,但是不是朝着户川彻而去,而是向着绮寐而来!
“你干什么!!!!”
绮寐惊叫。
“你最好不要乱动,”费奥尔多在士兵的帮助下爬上咒灵的背脊,从容道:“我只是想要从你身上拿一样东西而已——但是如果你动了,你可能会在户川彻动手前,先被我射成筛子。”
“我杀了你!!!!!”
绮寐的八只眼睛一瞬间全部被怒火填满,然而它此刻就像被户川彻绊住的巨轮,一动也不能动,只能恶狠狠的瞪着费奥尔多,发出尖利的咒骂。
费奥尔多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它。
此刻“书”已经在费奥尔多触手可及的位置,他伸出手,指尖碰到了“书”的扉页,又一把抓住。
就在此时!
一只手忽然从虚空中探出!
——户川彻顶着混乱至极的记忆,强撑着瞬移至此处,一把抓住了“书”的另一半,另一只手扣住费奥尔多脖颈,将他狠狠掼在地上!
绮寐立刻抓住这个机会,一转攻势,千万道蛛丝吐出,将围在他身边的士兵缠的严严实实。
费奥尔多一瞬间陷入劣势。
户川彻的力气比他大,只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书”就有了要脱手的迹象。
事实上户川彻此刻根本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因为记忆混乱的缘故,费奥尔多的脸变来变去,可以是太宰治,也可以是五条悟、夏油杰,他只是凭着直觉,近乎本能的、死死的抓着手里的“书”。
时间一点点逝去。
费奥尔多的手开始发抖,“书”一点点抽离,似乎一切也如流沙般缓缓消逝。
而士兵们牵制住绮寐,也逐渐力不从心。
费奥尔多眸色一沉,盯着户川彻没有焦点的视线片刻,神色微闪,忽然轻轻说了一句——
“彻?”
户川彻分不清是谁说的,但是这个字多半出于亲近人之口,于是他的动作停滞了一刹。
只那么一刹,便有几个士兵在费奥尔多的授意下从身后猛地袭来!
两颗子弹送入户川彻心口,一把匕首刺入了他的腰腹!
费奥尔多用力,一瞬间,“书”从户川彻手中脱出。
户川彻咬牙,手尽力向前一伸,再次抓住了“书”的扉页,然而他的眼前开始一阵阵发白,记忆的混乱、身上的疼痛让他的力气如流沙般流失。
最终,“书”一点一点的朝着费奥尔多移动。
费奥尔多嘴角勾起微笑。
——胜利的天平似乎朝他倾斜。
然而就在这时,一种尖锐的寒意忽然从脊柱攀援而上,一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
费奥尔多寒毛直竖,感觉自己仿佛一刹那陷入了极度凶险的境地,似乎下一刻就会有生命危险。
这种危险不是来自于梦境,而是来自于现实!
