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显然沈镜低估了它,它似乎被沈镜那一击给惊怒了,不断咆哮怒吼着,赤色雾霾如水一般不断朝四下涌开。黑暗越发浓稠,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这一下,其他四色鬼影也仿佛受到了影响,他们失控了一般,齐齐膨胀变大,他们嘶吼着,痛苦着,挣扎着,身上的雾气窸窸窣窣往外散落。最后仰天戾啸一声,竟不管不顾朝沈镜冲了过来。
沈镜一惊,再次挥手,一道道金色光束从指尖溢出,如同有生命的绳索一般,将几个暴怒的鬼影束缚在了原地。
无论他们如何挣扎,都于事无补。
这下,沈镜和胖胖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赤色鬼影仍不放弃地朝他咆哮嘶吼,似乎和他有什么血海深仇一般。反观另外四鬼,一个个被沈镜束缚起来后,都跟焉了的兔子一样,萎靡不振,瑟缩在角落,身上的雾气不停抖落又消失在空气中。
沈镜双目一眯,抬手了给了那赤鬼一个大耳瓜子,打得他凝聚的身形都透明了几分。
真不是不给你点儿教训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还真敢在老虎头上拔毛了?作妖作到城隍庙里来了,简直是打他这个城隍爷的脸!
沈镜一屁股坐到了床边,眼睛瞟了一眼五鬼,又立刻移开了视线。妈耶太辣眼睛了,多看一眼这玩意儿都要做噩梦。
“城隍爷,发生什么事了?城隍爷?”
屋外,一道急切的声音传来,下一刻,齐凌桥穿门而去,在看到一屋子的鬼影后,惊得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这......”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沈镜瞥了他一眼,真是早不来晚不来,收拾残局了你倒是来了。
沈镜也不理他,看向胖胖问道:
“胖胖,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恶心又难打?”
胖胖难得神情严肃,眼睛死死盯着五鬼,语气严厉又带着深深的悲凉怜悯。
“镜镜,这是“五凶神”。”
“什么!”齐凌桥当即一声惊呼,下颌胡须都翘了起来。
“那是什么?”沈镜神色也凝重起来,这玩意儿一听就不是啥好东西。
“所谓五凶神便是由五名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男人,分别以五种酷刑折磨而死。熔金,木锥,水淹,火烧,土埋,形成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相辅相佐,难以攻克。”
沈镜心脏一紧,这么说他们都不过是一群可怜的受害者。
他不由得又瞪大眼睛朝着那五鬼看去,原来这五鬼的五种颜色竟然是对应了金木水火土的五色。那他们的惨状岂不是也......
沈镜这下细看过去,果然发现这五鬼虽然同样狰狞扭曲,但却又有所不同,他们身上都有死前保留下来的特征,比如被灼烧的赤红肉瘤,水淹的肿胀等等。
沈镜不敢想象他们生前都遭了怎样的痛苦,他只知道,他此刻非常想宰了那个罪魁祸首
竟然如此血腥,如此残忍!简直天理难容!
似乎察觉到沈镜的想法,胖胖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然而五凶神因为死状惨烈痛苦,往往凶恶至极,难以控制。这时,施术者就需要找到一个甘愿赴死的人,成为五凶神的“枢纽”,用以控制其他四神,为主人所驱使。”
这话一出,屋内空气骤降,沈镜瞳孔一缩,目露寒光。
这一瞬间,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沈镜看向那赤色“凶神”,面色冷硬如冰。
“你说他是自愿的?”
胖胖凝重地点点头,“他就是五凶神的枢纽。”
沈镜难以置信地看着那赤色凶神,他的躯体要比其他鬼影大上许多,躯体扭曲变形,全身都是被火灼烧过的赤红色的肉瘤疖子。
他甚至能想象到对方如何在熊熊烈火中惨叫着痛苦而死的。
可是,他竟然是自愿的!
