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着两天的荒唐,他总算回过味来。
原来戏拍完了,陈穆也见了。
他和陈穆也没合作的可能了。
酗酒的后遗症是头一连着痛了好几天,林殊止不特地去寻找方法治好它,只放任其爱痛到哪步算哪步。
不头痛他就无事可做了。
他讨厌那种一睁眼,从新的一天就开始意识到他与陈穆再无交集的感觉。
头痛能明显分走他好多注意力。
他越来越追逐那种酒精麻痹神经带来的快感,家门口就有家规模不小的便利店,酒水一类的商品排满了一整个货架,二十四小时营业。
林殊止成了凌晨两点到五点光顾的常客。
他睡不着,也不开心,就借用酒精来助眠。
一天夜里林殊止又喝了酒,他没急着回家,在路上随意逛着就回到了曾经和夏兰琴生活过的那栋筒子楼。
时过境迁,那里已经成了一栋危楼,已经没有人居住了。
人烟变得稀无,连带着周围的基础设施全都不见了。
林殊止记得筒子楼出发转个弯就有个小小的夜市。
虽然林殊止从没去过,但每晚直往上窜的油烟足以见得有多热闹。
现在也没有了。
曾经那个和夏兰琴对骂的包租婆已经去世,现在这栋危楼由她儿子接管。
她儿子林殊止见过,比林殊止大了五岁,长大后成了不学无术的人,就靠着他妈留下的这栋楼维持生计。
几年前娶了妻生了子,然后因为殴打妻儿被关了几个月。
就是一个社会败类。
但这种人估计过得也会比他好。
林殊止前不久才在社会新闻上看到,洛城这个片区有关部门准备征收用以建一座大型的商超,烂尾楼危楼还有违章建筑一类都是必须拆掉的。
这么一大栋楼,到时候会得到一笔数额不小的赔偿金,吃一辈子不成问题。
筒子楼不止一个正门,林殊止很轻易就找到那扇小小的铜绿色后门钻进去。
这里还是没有电梯,林殊止跌跌撞撞一路步行着来到他和夏兰琴住过的那一户门口。
这里在他和夏兰琴搬走后还换了几批新的租客,门口的鞋架已经不在,但林殊止还能凭印象描摹出它放在那时的模样。
两层,白色运动鞋与高跟鞋,还有不时出现的男人的鞋。
他没待多久便走了。
不敢久待,他已经离开了太久,这栋楼里过了二十年是否安上监控也未可知。
待太久的话,容易被人误会成小偷抓起来。
林殊止还是醉了,醉到出现最基本的逻辑错误,一栋年久失修的危楼,又怎么会特地装上监控呢?
酒精的威力不可小觑,林殊止摇摇晃晃地走在大街上,深夜街边的灯都熄灭了大半,只隔两盏留一盏。
恍惚间他觉得背后有道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这种感觉已经伴随了他一路,在此时达到高峰。
他是个怕鬼的人,以前一个人缩在被子里看过的《电锯惊魂》和《咒怨》此刻纷纷找上门来。
他打了个不小的寒颤,不是冷的,是怕的。
酒劲散去大半,他猛地在某个瞬间下定决心回过头看——
背后没人。
冷嗖嗖的风吹过来,他撒腿就跑,一口气跑到了小区楼下。
那道视线终于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忘记今天周四要更新了……
第38章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林殊止进到小区内部就彻底放松下来,人一放松刚才那些下去的酒意再次蔓延上来。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找了个凉亭打算休息会儿再往楼上走。
结果这一坐就是一整晚。
等他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晨光熹微的时刻,他浑身酸痛感强烈,一侧肩膀像被人踩碎了骨头。
更深露重,林殊止就这么在家楼下的凉亭里睡了一晚,毫无疑问的又感冒了一场。
先是大叶性肺炎,后是寒性感冒,他自嘲比七老八十的肺还不如。
这一病就是一个多星期,烧了三天后他终于忍受不了到楼下药店买了药,戴着口罩走进药店时都将店员吓了一跳,以为他得了什么治不好的大病。
林殊止被她的反应吓到,药店靠门处就有一面镜子,林殊止不经意扫到上面一眼,差点没认出镜子里那只面色苍白一脸病态的鬼是他自己。
