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门走私’也是?我们自己打的标签,就?是?有些站点?被摸透了?,有些势力会花钱从其他人手上买这种站点?的票,专门进去走私货品。”
“比如?我之前去过的一个小镇,虽然有点?危险,但规则比较固定,每次的情况都差不多,里面?有个批发市场,每次都可以让店老板把我们需要的货送到车站,然后?我们走的时候带上车。”
“去的次数多了?,老板不会觉得奇怪?”毕竟他们的列车经过的一般都是?废弃车站。
“有钱赚就?行了?嘛,他们不会问?太多的,而且不是?所有副本都和?现实空间连通的,有些副本每次结束都会重置,他们不会记得。”
“你们哪来的钱?”聂松曼有些好奇。
“钱也是?走私的货品之一嘛。”尚浩含糊道,“有些任务还需要在副本里犯罪,抢银行金店之类的,大?多势力都存有各个时间段各个现实空间的不同货币。”
钱在主城当然没?用,但走私进货需要。
果?然和?闻酌想的差不多,这座城市存在已久,里面?的势力是?也盘根错杂,甚至自成?了?一套生存模式。
“上个月死了?的里森是?哪股势力的?”
“哦,他黄泉商会的。”
聂松曼被这个名字逗笑了?。
“他死了?下面?有什么?变动吗?”
“没?有。”尚浩老老实实回答,“他情人的情夫上位了?。”
“……”好复杂的关系。
席问?归看了他一眼:“怎么说?”
尚浩道:“能留在这城里的大?多人都罪恶滔天?, 能当上老大?的更是魔鬼中的魔鬼,能有几?个善茬?”
“懂了。”聂松曼明了,“这些人先前无恶不作, 但看着里森被审判后怕自己也步入后?尘?”
“对, 因为每月被审判的人员都是随机的, 谁都没?觉得会轮到自己, 但里森的死让他们有点后?怕了, 所以这些天?城里挺安宁的,特别?是‘魔爪’的头头,最近都没?听说有小情?儿死他手里了,也没?跟其他家争抢地盘什么的。”
尚浩一乐:“兄弟们都在?调侃, 魔眼一怒主城太平呢。”
“魔眼?”
“哦!”尚浩解释道, “就是给咱头顶那位的别?称。”
闻酌看了眼窗外, 空中的那道眼睛形状的黑影一直伫立在?夜空中, 令人生怖。
进上个副本?前他曾亲眼见过这只巨眼睁开的样子, 那时候心?里很平静, 没?太大?感觉,此刻只是看着闭着的对方却都有种异样。
说不清楚。
“那魔爪是?”
“是城里另一波势力,黄泉商会主要包揽了城里大?部分走私项目,魔爪是开展了一些娱乐设施, 像那些赌厅、地下擂台还有呃……”尚浩挠挠头,“还有些颜色场所很多都是魔爪开的, 有搞女人的地方也有搞男人的地方。”
“哦。”聂松曼漫不经心?道,“这城里怕不是大?部分都会去他们的场子消费?”
“是啊,你们想想这城里有什么嘛, 嘛都没?有,每天?浑浑噩噩的总要给自己找点刺激证明自己还活着, 不是搞赌博打拳这种肾上腺素飙升的东西就是搞色呗,搞色的门槛也是最低的。”
“有些人积分不够活不下去,你就是给他一两百他也会陪你睡。”尚浩慢吞吞说,“像生活在?个别?势力下的居民每个月还要上交保护费,不然根本?活不下去,为了活着,他们什么不能干?”
从尚浩的表情?来看,他以前显然也经历过这些。
没?有人知道主城存在?多久了,最老的一批人又进来了多久,老的人死去,新的人进来,不断更新换代?,唯一不变的就是人之本?性。
在?现实里对他人犯下罪行,在?这个混沌的世界更是变本?加厉地残害压迫他人。
大?恶人压迫小恶人,小恶人剥削更弱者。
“反正?就是互相折磨呗,看谁先死。”
就如同窗外的景色,这座城市一直以来都浸泡在?黑暗中,从未有过光明。
也许这就是地狱吧。
他们早已死去,只有灵魂仍在?煎熬,在?同类打造的地狱里煎熬。
“那你呢,你属于哪股势力?”
尚浩:“我?乘客联盟的。”
“乘客联盟?”
