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呀,这事儿太奇葩了,看来以后我还是不要随便发誓了。”
“哈哈哈哈,让你们这些渣渣随便发誓,以为老天爷是你们能随便调戏的活该,最好劈死你们这些誓言小能手。”
众人一阵插科打诨,反复地看着各种角度的视频。很快,就有人认出了沈镜。
“咦,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个瘦高个长得有点眼熟啊?”
“我看着也熟,怎么感觉有点像沈镜?”
“卧槽,还真是。我翻出了之前的视频对比,你们看那眼睛鼻子,一模一样。”
“不是吧不是吧,怎么又有沈大师的影子在啊?”
“还真别说,你们看这地址,都是新安市,是不是跟之前说的城隍庙在一个地方?”
“好了,破案了。我就说大白天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就天打雷劈了,感情是沈大师的杰作啊。”
“我去,你们这是啥意思啊?不会是说这是沈大师搞出来的天雷吧?他这么牛皮吗?”
“人家都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了,引个天雷算什么?”
“沈大师不会是雷神转世吧?哈哈哈哈“
“沈大师不愧是沈大师,一段时间不见功力见涨啊。好吧,这下劳资是放心了,以后又可以畅所欲言的发誓了,妈妈再也不怕我被雷劈了!”
“放心啥你以为沈大师就不劈你了?你是他亲戚啊?”
“劳资又不在他面前发誓,他晓得个锤子......”
“天真!”
“沈大师,看在我是你铁杆粉丝的份上,以后我发誓了你记得手下留情别用雷劈我啊,非要劈就选条小一点儿的,留我一条小命!”
“是像那老头一样的留你小命吗?”
“大可不必!我还是选择死亡吧。”
......
网友们一番热火朝天的讨论,已经彻底将天雷劈人一事完全扣到沈镜头上了。
而此刻的沈镜已经和那中学生到了警局录口供,丝毫不知道已经有一口大锅凭空飞到了他头上,怎么也拿不下来了。
他若是知道,一定会高呼冤枉啊!
沈镜跟着出警的警察进了警厅,恰好遇上了刚从外面回来的潘卓。两人都是一愣,
“沈大师?”
沈镜哈哈一笑,“潘队长,又见面了,好巧啊。”
“这可不巧。你这是?”潘卓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道:“又见义勇为了?”
“嗐,我这是倒霉啊,走半道上碰到碰瓷的人,非扯着我不放,所以这不就......哈哈哈。”
沈镜尴尬一笑,前面活了二十年都没进过警局,而现在短短两个月已经是第二次来了,还偏偏都给这位潘队长遇上了,他不会以为他是警局常客吧?
一旁的小警察见他和潘卓认识,忙口述了一番大致经过。
听到前面碰瓷的事情时他还嘴角带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直到小警察说到后面老头被雷劈,胡言乱语时,他的神情忽然严肃了起来。
沈镜知道,他大概是猜出了什么。
“那张老头呢?”
小警察一顿,忙道:“送去市医院了!”
“给他家里人打电话没有?”
“打了,都没接。”
潘卓沉着脸,吩咐道:“再继续打!”
他转过头来,“沈大师,这件事你......”
“这可跟我完全没关系!”沈镜忙摆手。胖胖也附和地喵了一声,又埋头舔了舔爪子。
潘卓无奈地笑了一下,“我知道。只是想请沈大师帮个忙,能否将那张老头之前说的话都详细地说一说。”
沈镜挑眉,自然答应下来。
潘卓让人带沈镜和中学生去做笔录,自己则带了人直奔医院去了。
张老头当众被雷劈了,尽管表面没看出什么生命危险,但还是先送去了医院,经过一番七七八八的检查,发现他竟然没什么大碍。
但对方疯疯癫癫,说话颠三倒四的,一看就是精神出了问题,又被紧急送去了精神科。
潘卓到的时候,张老头已经打了安神针睡了过去。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
他留了一个人看着张老头,自己又回了警局。
而此时,沈镜的笔录也做完了。
那中学生一直有些沉默,不怎么说话。大概是这件事对他的影响有些大。沈镜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别放在心上,像张老头这样的人还是少数,别因为这种人影响了心情。
大概是因为沈镜帮了他,他对沈镜很依赖,从进了警局以来,就一直形影不离跟着他。此刻听到沈镜的话,也点了点头,脸色好了一些。
他悄悄朝窗外看了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沈镜问道。
“我......这是没事儿了吧?”
