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林殊止终于给他本人打了电话。这让他品出了一丝求和的意味,他想不必将人逼得这么紧。
所以他回来了。
可林殊止态度还有问题,这根本不是想交流的态度,曲着身体锁在沙发角落,他是会吃人吗这么怕他!
陈穆一脸不耐地伸了手,要把林殊止从沙发里拉出来,林殊止下意识往回用力缩了缩,明显地抗拒这一动作。
陈穆:“坐出来再好好说话。”
林殊止有些试探地往外挪了点。
陈穆问他:“想好要说什么了吗?”
林殊止摇头又点头,其实没有想好要说的话。
陈穆一脸让他开口说话的表情。
林殊止舔舔嘴唇,猜测道:“我那天是不是该跟你提前说一声要回来了?”
陈穆眉角略微舒展:“如果你提前告诉我了,我就会安排好时间,而不是一晚上的行程都被打乱,最后所有事都处理不好。”
林殊止点头道:“以后不会了。”
“我不太喜欢计划之外有事发生,无论要做什么都提前告诉我,平白无故胡乱猜测不是我的行事风格。”
林殊止越听越不对劲,他就像过错方一样被陈穆从头到尾地指责。
他希望陈穆可以说点好听的,可是没有。
面前的人说了很多,他听得走神,但有一句被他听清楚了。
陈穆说:“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困扰。”
那好,以后他就不弄什么“惊喜”了。
陈穆有所准备,脑子里已经列了大纲打算一条条细数下去。
“我不是精虫上脑的人,不要一看见我就觉得是要和你做,”陈穆短暂顿了一下,“那种事。”
那听起来真是跟只会交配的禽兽没什么两样。
“好,是我误会了,我向你道歉。”林殊止不想争辩什么,因为这件事的确是他误会了,陈穆觉得不舒服是对的。
陈穆:“还有上次寿宴结束你就一直不对劲,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殊止:“没事,是有一些事情没有想通,现在已经想清楚了。”
他不想再说了。
陈穆沉吟一声,手搭到林殊止肩头拍了拍以示安慰:“你自己处理好情绪就好,不要外露让别人抓到错处。”
“……”
误会似乎解决完了,陈穆心情愉悦,不知怎么想的叫了个跑腿送了个六寸的蛋糕过来。蛋糕还是动物奶油制作的,看起来要比林殊止订的那个精致不少。
“上次的蛋糕没吃成,今天补上。”陈穆取出蜡烛专心致志地往蛋糕上插。
林殊止其实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但还是配合着将打火机递过去。
当天晚上不出意外是要做的,这点林殊止在陈穆跟着他背后进房间时就预判到了。
一开始他不算很确定,从陈穆口中说出那句“去洗澡”时才算尘埃落定。
他房间带了个小浴室,他洗完后陈穆便钻了进去,但今天不知怎么就丢三落四,半打开门让林殊止将毛巾递进去。
水雾从门缝中蒸腾出来,流连在林殊止指间有些湿润,他偏着头将毛巾递进去,手即将收回来时突然被猛地一拽!
磨砂玻璃门突然大敞开,拉开的速度之快卷起一阵风。
林殊止被抓住手腕带了进去。
里面的蒸汽更甚,气温也比外面的高上许多。
林殊止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一片温热的事物覆上来。
林殊止不太习惯,有些笨拙地回应着。
似乎还有什么随着浴室温度升高而上涨。
最后还是没有等到双方都洗完澡。
头发白吹澡也白洗,陈穆抓着人在浴室就弄了一次,最后还是林殊止强调了很多遍膝盖磕着冰冷的墙面很疼才转战到了床上。
他兜头给林殊止盖了条浴巾,将人托起来抱着,每走动一下凶器都更往里一点,林殊止伏在他肩上,小腿尽力往上蹬想远离连接处,又被拽着往下坠。
床单是一周一换的,上面还留着晾晒后的气息。
林殊止本能不想把它弄脏,混乱地将白色浴巾垫在上面,还没铺平陈穆就失去了耐心,手掌扣住他的脚踝就将他翻过去压下来。
陈穆像是要宣泄什么,每一下都放得很重,不断地要求林殊止配合他。
林殊止脚背快绷成一条直线,脚趾又不自觉地绞紧,浴巾已经被揉成了一团,新换的床单上平白无故多出很多褶皱,最终还是要洗了。
快一个月没有经历过这些,他终于有些支撑不住,整个人趴下来想要扮演一条死鱼。
“起来。”
陈穆却不同意。
“……”
他身上被迫承受着狂风骤雨,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现在其实也很不想做。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做戏?
