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凑过来一起看,伸手指了指,“是这三幅。”
第一幅《红枫》,明天上午拍卖。
第二幅《蝉》,第二天下午拍卖。
第三幅《秋天的落叶》,第三天上午拍卖。
这三幅油画都比A4纸要小一圈,弄清楚清水慎一郎的死因后,清水家见瞒不住,把画的事情也说了——柳田建一要找的画,就在这三幅之中。
户川彻合上名单,“既然这样,那我就明天下午动手好了。”
五条悟好奇:“动手什么?”
户川彻微笑:“演戏。”
配合太宰治演一场有烟无伤的戏。
第二天上午,由于拍品价值不高,到场的人只有一半。
户川彻和五条悟就坐在太宰和安吾的后一排,一低头就可以看见两人的发旋。
前面的几个拍品响应的人都寥寥无几,最高成交价不过两百万,直到第七件拍品《红枫》,开始拍卖。
照常一段简单介绍后,主持报出了起拍价一百三十万。
头一个叫价的是羂索,“一百四十万。”
太宰治和坂口安吾双双一愣。
坂口安吾扶了扶眼镜,开始回忆起之前搜集到的有关北城的情报:“不可能,北城对艺术品没有任何兴趣。”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直接将这幅画的身价拔高到了另一个高度。
“两百万。”
太宰治转头,五条悟朝他露出一个笑,满脸写着有钱。
羂索幽幽的看过去,被那头白毛刺的眼睛疼,神情差点就裂了,咬牙再度举牌,“两百二十万。”
“两百五十万。”
“两百六十万。”
“三百万。”
两人相互竞价使得这幅画的身价一路飙升,太宰治原本快乐看戏,逐渐的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若有所思。
“安吾,你有没有觉得……”
太宰治话没说完,因为就在他开口的刹那,羂索阴沉的声音再度响起:“三百一十万。”
与此同时,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
沉闷的枪响突然响起。
一颗子弹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朝着太宰治直直射去。
第80章 死遁第十天
太宰治和坂口安吾突然觉得颈后传来一股大力,尚来不及反应,就被户川彻一把拽了过去。
那颗子弹擦着太宰治的鼻尖而过,在坂口安吾脸上留下一道血痕后,最终没入了他们身侧看客的肩膀中。
子弹没入血肉的声响沉闷的就像是一块石头落入了湖水中。
整个会场顿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唯有中弹者的痛呼凄厉又嘶哑,像一道划破幕布的锐利刀痕,在会场中荡出空旷的回声。
不知是谁发出的第一声尖叫。
紧跟着,整个会场都乱了起来,像是沸水溅入油锅,黑压压的人头如慌不择路的蚂蚁般,焦躁又不安的涌动着,咒骂声、尖叫声,此起彼伏响作一团。
在这种情况下,户川彻镇定的出奇,几乎和太宰治在同一时刻看向二楼的某个位置。
太宰治:“在那儿。”
户川彻:“我知道。”
户川彻将怀中的两人一股脑全塞给了身侧的五条悟,手腕在椅背上一撑就想翻过去赶到二楼。
坂口安吾意识到了这就是那位“绅士”,在被扔给五条悟时佯作慌乱,一把扯住户川彻的面具,却只来得及扯断面具上的绳索,在面具自户川彻脸上落下的刹那,户川彻已经背转身,撑着椅背几个起落,转瞬来到了人群之外,一脚踏上了前往二楼的楼梯。
户川彻没有往太宰治指着的那个方向赶过去。
他是狙击手,那个位置是他之前认定的狙击点,现在动静闹大又尚未得手,那位同行自然不会傻站在原地。
那么如果是他自己,他会怎么做?
户川彻在昨天踩点的时候,自然是模拟了撤退路线的。
于是他在踏上二楼的那一刻便脚步一转,毫不犹豫的往另一个方向赶去,成功的在自己计划的撤退路线上,拦住了另一个人。
确切的说是一个服务员。
推着推车,车上盖着白布,白布上放着些餐盘,一副低着头的怯懦样子,但是身形却是出乎意料的高大。
户川彻只是沉默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的后颈就不可抑止的冒出了些汗珠。
服务员看了他一眼:“客人?”