不怪人家被他吓到,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药的加持下又过了一个星期,冻出来的感冒好得差不多,林殊止病一场后整个人都恹恹的,像棵要烂死在家里的杂草。
或者说像那株他进组拍戏时缺少照顾的仙人掌也行。
因着他前些日子每天夜里都去买酒,楼下便利店夜班的员工都认识他了,见他隔了一个周又来买酒,又见他鬼一样的脸色大概也猜到什么,这生意不做也罢,好说歹说才将林殊止劝回家去。
没有酒精,没有宿醉的头痛,没有感冒,没有任何可以转移注意力的东西,林殊止终于又失了眠。
其实他自己知道这就是往后长时间的一个状态,但他仍忍不住找各种东西去逃避。
他刚杀青,十八线的小演员本来就不可能每天都将档期排满,按林正安所说的,他又失了业。
情场失意,职场失业,大学毕业没半年,人生都已经糟透。
林殊止又想起那些林正安将他当做商品明码标价的往事。
那些时候还能证明他还有点用。
又过了小半个月,洛城的第一场雪已经下完,整座城市正式步入隆冬时节。
这天林殊止依旧窝在沙发里无所事事,客厅的电视机盖着绒布处于关机状态,如果开着的话里面的人声多少能为静谧的空间带来些许活力,可他连假装都懒得假装。
茶几上的酸菜牛肉面已经泡好,可能马上就要坨掉,林殊止也懒得去管,他还没有一种饥饿的感觉。
敲门声在此时响起。
一开始林殊止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以前极度焦虑抑郁时也曾经出现过,不过那时是出现幻视,看见天花板上有一只悬吊的水鬼。
他不予理会,敲门声便越来越剧烈,听起来倒是越来越逼真。
林殊止终于起身去开了门。
门打开时他是有些惊讶的,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万黎大包小包地拎着站在他家门口,还维持着用手肘敲门的姿势。
林殊止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林哥你怎么才给我开门啊……”万黎拖着声音有些委屈道。
林殊止短暂怔愣后反应过来,忙去接过她手上那堆袋子:“怎么不事先跟我说一声再过来?”
“哪有时间啊,我一下飞机就赶着过来了,”万黎边放松着肩膀边驾轻就熟地从鞋柜里找出一双客用拖鞋换上,“今天可是要跨年。”
林殊止小小地惊讶了下,他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转眼已经要步入下一年。同时也有些苦涩,想当初他也是下了飞机没做什么休整就兴致冲冲地去找了陈穆。
“新年快乐,”林殊止面色不变地问她,“刚杀青吗?”
“是啊。”万黎大喇喇地仰靠在沙发上,“新年快乐就留着今晚过了零点再说吧。”
他想从厨房接杯热水,但发现所有热水都用来冲泡那碗酸菜牛肉面,只能又重新接水烧开。
等待的间隙,万黎又在客厅里尖叫出声。
林殊止耳膜都差点破掉,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忙冲出去,只见万黎指着那桶凉透的酸菜牛肉面直勾勾盯住他。
万黎:“你就吃这个啊?”
林殊止莫名生出一种心虚感,囫囵点了点头,“天太冷了,不想出门。”
当然是借口。
他无比庆幸昨天自己终于忍受不了乱糟糟的生活环境,将那堆酒瓶子易拉罐全都清理了个干净。
让万黎看见不得了。
林殊止又想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到她带来的那堆大包小包的东西上:“你都买了什么?”
他看见餐桌上那个小蛋糕盒,上面熟悉的logo让他回忆起来,那是他家附近的那家甜品店。
“我还说你拍了戏回来给你介绍这家店,没想到你自己就找到了。”
万黎对他岔开话题的做法感到不满,索性都不接他的话。
他又自顾自地打开其中一个袋子,道:“怎么买了件羽绒给我?我衣服够多了,我也不冷,真的。”
前边刚说完天冷不出门,后边又说自己不太冷。
……林殊止闭了嘴。
万黎声音冷静下来:“林哥,你状态很不对劲。”
林殊止:“我能有什么不对的。”
“说不上来,让我再观察观察。”
“没什么好观察的,”林殊止更加心虚,看向墙上的挂钟,“这个点你吃过饭了吗?”
