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而后倒的身体被闻酌托了一把,费允笙才僵硬地抑制发出声音的恐惧。
门外的村民没发现他们,似乎只是窥伺一下里面有没有人,他在门口转悠一圈就离开了。
虽然是办喜事,但村民们一点都不喜庆,他们安安静静的,只有敲锣打鼓的声音独自热闹。
“咚咚、锵……”
一片锣鼓声掩盖了闻酌的声音:“分头行动,我跟他们走,你们去李昆家看看哑女有没有回来,最后在新郎家汇合。”
不论村民们现在去哪接新娘,最终都还是要回到新郎家的,接新娘的空档中新郎家应该没几个人,是最好找线索的时候。
“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但闻酌并没有商量的意思,只是通知,说完就从侧边围墙翻进了毫无光亮的巷子。
闻酌绕了好几个弯,终于在浓浓夜色中接近了婚轿,婚轿侧面的村民都面对着戴面具的新郎,将他挡得严严实实。
闻酌趁机掀开轿帘,堂而皇之地坐进去。
闻酌走了,费允笙和杜苓只能依照他的安排去做,他们先是来到侧边逼仄狭窄的巷子,隐在黑暗里窥视着外面的红光。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横着经过,和昨晚一样,每个人手上都端着一支红蜡烛。
红色烛光的照映下,所有人都面无表情,过分肃静。
“等等——”费允笙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婚轿里是不是有人?”
“嗯……这人刚刚还跟我们站在一起。”
“新郎知道他迎娶新娘的婚轿里已经坐了个男人吗……”
就离谱,只能说艺高人胆大。
等迎亲队伍慢慢远去,两人才放心大胆的走出来,村路坎坷,他们顺着石阶爬了好一阵才来到新郎家门口,门头上挂着红色绸缎,以三朵红缎织成的花定点。
下面贴着一张横批:金玉良缘。
两边都是红色婚联:一世良缘同地久,百年佳偶共长天。
门外挂着不少红灯笼,但院子里却黑洞洞的,没有村民倒是更恐怖了,未知才是恐惧最大的来源。
费允笙深吸一口气,踏入门槛,杜苓紧跟其后。
婚轿十分颠簸,闻酌撩开帘子往外看了眼,这是去村口的路。
通常接新娘应该是去新娘家接,怎么会往村外走?不过这两天确实没在村子里看到适婚女性。
就在刚刚他溜进婚轿时,手机里又多了一条支线提示——
【乘客闻酌已解锁支线任务4:解救新娘(15%)】
这条任务的指向性倒是十分明显,不过他才刚启动任务,怎么就有15%的进度了?
还有这条支线任务编号是4,哑女的任务编号是3,后面有没有5不知道,但前面一定有支线任务一和二。
或许已经被其他人开启了,或许还没被人发现。
这个副本的支线任务显然不像网游里那样脱离主线,反而与主线息息相关,能全部开启最好不过。
就算完不成也没关系,毕竟活着出去的标准只是找到车票,抓住罪者,而之前做的一系列事情都是为了后者做铺垫。
过了好一会儿婚轿才停下,顺着帘缝往外看,村长老李就站在村口,旁边还有一位朝外伸展四肢、无比僵硬的新娘。
新娘穿着婚服,头戴红纱,身形极高。
仔细一看才发现,她应该是被竹子固定住了四肢,因入门前新娘的脚不方便落地,于是绑在她腿后的竹子硬生生将她拔高了一截。
她自己是无法保证平衡的,一举一动都要靠村民握住竹竿牵引。
闻酌莫名想到了有趣精妙的皮影戏,但转为真人版就极其诡异荒诞了。
这有点不好办。
新娘这样显然是无法自己进轿子的,是不是活人还不得知。一旦村民把新娘扶进来,势必会发现躲在里面的他。
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童声——
“胡同传来了锣鼓声,皮影戏里的新娘忠诚,他戴着面具,她顶着头纱,看见他就变得羞答答,篝火旁的村民笑哈哈……”
闻酌一惊,但外面的村民好像都没听见,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跟那晚有声音在他耳边和他一起数蜡烛的数量一样,童声清脆又诡异,好像身边真有个看不见的小鬼。
新娘被村民牵引到了轿边,新郎竟然没伸手接。
闻酌握着手术刀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离开。
耳边的歌谣还在继续:“他戴着面具,她顶着头纱,看见他就变得羞答答,篝火旁的村民笑哈哈……”
闻酌感觉出不对了,一开始这首童谣还是清脆纯真的感觉,虽然诡异但恐惧度不高。
但很快,童声的音调就变了,越来越尖锐,越来越凄厉。
“羞答答,羞答答,篝火旁的村民笑哈哈!笑哈哈!!”