“对,一个相对自由的组织,不过这就导致我?们比较好欺负,也没?什么凝聚力,地盘资源也少,不过胜在?相对人道,活着还算有点意思。”
尚浩娓娓道来,乘客联盟是一个后?起的小组织,说是后?起其实也有几?十年了,只是跟黄泉商会这些不能比。
之所以叫乘客联盟,是因为之前那批留在?城里的人最终还是发现这里根本?不是什么美好的法外之地,而是一个被遗忘的混乱之都。
他们一边在?各大?势力间苟活,一边试图挖掘这个世界的秘密,想要在?某一天?找到办法回?去现实。
闻酌一顿:“你认识田爽跟贝柠?”
尚浩一愣:“认识……小田上个副本?死了,贝姐回?来有点消沉,昨天?刚坐上列车去她的月度副本?,以前小田都跟她一起的。”
闻酌还记得这两个人,当时就是他们拉着自己跟席问?归进的“十七中”站,那个学?校里每个学?生和老师都曾是乘客的站点。
他们试图进行一层层的越级走到校长?的位置,靠着每月一次和现实连接的机会逃离这个世界。
但很可惜,席问?归删掉了那个论坛,将那个副本?唯一的通道堵死了,从今往后?,那些滞留在?十七中的乘客灵魂就永远只能扮演着学?生与老师,循环往复地与新乘客进行猎杀游戏。
他们彻底被困住了。
闻酌无意多说,被尚浩问?起他怎么会认识的时候,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田爽死的那个副本?我?也是同伴之一”。
因为田爽和贝柠也想要找寻毁掉或离开这个世界的途径,所以他才?问?起尚浩是否认识。
答案果然不出意外,这两人也是乘客联盟的人。
尚浩沉默半晌,失落道:“生死有命……小田人挺好的,是这里为数不多的好人了。”
聂松曼说:“好人不长?命。”
在?这个世界,好人只有被榨干吃尽的份。
闻酌无意跟尚浩一起伤感,问?:“这套房子属于谁的地盘?”
“黑森林?”尚浩不确定道,“这个组织挺低调的,不过里面厉害的人很多,又因为人少所以人均资源很厚,老大?还是个女的,据说起这个名字是因为她喜欢黑森林蛋糕。”
“……”
“而且听说啊,听说——”尚浩道,“她来自一个科技特别?发达的时间线,比我?们大?部分的人现实时间都要靠前。”
闻酌看向席问?归。
其实这套房子的位置不错,里面家具什么的都很齐全,跟其他地方的灰败调调完全不一样。
能保住这个房子除了席问?归本?身实力过硬的原因外,肯定也有人护着这里,绝对不是三不管地带。
席问?归只能回?答:“她的现实坐标科技确实发达,年份是三字开头的。”
闻酌第一次听到“现实坐标”这个说法。
聂松曼有些意外:“我?好像没?遇到过比你们时代?更发达的副本?背景。”
席问?归嗯了声:“列车不会把你带去你超出你认知太过的副本?,对所有人来说都是。”
席问?归跟倒豆子似的,能在?外人面前说的全都说了,他在?列车上混迹这么久,自然也有认识一些人,比如之前打探消息家里脏兮兮的那位,比如聂松曼比如尚浩……也比如黑森林老大?,名叫费伊洛。
他们是十年前认识的,差不多就是席问?归在?现实里失踪的时间。费伊洛当时大?概是遭受了什么打击,想死来着,坐在?主城巷子里被几?个混混盯上了。
席问?归正?好路过——当然他没?英雄救美,一是他没?这个想法,二是用不上他。
费伊洛三下五除二就弄死了那些人,墙上溅得到处都是血,包括那张原本?白净的脸。
席问?归之所以围观全程,就是因为当时刚离开闻酌身边,又因为越来越不懂长?大?的闻酌在?想什么,所以想要融入人类……学?习人类。
杀完人的费伊洛靠在?砖墙旁,一只胳膊搭在?支起的膝盖上,偏头看着他:“喂,看戏的那个,有没?有兴趣跟我?做个交易?”
“给我?去副本?带一盒黑森林蛋糕回?来,我?死后?身上的积分全归你。”
但人始终是很难懂的,吃完蛋糕的费伊洛又不想死了。好在?她没?耍赖,作为补偿她真把身上的积分全给席问?归了,只是没?再寻死。
可能是甜食令人愉悦。
尚浩从一开始的震惊变成满脸自豪,不愧是他席哥,大?佬都认识!