万黎掀开那桶泡面的盖子,看见里面没被动过松了口气,摇头道:“我要吃你做的饭。”
“我做饭你又不是没吃过,很难吃的,”林殊止笑了,话题终于被转移,“我们可以出去吃。”
万黎拒绝道:“不要,我们可以吃火锅,把食材买回来自己做,也用不上什么厨艺。”
“好,那我去买,你在家等着。”
万黎叹了口气:“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什么?你不怕走到街上被人认出来?”
“你不怕?”万黎反问他。
林殊止:“我怕什么,都没人认识我。”
万黎:“我可是在社交软件上看到了,有人发了接机的帖子。哦对,还有你的超话,我已经用小号潜进去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有个超话。
林殊止:“把你的装备都带上,我们出门。”
“好!”
装备无非就是帽子口罩围巾,万黎怎么说也是公众人物了,还是不要被认出来的好。
临出门前万黎又“哎”了声:“林哥你不用戴个口罩?”
“我不用了吧——”话音未落林殊止脸上已经被迫罩上个纯黑的口罩。
小区门口只有一个小型的超市,里面大部分食材都不够新鲜,种类也少,林殊止思虑再三还是带着万黎去了菜市场。
菜场人多也热闹,吆喝声不绝于耳,两人一路买了不少食材,终于止步于一家蔬菜档口。
火锅吃到最后来把蔬菜作为结束最为合适。
林殊止看上了这家的娃娃菜。
问过老板价格适中后他便开始着手挑选,正准备选出一颗两人份的,万黎忽然在一旁捅了捅他胳膊肘。
然后与他耳语:“旁边那个人好奇怪。”
林殊止这才注意到余光里有个穿着灰色大棉衣的男人,年龄介于中年与青年之间。
站得不近不远,视线在菜与他们之间逡巡。
林殊止刻意忽略这异样的目光,往旁边躲了躲,顺势又让万黎往边上站了站。
那男人反倒看不见似的,更往这边靠了靠。
“林哥。”万黎又拽了拽他的袖子口。
林殊止了然,他们是想到了一处。
万黎现在算是靠着和秦阳的那部代表作火了,与日俱增的粉丝中少不了一些比较狂热的。
而太过狂热近乎偏执的就成了私生。
那奇怪的男人就很像。
林殊止反手拍了拍万黎以示安抚,深吸一口气破天荒地主动与陌生人说了话:“这颗菜你要吗?”
那男人似乎是想不到林殊止会与之对话,几欲张口,作罢几次后终于道:“要。”
“那让给你吧,”林殊止说完又转头去问半藏在身后的万黎,“我记得你好像更喜欢生菜?”
万黎点头:“喜欢。”
“这里生菜似乎不新鲜,我们换个档口。”
林殊止说完就拉着人快步走了,走出很远确保男人没跟上来才松下一口气。
万黎:“你也觉得他奇怪吗?”
“说不上来的感觉,你以后小心点。”林殊止边清点着手上提的袋子边道。
冬日里穿着厚衣服行动笨重,菜场门口的地面未经修缮,破碎的水泥路隆起,形成一块巨大的路障,万黎没注意,不慎被那路障绊了一下。
整个人差点飞出去的时候,林殊止恰好清点完手上拎的东西,及时将她捞回来。
“看路。”林殊止放开她。
万黎惊魂未定地答:“好。”
身后菜档口的男人默默举起手机,对着两人背影拍了张照。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有~
第39章 那便允许他存在。
林殊止带着万黎越走越远,偷拍结束的男人将手机重新收好后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他走出菜场,从一条小巷穿入,再出现时已经来到市中心的地方。
他径直走进一栋办公楼,前台并没有阻拦,任由其进入电梯升到顶楼。
顶楼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被敲响,里面的人示意可以进入。
纵然有意隐藏,陈穆余光还是瞥见了他手上的那颗娃娃菜,问:“你去干了什么?”