闻酌只觉一阵刺痛,没忍住捂了下耳朵,隐约听到手机叮得一声——
【乘客闻酌已解锁支线任务6:皮影戏(5%)】
弹指一挥间,新娘已经被引着上到了花轿,就在闻酌绷紧神经时,对方在轿前的小椅子上坐了下来,村民把新娘身上的竹竿卸了。
新娘是活人。
闻酌听见了她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新娘慢慢掀开帘子,看清轿子里面的人顿时僵了僵,不等闻酌动手,她便故作平静、若无其事地坐进来,不复刚刚的僵硬姿态。
她压低声音说:“是我,赵小薇。”
闻酌不算意外,听到呼吸声的那一霎那就猜到了。
他没问赵小薇这一天一夜在哪儿:“自然点,别出声。”
“嗯。”
外面的村民丝毫没有察觉轿子里是两个人的重量,他们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地抬起轿子掉头往回走,新郎家住在村子最高点,婚轿磕磕绊绊地上了石阶。
夜里一点月光都没有,只有村民手里的红蜡烛还有家家户户门口的红色灯笼照明,印得人皮肤都成了淡血红色,无比诡异。
倏地,轿子被放在了地上。
村民们散开,轮到新郎来到轿前,敲了敲门帘。
新娘走了出去,旁边的村民想要继续给新娘绑上竹竿,却见戴着白色面具的新郎大手一挥,似乎在示意不用了。
新郎上前背身,等待着新娘趴到自己背上。
从风吹起的红纱一角,能看见里面那张精致,但棱角过于分明的、属于男性的脸,没人发现新娘被掉包了。
新郎家的部署和村民家大差不差,只不过大堂上方是一个大大的囍字,下方横批“佳偶天成”,而后是一张茶桌,旁边坐着一对衣着朴素但胸前戴着红绸的老夫妇。
茶桌上除了茶,还燃着两支红色蜡烛。
死寂一片的村民终于有人开口了:“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老夫妇面无表情地盯着堂下的人。
“夫妻对拜!”做司仪村民声音陡然提高。
话音刚落,周围就响起了一阵阵热热闹闹的笑骂声:“看洞房喽!”
可闻酌透过头纱抬眸一看,周围的村民依旧一片阴森冷漠,没有一个人在笑。
“送入洞房!”
按照正常流程来说,新娘要先独自送进洞房,新郎还得在外面喝一轮酒,但身后的新郎竟然跟了上来,白色面具下看不清神色。
村民们保持着距离跟到门外,就在那站着,紧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卧房里,木桌上摆着两杯合卺酒,闻酌没有喝的意思,直接坐到了床帘后,烛台上的红光印着两人的影子,随着风吹床帘而晃动。
新郎先是端起了桌上的合卺酒抿了一口,随后用指尖点了点另一个酒杯。
他掀开窗帘坐进来,没有揭开新娘的头纱,而是将自己的新娘放倒在床上,头纱扶过鼻梁,露出流畅的白皙下巴,还有色泽红润的唇。
门外的村民丝毫没有走的意思,依旧直勾勾地盯着。
新郎继续动作,解开了婚服的第一粒扣子,随后是第二粒,第三粒……胸膛很白,只是一片平坦。
闻酌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腕,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淡漠道:“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新郎握住他的手腕压在耳侧:“演到好戏开场。”
是席问归。
从上轿到现在他们从未给过对方自己是谁的暗示,但似乎都有种不约而同的默契,笃定对方会认出自己。
“真的新郎在哪?”闻酌无视他的动作,透着头纱和白色面具看着席问归的眼睛。
“扔棺材里去了。”席问归沾过酒的指腹抹上闻酌的唇,“尝尝,味道不错。”
面具下的眼睛依旧纯粹,没有任何情/色之意。
做完他就收回了手,继续按住闻酌企图攻击的手腕,他似乎对手腕的温度格外感兴趣,一直摩挲着。
“……”
新郎家外,一道红色的血迹溅上了红灯笼,颜色一点没有被烛光掩盖。
新一晚的屠戮开始了。
【叮——】
【“支线任务4:解救新娘”已完成,乘客闻酌、席问归获得积分奖励+50,再接再厉哟!】
第15章 李家村
他们保持着这个姿势,也不见尴尬。被控制的闻酌无法去看手机,不清楚是什么消息。
席问归似乎知道他也解锁了解救新娘的任务,听到叮得一声吼说:“应该是支线任务4完成了。”
手腕摸够了,席问归又抬手,试图去碰闻酌眼睑下的红痣。
察觉到他意图的那一瞬间,闻酌就扼住了他的脖子。
“好凶。”席问归不带任何语调地说,“不可以碰?”