作者有话说:
给小林一点时间,他现在还是有点无法抽身
ps.陈狗是个醋狗,他们俩一个j人一个p人
陈穆只短暂地回来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
林殊止醒来时打开手机,置顶联系人的头像旁有个红点。
陈穆:【有急事。】
他随手回了个“OK”的表情便切了出去。也不在意陈穆口中的急事是什么,也疲于去猜测是否是一些不能告诉他的,考虑这考虑那终归太累。
不过他有些讶异自己这种心态上的改变,昨夜以前他都以为自己会永远将眼睛放在陈穆身上,直到现在。
原来没有那么难,原来只需要一个晚上而已。
也不算是和陈穆说开,只能是他单方面看开了。
他不该太将陈穆当一回事,陈穆喜欢做戏,他也不走心地陪着就是了。
虽然每次泛起这种念头的时候心脏都有种隐秘的抽痛,但这种事多习惯几次就好。
林殊止手撑住柔软的床面坐起来,熟悉的事后刺痛又隐隐冒出头来,他不甚在意,大幅度活动了一下筋骨,身上被清理得整洁干净,省了他很多麻烦。
尽管中午只有他一个人吃饭,但张姨还是做了很多菜,像是被什么人特意叮嘱过,这些菜里一点辣椒都见不到。
林殊止觉得清淡,但能饱腹的东西他向来不会太挑剔,拿起筷子就吃,放下筷子就是吃饱了。
午后他瘫在沙发上又差点要睡过去,被林正安一个电话打过来瞬间精神不少。
林正安叫他回趟家。
他一开始是拒绝的,可林正安能与狗皮膏药媲美,他不胜烦扰,最后冲动之下答应了。
本以为不会有出门的时候,昨晚他便任由陈穆肆意了些,此刻脖子以上的痕迹让人犯难。
林殊止从衣柜里挑了件衬衫换上,衣领堪堪能够挡住昨晚的痕迹。
出门前张姨顺口问了句他出门要办的事,他也回答得含糊其辞,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他不希望太多人知道。
自从上次林正安打了他一巴掌不欢而散后两人就再也没有交集,直到现在。
林殊止一路都在思考林正安会提出的条件,这些条件或多或少都一定是过分的,他只有些后悔大学时期没有参加辩论队锻炼口才,这才对林正安的攻势几乎没有办法。
他完全相信如若今天他不答应见面,林正安下一步会上门骚扰。
名声搞臭是轻而易举的事,说不定他还会安插个狗仔暗线,照片一拍一爆料,明天父亲上门却被儿子请出家门的新闻一放出,他不孝的名头算是坐实了。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林殊止想,不如他先掌握主动权。
林家近些年已经逐渐败落,虽然表面功夫依旧做得足,但细微之处还是能看出来些什么。
比如每年请的佣人都比前一年少。
庭院冷清,林殊止直接走了进去。
家里没人,一楼是空的,林殊止径直入了书房,果不其然林正安就在里面。
“这次又是什么事?”林殊止找了个远离林正安的地方坐下,眼睛不经意瞥到了桌上的砚台,差点没稳住哆嗦一下。
林正安曾用那方砚台砸过他的额角。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他甚至已经不记得说过什么触怒林正安的话,只记得反应过来时额头已经传来几近让人昏厥的疼痛。
不幸中的万幸是,砚台是实心的,但形状不锐利,他那回没破皮没流血,只肿了半个鸡蛋大的一个包,即便如此还是花了一个月时间才完全恢复如初。
如今又对上那方熟悉的砚台只觉得胆寒。
林正安对于他这一进门就找地方坐下的做法并不生气,眯着眼笑:“最近过得还行吧?”