户川彻笑了下,下一刻两人几乎同时动作,但是户川彻要更加迅速,几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推车上的白布,先服务员一步握住了藏在下层的狙击枪。
五条悟只听见二楼又传来两声枪响。
射向太宰治的那一枪其实用了□□,严格来说声音很轻微,但是这次没有,剧烈的动静像是在人的脑海中凭空炸开火焰。
五条悟知道户川彻不用担心,但是他跟着自己的想象,仍旧不由自主的僵硬了一瞬,扣着太宰治肩膀的手收紧又松开,掐的太宰治倒抽一口冷气。
“谢谢,但是不用了,”太宰治用并不温柔的动作将五条悟的手拿开,又笑道:“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五条悟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叫战友情?同事爱?”
“哈,”太宰治没忍住笑出了声,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重复了一遍,“战友情,同事爱。”
坂口安吾若有所思的看着五条悟,暗自揣测五条悟和“绅士”的关系。
五条悟被看的起了鸡皮疙瘩,一刹那感觉自己像是摊在那儿任人翻阅的书。
太宰治拍拍衣服站了起来,遥遥看向二楼,闲庭信步的逆着人流而去,“好了,现在轮到我展现同事爱的时候了。”
二楼,户川彻的脚边躺了个一动不动的服务员,他摘下这位同行的面具待戴在自己脸上,又和森鸥外打了电话。
“boss,北城先一步派人动手了。”
“……确实有点沉不住气,但他们就是干了这么没脑子的事。”
“所以,要动手吗?”
电话另一头传来森鸥外的几声轻笑,带着笑意的声音像是从深渊里传来的风。
户川彻瞥了眼身侧同行怒目而视的神情,伸出手将堵着他口舌的餐巾又往里塞了塞,站了起来。
“我知道了。”
“今晚结束。”
户川彻挂断了电话。
这条撤退路线非常隐蔽,一直少有人来,太宰治堵在楼梯口巧舌如簧,很快将这件事糊弄了过去,甚至将人质弄回了他和坂口安吾的房间。
人质愤恨的盯着他们,又趁他们没注意悄声去摸自己口袋里的手机。
他不是户川彻的对手,在意识到自己败局已定的时候,就匆忙发了条暗语给北城海,希望北城海能摘户川彻下手前离去。
羂索自然是收到了这条消息,但是他看不懂组织内的暗语,只当是一串垃圾信息,果断删除,浑然不知道自己新身体的性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可以把《红枫》给我了吗?”
拖那颗子弹的福,五条悟终止叫价,使得羂索拍下了这幅画,现在正在跟拍卖会的工作人员做交接。
正常来讲,拍品都是打包好直接送货上门的,但是羂索似乎一刻也不愿多等,见这位客人如此坚决,工作人员便让他当场将画作带走了。
因为刚刚的刺杀事件,现在整个会场依旧乱糟糟的,但将拍卖会举办地点设在mafia名下的赌场的确有个好处——这儿的人一股大风大浪见惯的样子,相当迅速的将场面控制下来,同时派出人手追查那位刺杀者。
大约一刻钟后,会场秩序重新建立,但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越有半数人中途离开了这场拍卖。
太宰治等人自然也在此列。
而在太宰治他们离开后不久,拿到了画的羂索也选择离开。
羂索快走到会场的大门时,忽然感到二楼传来了一道若有似无的视线,他抬头,看见自己左上方的包厢里,有个身形清瘦的青年垂眸看着他,见羂索看过来,对方没有一点被抓包的意思,不闪不避,甚至还笑了一下。
羂索眉心微蹙,与那人对视片刻,转身离开。
青年的目光追随着羂索的背影,像是在不舍的看着什么,但是眼中只有浮于表面的笑意,待羂索的背影消失后,那些笑意便如清晨的露珠一般消失了,一种深切的苦恼浮了上来。
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青年,或者说阿道司·福特这般想到。
他曾以为知道画作秘密的人只有他一个,但显然事实并非这样。
起码今天竞价《红枫》的那两人对于这个秘密多少也知道一点,只是知道的信息不够,只能采取广撒网的方式将所有可疑的画作拍下——不然无法解释《红枫》这么一副普普通通的画作为什么能拍出这般高价。
既然出现了羂索和五条悟。
那么这次参与拍卖会的宾客中,是否有如他一般明确知晓目标的人呢?