闻酌收紧了手。
“好吧,我不碰。”
席问归的体温很凉,和外面那些村民的僵冷不同,是同时具有活人柔软的肤感,又同时失去了正常人该有的温度。
红色的床帘外,门口人影叠叠。
闻酌屏蔽掉身上的人,尽可能思考着今天为什么会发生娶亲这一幕。
按照之前的推断,李家村的“七天”只是之前真实发生过的事件轮回,就算有所出入,也该和之前差不多。
是什么原因能让他们在死了那么多人后,还能心安理得地办喜事?
“想什么?”
被面具遮挡着,席问归的脸看不清晰,闻酌突然讽刺地想,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躺在这种地方。
他刚要掀人起身,门外就噗通一声,两个同时转过视线。
门口,一道人影冷不丁地跪在地上,缓缓倒下。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血溅得到处都是,门框上,甚至是往闻酌他们的方向飚过来,只是被浅红的床帘挡住了。
红色的斑驳给普通的床帘织起了一朵朵破碎的、猩红的花儿。
闻酌就要起身就去情况,却被席问归按了回来。
“滚!”
“你救不了他们。”
“我为什么要救他们?”
“……哦。”
不用闻酌起身了,村民们一个个倒下后,一道宽硕的人影跨入门槛径直朝他们走来。
闻酌摸紧身边的手术刀,那人一把掀开帘子,浮现了一张出乎意料的脸。
“放开她!”对方握着一把滴血的钢笔,狠而麻利地刺向席问归太阳穴,闻酌手一紧,却见来人突然奇怪地顿住,盯着他平坦的胸膛。
席问归体贴地帮他拢了拢婚服。
对方察觉到不对,一把掀开闻酌的头纱,顺带还揭掉了席问归的面具,终于让这两人毫无阻隔的四目相对。
看清脸的一瞬间,来人猩红的眼神顿时凝固:“……你们继续。”
他身形胖硕,表情阴冷,脖子赘肉里的红色伤痕依旧清晰——是许久不见的鲁向南,又或不是鲁向南。
他似乎被眼前的一幕凌乱到了,立刻转过身去,麻木地重复了一遍:“你们继续……”
席问归很感兴趣地追问:“继续什么?”
鲁向南显然没有回答的意思,眼看着都要跨出门了,闻酌突然冷不丁地来一句:“你是谁?”
“……”胖硕的身影没回答,匆匆消失在夜色中。
等人走了,席问归问:“为什么这么问?”