“应该吧?”
反正这事儿最严重的也不是碰瓷,张老头后面生龙活虎跳起来想打他时已经证明了他是恶意碰瓷的。
沈镜估摸着这小孩大概是想回家了,又不敢去问警察。他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左右看了一下,找到了之前带他们进来的小警察问了问。
那小警察翻了翻笔录,点头说是可以回家了。
那学生闻言眼睛一下就亮了,神情也活泼了起来,朝着小警察和沈镜一个劲儿道谢。随后风风火火就跑出了警局,一溜烟就没影了。
小警察见沈镜还站在那里,以为他还在担心什么,就说:“你也可以回了,这事儿跟你们都没多大关系。分明就是那老头碰瓷,就算他家里人问起来,我们也有说法。”
沈镜一顿,他现在可不想走,热闹还没看完呢!
沈镜揉搓着胖胖柔软的后颈毛,笑呵呵道:“我不着急,我等潘队长回来。”
“潘队?可是潘队出去办事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沈镜依旧笑眯眯道:“没事儿,他马上就回来了。”
“这不可能!”
小警察斩钉截铁,他刚才可是亲眼看见潘队带着人急急忙忙出去了,一看就是有案子,哪里能那么快就回来的。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要我说,不出两分钟,他就会回来了!”
小警察顿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年轻人估计是不懂他们刑侦队的办事风格,他正想再劝他两句,这一等可别等到下班了也不见人影。
结果转眼,就见沈镜抱着他那只非常听话的大猫找了个位置坐下了,一看就是打定主意要等潘队长回来。
他嘴唇一动,咽下了要说的话,算了算了,爱等就等吧,他转身就出了休息室。
谁知刚走到大厅,就瞅见潘队长从门外大跨步走了进来。
他登时有些诧异,忙迎了上去,“潘队,您这不是刚出去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有事!刚才那沈镜呢?”潘卓没有废话,直接询问。
“在里面等您呢!”
话刚落下,潘卓就大跨步走了进去。
“我去,还真给他说准了!”小警察摸摸头,转身做事去了。
“镜镜,咱们干嘛要在这里等啊,那潘队长真的马上就能回来了?要是太久咱们不如先出去溜达一圈,这里也太无聊了。”胖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甩着尾巴。
沈镜抬手摸摸他的顺滑的头顶,“放心,他很快就来了,等不了多久的。”
正说着话,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沈镜微微一笑,“你看,这不就来了吗?”
话音刚落,大门咔哒一声响被推开了,潘卓走了进来,他手里还拿着刚才沈镜做的笔录,直接坐到了他对面。
“潘队长,那张老头怎么样?”
“昏睡过去了。”
潘卓一边说,一边打开笔录看了起来,不一会儿,那面色就沉静了下去。
他靠坐在椅子上,忽然抬头看向了沈镜,“沈大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沈镜眨眨眼,“潘队长是指丽娟的事情吗?”
潘卓眸光一凝。
“别误会!”他摆手道:“你知道我的职业,更何况,那张老头已经说得十分清楚了,我要是还不明白就是个傻子了。”
潘卓苦笑一声,“你也算是当事人之一了。所以你也该清楚,张老头是被雷劈了才疯疯癫癫,他说的疯话当不得证据。”
沈镜挑眉,非常明白他的意思,淡淡道:“他疯不疯的无所谓,没有人证,也可以有物证!”
潘卓神情一肃,还要说话,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又有人进来了,拿了一叠文件夹交给潘卓。
潘卓接过直接翻开,沈镜瞅了一眼,应该是张老头的档案。
这张老头只有一儿一女,大儿子四十来岁,和老婆在海城打工好多年没有回来了,女儿也远嫁了,一时半会都回不来,
家里如今只有他六七十的老伴,和一名才刚满二十的孙女张心洁。
潘卓拧眉思索了一下,拿出手机拨通了张心洁的电话。
没想到之前一直打不通的电话此刻竟然打通了。
电话一接通,潘卓就給她说起了张老头的事情。但对方表现得很冷淡,大概已经习惯了张老头的所作所为。她只说家里没钱,张老头要是没什么问题就把他送回来好了,她自己也很忙,没时间过去接他。
潘卓微微皱了下眉,想了想,问道:“你认识一个叫丽娟的人吗?”