福特忍不住去思考这个可能性,又因为可以预见的重重困难在笔记本上画出一道力透纸背的痕迹。
他没有时间了。
验证画作很简单,不需要刮掉表层的油画,看看下一层画的是不是《拉小提琴的女人》,只需要去撕扯,用火烧,或者直接将画作浸泡在水中。
毕竟画本身并不重要,画纸才是最重要的。
福特合上笔记本,思索片刻后,打通了禅院甚尔的电话。
“禅院,帮我个忙吧。”
羂索带着画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用小刀裁开外包装,去掉画框后,找到一个打火机点火凑到画纸底部。
火舌缠绕而上,画纸的一角开始发黑、蜷缩,最后变成了飞舞的灰烬。
羂索的神情有些难看,他随手将画扔到洗手池里,没有要灭火的意思,只是看着火焰越发高涨。
他知道自己找错了。
他要找的是一副不会被任何手段毁灭的画作,绝无可能在火焰下灰飞烟灭。
所以真正的画应该是哪一幅。
羂索找到拍卖名单,目光落在第二天下午要拍卖的《蝉》上。
会是这幅吗?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咚咚咚,很有礼貌的三声。
“谁?”羂索问道。
门后传来一个有些谦卑的声音,“客房服务。”
羂索回应,“我没有叫客房服务。”
“不会吧?我明明记得就是这间房啊?”
一个有些困惑的声音传来,对方像是一个并不精明,甚至有些生疏的工作人员,在羂索反复拒绝后,仍旧揪着一个问题胡搅蛮缠。
“我记得就是这间房,一个身材中等、头发有些稀疏的中年客人叫了客房服务。”
羂索被烦的受不了,果断上前,不耐的开门:“你看我是不是身材中等的……”
然而他刚一开门,一个黑洞洞的枪管就对准了他的额头,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耀眼的火光灼烧皮肤。
他甚至没来得及说完下半句,便像是断了线的木偶骤然倒地。
枪口之后是户川彻的脸。
他开了第一枪后,脚尖在推车上一碰将推车勾入房中,然后自己也跟着进来,一手关门落锁,一手对着地上的尸体连补两枪。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不超过三秒。
确认地上的人死绝后,户川彻才将视线放到身侧的洗手间中。
——一张画在洗手池中静静燃烧,明亮的火光映照在瓷白的池壁上,映照出了户川彻略带不解的双眼。
户川彻走进,发现自己没看错,正在燃烧的这幅画正是北城海今日刚刚画了大价钱拍下的《红枫》。
而且看样子是北城海自己烧的。
但是有谁花大价钱买幅画是为了烧它呢?
户川彻打开水龙头将画上的火焰浇灭,打算将剩下的半幅画带回去。
离开房间时,他再次确认了一下北城海的死亡。
尸体已经没了鼻息。
正当户川彻打算起身时,他视线无意识的一瞥,凝固了。
北城海此前一直带着帽子,现在因为突然倒地,帽子松脱,额头上便露出了一小节伤疤。
户川彻将帽子摘下,看到了一圈完整的缝合线。
户川彻的记忆很好,恰巧视力也不错,即便闯入柳田家宅邸的那一天夜黑风高,户川彻仍旧记得柳田建一在被他射中手腕,帽子又掉落后,头上有一圈如出一辙的缝合线。
短短几天时间。
连续看见两个有如此显著特征的人。
会是巧合吗?
户川彻的目光像是手术刀,轻飘飘落在尸身的额头。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刀刃在阳光下反射着雪亮的光。
他打算割开来看看。
第81章 死遁第十一天
刀尖向缝合线刺去,却在即将碰到的时候微不可查的停顿了片刻,又以坚定的力道继续向下,直至抵住尸身尚且柔软的皮肤。
这圈缝合线摆明了有猫腻。
户川彻忍不住联想到了电影里的抱脸虫,疑心割开后会不会从脑子里蹦出什么奇怪的东西袭击他。
但他很快想到了缠绕在身上的犹如诅咒般的“不死”,仅仅犹豫了片刻便将警惕心连带着对生命的敬重一起抛在脑后,选择了最快的验证方式,迅速且果决的割开了缝合线。
刀尖刺破皮肤,鲜红的血液流淌下来。
户川彻瞳孔骤缩。
尸体心脏停跳,血液不可能还有这样的流动性。
但是一个大脑、心脏全数中弹的人哪还有活着的可能?!