“放开。”闻酌冷道。
他刚刚是想去追的,但被席问归死死按在身下。
席问归慢悠悠地起身,周围全是红色,红色婚服,红色烛光,红色窗帘,本该极为艳俗,但却依然掩盖不了席问归身上那股清贵雅致的氛围。
闻酌也终于看清了那双眼睛,乌黑深邃的、泛着点点冰蓝的光。
十年未见。
脑子里一片空白的身影在慢慢被填满,从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轮廓线,到脸上细腻的微小绒毛——好像与十年前并无区别。
起身的时候,闻酌能看见他各个关节的活动,被细细皮肉覆盖的手腕,宽而有力的肩,还有修长极有骨感的脚踝。
如果做成标本,一定会是最完美的作品。
闻酌语气淡漠,接回之前的话:“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鲁向南有问题。”
席问归摊手:“不知道。”
“……”
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闻酌不想跟他废话,杜苓和费允笙比他先来新郎家,但都半夜了却还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他打开手机一看,那两人的san值稳定,没有很大的浮动,鲁向南的san值依旧在反复横跳,越发说明他的不正常。
赵小薇因为获救,精神状态正在缓缓平复……倒是自己,san值已经掉到了80以下。
现在追鲁向南是来不及了,闻酌只能先观察新郎家。
副本应该不会出现无关紧要的剧情和线索,这个新郎家必然有问题。
他来到门口,村民们麻木地倒在血泊里,眼珠竟还随着闻酌的走动而咕噜转动。
死法和昨晚的大部分村民一样,都是被利器插入太阳穴而死,但伤口却从扁长变成了圆孔。
是因为原本作为手术刀的凶器被他拿走了吗……
所以昨晚他碰到那个村民时看到的黑影,就是失去凶器的鲁向南?他手里滴血的钢笔便成了新的凶器。
鲁向南有问题在上一次见面时闻酌就有察觉,他是法医,见过的活人和死人一样多。
一个人即便是死了,也会保留着生前的秉性和特征,而鲁向南变化极大——先不说他身体上多出的伤口,但从消失回来后就再没自称过老子,也没爆过粗口。
最重要的是,这个鲁向南显然以为被绑来结婚的人是赵小薇才会过来,但那个真正粗鄙油腻的胖子会这么见义勇为?
答案显而易见。
现在操控着鲁向南身体的或许就是那只一直藏在幕后、曾经屠戮了整个李家村的鬼。
但占据了鲁向南的身体究竟是巧合,还是鬼必须要占据人的身体才能杀人?
闻酌面不改色地跨过一具具尸体,转弯时他回头看了眼,发现一身婚服的席问归就跟在自己身后。
他讥讽道:“不藏了?”
席问归摊手:“我没有。”
十年不见,隔在他们之间的问题太多了,但无人问,便无人答。
来到原本拜堂的大堂,那对老夫妇歪头倒在了高座上,血流路过眼睛,落入嘴角,再低落到茶桌上,衬得红艳艳的囍字极其讽刺。
“有些村落迷信落后,有冲喜的习俗。”身后的席问归说。
闻酌皱了下眉,死了那么多人,不去报警,不想办法找凶手,第一件事竟然是娶亲冲喜?简直荒谬到极致。
走出大堂就是院落,和无数农村一样,厨房,柴房,茅厕,桃树……再加一口圆井,十分普通的场景。
但桃树下的泥土中,隐隐有什么东西突起。
闻酌弯腰蹲下,用手术刀将泥土拨开,看见了一截窄小的骸骨。
他瞬间蹙起眉头:“找个铲子。”
身后的席问归:“……我?”
“不然?”
铲子不难找,旁边就是柴房。
闻酌接过就挖了起来,泥土下的骸骨逐渐露出全貌,不止一具——他看见了三只右手的拇指骨。
他对待死人似乎比活人耐心,将所有骸骨都挖出来后,便不嫌麻烦地一点点拼凑——最终拼凑出三副人骨,最高的那副骸骨还不及他的小腿高。
——这是三具不同时期的婴骨。
再抬头看看这颗桃树,自古以来桃木就有镇邪的意思。
“呜——”
“呜呜——”
耳边瞬间一片哭声,独属于婴孩的尖锐凄厉,好似有无数怨恨与痛苦宣泄,闻酌顿时头痛欲裂。
他捂住耳膜缓了很久,脑子里一片混乱,他甚至有些分不清听到这些声音是李家村这个副本的特性……还是自己的问题。
好些年前,那些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里——被数不清的痛苦,怨恨,绝望交织包裹的夜里……
恍惚中,他余光看见席问归在远离桃树的一端挖了个坑。
席问归察觉到他的视线:“不埋起来?”