沈镜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愿意选择这样痛苦的死法,甚至把自己变成这样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同施术者一起狼狈为奸残害其他无辜亡魂。
在这一刻,沈镜心头燃起熊熊怒火,甚至就想立刻将其打得灰飞烟灭。
不,不能这样便宜了他。
沈镜冷静下来,他又看了眼面容扭曲,时不时露出痛苦挣扎之色的其他四凶神,忍不住问道:“胖胖,有什么办法能帮他们?至少不必再继续受人驱使。”
胖胖弹了弹胡须,道:“可以的,只要您拿出城隍印净化他们,让他们摆脱施术者的控制。只是这样做的话,就要耗费您许多灵力了。”
沈镜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耗费点灵力又算得了什么?他是城隍,本就应该除奸铲恶,匡扶正义。
沈镜立刻时祭起城隍印,无数盈盈金光散开,温柔如流水,将四鬼笼罩其下。
一开始时,四鬼不断挣扎惨叫,面容狰狞扭曲,渐渐地,他们泛着寒光的眼睛开始恢复神智,胀大的身体逐渐缩小,直至恢复成了生前的模样。
“拜见城隍爷,求城隍爷给我们做主啊,我们死得好惨,太惨了.......”
四鬼脱力一般趴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目露惊惶,不断朝着沈镜哀声哭求道:
“我们本是寻常人家,从未作恶,却遭此大祸,日日夜夜饱受折磨,不得解脱,求城隍爷做主,求城隍爷做主......”
沈镜收了城隍印,面如寒霜,“是谁害了你们,可如实道来!”
“回城隍爷,正是那孙晴晴!此人心狠手辣,蛇蝎心肠,我们就是遭了她的毒手!”
沈镜冷笑一声,果然是她!
他一拍桌子,“给我把孙晴晴生魂拘来,本城隍爷今日就要开堂问审!”
沈镜冷眸向他们瞥去,“你们可愿亲自将她抓来?”
四鬼顿时大喜,瞳孔里闪过狰狞之色,“我们愿意!城隍爷请稍后,我们这就将那歹人给您抓来!”
第25章
夜沉如水, 华灯初上,街边一排排骤然亮起的路灯仿佛一颗颗夜明珠,闪烁着耀眼的辉芒。
金阳小区内。
孙晴晴惬意地洗了个热水澡, 踩着拖着啪嗒啪嗒就进了客厅。
孙鹏鹏还坐在沙发上看着动画片,眼角上似乎还挂着泪珠。闻声侧头向她看来, 立刻鼓起眼睛瞪了她一眼,一张小脸气鼓鼓地和她对峙着。
孙晴晴勾起唇角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对于这小屁孩毫无威胁的敌视丝毫不放在眼里。
一旁的刘宣萱见到姐弟两这无声的闹着矛盾也很是无奈,劝也劝不动, 只能随便他们去了。只希望哪天他们的脾气过去了才好皆大欢喜?
孙晴晴目不斜视地走到冰箱旁, 从里面拿出一瓶酸奶,一边喝, 一边回了房间。
她躺在自己那张定制的躺椅上,慢悠悠地拿出一瓶护肤乳轻柔地擦拭在年轻的皮肤上。
孙晴晴感受着手下细嫩滑腻的触感, 不禁享受地眯起了眼。那一刻, 她的眉眼间有着不属于她这个豆蔻年华的怀念与沧桑。
忽然,窗户外传来了一阵细微的震动, 伴随着一丝丝森冷的寒气浸透了进来。
孙晴晴面上一喜, 急忙起身走到了窗户边,隔着透明的玻璃, 果然见到那熟悉的几团雾影正徘徊在半空中,她双眸一亮,用力推开窗户,喜道:“如何?搞定了吗?”
然而下一刻, 那原本应该温顺无比的雾影忽然膨胀而起, 铺天盖地朝她当头袭来。
孙晴晴登时惊惶地瞪大眼睛,甚至来不及呼上一声, 整个人就被吞进了浓雾里。
那浓雾忽大忽小,似愤怒似兴奋。不一会儿的功夫,孙晴晴的身体顿时被吐了出来,如面条一样软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浓雾在空中盘旋一阵,猛地朝远处飞掠而去。若仔细看去,似乎还能看到其中一个人影正不断挣扎着,却怎么也摆脱不了浓郁的裹挟。
城隍庙内,沈镜担心徐五爷提前回来找不到他们。
他将身体留在了床上,假装在睡觉。将胖胖留在旁边看守,就和齐凌桥去了大殿,等着四凶神把孙晴晴带过来审问。
齐凌桥身为新上任的文判官,第一次面对城隍爷开堂审判,如何不激动。
他站在沈镜身后,一手拿着毛笔,一手拿着簿子,神情严肃,面容沉静。
而此时沈镜早已坐在了大殿之上。
大殿还是那个大殿,一切好似没什么变化,但仔细看去却又分外不一样。
掉漆腐蚀的木质窗栏恢复如新,四周阴暗诡谲,似有淡淡烟雾笼罩其中,无端增添了几分神秘莫测之感。叫人不敢轻犯。
那供桌成了案台,沈镜端坐其后,高大的神像矗立于他身后,敛目低垂,俯瞰着大殿之下,警示着众人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不一会儿,就见不远处黑影盘旋,由远及近,只一眨眼,那雾影就已经到了跟前。
嘭地一下,孙晴晴狼狈地被黑影吐了出来,摔在了地上。
她哎哟一声之后,立刻撑起了身子,朝身后的四鬼大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将我的生魂扯出体外,不怕我将你们施以万毒噬心之咒吗?”