林殊止不打算回答,他只想开门见山一点。
林正安知道这套已经彻底不好使了,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爸爸需要陈穆的帮助。”
“你什么时候不需要。”林殊止嘲讽了一句。
林正安:“这次不一样,之前那都是……锦上添花的事,不帮也没有什么,这次你必须帮爸爸说说话。”
林殊止眼睛都不抬一下:“你要破产了?”
“也没到那地步,就是资金周转出了点问题。”林正安嘿嘿笑道。
林殊止:“那等你破产再说吧。”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林正安有些急了,“以后家里边的东西也有你的一份,帮我是帮你自己啊。”
林殊止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以前那些时候都想不起好处有他的一份,现在倒是有他的事儿了。
他明确地说:“我不需要。”
林正安忍不住站起来,有些理直气壮:“我都不要这张老脸这样找你了。”
“那又怎样?”纯属道德绑架。
林正安:“这个关头你不要耍脾气,这是大事。”
林殊止突然觉得林正安有些反常,今天的林正安比以往的都要执着了些。
“方阿姨怎么说?”他问。
“她肯定支持我这么做。”
林殊止抬眼,猝不及防与林正安视线对上,林正安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有些躲闪着看向别处。
他话锋一转:“我和陈穆最近有点矛盾,你的忙我帮不上。”
林正安一愣,随即笑得莫测:“你就别骗我了,你和陈穆关系不错。”
说着眼睛还直勾勾盯着林殊止的脖子。
林殊止手比脑快,下意识提高衣领挡住了。
方才来的路上很热,他解开了最上面的那颗纽扣,却忘了在走进林家前扣回来。
锁骨上有块深色的痕迹恰好能露出一截。
林殊止尽量不显匆忙地将纽扣扣上。
“我会帮你问的。”
“好好,”林正安有些诧异,显然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松口,有些喜出望外,“有消息就告诉我,一定要成功。”
林殊止:“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当然,”林正安笑得露出不知多少颗牙了,“回去好好休息。”
林殊止看他笑得有些反胃,一句话也不多说,起身便离开。
他很少有不与林正安发生冲突便能安然抽身的时刻,走到外面的大路上时才长舒了口气。
方才是权宜之计,这忙帮不帮还不一定。他现在有很强烈的直觉——林正安在骗他,方卉极有可能对今天林正安找他这件事是不知情的。
他这么强烈的感觉并非没有源头,源头与林家的一些往事有关。
林正安起家其实靠的是方家雄厚的背景,林家原本不叫林家,叫方家。
方卉是方家的独女,年轻时被没什么背景但长了一张帅脸的林正安迷得五迷三道,方家父母没办法,最后只得妥协同意林正安成为上门女婿。
可是林正安装了几年终于装不下去了,在外面包养了人又生了儿子。
这儿子就是林殊止。
夏兰琴当初隔三差五就要上方家的门,事情闹得大了方家就有了意见。
方家父母舍不得女儿受这种委屈,必须要林正安给个说法。
林正安虽说靠着方家起步,可脑子年轻时没问题,使了点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便将方氏百分之七十的产业收入囊中。
林殊止知道这些往事也并非偶然,是林正安与方卉的大儿子欺辱他时顺嘴带上的。
林殊止其实不明白方卉对他好的原因,他曾经尝试多角度思考过,结果无一例外,方卉不可能喜欢他。
也许是心存芥蒂的,只是不想在意了。他只能这么想。
可他却不能不在意,在过去很多年里,他都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对方卉感到有所愧疚。
所以成人后他才会第一时间搬出林家。不仅仅是因为他讨厌林正安,他更担心方卉见多了他感到厌倦。
又回到今天这件事,方卉手上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照理来说情况不该有林正安所说的那样危急。
除非方卉那一环出了问题。
林殊止打算挑个时间问问方卉,但不是现在。
他出神地想着,余光中手机界面亮起来,陈穆来了电话。
他手滑了一下,不小心就挂断了。
等了一会儿陈穆也没打回来,他又觉得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干脆也不打回去了。
刚才他没骗林正安,他与陈穆最近是挺不愉快的。
就算问过了方卉的确公司遇见了危机,林正安也迫切地需要他吹枕边风,他却打心底里不想去求陈穆帮忙。
林殊止回到别墅区时恰好碰上张姨买菜回来,离家门口还有段距离,东西有点多,他就顺手帮她拎了点。
张姨乐呵呵道:“小陈今晚回来吃饭,你知道了吧?”