“林先生刚刚在买菜。”男人当然知道陈穆意不在问他做了什么。
“买菜?”
男人点头:“应当是有客人。”随后将手机里的照片传给陈穆。
陈穆:“他们现在在哪儿?”
“应该快到家。”
陈穆脸色肉眼可见变得不好。
“林先生反侦察意识很强,刚才差点被他看出来,”男人似乎不在意,继续说,“我已经让人去调查了。”
“被发现你也不用干了。”
“是的,所以我选择先回来汇报。”
陈穆一下被堵得哑口无言。
比起这点言语上的失利,他更在意照片里那两个亲昵的身影。
一个多月前那个晚上他们闹得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是非常难看。
他将林殊止送回家,却在那人家楼下说了过分的话也做了过分的事。
他将人扔到后座,差一点就进行了一场单方面的强买强卖。
林殊止仓皇离去,在车门被拍回来震响耳膜的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一切都是冲动与愤怒使然,他根本不是这种人。
可下药的事依旧让人心存芥蒂,他有错但林殊止更是有错在先并且错到离谱。
他在等人再来跟他道一个歉。
或许道了歉,说几句软话他也就不再追究,至于林殊止故意想引人注意做的事,只要他日后管理得好就不会引起大麻烦。
想来想去,当天晚上他难得失眠了一整晚,心理医生开的安眠药都毫无作用。
他本身因长期的高压患有中度焦虑,但这种焦虑往往只表现在工作上,如今却侵犯到生活中。
也许是因为以婚姻关系建立起来的合作也属于工作范畴吧。
但他仍不敢大意,在第二天一早便联系了心理医生就诊。
心理医生足够专业,给出的建议是良好的,却不适用于他,他在人家的诊室里被开导了半天,最后将脾气极好的心理医生逼急将他“赶”了出去。
他就像一个崩溃的服务器,甚至弄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一件事上转不出来。
毫无办法,他无法接受心理医生提供的解决方法。
让他先道歉?不可能。
能让他承认错误的事往往都没有侵犯到原则。
如果林殊止愿意先迈出一步,那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地……
陈穆原本就打算这么杠下去,转机来自于某日下班后。
那天公司事情少,他下班早,太阳还没完全下山,一半还挂在高架桥以上。
连着下了一周的冬雨停歇,洛城短暂地回了暖。
他开着车上了桥,在不该转弯的地方转了弯,鬼使神差的,他开到了林殊止家小区的附近。
那小区破旧是破旧了点,但基础的设施都算齐全,门口有便利店,便利店隔壁是一间水果店。
水果店里没有什么高大上的装修,因为天没黑甚至连灯都不打开。
冬日正是砂糖橘的好时节。
他在用木板支起的简陋的砂糖橘摊前见到了多日不见的人。
林殊止将砂糖橘一个个收进红色塑料袋里,只有一个背影对着街面。
天色已经有点昏暗了,陈穆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想来应该是很专注的。
陈穆的车已经停下很久,安静地藏在街角一隅。
林殊止挑好水果扫完了付款码,走到店外的路灯下才被看清全貌。
变瘦了,从侧面看单薄得像一片纸,眼底也浮着淡淡的青色,低着头也不知在思考什么。
陈穆胸口处忽然像被坚硬如铁丝的东西戳了下,细密的刺痛感闪过一瞬。
林殊止过得并不好。他想。
他眼看着人在他视野里越来越大,忽然就在某一个地方停下。
陈穆循着林殊止的视线看去。
地上有只很胖的三花猫。
林殊止在它面前不到四十公分的空地上蹲下,从衣袋里摸出一根猫条。
三花似乎饿了很久,猫条还未撕开便用爪子勾着林殊止的裤腿撒娇。
陈穆看得心头一紧。
若是流浪猫,不慎抓伤是需要打狂犬疫苗的。
猫条喂了还不到一半,有人突然从林殊止背后窜出来。
陈穆认出来那是刚才的水果店老板。
角度问题,林殊止仰起头后他只能看到这人微微上扬的嘴角。
也不知在跟水果店的老板说什么,陈穆一直盯着他的嘴型看了好久,极力地想进行辨认,结果等到人家话也说完了往小区门口走时还没回过神来。