“四凶神”闻言齐齐颤抖了一瞬,但抬眸又瞥到了上方的沈镜,心下大定。
他们立时似又想起当初的种种折磨痛苦,身形突地扭曲膨胀,眼看着就要再次丧失理智,将孙晴晴噬咬成碎片。
沈镜见势不妙,大喝一声,“大殿之上岂由尔等放肆!”
他这一声隐含着微微灵力,势如磅礴,当头棒喝,四凶神身子一抖,霎时间恢复神智,惶恐地跪了下去,连声告饶,
“城隍爷恕罪!我等一时想起从前种种磨难,如今凶手就在眼前,一时失了神智,被怨气蒙蔽,望您明查!”
这一下,孙晴晴身子一怔,猛然回过头来,不敢置信地朝沈镜看了过来。
而到这时,她似乎才发觉了自己所处之地。大殿之上神像威严,一切似乎皆在他的法眼之下,明察秋毫,叫人莫敢轻犯。
大殿之下又似有森森寒气,鬼哭神嚎。
孙晴晴一惊之下,眉眼间已不自觉溢出了几分惶然无措,“你是城隍......爷?不......这不可能!这世上早就没有了城隍。不可能......”
孙晴晴目光一凝,将不安压了下去,咬牙切齿道:“你究竟是谁,竟然冒充城隍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我不慎着了你的道,你既然让四凶神将我抓了过来,不妨说出你的目的。”
沈镜顿时冷笑一声,这个孙晴晴,当真是死性不改。
他淡淡道:“孙晴晴,你当真不认得我了?”
孙晴晴眉心一蹙,她眯着眼,朝着沈镜细细看过去,下一刻,那双带着几分迷惑的眼睛忽地瞪大了。
她低呼一声,惊愕道:“你......你是沈镜?”
沈镜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还是有点眼力劲儿的。
他压低了声音,学着电视里那些清官们道:“孙晴晴,今日有五凶神于本城隍面前状告于你。我且问你,你是否用极其残酷之手法将其一一折磨而死,又奴役控制他们两百余年,让其无法转生,不得解脱!”
孙晴晴面色顿时难看起来,她抿着唇,呼吸有些急促。
“不......不是我,我没有。”她摇着头,连声否认,四鬼眼睛岂能放过她,顿时冒出红光,咧开嘴朝她咆哮嘶吼起来。
孙晴晴身形微微一颤,不想漏了底气,她咬牙高声道:“是我又怎么样?沈镜,你是什么意思?你凭什么审问我!赤鬼呢?你把它弄到哪里去了?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为难于我?”
“大胆!城隍爷名讳也是你敢叫的?”身后,齐凌桥也看不下去了。这种丧心病狂之徒根本不需要跟她客气。
他一声厉喝,扬起判官笔朝她一挥,孙晴晴顿时如觉心肺都被撕扯成了碎片,她惨叫一声,在地上痛苦地打起了滚。
半晌,直到疼痛逐渐减轻,她才喘着气停下来,一张脸当真是雪白如纸,浑身更是抖如糠塞。
“判官笔!这竟然是判官笔,你是谁?不,不对......”她惊惶地看着沈镜,“你当真是城隍爷?”
孙晴晴不敢相信,怎么会,这世间分明早已不再有城隍。为何这位城隍又突然现世?
孙晴晴浑身绵软一片,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若早知如此,若早知......她咬着唇,心底涌起无限惶惑,若早知,她还会那么做吗?
这个问题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沈镜冷冷地看着她,“孙晴晴,你既然已经招供,那么我且再问你一句,真正的孙晴晴在哪里?”
孙晴晴陡然一怔,她抖着唇,声音嘶哑,带着难以控制的惊惧,“我......不......回城隍爷的话,我听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我就是孙晴晴。”
沈镜面色一寒,“大殿之上,岂容你讹言谎语,还不从实招来!”