电话对面忽然一阵沉默,若非还能从听筒里听到对面的呼吸声,潘卓甚至会以为她已经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
他正想再问一遍,对面突然又说话了。
“你找到她了?”
“什么?”潘卓蹙眉。
“黄丽娟,就是你刚才问的那个人,你们找到她了吗?她在哪里?”对面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潘卓仍然察觉了不对,他眉心一动,问:“黄丽娟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妈,她已经失踪很多年了,在我八岁那年她就走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过。所以,她现在是回来了吗?”
潘卓心里一沉,联想到张老头的胡言乱语,他大致已经猜到这个女人最后的下场了。
他叹了口气,对电话里人的道:“张女士,关于你母亲黄丽娟,我想,你爷爷大概知道她在哪里。请你立刻到警局来一趟吧。”
第31章
挂了电话, 张心洁还呆呆地坐在床头上,她捏着手机静默了半晌,忽地站起身, 随手拿起衣架上的防晒衣披在身上,才踏出了房门。
屋外, 张奶奶正坐在门槛前低头细细拾掇着她在外面捡回来的水瓶子。她的年纪跟张老头一般大,却看着要老许多。身材瘦小佝偻, 头发花白。
“奶奶。”张心洁走上前去叫了一声。
张奶奶半眯着眼往后侧了侧头,笑道:“洁啊, 快过来帮奶奶拾掇一下。等会儿我好做饭, 免得你爷爷回来......”
她一边说着话,手上动作不停, 一一将踩扁的瓶子放进蛇皮口袋。动作利落,可见也是个硬朗的人。
张心洁上前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淡淡道:“奶奶, 爷爷今晚可能没办法回来吃饭了。刚才我接到警察的电话了,说是爷爷又出事儿, 现在在医院里。”
“啥?”
张奶奶闻言眉头一皱, 那张苍老的脸更显得皱纹横生,她抬脚用力往地上跺了跺, 板着脸低骂道:“他又去干那缺德事了?洁啊,这回你别管他了,随便他在外面干啥,他爱骗多少钱是他的事儿, 你别去给他擦屁股!这回我也不去了。”
张奶奶紧紧抿着唇角, 手下清理瓶子的速度都快了几分,可以看出她此刻内心的怒气。
张心洁面上仍是冷冷淡淡的, 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这回不一样,警察说他好像被雷劈到了,在医院里住着呢......”
张奶奶动作一滞,顿时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她,似乎在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但见张心洁一脸认真,她愤怒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很快就被新浮上的担忧掩盖了。
她嘴唇动了动,恼恨道:“咋就被雷劈了?今天也没打雷下雨啊,是不是弄错了?我看他就是缺德事儿干多了遭报应了!”
张奶奶叹了一声,透着浓浓的无奈。到底还是放下了手中的蛇皮袋,用脚将散在四周的瓶子归拢到一起。
张心洁毫不意外地挑了挑眉,就知道会这样。每次嘴上说得再狠,到底心里还是放不下,打算跟她一起出门了。
只是想到警察后来所说的话,她心里浮起了几分躁郁。她定定地看着张奶奶瘦小的忙碌身影,忽然开口道:“奶,警察刚才还跟我说了一件事儿,他们说有我妈的消息了。”
“哐啷”一声,一个透明的水瓶掉到了地上,咕噜咕噜顺着屋前的泥土滚到了沟里,那白净透明的瓶子顷刻间染上了污浊的灰泥。
张奶奶身体仿佛僵在了原地,好半晌,都没有说一句话。
张心洁眉心微微蹙了蹙,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里闪过了几分探究,“奶?”
“有消息了?她是回来了呢?他们有没有说丽娟在哪里啊?”
张心洁细细地看着张奶奶的脸,不放过一丝表情,“没有,他们说爷爷知道。”
张奶奶身体微微一颤,忽然烦躁地低吼道:“他知道?他能知道啥?那个死老头子能知道啥!那些警察就知道胡说八道,这么多年了也找不到你妈,一点用都没有......”