这天以后陈穆便像中了邪一般,总在下班后“不小心”开岔路来到这一带附近。
那次的水果店门口被他看见似乎真的就只是凑巧,后来他就再也没见过一次。
即便如此陈穆还是经常会开错路,就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有天公司合同出了个不小的纰漏,陈穆加班到很晚,下班时已近凌晨,他心下烦闷,本只想开车绕着市区兜兜风,却不知怎么又来到这个破小区门口。
夜里安静得让人窒息,连安保室的门卫都已经熄灯睡觉。
他突然看见个人影从小区里出来。
竟然是林殊止。
他看见人越过马路走到便利店,又看见人手上拎着两瓶酒走出来。
这是陈穆第一次直观地看到林殊止喝酒。
喝醉倒在路边不是什么好事,这么多天以来陈穆第一次下车,当了回跟踪狂魔。
他看见林殊止走了很远的路,远到他跟着都有些疲累。
林殊止进了一栋四四方方的楼,但没走正门,他怕打草惊蛇,没有跟上只在楼下等着。
没过多久林殊止摇摇晃晃地又走出来,手上的酒瓶已经空了,他又跟着人兜了好几个弯,路越走越黑,好几次他都想出现将人叫停。
终于在一条极窄小的巷子林殊止停下来。
陈穆也跟着停下,隐约能看清墙壁上用红油漆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大字。
垃圾回收厂。
这里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也许已经废弃很久了,离得这么近都没闻到垃圾的异味。
玻璃制的瓶子滚落在塑料桶里,发出好几声闷响。
陈穆终于了然,林殊止在找地方处理空瓶。
这巷子九曲十八弯,平常时候根本走不到这儿。
那林殊止是怎么知道这儿的呢?他貌似对这周围很熟悉。
陈穆一时间有很多猜想,一路上都在度量哪个更为准确。
他放松了警惕,在回到人家家门口时差点被发现。
从小到大他鲜少会感到刺激,这是为数不多的一次。
后来他又在夜间不小心来了很多趟,终于印证他的想法。
林殊止酷爱夜间出门,多数时候在便利店买了酒就回家,但少数时候也会拎着酒瓶来一场城市步行。
夜里一个人在外游荡总归不安全,陈穆又试图跟了几次。
但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被发现的风险很大。
时鸣从小在他身边保护,是最佳人选。
做下这个决定时陈穆甚至没有犹豫。
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时鸣的工作时间从夜间变成了一整天。
他白天很忙,手机长时间处于静音模式,时鸣反馈过来的消息在一众垃圾信息中杀出,会在某些时候扎他一下。
时鸣:【林先生去了小区门口的春和药店买药。】
正在开会的陈穆猝不及防被这条消息吓了一跳。
【什么问题?】
时鸣回了一张图。
林殊止戴着口罩,背部微微佝偻,比上回见时更加单薄。
手上拎的透明药袋里装着绿色盒装的冲剂。
时鸣:【看起来像感冒了。】
陈穆若有所思,本应终止的对话还没终止,他又在手机上打下一句:【他没买酒吧?】
【没有。】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时鸣观察细致,有时候连林殊止某天换了件新外套都汇报。
先是不知为何要进行的“保护”,后又到这种“偷看”行为。
陈穆也隐隐觉得这样不好,每每想让时鸣停止这项工作,脑子里又有根线与之拉扯着暗暗较劲,说着:就要。
逐渐的他也就接受了这种稳定的现况。
直到今天时鸣再来汇报,带来的照片中林殊止身边有个女人。
往日那些时候林殊止都无一不是形单影只,只有今天。
今天也不是平常日子,是有些特殊地跨年夜。
陈穆突如其来地感受到危机感。
虽然不知这危机感从何而来,但总归不太好受就是了。
“他身边的那个人是谁?”陈穆心情不好,连带着声音也发哑。
时鸣的手机接收到新信息,发出一连串的震动声。
“我让人查过了,是前不久因为一部青春文艺片火起来的一个演员,与林先生是好友,叫万黎。”