林殊止有些懵,陈穆又要回来?
“他应该跟你说了呀。”进了门张姨就急匆匆要从他手上把菜都拎走。
林殊止后知后觉记起方才在车上时陈穆打来的那个电话。
是要跟他说这件事吗?是的话为什么打了一遍就不打了?
门铃声让林殊止回神,他起身去开了门,门外是个中年男人,面相有些眼熟,林殊止一时没想起来在哪见过。
男人见他怔愣这才笑着解释自己是陈家的管家,老爷子派遣他来送点东西。
林殊止忙将人让进来。
管家却摇摇头,拿出个牛皮纸袋子递给林殊止:“这是上次大扫除时整理出来的东西,小少爷取走了一部分,这是剩下的那部分。”
林殊止接过来,袋子里不知装了些什么,沉甸甸的。
管家:“陈老先生交代您可以打开纸袋看看里面的东西,多了解一下以前的小少爷。”
林殊止送走了管家,重新回到客厅的沙发上,他短暂地犹豫一瞬后决定将袋子打开。
里面没有什么很特别的东西,只是一些旧照片。
那些照片被叠得整整齐齐,用胶带仔仔细细扎着,一看就是主人很用心地在收藏。
他随手翻了翻,大多数照片里面的主人公是陈穆,偶尔也有一些陈穆与别人的合影。
但他稍微多看几张就发现,与陈穆合照的人多数时候都是同一个。
照片里的男孩青春洋溢,比陈穆要矮小半个头,微微贴着陈穆的一侧。
林殊止莫名觉得他有点眼熟,但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这是谁。
忽然起了一阵风吹进来,把放在茶几上的照片吹到了地上。
林殊止弯腰去捡,不经意间看到照片背面写着一句英文。
I love you.
作者有话说:
来晚啦,这周太忙了hhhhh
照片背面的字迹是黑水笔写的,边角已经有些泛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林殊止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敲了下,脑子都是蒙的,无法组织语言。
他指腹发汗,贴住特殊材质的相纸有些无法移动。
那句英文直白又大胆,傻子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是陈穆偷偷写的吗?照片里的另一位主人公难道是陈穆喜欢了很久的人?
……可这些陈穆从来没告诉过他。
不过也对,没有必要告诉他,这又不关他的事。
陈穆对他有好感,又不是不能对别人有好感了。
林殊止舌尖发苦,眼睛也有些干涩,他将那张照片放下,又去捡掉落在地上的其他照片。
合照真的很多,除了刚才背面写了字的至少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他手发软,好不容易捡起来整理好的又被他手忙脚乱地不慎弄乱。
张姨在喊他去吃饭了,他默默把它们叠好放回纸袋里,朝着前方空洞地眨了眨眼,将脸上表情收拾好后才起身走过去。
“小陈说让你先吃,不用等他,他可能要加班。”张姨把一锅玉米排骨汤端上来,笑眯眯地低头看他。
林殊止闻声抬头,恰好与那双眼角有些细纹的眼睛对上。
一种很异样的熟悉感迎面而来。
林殊止脑中闪过一个很经不起推敲的想法,但他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
“张姨,你们家……只有一个女儿吗?”