她一边低骂,一边拿了挂在墙上的钥匙走出了大门。张心洁忽然觉得有些累,这样的话她听得太多了。
她喃喃道:“奶奶,您说我妈当年为啥要走啊?她咋这么狠心就丢下我不管呢?”
张奶奶动了动嘴唇,布满皱纹的脸上带了几分凄苦,她长叹一声道:“洁啊,干啥还说这些呢。都这么多年了......”
"是啊,都这么多年了......"张心洁几不可查地点点头。
她心里不可抑制地浮上几分疲倦,甚至是莫名其妙的抗拒。终于有了她妈的消息了,她应该激动,高兴,或者愤怒,甚至应该迫不及待拉着奶奶奔去警局。但意外的是,她的心里出乎意料的淡定,甚至隐隐潜藏着几分害怕。
可是,她到底在怕什么呢?
张心洁捏了捏手指,抿着唇将大门锁好了。
“潘队长,我们该去医院了!”
休息室里,沈镜忽然起身,对着正在看文件的潘卓道。
“嗯?”潘卓诧异地抬起头看着他,“去医院做什么?我们等张心洁过来后再......”
说实话,他有些不太明白沈镜为何会留下来,并且表现得如此积极热情。虽然这也正是他希望的。
然而沈镜已经背起了他的背包,“不用等了,她们不会来的。我们直接去医院。”
潘卓皱起了眉毛,正要说话,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停住话头,接起了电话。是留在医院那边的同事打来的,说是张老头已经醒了,只是依然疯疯癫癫的,问不出什么实际的东西。并且他的家人已经到了医院,正在和医生沟通张老头的病情。
潘卓有些诧异地看了沈镜一眼,只是唔了一声,提醒他们先安抚住张家人,自己马上过去。随后就挂了电话。
沈镜摊了摊手,说:“你看,我说得没错吧。”
潘卓扬眉,起身合上了资料。
“那么,神机妙算的沈大师,我们赶紧去医院吧!”
市医院精神科,沈镜和潘卓还未踏进张老头所在的病房,就听得里面吵嚷的说话声音。
他毫不意外地撇撇嘴,跟着潘卓快步走了进去。
入目便是一个老太太正拉着医生说着张老头的病情,或许是因为她太过着急担心,语气声音不自觉提高了许多,听着有些刺耳。
她的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扎着普通的马尾,留着斜刘海,神情冷淡,仿佛一名无关紧要的过路人。
而躺在病床上的张老头被绑带束缚在床上,这是医生为了保护他自残所做的。即使如此,他的头依然不停地在撞击着后脑下压着的枕头,眼睛有些发直,干黑的嘴唇蠕动着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屋内的人很快注意到了他们的到来,齐齐转头看过来。那主治医生摆脱了张奶奶的纠缠,几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潘卓迎着张奶奶疑惑审视的目光上前自我介绍了一番。对方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
她揉了揉衣角,眼里已经泛起了泪光,“警察同志,我知道我家老头子做得不对,我们也劝过,他就是不听啊,我们是真拿他没办法了。但是您看他现在都这样了,您就别抓他去牢里了。”
她抬手抹了抹眼睛,忽然把目光移向了沈镜,“这是不是就是......小同志,老婆子我跟你道歉,你心地好,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他就是那样的人......”
沈镜笑眯眯地抽出被张奶奶握住的手, “没关系我不介意,他碰瓷的人也不是我。我就是个见义勇为的过路人而已。”
张奶奶“哦”了一声,看着他愣愣地点了点头。
“那警察同志......”
潘卓清咳一声,“张奶奶,实际上我们过来并不是为了张贵福碰瓷的事情。而是另一件,关于多年前失踪的黄丽娟......”
“丽娟?”张奶奶忽地惊叫了一声,“你们找到她了?她在哪里啊?这么多年了她怎么就一点消息都不给我们,连自己的闺女也不管,怎么这么狠心......”