就是席哥旁观这位怎么面无表情?的,叫瘆得慌……
“还有吗?”
尚浩以为是问?自己的,刚想说话,就见他席哥一副夫管严的模样如实道:“没?有了,我?跟她不熟,跟谁都不熟。”
闻酌懒得理他:“我?问?他。”
尚浩一乐,果然是问?我?的。
他在?主城定居七八年了,虽然没?混得多好,但对各方面情?况都比较了解,靠着圆滑的性格一直抱大?.腿也好好活到了现在?。
而他的容貌却和刚踏上列车时一样丝毫没?有变化。
虽然不知道面前的三人想干什么,但还是将自己了解的一切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反正?最恶心?的就是魔爪的人,他们满脸都写着恶字,特混。”尚浩的目光在?闻酌几?人脸上晃了一圈,慢吞吞道,“如果有谁拦住你们想把你们弄去地下一层出卖身体,十有八.九是魔爪的人。”
不管是闻酌还是席问?归或聂松曼,都算得上是人间绝色。
果然好看的人有自己的小团体,不跟丑人做朋友。
尚浩糟心?地摸摸下巴。
该说的差不多都说完了,还有细节只能以后?再聊。尚浩提议可以加个好友,有什么都可以手机问?他。
“那你俩呢?”闻酌通过了尚浩的好友申请,冷不丁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席问?归头皮一紧,刚想说话就见小鱼崽扫了自己一眼,大?意是“你闭嘴”。
“噢,我?跟席哥在?副本?认识的。”
席问?归面无表情?森*晚*整*理,只恨不能回?到当年,砍掉那只救尚浩的手。
那个副本?挺不简单的,虽然评级低但是很多坑,尚浩当时就栽了,就在?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看到了路过的席问?归,顿时哭爹喊娘地叫“哥、哥救我?!”
席问?归被这声哥触动了下,伸手把人救了下来。
后?面虽然不怎么打交道,但是尚浩这个人还挺记人好,一直没?忘这份恩情?,时不时就给席问?归转点积分什么的,虽然他并不需要。
时间不早了,尚浩聊完就回?去了,聂松曼去了次卧洗漱。
闻酌站在?窗口看着灰蒙蒙的街巷,雨雾扑面而来。
席问?归也不管人有没?有生气?,直接从身后?抱住,脑袋卡进温热的颈窝里,声音嗡嗡的:“为什么突然想了解主城的事?”
“没?为什么。”
“一定有。”席问?归想了想,贴着闻酌的脸试探道:“你是不是想留在?主城?”
闻酌没有?回答, 反而扯开席问归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转身问:“做吗?
席问归有那么两秒没反应过来,做?做什么?
然而身体却先一步地靠近, 揽住小鱼崽的腰压着亲了上去?。
席问归的身高与骨架都要稍大一些, 拥着闻酌的时候会有?一种将人完全环抱其中的感觉。
他们拥抱的次数很多。
最开始只是年幼的闻酌躺在床上?, 夜里需要感?受到另一个人的体温才能安心入睡。后来逐渐长大, 迟钝的席问归也完全没意识到该与少?年保持距离了, 夜晚一如从前。
偶尔在闻酌出门的时候,他也会送上?一个拥抱,因为他发?现小鱼崽喜欢这样。
但?那时候的拥抱和如今完全不?同,不?带一丝情?和欲, 至少?他没有?。
如今抱着人, 却只想把人拆吃入腹, 用尽一切手?段绑在身边, 哪里也不?许去?。
席问归今天的侵略性很强, 闻酌的腰被反折住一个圆润的弧度, 几乎站立不?稳。他不?断摸扶着一旁的窗台、墙壁、门框,朝房间方向后撤,每退一步,席问归都会压上?来一步, 像是不?满他的脱离。
“——她出来会看到。”闻酌趁着喘|息的空档说。
席问归依旧勒着闻酌的腰,只是贴着人往前走了几步, 再砰得一声?关上?身后的门,将一切可能注视的目光尽数隔绝。
发?现门关了,窗外?穿着深色风衣的聂丞才翻进来。
他毫不?犹豫地走向次卧, 却停在门口驻足不?前。
“准备在那站一.夜?”