张姨脸上闪过一瞬的怔色,随即恢复如常:“我家的妹妹你不是见过吗,今年还就那么大点儿。”
林殊止还有些疑惑,试图从张姨脸上找到些什么答案。
张姨微微偏开脸又道:“阿姨干了大半辈子,赚的钱都打算用来给女儿买房啦。”
或许只是长得像而已,林殊止不着痕迹地移开眼:“做你的女儿一定很幸福。”
他最近都神经兮兮的,净胡思乱想些天马行空的东西。
陈穆在饭吃了大半的时候回来了。却不是回来吃饭的,好像只是回来过夜。
林殊止饭后在客厅又待了很久,等到了该睡觉的点才慢慢地挪上楼。
陈穆果然在房间里等着他。
今晚的工作时间似乎有所延长,陈穆戴着无线耳机,手微微扶着下巴,肘部撑在书桌上,全神贯注地在听电脑里的人讲些什么。
林殊止有意识地躲避还是被电脑屏幕里的人发现。
陈穆自然注意到视频会议那头的人视线飘开,于是便提出明天再继续讨论。
视频结束的时候林殊止已经翻身上了床,陈穆顺手把灯熄灭,也跟着回了床上。
小夜灯也不足以照亮满屋的黑暗。
身后隐约传来的被子摩擦声不断提醒林殊止背后人,他只能睁着眼,等着陈穆下一步动作。
陈穆向前挪动一点,像之前一样把手搭上了他的腰。
熟悉的味道笼罩在周围,林殊止有点想逃。
“下次吧,昨晚没睡好。”
长久的沉默后林殊止终于率先开了口。
背后的人闻言身体一僵,默默把手撤了下去。
身上蓦地一轻,反而让人更不适应了。
林殊止很突然地又想起傍晚时看到的那些照片,心脏血流像被用棉花堵住一般无法循环。
陈穆有个喜欢的人,并且从不打算告诉他。他甚至不知道二者哪个令他更难过。
“我没说要做,”陈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昨晚不是已经说开了吗?”
林殊止避而不答:“今天不是周末。”言下之意,陈穆今晚不该在这儿。
“不是周末怎么了?”陈穆说,“不是周末我不可以回来?”
林殊止:“以前都是这样的。”
陈穆声音有些不耐:“昨晚不是说得很好吗,你今天还闹什么?”
他觉得林殊止有些过了,先是下午没有接他电话,再是现在的态度,一点也不像把误会解开后的样子。
林殊止声音不大:“我刚才也没有说什么吧。”
陈穆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浑身不得劲,下一秒就想起身离开,但暂时还不行。
“我不和你说这些,”他静默半晌,转而道,“你今天是不是去了你父亲那儿?”
林殊止有点敏锐:“你派人跟着我了?”
“你一个人我不太放心。”陈穆没有否认,他对林正安的人品有个也有所了解,林殊止上次被扇了一巴掌,这次可能就被打一顿,他偶然间从监控里得知林殊止要与林正安见面,自然要派人跟着。
陈穆:“他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很重要的事。”林殊止不想说。林正安让他到陈穆枕头边上吹风都是放屁,他根本吹不出来。
陈穆:“也不是什么好事。”
林殊止默认了这个说法。
陈穆状若闲聊道:“你知道他的公司出了问题吗?”
“知道。”
“我知道原因,要不要听?”
林殊止声音拔高几度:“你不仅跟踪还调查我?”
“这不算是调查你,”陈穆说,“你反应太大了。”
林殊止背影坚决,看上去不打算再交流。陈穆:“方女士好像和他闹了矛盾。”
“……”
以为他听不见,陈穆大声了些:“你不知道?”
“……”林殊止继续装死听不见。
陈穆贴着床面抬腿踢了踢他的小腿,他反踢了一脚回来。
陈穆继续说道:“你父亲最近与旗下娱乐公司的一个女模特走得很近。”
林殊止呼吸一滞。
陈穆:“我让人打听过,那女模特今年二十,刚签到腾飞三个月,资源很好,想必也是你父亲的安排。”
腾飞正是林正安旗下的一家娱乐公司。
“方女士好像也知道这件事,这次他资金周转困难,好像与方女士脱不了干系。”
陈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清楚了,再没什么好说的。
房间里又静了很久,久到陈穆都要以为林殊止听故事听睡着了。两人的距离不算近,听不到彼此的呼吸声。
“我阿姨也不想帮他,是吗?”林殊止说。
陈穆没睡着:“这个我不知道,不过按目前了解的,的确是这样。”
方家从前的关系网很宽泛,林殊止不知道方卉这些年经营得如何,从前只看她在家相夫教子只当是那些关系网全断了,如今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蛰伏地下十年的蝉一朝破土而出,方卉如今做的事可能是想了很久的。
林殊止三观不歪,分得清孰是孰非,对于林正安他本就没太多的感情,也从不认可他的做法。
林殊止想,他会站在方卉这边。
他对陈穆说:“其实我父亲希望你能帮忙。”
陈穆:“我之前就说过,看你,你希望我帮他吗?”