身体发出警告,于是费奥尔多一瞬间从梦中清醒了过来。
咒灵、士兵、户川彻全部消失,“书”也瞬间脱手。
他睁开眼睛,思绪尚未回笼,身体就快过意识的躲过了攻击。
费奥尔多在不远处站定,一抬眼,看见夏油杰、太宰治站在面前,而果戈里和影山茂夫缠斗在一起,此刻也正逐渐陷入劣势。
他后知后觉的皱了下眉,一抹脖颈,才发现脖颈上有细细一道血痕。
太宰治拿着手中沾血的匕首晃了晃,无比遗憾的叹了口气。
费奥尔多瞬间恢复镇定,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墙上的钟表,视线再次落到太宰治身上时,已经重新挂上了微笑,甚至有心情开玩笑。
“太宰君,不是所有人都对死亡有癖好的。”
“不过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费奥尔多环视一圈,实际上他做了好几手准备,不仅在所处位置的四周都布下了[封印的房间]用来限制咒术师和异能者,还为了避免有人来救他们,在这栋建筑里的机关被人破坏的刹那,建筑的所有入口就会关闭。
如果救人的是织田作之助、灵幻新隆、禅院惠、中岛敦这几人的话,在一小时内他们绝对无法突破入口进入建筑。
费奥尔多的目的在于拖时间,拖到天亮,他成功拿到“书”为止,事实上但凡夏油杰这几人再晚来几秒,“书”最终还是会落到他手上。
所以是哪里出了纰漏。
费奥尔多神色一转,落到了夏油杰身后一张陌生的娃娃脸上。
五分钟前,太宰治放下手机,朝夏油杰摇了摇头。
“这栋建筑的所有入口都关闭了,织田作他们正在努力,但短时间内估计无法突破。”
“……看来被老鼠摆了一道呢。”太宰治笑容微敛,鸢色的双眸在并不明亮的光线下像是沉淀了阴影,遥遥看向阻隔他们的石墙。
确切点说,或许从士兵晕倒到他们一路赶来打算直捣黄龙,都在费奥尔多的算计之内——
士兵失去了战斗力他们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而五条悟肯定会陪在户川彻身边。
剩下的人中,作为战力巅峰的影山茂夫肯定会参与到对付费奥尔多的行动中,但是茂夫性格太软,所以一定会有一个有实力、性格果决且和茂夫相熟的人陪他,这个人选多半是夏油杰,太宰治作为无效化异能持有者,再加上灵光的脑子,以防万一也会陪茂夫一起。
那么对付费奥尔多的人选就基本能确定是影山茂夫、夏油杰和太宰治三个。
剩下的人,以太宰治的性格,必定会让他们留在外边以作接应。
想清楚这一点后,对付太宰治他们就不难了。
而因为有五条悟和影山茂夫这两个战力巅峰,他们就好像捧着全世界最厉害的武器,对于自身实力的自信让他们忽视了脚下的细节之处,一不小心就踩进了费奥尔多布下的陷阱。
“我和茂夫尽全力的话,大概十分钟可以把墙面破坏掉,但墙后还有落石……”夏油杰皱眉。
太宰治看了眼手机,上面有织田作之助传来的信息。
“织田作已经通知五条悟了,最快十五分钟,五条悟可以赶过来。”
也就是说,这个陷阱至少可以困住他们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不算长,但无论是太宰治还是夏油杰都高兴不起来,他们既然已经踏入了费奥尔多的陷阱,就很难说困住他们的这点时间是不是也在费奥尔多的算计之内,在这种情况下,一分一秒都弥足珍贵。
夏油杰重重叹了口气,“……应该带点炸药的,这样让茂夫开防护罩护住我们之后,起码可以把这里炸了。”
话音刚落,周遭忽然地动山摇,碎石扑簌簌落下。
夏油杰抬头一看,发现顶部居然被炸出了一个大洞!
束村昂从洞口中探出个脑袋,朝夏油杰挥手,示意他们上来。
夏油杰眼睛缓缓睁大,因为过于震惊一时间甚至有点手足无措:“束村先生?为什么你……”
束村昂挠挠脸,“因为尖叫鸡……”
夏油杰:“啊?”
束村昂:“我本来在实验室睡着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外界的咒灵数量增加,尖叫鸡检测到后直接给我叫醒了,然后我就发现了那颗巨大的茧……”
他顿了顿,目光在面前三人扫视了一圈,忽然开口:“你们这样……是户川彻要去杀主脑吗?”
夏油杰摇头,“不是,嗯……彻在对付咒灵,我们要去对付主……对付费奥尔多。”
“这样啊……”
束村昂看上去有些失望,夏油杰这才发现他怀里好像紧紧抱着一个东西,看上去像一个四方的相框,但是还没等他看清,束村昂就背转身,催促他们上来。
茂夫显然不想把普通人牵扯进去,摇头婉拒:“[封印的房间]只有在密闭的条件下才会生效,现在我们可以自己……”
“你们能确定之后的路不会有类似的陷阱吗?”
束村昂打断他,茂夫一怔,嘴角微抿,摇头。
太宰治眉梢微挑:“除非有一条费奥尔多本人都不知道的路,不然依照他的性格,估计四面八方都布下了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