户川彻意识到了什么,手腕猛地下压,想要直接将大脑撬开。
几乎是同时,地上的尸体突然睁开双眼,一把格开户川彻手中的匕首,跌跌撞撞的朝浴室跑去。
户川彻立刻连开数枪,然而并没能对尸体的动作造成丝毫的阻碍,顶多是子弹的冲击力让他踉跄几步,一头砸进了浴室。
户川彻迅速跟上去,却看见北城海躺在浴室的瓷砖上,头盖骨沿着缝合线掀开,里面空空如也,旁边浴室的地漏被掀开,黑洞洞的水管像是通往某处未知的地方。
这次尸体是真的尸体了。
但是很显然,曾位于尸体大脑中的未知寄生物,钻进浴室的地漏逃走了。
户川彻面色沉凝的起身,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某张隐秘庞大的网的一角。
他将尸体神不知鬼不觉的带了回去,把过程说了一遍。
太宰治扒开尸体空荡荡的脑袋端详片刻,下了结论,“能藏在脑袋里,说明本身体积不大,可以从地漏里逃走,也有可能是某种柔软的东西。”
他又摊开户川彻带来的那幅烧到一半的画,轻易就将羂索的行动轨迹猜了个十成十,“这个寄生体是为了画来的,但是把画买了又烧了——这种行径很难判断他的目标是否达成,如果没有达成,极有可能换具身体继续潜伏。”
太宰治看向五条悟,意味深长:“看来咒术界也不太平啊,以前那些高层的决策,真的是高层本人下的吗?”
羂索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盗取操纵柳田建一的身体,那么自然也能操纵其他上层,由此延伸出来的可能简直像团漆黑的迷雾,稍一细思就叫人不寒而栗。
五条悟联系上了五条家,吩咐他们去查除了柳田建一外,咒术高层内部是否同样出现过有缝合线的人。
紧跟着他又联系上了夜蛾正道——与户川彻之前预料的一样,在清水家搅乱了咒术界一摊浑水后,一些没有利益牵扯的人被推上了高位,其中就包括夜蛾正道,他以一种极快的晋升速度,即将成为高专的校长。
五条悟:“夜蛾老师。”
大概头一次听见五条悟这么严肃的样子,夜蛾正道下意识挺直了脊背,以一种悲壮的心情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你又闯祸了?”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非常诚恳道:“夜蛾老师,你先确定一下你周遭没有人在偷听,接下来你可能宁愿希望我闯祸了。”
五条悟将刚刚的发现说了,电话另一头久久没有传来回应。
半晌,夜蛾正道有些干涩的声音才缓缓响起,“这件事必须通知上层。”
五条悟笑了一下:“夜蛾老师,我建议不要,那帮老橘子现在并不清白,你怎么确定通知的真的是上层而不是什么人假扮的呢?”
五条悟的声音仍旧有些跳脱,听上去很不靠谱,但内容却是深思熟虑后的认真,“夜蛾老师,我们偷偷的把事情查清,再说出来吧。”
没有回应。
五条悟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没坏啊,又叫了声:“夜蛾老师?”