林殊止有些雀跃,陈穆又给了他选择权。
“不要。”
“那就不管。”陈穆说。他与林正安没有任何商业上的往来,帮忙与否完全取决于林殊止。如果林殊止需要,他便将手头上的其中一个项目交给林正安随意安排,这是无关痛痒的事。
这也是这场联姻中林殊止能够拥有的权利。
而现在林殊止不需要,那他便彻底不管,总归林正安的公司是死是活与他无关。
林殊止又问陈穆:“你怎么想到调查这些的?”
“你父亲找你的目的不难猜,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事?稍微一调查就知道了。”
林殊止毫无防备地被扎了下。
他思维总容易发散,上学时候他就很怕被人唾弃自己是私生子。刚被送回林家的时候,方卉将他送到了高价的私立学校,目的是方便与方卉的小儿子一同接送。
一开始还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过了不到几个星期的时间,之前释放善意的人全都不见了,他又成了一个人。
某次他下了课去厕所才第一次从同龄人口中听到“私生子”这个词汇,那些人躲在走廊尽头的杂物里交换着彼此掌握的信息,语气恶劣且充满鄙夷,他像从阴沟里爬出来的老鼠,上了街什么也没做就要人人喊打。
后来在那学校里待了几年,大概到了快毕业了的时候,他才知道这是他同父异母的二哥亲口传播出去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长了一张嘴的墙更是数不胜数,林殊止活了二十多年仍然不能习惯流言。
其实哪怕是所有人知道,但只要不说出来,他都可以当做他们都不知道的。
小时候总怕被人称作私生子,长大了又担心被人发现林正安利用他。
现在被陈穆直接说出来了,他又有些难堪。
也许他是不该再在意了。
陈穆:“你父亲下次找你记得要告诉我。”
“知道了。”林殊止回他一句。
“听说爷爷今天让管家送了东西过来?”
“嗯,我放在你书房了。”
“是什么东西?”
“一些照片。”
“什么照片?”
林殊止不想回答他了。
是什么照片长了眼睛自己就能看,为什么非得问他?今晚长夜漫漫好几个小时陈穆难道就没进书房看过一眼吗?他早就把那纸袋放在书房了!
陈穆又故技重施,踹了踹他的小腿。
林殊止卷着被子往前像条毛毛虫一样挪了几十公分。
陈穆拽着被角很轻松就把他拖回来,被子在身下压得太实,林殊止被迫翻了个面正对着陈穆。
陈穆用一条腿压着他防止再翻回去:“是什么照片?”
“你和别人的合照。”林殊止反抗不得,气不过蹬了他一脚。
陈穆又问他:“和谁?”
这多少问得有些荒谬了,林殊止不耐烦了:“你的朋友,我不认识,你自己去看吧,别压着我了。”
陈穆静了一瞬,林殊止以为他消停了,不成想下一秒背后一凉,陈穆把被子掀开了。
“别睡了,起来。”
他“啪”地打开床边的大灯按钮,光线刺眼得林殊止下意识眯起眼。
林殊止用被子盖住脸,耳边是陈穆开门下楼的声音。
陈穆自己缅怀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拉着他一起欣赏?
难道是突然想起从前某天自己在照片背后留的情话了?
那也不必这么激动吧。
照片就放在那儿,早晚都会看见的,又不会跑掉。
算算时间,这张照片出现的时间还要早于他高考后与陈穆重逢。
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陈穆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林殊止觉得自己的震撼应该大于难过才对。
出神的时间陈穆已经拿着纸袋回来了。
陈穆嫌照片脏,不愿意带到床上,便坐在书桌前拆开了。
他倒也没拉着林殊止一同欣赏缅怀,只是一个人静静看着,摸到某一张时就要看好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