“我就是,我就是孙晴晴。我没说谎,就算你是城隍,也不能逼迫我!”
沈镜目光一凝,冷冷地看着她。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再不如实告知,我便将你投入刀山火海,寒石冰锥之地!世世受尽折磨,不得解脱!”
孙晴晴被这一声大喝,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她目光一转,好像想起了什么,忙叫道:“不,不可以。我就是孙晴晴,我阳寿未尽,我还是活人。就算你是城隍,也不能将一个活人生魂投入地狱受刑!你这样做,天道不会饶恕你!”
“你跟我说天道?”沈镜嗤了一声,“只怕天道都嫌你晦气!”
沈镜眸光一冷,不再跟她废话。他扬手一挥,数道光影打在孙晴晴身上。孙晴晴立时惨叫连连,不断哀嚎打滚,好不凄惨。
在场的众鬼无不冷眼旁观,四凶神更是面露畅快之意,甚至恨不得亲自上前将其大卸八块。
不出一会儿,孙晴晴已经受不了了,她连声大叫道:“放了我,我受不了了,城隍爷饶命,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你可愿从实招来?”
“我招,我招!我不是孙晴晴,我不是,我都说了......”孙晴晴不断惨嚎着。
沈镜撇撇嘴,他还以为对方有多硬骨头呢,不过是让她体会了一把五凶神死亡的过程而已,这才几分钟就受不了了吗?
沈镜颇有些勉强地抬手收回了了灵力。
孙晴晴大喘着气躺在地上,魂魄已经隐隐有溃散之态。
沈镜颇有种“屈打成招”的“贪官污吏”的作风,他冷眼看着孙晴晴问道:“你是何人?真正的孙晴晴在哪里?你又是如何换魂代替了她,都通通交代清楚。”
孙晴晴不由得身子一软,伏倒在地,老实地交代了一切。
原来这“孙晴晴”本来叫石秀云,生于三百多年前。她自幼生得美貌,活在众人的赞美之下。她也因此心下得意,沉浸在喜悦之中。
但美貌终究还是会消失,岁月匆匆,她一天天老去,华发生起,皱纹覆面,周围的赞美也逐渐消失。
她成为了一位泯然众人的老太太,而有人老去,自然就有人年轻。那所有倾倒,赞美的目光重新追随到了另一名年轻漂亮的女孩身上。
“凭什么?凭什么她那么年轻漂亮。这一切本该是我的!我不能容忍自己老去,绝对不能!”
石秀云哑声嘶吼,很快又笑了起来,“连老天爷似乎都不忍我这般年华老去,行将旧木。有一天,我无意间得到了一本术法秘籍,上面记载了一道换魂术法。于是,我换到了那个女孩身上。”
“你知道再次拥有柔软年轻的皮肤是一种什么感觉吗?那是一种能让人深深沉醉其中的魅力。从那以后,我再也控制不了我自己,我一次一次地寻找年轻漂亮的姑娘换魂,一次次获得美好鲜活的□□......我永远也不会老去,永远不会!”
沈镜看着她扭曲充满贪婪的脸,心下不住泛着恶心。但同时,他又不禁感到好奇,这到底是怎样一道术法,竟然能瞒天过海,遮蔽天机,连他这个城隍也看不出端倪来。
沈镜想不明白,就直接问了出来。
孙晴晴迟疑了片刻,认命地交代了出来。
原来每次石秀云要换魂时,她都会和选中的姑娘签一份契约。表示自愿奉献躯体,互换生魂。又在实施换魂之术前,抽出对方体内的血,双方连喝三日。这样做是为了减免□□的排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
待到术法大成,就是真正的偷天换日,从此,你成了我,我成了你。
所以,即使是身为城隍的沈镜,也看不出端倪。因为“石秀云”在换魂成功后,她就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孙晴晴,拥了她的命运线。会代替她过完属于孙晴晴的一生。
沈镜听完,总算恍然大悟。难怪,有了那封自愿签署的契约书,相当于就是在天道之下过了明路。不管沈镜怎么看,都看不出端倪。
因为此刻的孙晴晴本来也就是孙晴晴。
沈镜想明白了一切,目光投向地上的“孙晴晴”,“那封契约书在哪里?”