“……随便。”闻酌身形微晃地起身,将三具骸骨慢慢移入席问归挖的新坑中,彼时已是凌晨两点,但埋下婴骨后,耳边的嘶鸣就逐渐散了。
“该睡觉了。”
没听到闻酌的回答,席问归自顾自地说:“刚刚的婚床就很不错,软硬适中,很舒服。”
闻酌没理他,径直朝院边的那口井走去,想看看是不是一口枯井——可席问归说的“该睡觉了”显然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骨节分明的两指间多了一张票,在阴冷的夜风中无由自燃。
闻酌意识一沉,不受控制地往后栽去,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碰到席问归的脖颈,但很快就失去力气垂落在身侧。
“你死定了……闻归。”
这样完美的躯体,不做成标本真可惜了。
一句轻轻的感叹散在空气中:“原来认出来了啊……”
颀长但略显单薄的身体被放在了床上,带着老旧手表的手腕垂落在床边。
“怎么还戴着这支表。”坐着的人眼里闪过一丝困惑,把玩了好一会儿手表旁的橡皮筋。
似乎觉得这样睡不舒服,他将垂在床侧的那只手拿起,轻搭在主人的腹部。
但又觉得婚服太束缚,他去橱柜里翻找着,想找一件得体的衣服,但村民的衣服上几乎都是补丁,还带着一股子霉气。
想了想,他还是把自己婚服里的那套常服褪了下来。
闻酌婚服下只有一条原本的裤子,兜里鼓鼓囊囊的,有半截蜡烛,一部手机,一袋巧克力就在兜里,
中途,一包完整的巧克力从闻酌脱下的婚服里掉了下来,没有开封过。
“不喜欢了?”
他给人换掉上衣,冰凉细腻的指腹终于如愿以偿地摸上了那颗红痣。
第16章 李家村
闻酌被手机“叮”得一声惊醒了,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就在家里床上,这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早晨。
但手机漆黑的屏幕弹出的消息将他拉回了现实——
【乘客赵小薇,张咏,杜苓,席问归已找到车票,剩余的乘客请多加努力!】
周围的布置很熟悉,正是他昨晚来过的新郎家。
淡红色床帘上的血迹已经干涸,门槛处的尸体仍旧躺在那里,死不瞑目地望着前方,某人就把他扔在这种尸体和血腥气包裹的床上睡了一晚。
闻酌平息着心里起起伏伏的燥意,席问归果不其然又不见了,自己身上的婚服被脱了下来,穿上了一套明显不属于李家村的衣服。
衣服料子精细柔软,是闻酌很少穿的米白色,兜里依旧装着那袋巧克力。
是谁给他换的衣服显而易见,就是不知道这套是备用衣服,还是席问归穿过的……锋利的手术刀瞬间插进床褥!
床侧的被褥有一个圆形凹陷,看起来被人坐过,且主人刚离开不久。
闻酌没打算找人,一边查看手机状态的新变动,一边越过门口遍布的村民尸体。
杜苓和费允笙的状态看起来有些不对,san值掉得很厉害,在六十多上下浮动,再掉点就会被剥夺感官了。
院子里,依然还挂着喜庆的红色灯笼,表层透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桃树下有个大坑,闻酌想起昨晚自己挖出来的那几具婴骨——通过骨盆四肢及颅骨判断,三具婴骨很可能都是女婴。
山村,女婴骸骨,坟墓里近几代几乎没有女性墓碑……这些堆叠的因素逐渐拨开了关于李家村的迷雾。
【李家村】站的罪名似乎逐渐清晰了,但仍有疑问,这项罪名对应的罪者是谁?
按照费允笙他们的推断,只有罪者可能会提前买好换乘票躲进副本,如果这个人不是席问归,闻酌或许会认同费允笙的观点。
还有,棺材铺里多出来的那尊棺材是留给谁的?以及昨晚听到的那首童谣,这条支线任务看起来比哑女还难理解。
由清脆转向凄厉的童声犹响在耳畔:“胡同传来了锣鼓声,皮影戏里的新娘忠诚,他戴着面具,她顶着头纱,看见他就变得羞答答,篝火旁的村民笑哈哈……”
这让闻酌想到了昨晚,自己和席问归伪装成新人拜堂进入洞房后,那些在门口直勾勾盯着的村民。
戴着面具和头纱分别指的就是新郎新娘?
闻酌感觉哪里不对,但暂时说不清楚。
皮影戏里的新娘忠诚……
篝火旁的村民笑哈哈……
“闻酌!”一道呼喊打断了他的思维。
闻酌回首一看,是完好无损的赵小薇。
“你怎么样!?”