“不,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说这种话,我以为你会激烈拒绝,然后大骂上层十分钟,”夜蛾正道顿了顿,感觉有点惊讶又有点欣慰,连声音都柔和了几分,“我觉得可行,我待会给你叫几个帮手过来。”
五条悟:“把杰叫过来。”
夜蛾正道摇头:“恐怕不行,杰去一个偏远山村执行任务了,短时间赶不回来,我把我的咒骸给你,待会记得签收。”
太宰治从五条悟的房间回来时,坂口安吾正按着那个人质向他询问“绅士”的真实相貌,但是户川彻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特征,连颗痣都不长。
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这种长相单用语言来描述的话相当苍白。
更何况大家都是混黑的,文化水平也没多高。
坂口安吾听得眉头紧皱,正要详细询问时,太宰治回来了。
“太宰,北城海已死,情报也收集的差不多了,我们明天回去吧。”坂口安吾尽量自然的提议道。
然后太宰治晃了晃手中被烧到只剩一半的话,笑道:“不行哦。”
坂口安吾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太宰治摊开画仔细端详,“安吾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一副普通的画为什么那么多人抢?而且花大价钱买来后却把画烧了。”
太宰治看向安吾,鸢色的双眸倒映着坂口安吾的倒影,像是两汪清透的、连心底都能映照的泉水,“这不符合常理,那么他之所以烧画——是不是想通过焚烧,来确定些什么呢?”
“果然,还是通知下森先生好了。”太宰治将画卷起来。
坂口安吾没有说话,只是脊背因为冷汗有些黏腻。
他扶了扶眼睛,尽量冷静的把太宰治正在充电的手机递过去。
无法不露痕迹的阻止,太宰治太敏锐了。
必须通知自己那位执行任务的同事——计划需要临时更改。
坂口安吾找了个理由不着痕迹的离开太宰治的视野范围,打开了手机。
赌场内的管道交织成一张大网。
羂索在其中狼狈穿行,咬牙切齿。
他是个很擅长等待的人,也预料过自己阶段性的失败,但是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败在那么一个荒诞的情形下,败在一个普通人手里。
还险些被发现!
如果让他再看见那个人——
羂索深吸一口气,按捺下心中澎湃的杀意。
他需要再找一具身体。
但是以他现在这种状态,想在这赌场中杀死一个人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所以他必须得回去,回到那间杂物房,将藏在里面的清洁工尸体二次利用。
然而水管的排布太过复杂。
羂索在黑暗中穿行,连续碰壁几次后,才成功的来到藏匿尸体的杂物房附近。
羂索从杂物房的门缝中钻了进去。
黑暗中,一具破碎的尸体被塞在箱子里,羂索跳到尸体打开的脑袋中,片刻后,尸体眼睛僵硬的转了转,随后突然坐起,用力的挣了几下后,无力的翻倒在地。
没办法,这具身体损害程度太高了,在与北城海的搏斗中,羂索几乎是拼了这具身体不要,才成功将北城海杀死。
但有一点是好的。
北城海在当初搏斗时,连捅他数刀。
而此时,那把带了血槽的刀正插在这具身体中,羂索将刀拔出来,踉踉跄跄的跑到门边,然后无力的倒在黑暗中。
日本有传说。
有精怪常假作童声,于密林呼救,若有人循声救人,就会被精怪吞吃入腹。
羂索此前没少做这种勾当。
有时他人无谓的善心于他而言真的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羂索敲门,发出沙哑的呼救。
现在夜深,杂物间又十分偏僻,少有人来。
说实话成功率不高。
但是万一呢?
这次上天会眷顾他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羂索猜测现在大概是凌晨四点左右,如果始终没有人来,那么到天亮时他就直接离开,虽然很可惜画拿不到了,但还是自己的命比较重要,更何况他准备了两条计划,一条不成还有一条。
又不知过了多久,正当羂索准备放弃的时候,紧闭的门突然被敲响了,一个有些温和的声音响起:“你还好吗?”
松末和辉在晚上的时候接到了坂口安吾计划变更的通知。
由原本的将目标画作买下来,转变为直接盗取目标画作。
由于拍品过于贵重,拍卖会的主办方为拍品配备了大量的警卫,此外还有虹膜识别,指纹识别,把能用的高科技都用上了,将放置拍品的房间围成了铁桶一块。
对于一般人来说,在这种情况下窃取拍品非常困难,即便能偷到,也很难从赌场出去。
但是对于松末和辉来说却再简单不过。
因为他的异能是隐形,隐形时间最多为三小时,但已经够用了——这也是异能特务科派他执行这次任务的原因
接到坂口安吾的通知后,松末和辉连夜潜入到存放拍品的房间附近,开始探查路线,模拟计划,为明晚的盗窃做准备。
他花了大概三个小时左右,探查结束后天还未亮,但出于谨慎,仍旧选择了一条较为偏僻的路线回去,却在路过一个杂物间时,听到有人呼救。
那呼救声太过凄惨,甚至逐渐弱了下去,最后已经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上前敲了敲门,“你还好吗?”