“……”
聂松曼倚靠在床边,撇了眼看似空无一人的门口:“我的烟斗带了吗?”
“……没有?。”聂丞现身, 走到房门口,但?没踏进去?,“抽太多不?好。”
聂松曼轻哼了声?:“这个世?界某种程度上?来说可是永生的。”
“永生不?代表没有?病痛。”
“票到病除。”
气氛一时凝住了,聂松曼没说话,修着自己的指甲,聂丞就在“咔嚓、咔嚓”的声?音中盯着她,也不?吭声?。
“你上?次来主城是什么时候?”
“十年前。”
“哦?”聂松曼有?些意外?,“十年没来,变化多吗?”
“不?多。”聂丞眉眼不?动,一板一眼地回答问题。
这里没有?科技,没有?工业,城市不?会发?生太多变化,聚集的也是同一类人,自然依旧是那番腐朽无药可救的样子。
“跟我回去?。”
“回去??回哪?”最后一声?“咔嚓”落下,聂松曼满意地看着自己圆润整洁的指甲,“回那个狭窄逼仄的车厢?”
“我有?给你——”聂丞倏地闭嘴。
聂松曼笑了声?,想起来刚上?列车不?久,一个乘务员特别热情?地推荐她玩一下车厢里的彩蛋机,她不?应就一直说。
最后她花一百车币随便玩了下,却倒赚三千,还有?一个列车豪华单人包厢。
这运气简直绝了,她当时这样想。
然而就在她准备搬去?豪华车厢的前一秒,她听到了列车的广播里传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各位乘客晚上?好,我是044号列车新上?任的列车长聂丞。列车下一站抵达【黄昏的寄托】……”
聂松曼猛得回首,即便广播里不?提及聂丞的名字,她也从广播刚开口的第一个字就听了出来——尽管和她记忆里的样子有?些不?同,但?那就是聂丞。
她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个诡谲的世?界,为什么她的罪恶值和常人完全不?同。
可更多的问题也来了,聂丞怎么成?为的列车长?又是怎么复活她的?
回忆结束,聂松曼放下指甲刀,笑着抬眸看去?:“你真?不?明白我为什么一直留在六号车厢?”
聂丞伫立在原地纹丝不?动,可垂在风衣一侧的指尖却是一抖。
因为六号车厢离列车头?最近。
他沉默半晌:“你不?应该留下,主城不?适合你。”
“适不?适合我我说了算。”聂松曼笑意渐收,冷淡地叫着亲昵的称呼:“而你现在又在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丞丞?”
聂丞握住了拳头?,深邃的眉眼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是列车长、聂家家仆?还是我的保镖又或是一个陌生人?”
都是,也许都不?是。
聂丞张嘴,却还是只吐出两个字:“回去?。”
“你以?前不?会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聂松曼叹息一声?,两人之间的气氛沉凝许久,她平静道:“我要是拒绝呢?”
聂丞抬腿,缓缓走到聂松曼床前,屈膝半跪:“大小姐……”
他闭了闭眼,说:“回家去?吧。”
两人的视角一时间对调了,聂松曼从仰视换为了俯视。她审视着近在迟尺的聂丞,似乎在判断他与记忆里的聂丞还有?几分?相似。
聂松曼问:“那个‘家’有?什么好?”
聂丞说:“即使什么都没有?,也比这里好。”
“是吗?”聂松曼问,“从我死亡到复活隔了多久?”
“……七年。”
聂丞和过去?的变化如此之多,在列车上?混迹七年谁都得变。
“用回家车票换我复活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
“别骗我,丞丞。”聂松曼倾身靠近,抬起聂丞下巴漫不?经心道,“你当时在想什么?”
聂丞身上?的每一处肌肉都绷紧了,此时动弹怕都能听到关节的咔嚓声?。他生硬地说:“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
聂丞死寂的心脏跳动了下,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他好像回到了那天,他收到车票,一步一步地走进灯塔,想要一个已死之人的复生。
这个目标从未变过,从知道能许愿开始。
七年来,日日夜夜为此奔波,手?染鲜血,不?择手?段。
聂丞猛得起身,转身走了几步停下,回首道:“不?要冲动做决定。留在主城的人没有?不?后悔的。”
聂松曼不?意外?他这么说:“你呢?也后悔吗?”