“没事。”
赵小薇第一时间发现闻酌穿的不是红色婚服,昨晚他们互换了衣服,这会儿赵小薇身上还套着闻酌的黑色衬衫。
“你的衣服……”
闻酌避而不答:“前天你被村长带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有人在背后敲晕了我,等我醒过来已经被绑得死死的,眼睛也蒙住了,但是我能感觉周围很暗,背靠的墙坑坑洼洼的,特别不平整。”
“是地窖。”闻酌问,“你昨晚在村口等了多久等到了婚轿?”
“大概十分钟?”赵小薇不是很确定。
“走,去村口。”
今天的村子格外萧瑟,尸体都没人处理了,村民们也都不见了踪迹。
闻酌发现,第一晚死的多是一些青壮年男性,而昨晚死亡村民森*晚*整*理的年纪逐渐变大了。
或许这就是那个“鬼”的意图,先杀死有能力反抗的人,再接着杀掉那些束手无策,又不甘愿逃离村子的老人。
“你昨晚就穿着婚服站在这里。”闻酌指着村口路牌的位置,“想得起来从哪个方向来的吗?”
“方向记不清了,但我留下了记号。”
虽然昨晚她四肢都被绑着竹子,像木偶一样被人牵引着走,不过中途她有故意用力在泥土路上留下竹子的划痕。
“这边!”
闻酌跟上她,经过一路的弯弯绕绕,他们来到了一户从前到访过的村民家,院子的门半开着,里面异常昏暗,看不清景象。
推门的时候发出吱嘎的一声响,惊得人心里一跳。
闻酌本以为这户人家应该有井,但院子里空荡荡一片:“找找有没有地窖的门。”
这户村民家有四个房间,大堂的墙上挂着一个老人的遗照,茶几上还有一副灰蒙蒙的黑白照片,能看出是两个老人和四个儿孙——或许都是儿子,因为照片中除了老妇人外并没有儿媳。
四个儿子长得都有点磕碜,是那种老一辈眼里不太好找媳妇儿的人。
“你看!”赵小薇在桌子下面发现了一包烟。
“嗯?”
“这是一种女士细烟,价格不贵,但跟这个村子还是有点不匹配……”赵小薇顿了顿,“在这种剪短发都有人说闲话的村子,女性抽烟会被唾沫星子淹死吧。”
它一定不属于这里。
两人分开搜索更有效率,赵小薇负责院子两旁的厨房柴房,闻酌负责主屋。
但一连找了两个房间都没发现任何异常,直到来到最后的大房间。
屋内程设既杂乱又简单,衣柜,木桌,还有柜子上凌乱的杂物,其中一个半掩的抽屉吸引了闻酌的注意,里面有一部屏幕碎裂的手机。
长按了一会儿,手机竟然开机了,还有百分之五的电量,没有信号,也没有密码。
他连忙将屏幕亮度调到最低,避免电量过快用完。
手机里没什么特殊软件,都是寻常人常用的app,通讯录的联系人也十分简单,备注都是比较官方的全名,只有一个例外——
联系人:乔乔。
他顺着这个号码点进信息——
乔乔:姐,我今晚科室聚餐,要晚点回来。
——好,少喝点酒。
乔乔:知道啦!
——给我发个地址,等会儿去接你。
乔乔:哎哟不要这么麻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信息就断在这里,闻酌顺着这个时间去看了眼通话记录,在此三小时之后,这个姐姐给乔乔打了十几通电话都无人接听,随后便报了警。
闻酌猜报警的结局应该不太理想,即便法律在这方面已经有所改善,但一个四肢健全智力正常没有疾病的成年人只是短短消失几个小时,依旧很难立案,除非家属能拿出对方可能会遭遇危害的佐证。
大概过了一天,姐姐的手机多了一条陌生消息。
——想救你妹妹,就得拿其它的货来换。
手机电不多了,还剩百分之三。
短信息就这么多,闻酌又从一些私人软件得知了手机主人名叫温芫,这个乔乔的全名很可能是温乔。
已经没什么有用的线索,他聊胜于无地点开相册,却有了意外的发现。
他望着相册里数不清的合照,眉头深深皱起。
电量还剩百分之二。
闻酌正要关闭屏幕,心里灵光一动。
他和其他乘客的手机都没信号,或许是列车的限制,或许是因为他们不属于这个副本——但李家村真的就只是副本吗?
而在手机卡没信号的情况下,一些特殊的紧急电话仍旧可以拨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