“救我!救救我!他们把我关起来了,我好饿……”
听上去像是非常过分的职场霸凌。
杂物间的门被锁住了,但好在松末和辉开锁技巧过关,找了根铁丝把锁别开。
杂物间的灯坏了,门内漆黑一片,松末和辉只看见地上躺着个人影,看上去十分虚弱的样子。
松末和辉站在门边:“要不要帮你联系朋友?”
“我没有朋友……。”
羂索起身,有些踉跄的往前走,借着月光,松末和辉看见了他脸上的血,像是受了伤,羂索有些虚弱的笑了一下,随后一个踉跄一副要栽倒的样子。
松末和辉下意识上前扶他,下一刻却腹部一痛,随后整个人被扯了进去。
杂物间的门再度被重重关上。
一阵剧烈的声响之后,羂索顶着新的壳子走了出来。
羂索回到了松末和辉的房间。
很明显是单身男人住的地方,羂索环视了一圈发现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确信这次的壳子没带同伴,不由的松了口气。
他上一个壳子的身份本就有一定危险性,羂索死里逃生后稍稍一想,就大概明白了自己“死”于仇家追杀,白白帮别人顶了锅。
因此这次他格外仔细,力求将新身份弄懂,不出一丝纰漏。
羂索开始翻房间里的行李。
都是普普通通的衣物,似乎没有什么能表明房间主人的身份,但是看衣服的牌子又都不是什么奢侈品,与拍卖会邀请的权贵身份不符。
等等,这是什么?
羂索摸到一个圆筒状的物体,打开后,里面放着一幅卷起来的画。
羂索有些漫不经心的将画卷展开,但是当画卷的原貌逐渐展露,他的视线逐渐凝固了,随后猛的站了起来。
这幅画是《秋天的落叶》!
更确切的说,是第三天的拍品《秋天的落叶》的仿品!
但是有哪个参加拍卖会的人会带这个东西?
羂索想到了松末和辉出现的时间点,深更半夜,走的还是极其偏僻的一条路,如果不是要隐藏行踪,谁会这么干?
一个猜测逐渐浮现在他脑海,令他的手因为激动而略微颤抖。
羂索将假画收好,面上仍旧冷静,动作却极为急迫的翻找起房间中的一切。
松末和辉因为自身的异能原因经常做一些潜入的工作,但他自身并不是当卧底培养的,在警惕性上不如坂口安吾。
羂索也算苟了上千年的人了,活了这么久一个老妖怪一旦冷静下来,很快就从蛛丝马迹中推测出了松末和辉的身份。
——来自于某政府机关,隐形异能者,而且目标与他相同,但因为来自于政府,知道的明显要比羂索多。
在千年前还是咒灵肆虐的时代,异能者更是闻所未闻。
但是自异能者出现后,各种稀奇古怪的能力就多了起来。
羂索当然不会把异能者当同类,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介意利用一下这些异能。
一个是活的够久,一个是不择手段,当二者结合,羂索得知“书”的存在就是自然而然的事。
但是鉴于“书”的效用太过夸张,羂索起初只把它当做一个传说,听听也就过了。
直到书页的传闻开始出现——
《拉小提琴的女人》的作者,也就是那位富商发家史处处透露着蹊跷,据说他年轻时愤世嫉俗又恃才傲物,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书页,又以日记的形式将自己飞黄腾达的愿望写在上面,这才有了之后设计卖出专利、下海经商顺风顺水又家庭美满的人生样板。
但是他在那篇日记中,对于自己人生的展望只写到了女儿诞生,因此在他的女儿出生后,没了书页力量的加持,他的人生重新变得混乱而无序,疾病、破产接踵而来。
富商作为一个普通人从始至终都没意识到这是书页的力量,年轻时写下的那篇日记更是被他抛在了脑后,他人生末途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也只是哀叹命运的残忍与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