一旁的张心洁冷冷的没说话。她的脸本来就瘦,眉眼淡淡,面无表情的时候总显得有那么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凉薄。
潘卓眉心拧了起来。
“张奶奶,关于黄丽娟的下落我们的确有了一点消息。不过并非是你所想的那样。我们怀疑她可能并非失踪,而是被谋杀了。”
“咕隆”一下,张心洁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心跳不可抑制的加速,不知为什么,那一瞬间她抬起眼眸,飞快地瞥了一眼床上的张老头。
“你说啥?谋杀?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张奶奶慌忙地摇着头,脸色苍白,抿紧的唇周布满了皱纹。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张奶奶你这么坚定,是因为你知道些什么吗?”
沈镜的忽然发问让张奶奶一抖,两手死死抓紧了衣角,“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走的那天我去走亲戚了,隔了两天才回家。还是我隔壁邻居告诉我这件事的。”
沈镜若有似无地点头,“这样啊,那你咋这么确定?”
张奶奶一顿,面容凄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直沉默的张心洁终于开口说话了,她冷冷道:“潘警官,您说我妈被谋杀了有什么证据?你在电话里跟我说的我爷爷知道是什么意思?”
“洁啊......”张奶奶小心地拉住了张心洁的手臂,连肩背似乎都更加佝偻了几分,声音带着藏不住的不安。
张心洁没动,只是定定地看着潘卓。
潘卓迎着她的目光,语气微微放缓了一些。“刚才在电话里说不清楚,所以我没有仔细说。张贵福被雷劈后便有些精神不正常,他说了一些关于你妈妈的事情。我们怀疑是他......杀害了你妈妈。”
“不可能!”
张奶奶惊叫道:“不可能!老头子有些时候是不着调,但他不可能杀丽娟的。那可是他儿媳妇,是洁的妈妈,他怎么会这么做!”
“他不会这么做的,我晓得。你们找不到丽娟就胡说八道,还给我们老头子身上泼脏水,当着孩子的面这么说他爷爷,你们安的是什么心?你们要搞得我们家宅不宁是不是......”
“洁啊,别相信他们的话,他们乱说的。你妈是自己走了的,她是自己走了的......”
张心洁闭紧了嘴,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她究竟在害怕什么呢?
她没有继续去听张奶奶说的那些重复了无数次的话。这些话她从小到大听得太多了,最开始的时候她还会伤心愤怒,后来便开始麻木,甚至不愿意再从家人嘴里听到她妈的名字。
她抗拒,甚至厌烦!
她看着潘卓,目光冷得可以冻死人。“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就凭我爷爷的一些疯话吗?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潘卓并不介意她的态度,并且非常宽容。
“我没有证据,但你要知道。张贵福即使发疯了,也不会平白无故说这些话。除非他心虚,他害怕!我办了太多这样的案子,这样的人也见过太多了。”
他注视着张心洁的表情,继续说:“只要他真的做了,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只要你们家属同意,我就会立案,带人去你家进行搜查,我相信......”
潘卓想得很好,虽然张老头发疯了,他的说辞不足以取证。但他可以说服张心洁,她作为黄丽娟的女儿,只要她报案,同意搜查。他就会立刻带人去张家。只要找出证据,就可以控告张贵福的谋杀罪名了。
“不行!”张奶奶率先出声,“我不同意,这不可能!您们凭什么去我们家里。我们家老头子都已经这样了,你们还不放过他,还要给他泼脏水,挑拨他们爷孙两的关系,你们安的什么心,我不允许,不行。”
张奶奶抖着手,自顾自地絮絮叨叨,“我说了很多次了,丽娟自己跑了的,村里的人都知道,不信你们就去问,当初她说走就走,丢下洁一个八岁的娃娃不管,我们老两口辛辛苦苦才把她拉扯大,你们说她爷爷杀了她妈妈,这是人说的话吗?你们丧了良心了.......”
潘卓拧起了眉峰。
“我同意。”
“啥!”张奶奶忽地瞪大了眼睛,浑身都止不住在颤抖,“洁啊,你说啥呢?那可是你亲爷爷啊!”
张心洁仍然面色冷淡,她像根木桩子一样直直地立在原地。
“奶,我想知道一个答案!”张心洁抿紧了唇,“潘警官,你们确定能找到我妈的线索吗?”