孙晴晴一顿,“在家里,我放在了床底下。”
算她识相。
沈镜冷冷瞥了她一眼,侧头看向了齐凌桥。没办法,他手底下人丁凋零,只得委屈齐凌桥跑一趟了。
齐凌桥秒懂,非常给力地飞了出去,直往金阳小区而去。
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还不负所托地带回来了那封契约书。
同时跟着他回来的,还有一个苍老的生魂。
石秀云看见她,顿时大惊失色,唇峰抖得几乎要嗑在牙齿上。
而那生魂见到石秀云,先是一怔,既而又惊又怒,她抬起一根手指指着她,行将就木的灵魂都在颤抖。
沈镜满意地向齐凌桥投去了一个赞扬的眼神,他接过那封契约书看去,果然见到了底下那两个血红的手印。
他心下不由冷哼一声,什么自愿签署,只怕是那石秀云不知使了什么诡计,哄骗那些姑娘们签下了契约书。
沈镜目光如箭,射向石秀云,“石秀云,你可知你身旁那生魂是谁吗?”
“我......我......”石秀云哆哆嗦嗦,一句话也说不出。
沈镜眯起了眼,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干什么去了?
他又看向那生魂,“孙晴晴,你可知道她是何人?”
孙晴晴顿时嚎哭一声,跪了下去,“我知道,她是王若兰!是她,是她骗我签了一个什么奇怪的契约,又将我绑起来放血,逼我喝了她三日的血。我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就变成了那老人的样子。”
孙晴晴绝望地哭诉着,她本是大好青春年华,不过是五一节出去旅游了一番,途中遇见了老人王若兰。她向来心地善良,不忍看见她人受苦。王若兰一番苦肉计,就将她给骗了。
从此,孙晴晴才知何谓人间地狱。当她彻底醒过来时,一切已经无法回头。她成了那即将腐朽的老人。留在了那暗无天日的巷道里。
她震惊,她愤怒,她不甘,她歇斯底里,痛苦哀嚎,但没有用,她甚至连那张散发着恶臭的床都下不了。只能一日日等着邻居施舍一般地来喂她两口吃的。
在无尽的黑暗中,绝望地走向末日终途。
孙晴晴哭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似乎要将这几个月来所有的委屈痛苦都倾泄出来。
“这个老巫婆,她占据了我的身体,我才是真正的孙晴晴!我才是,我才是!!”
沈镜知道,那王若兰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她是继孙晴晴以外的上一个受害者。三百多年了,我不知有多少姑娘被石秀云所害。
沈镜眸光冷厉,“石秀云,你施展邪术,害人无数。理当投入十八层地狱,受刑狱之责。但如今你又占据孙晴晴□□,本城隍让你即刻将身体还给真正的孙晴晴,不得有误!”
石秀云双目猛然瞪大,几乎目眦欲裂,“不,不行!我不要换回去。不公平,你凭什么阻止我。我是持证入住,天道都不管我!我是合法的!”
瞧瞧这话得有多无耻啊!还不公平,就她也配说公平二字?要不是她使了手段获得了那封契约书,这才钻了天道的空子。
这就好比你拿着已经签字合法的合同买卖书更换了房产证。即使我知道你这签名或许不是卖家自愿签署的,但那又有什么用?
没人检举,卖家也无法申诉,房子也已经过户入住,在所有人看来这房子就是你的,你住在里面合理合法。就算是司法部门也无可奈何。
但沈镜又不是天道,不是可以被钻空子的早已设定好的程序。
沈镜气笑了,当即大怒道:“你说的是什么屁话!持证入住?你以为你是买房呢?你当我不知道你耍的什么手段?你自己不想老,就要抢别人的身体?”
“我告诉你,今天劳资就是法官,你是被告!孙晴晴是原告。现在我就宣判,你这合同存在欺诈行为,合同无效!”
沈镜一挥手,不管不顾将那封契约书烧成了灰烬。
“不......”
石秀云大受打击,她厉声尖叫着,双手举在半空似乎想要接住那逐渐消散的灰烬。
霎时间,门外一阵电闪雷鸣。被蒙蔽多年的天道终于清醒了。
忽地,两道光束从天而降,笼罩在了孙晴晴和石秀云的生魂之上。
只眨眼,两人已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只待他们重回肉身。从此,便可拨乱反正,各归各路。
第26章
两人各归其位, 也算是皆大欢喜。当然,除了石秀云。
沈镜心下满意,他温和地看着孙晴晴道:“孙晴晴, 既然已经换了回来,你就赶紧回去肉身吧。生魂离体太久, 对你自己也不太好。”
孙晴晴此刻已经喜极而泣,她朝着沈镜感激地躬身道:
“城隍爷, 谢谢您,谢谢您替我主持公道。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再也回不去了......”