拿车票换取了愿望,意味着默认成?为主城居民?。尽管聂丞不?需要回来住,他也将永远是主城的一份子,是糜烂气息中的诸多臭虫之一。
席问归说:“有?客人来了。”
“随他。”
“不?想在窗口。”席问归腰背弓起,吻住眼前凸起的喉结。
闻酌难耐地仰起脖子,拧着眉还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这么说。
“上?次就是在窗口。”席问归的语气莫名有?些郁闷,“这里的被褥不?脏,很干净。”
闻酌的五指插入他的头?发?,似推拒又似拉得更近。他不?耐地嗯了声?:“快点。”
席问归不?知道他要的快是什么快,事实上?他们的衣服都还没脱,只是有?点凌乱。或许只不?过闻酌在面对他的时候,总喜欢发?一些无理的脾气。
不?过席问归不?讨厌,这让他觉得有?被特殊对待。
窗外?的雨哗哗作响,和上?次一样猛烈。
他们没关窗户,能听见雨珠砸在玻璃与水泥台上?的声?音,噼里啪啦地作为伴奏。
席问归亲了下闻酌的脚踝:“……小鱼崽。”
“别这么叫。”闻酌的眉头?拧成?了川字,他忍着过溢的快|感?,“闭嘴。”
“不?要。”席问归放开闻酌的小腿,弯腰压近,贴着他的鼻间脸颊磨蹭,“小鱼崽……留下吧。”
闻酌眯了下眼睛,停顿半晌问:“为什么?”
“因为我在这里。”席问归动作缓,语气也缓,“你之前说的,是因为我在这里,你才不?会在阁楼里看到理想的世?界。”
“那是在哄你…”
“哄我?”席问归重复了一遍,不?以?为意,“不?能变成?真?的吗?”
“看你表现、”话音刚落,闻酌就被抵得弓起腰,锋利的眉眼间透着一股恼意,“不?是这个表现!”
“哦。”席问归不?知耻地重复了一遍,“留下吧?”
“不?留怎样?”
席问归仔细想了想,好像不?太能怎么样。
他颇为委屈道:“我舍不?得把你做成?标本的。”
闻酌抿着唇,没再出声?。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发?麻,如电流般窜遍全身,他挡住眼睛,身上?覆着席问归的体温,耳边是席问归喋喋不?休的、不?似情?话的情?话。
他当然会留下。
与那些为了掩饰自己罪行的人不?同,他踏上?列车就是为了寻找“闻归”,甚至都不?是为了真?相。
真?相、罪行、生活在哪里于他而言都不?重要。
那句阁楼前的“也许是因为你就在这里”确实是哄人,可也是真?心话。
暴雨倾泄,城市表面的脏污一扫而空。
有?人在雨里发?疯,有?人躲在巷子的屋檐下被雨水打得瑟瑟发?抖,一些势力还会利用各种方法储备雨水,兴奋不?已:“这波水资源又能大赚一笔了。”
尽兴的席问归洗完澡,上?床侧搂住困倦的小鱼崽,决定最后征询一次:“留下吧?”
闻酌反手?给了他一巴掌,不?耐地嗯了声?:“闭嘴。”
席问归一秒闭上?,在心里说了声?晚安,并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喔吼吼——”一阵喧闹将闻酌吵醒,“太爽了!!”
他睁眼起身,一脸被吵醒的不?爽。已经起床的席问归端着早餐,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眼,眉梢微挑:“有?人弄了辆跑车进来。”
闻酌听到的喧闹正是有?人飙车、马达轰隆响的声?音。
“应该怎么称呼……”席问归唔了声?,“敞篷跑车?”