潘卓却蹙起了眉,他不能确定。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许多线索只怕也已经消失破坏了。但他既然知道黄丽娟的失踪有问题,就不可能不去查探。张老头那里肯定是问不出什么了,去张家搜查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但愿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吧。
“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找到你妈的线索的!”
潘卓一顿,侧头诧异地朝沈镜看了过去。
沈镜神情淡淡,手下慢慢抚摸着怀里正在打呼噜的大胖喵,似乎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潘卓眉心微蹙,提醒道:“沈大师,你不要......”
“放心,我们会找到的。”沈镜抬起眼眸看向了张心洁,“她一直在等你找到她。”
第32章
这里是新安市三环外的一个城中村, 靠近护城河,一座座红砖瓦房的小院落稀稀疏疏地的矗立在一起。村子里的人或许都在屋子里躲避着炙热的阳光,让这夏日的午后显得如此静谧而安宁。
刺目的阳光打在地面, 折射出泛白晃眼的光。青翠的树木无精打采的矗立在田埂山林之间,偶尔有一两只雀鸟扑腾着翅膀跳跃其间, 时不时发出一声声清脆嘹亮的叫声。
然而,一道愤怒的叫骂声从其中一间院落传了出来, 立时惊走了一片雀鸟。
那道声音有些苍老,但却中气十足, 骂声接连不断地叫嚣着, 刺耳,吵嚷, 让人厌恶,然而四周的邻居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没有一个人探出头来张望, 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骂声。
院子里,一名短发女子正蹲在大门前搓洗着水盆的衣服。这些衣服一看就是小女孩的衣服, 厚厚的堆积在灰扑扑的泡沫里, 露出鲜艳的色彩花纹。
女人埋着头,搓洗的动作越发快速用力, 手腕处的皮肤已经发红刺痛,额前的碎发因为她的动作不停地拍打在她苍白的脸颊上。
终于,她仿佛终于受不了那仿佛无穷无尽的辱骂,猛地将搓洗到一半的衣服扔进盆里, 白色的泡沫溅起了细碎的水花撒在她的脸上, 头发上。
"够了,能不能别说了!"
黄丽娟转头, 恨恨地瞪视着屋内的人,漂亮的杏仁状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她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下一刻,屋内传来一声尖锐的瓷碗砸地碎裂的声音,一个大约五十左右的老头穿着一件汗衫气势汹汹地站在了门槛后。
他面色阴沉,黑黄的皮肤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浑身的酒气熏得他的眼睛也是一片通红,紧抿的唇峰更是透露出他此刻的愤怒不满。
“你这个小娼妇,你在跟谁说话,没教养的东西,你爹妈是怎么教你的?阿楠真是瞎了眼了带你这么个玩意儿回来!赶紧给滚,滚出我张家!”
尽管这些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黄丽娟仍然气得浑身发抖,胸口不断地起伏。为什么会有这样人,天底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公公,竟然能够这么辱骂自己的儿媳妇!
她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住了胸口几乎灼烧起来的怒气。常年的忍气吞声造就了她软弱的性格。
她心里不断地无声辱骂着张老头,面上却是一派隐忍。她重新埋头搓洗衣服,仿佛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手下的衣服上,力气大得似乎要将衣服搓拦。
然而她愿意息事宁人,但张老头却不能。
他见黄丽娟满脸的怨愤,被酒气熏陶过的那无处安放的自尊心陡然暴涨。作为张家的一家之主,他向来独断专行,不允许任何人反抗他,违逆他。即使是他的儿子,面对他的时候都是孝顺软糯的,而这一个他本就不满意的儿媳妇竟然敢违逆他!
张老头双眼暴突,猛地从门槛处跑出来,一把就抓起了黄丽娟的头发,嘴里喷出数不清的恶毒语言。
黄丽娟害怕地尖叫一声,头皮传来的尖锐刺痛让她的眼泪一下喷涌而出,同时伴随的还有心底涌起的委屈愤怒。
凭什么,凭什么要这么对她!她为什么要承受这些痛苦。这么多年了,她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黄丽娟内心怒吼着,脸上都是悲痛委屈。在她的头发几乎要被张老头薅掉的时候,她终于受不了了,张嘴一口咬在张老头的手臂上。疼痛让张老头的手劲儿一松,放开了黄丽娟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