“好友”两个字再次把陈穆扎了下。
时鸣完成汇报便离开,留下陈穆一个人心不在焉地工作了一整天。
手中的报表索然无味,比不上那晚在车里被他用手掌遮住的林殊止的一双眼。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冲动到想驱车前往林殊止家中问个清楚明白。
但下一秒理智回笼,又束缚住他不能这样做。
很快他又找到了新的理由。
这些冲动不过是好感使然。
如今这点好感还尚在他可控范围之内,那便允许他存在。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骂死他。
菜场的奇怪男人是个不大美妙的际遇,林殊止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生怕从哪又窜出个这样的人物。
回到家楼下那间水果店门口,他停下脚步,从兜里摸出根猫条,对那只在花坛后面观察他们很久的三花肥猫招了招手。
那三花果真屁颠屁颠赶来。
万黎有些怕猫老早就躲到了远处的树底。
“你又来喂猫啊?”水果店里的老板从摇椅上起来,慢悠悠叉着腰走近。
林殊止:“上回我来喂猫,刚喂一半就被你发现了。”
老板:“好好,这回让给你,最近准备让她减减肥,我一天只给一顿。”
那是只活跃在这一带的流浪猫,在周围的商铺没少骗吃骗喝,才养成了如今这肥胖的体态。
水果店老板人好,店中常备猫粮,每天都会进行投喂。
喂完了猫,路过隔壁的便利店时,万黎突发奇想又提出想买点酒。
她进组拍戏规束自己太久,杀青也就到了破戒的时候。
林殊止有些犹豫地跟着进去,还是被眼尖的店员一眼就看见。
“你又来买酒了啊?”店员隔着两排货架吆喝了声。
他轻轻地嗯了声:“朋友过来吃饭,就买点。”
再看万黎的神色,还是如常,他又松了口气。
他担心店员再说点什么暴露他最近嗜酒成性的毛病,干脆从便利店的后门出去等着万黎买好酒出来。
林殊止做饭难吃,但火锅不含有任何技术含量,支起锅下了底料都一个味道。
万黎很久没有如此放纵过,兴奋下喝了不少酒,买的半打啤酒几乎都进了她肚子里。
相较下林殊止就显得含蓄许多。
林殊止本来酒量并不好,也不知是不是这些天喝得多的缘故,酒量竟然暂时练上去一些。
“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要来找你,你微信上一声不吭我都以为你死了!”万黎酒劲上来有些言语不清。
酒后容易吐真言,她喝多了话也变得更多。
林殊止默默将她隔壁那几瓶还未开封的啤酒挪走,道:“我只是没来得及看消息。”
“放屁!三天都没回我了!”
林殊止有些好笑道:“那我现在就回?”说着他就作势要拿出手机回信息。
“你真的很不对劲……”万黎又闷闷道。
“哪有……”林殊止有些苦恼,说着说着又绕回来了。
“就是有……”
“万黎,”他掩下眼底不慎露出的情绪,又试图去糊弄喝醉的人,“谢谢你。”
这话其实很真心实意。
“又谢什么啊?”万黎用眼睛使劲瞅着空荡荡的酒瓶子,似乎不解里面为什么没有液体了。
林殊止:“谢谢秦阳的那个机会。”
他敢肯定没有万黎帮忙秦阳不可能会在人山人海中看到他,他也就不会拥有邱宇这个戏份。
说到底不管关系再好,这声谢还是要说的。
万黎醉得面色发红:“那你该去谢谢秦阳,我就给他发了个你大学时候社团排戏的视频,他就看上了,也不是我逼他一定要用你的……”
林殊止:“那还是要谢谢你给他看。”
“你不对劲……”万黎已经半趴在桌上,嘴里还在喃喃道。
喝醉的万黎远没有清醒时的好对付,话题根本岔不开,林殊止简直拿她没办法。
“林哥,”万黎突然抬眸。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半夜贞子爬出电视机的惊悚程度也不过如此。
林殊止第一反应是反驳。
“没有。”他说。
万黎听不见他的狡辩,兀自道:“第六感告诉我,你就是谈恋爱了。你如果为了工作,绝对不会这个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