“大概是吧,吵。”闻酌以?前住的小区就不?大,又是市中心地段,经常有?跑车在夜里轰鸣,吵得头?疼,他还特地为此在火灾后换过一次隔音窗户。
席问归放下早餐:“我可以?请他闭嘴。”
闻酌掀开被子,扫了眼身上?青青红红的狼藉,一言不?发?地走进浴室冲澡。
水流隔绝了跑车轰鸣的马达声, 闻酌撑着冰冷的墙壁,眉眼微垂。
余光是身体上的青青紫紫,脑子却一片空白。
他鲜少有这样的时刻, 但?此刻确实什么都没想, 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也不是十分明确。昨晚应允的事他还记得, 能?带席问归一起离开当然是?最好的, 但?如果席问归走不了, 那他在?现实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说?来奇怪,他在现实活了近三十年,虽然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但?多少还有些熟识的人, 比如从前的师父、徒弟, 那些同事, 但?从踏上列车以后, 现实里的那些记忆、那些人正在一个个“消逝”, 倒不是?说?忘记, 而是?他们在?闻酌的记忆里,从熟人慢慢转为了陌生人,就?像一个个打过多次照面的路人。
好似这个世界正在?剥离他与现实的联系,又或者可以假说?, 他本就?属于这里,现实本就?不该在?他身上挂上丝丝缕缕的关系线。
冲了好一会儿热水, 感觉大.腿的酸胀有所?缓解后,闻酌没有虚焦的眼神才慢慢汇聚。他抽出一旁的毛巾擦干头发与身体,换上了套干净的休闲装, 走出去吃早餐。
雨还没停,空气里泛起了阵阵凉意。
“包子?”闻酌在?窗边的茶几旁坐下?, “你做的?”
“我可以做。”
那就?不是?席问归做的了。
闻酌撕开吃了口:“聂丞还在??”
“刚走。”席问归说?完又补充道,“他在?聂松曼房里待了一.夜,就?在?窗边站着,什么也不干。”
闻酌瞥去一眼,总觉得席问归有种?不自觉的洋洋得意。
“聂松曼被带走了?”
“没有。”席问归道,“虽然她没有聂丞去过?的站点多,但?身上稀奇古怪的票不少,只不过?跟我们一样不怎么用,聂丞很难真的桎梏她。”
“那站一晚做什么?”
“也许是?苦肉计?”席问归伺候着小?鱼崽吃早餐,又是?递水又是?递馄饨,自己倒是?很少动口。
“比如试图在?窗边淋雨吹风然后被发烧感冒打动聂松曼。”
这听?着像是?席问归会做的幼稚事。
窗外的那道轰鸣声已经?散了,走私跑车进来的人应该开远了,估计是?哪个组织的高层。他垂眸喝了口水,说?:“你就?没想过?管管这座城?”
“……”席问归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了,一个明白对方已经?知道,一个知道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知道了。
他们只是?没去戳破这层窗户纸,而是?隔着薄膜交谈。
席问归疑惑道:“为什么要管?”
按照现实世界的逻辑,任何存在?人的区域,都应该有一定的规则与约束。任由?人们释放恶意,那就?只会打造一个罪恶之都。
规则与约束是?对普通人最大的保障……但?这里的人是?普通人吗?
城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既定的罪者,也许不安定和黑暗的环境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处罚,他们不配享有安宁。
有句老话说?得好,恶人自有恶人磨。
闻酌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而道:“定居的事等下?个副本回来再办。”
“为什么?”席问归有所?不满。
“不为什么。”
闻酌仿佛感受不到席问归执着的目的,淡定地吃着早餐:“我的列车副本时间没几天了,如果不想为此耽误时间,我们就?得尽快进入下?一个具有‘媒介’的副本。”
席问归不走心地嗯了声:“已经?在?找车票了,这两天应该会有消息。”
“嗯。”
“为什么不现在?去办?”
“急什么?”闻酌漫不经?心道,“我现在?更想知道这三个副本怎么回事。”
阁楼里浩瀚无边的档案馆在?眼前一晃而过?,席问归瞬间闭嘴。
“你从上个副本出来就?开始奇怪。”闻酌擦擦嘴角,语气带着认真:“我允许你有不想说?的事,但?这个时间不能?太久。”
这种?态度放在?寻常的情侣间大抵会叫人不舒服,何况席问归这样的“地位”。但?他并没有生气,只是?出神地想着什么。
闻酌没有追问,只是?起身准备出去看?看?,然而经?过?席问归身边时却被抱住,大.腿被迫压在?了席问归腿上,像是?坐了上去。
他不习惯这样的姿态,下?意识地蹙眉:“做什么?”
席问归在?闻酌怀里闷了一秒,抬头:“我们约会吧。”
“约会”这个词对两人来说?实在?太陌生了,然而席问归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既然决定留下?来,我们可以多在?主城转转,当然,如果你不喜欢主城,我可以去找一些环境不错的站点车票。”
去副本约会,也就?席问归想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