说着说着, 她又伏倒在地, 哭得像个小孩子,浑身都在颤抖不止。
沈镜心下不禁有些同情, 这事儿不管换成任何人都接受不了。她也真是倒霉,就因为长得年轻漂亮就被石秀云这个变态给盯上了。
沈镜叹了一口气, 看她那样, 估计自己回去也悬。
“事不宜迟,本城隍这就送你回去肉身。以免你家人担心。。”
一提到家人, 孙晴晴便有些迫不及待了。她此刻只想立刻回家。
而一旁的石秀云却极为排斥, 甚至已经到了恐慌的地步。她嘶吼道:
“不......我不要变回去,我不要再回到那具腐朽的身体里, 我不要,我不要......”
沈镜顿时翻了个白眼,心想你可真是想得太美。还不想回去,就你那作恶多端, 满手血腥的模样你回得去吗你?真是脸大得不要不要的......
咦, 等等......
沈镜眨了眨眼,这才发现, 原来王秀兰的阳寿竟然已经即将走到尽头,只等天一亮,只怕就要死去了。
沈镜心下直呼幸运。若是他发现得再晚一会儿,只怕孙晴晴就会老死在那具躯壳里,成了一个真正的鬼魂。甚至可能直接进了轮回道,去投胎转世了。到时候就算把契约撕毁也没用了。阳寿已尽的人还如何能还阳。
看来这老天爷也是看不过去石秀云的作恶多端了。
“我不回去......我不要回去......”石秀云还在发疯一般地抗拒着。
沈镜冷冷扫了她一眼,这么不想回去,看来真的是很讨厌那具苍老腐朽的肉身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好事做到底......亲自送你回去好了!
嗨呀,他真是太善良了,不辞辛劳也要送石秀云回去好好享受一番在阳间的最后时光。
沈镜勾起唇角笑了起来,惹得一旁的齐凌桥很是费解。
“不回去?怎么能不回去呢!活着总比死了好啊,你说是吧?石秀云,本城隍可是为了你好,莫要耽搁时间了,我这就亲自送你们回去肉身!”
沈镜说完立刻起身,也不管石秀云如何挣扎不愿,一挥手,将她笼进了城隍官服宽大的袍袖里。这衣服是由城隍灵力所化,石秀云的生魂被罩在其中,就仿佛被无数的灵力桎梏住,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
“城隍爷,您这......”齐凌桥有些吃惊地看着沈镜,明明按照石秀云做的孽,直接打散她的魂魄都是可以的,怎么还要送她回去还阳呢?
那“四凶神”也很是不理解。石秀云把他们害得如此凄惨,他们原本以为城隍爷会为他们做主,狠狠责罚她。可是如今却还要送她回去还阳?
着岂非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四凶神怨气暴涨,但是碍于城隍爷的神威,他们只能痛苦地嘶吼着。
沈镜叹了口气,抬手释放出一道灵力驱散了他们的怨气。
“我知你们的痛苦怨愤,你们且放心,那孙晴晴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若是不信,你们可随我一同过去,亲眼看着她被绳之以法。”
四凶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点了点头,“但凭城隍爷做主,我等只希望石秀云那恶人能够恶有恶报,血债血偿。”
沈镜点头,同样将他们收入了袖中,便带着孙晴晴去了金阳小区。
齐凌桥也连忙跟在身后,他也很想亲眼看着石秀云得到报应。
三“人”刚飞到窗口,就见屋子里面吵嚷嚷地乱成了一团。而刘宣萱正搂着歪倒在地的孙晴晴焦急地大声呼喊。
原来是之前石秀云生魂突然被四凶神扯出体外,肉身便昏迷不醒。
刘萱萱经过房间发觉屋内过于安静,便敲了敲门,谁知里面丝毫没有动静。她顿时便觉不对,忙推开了房门,发现了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女儿。
这下可把刘宣宣给吓坏了,几步冲了上去,又拍又喊的。把客厅里正在看电视的孙鹏鹏也引了过来。
孙鹏鹏站在门口,一脸地冷漠。刘萱萱叫他去拿手机过来打120,他也不动。气得刘宣萱狠狠骂了他两句。
“是我妈,是我妈!还有我弟弟鹏鹏!”孙晴晴激动得大叫,在窗户口手舞足蹈地打着转,又哭又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