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丑得睡不着觉—— by桃枝丸丸
桃枝丸丸  发于:2024年0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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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声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抵达谢家的别墅,时间在傍晚。
时间是邬声定的。
按谢知斐的本意,他本来就想让邬声在傍晚时来家里作客,这样等到了晚上,就能顺理成章将邬声留宿下来。
但谢知斐又不好意思将自己的心思裸露得这么明白,原本还想挣扎一番,是要邀请邬声傍晚过来还是下午过来。
结果邬声主动提说只有傍晚有时间。
下午两点钟,谢知斐就先回到了老宅。
“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不去拍综艺了?”谢母看着谢知斐,语带促狭,“小时候让你戴个兔子发箍你要死要活,拍综艺怎么就愿意戴猫耳了?”
谢知斐:“职业素养,不值一提。”
谢母嘀咕道:“口是心非。”
钓鱼回来的谢父看到谢知斐在,也很意外:“不是在拍综艺吗?怎么回来了?”
谢母道:“他邀请了邬声来家里作客,不然我看他是要忘记我们两个了。”
谢父显然只听到了前半句:“邬声要来作客?”
谢父将装鱼的木桶递给管家:“那把这两条鱼留到晚上,煮汤招待客人。”
“综艺拍的怎么样?播出效果好吗?”
谢父不是综艺的受众,也没有追综艺,但他依旧是《与君》的戏迷,爱屋及乌,对邬声的职业发展就比较关心。
出于一点作为观众的私心,谢父希望邬声能继续接打戏多的剧目。
“你看看嘛。”谢母显然已经将综艺看完了,对邬声赞不绝口,“这孩子好聪明的。你儿子眼光还蛮好的。”
谢父道:“他看演员的眼光确实不错。”
“我说的眼光不是这个意思……算了,我把节目找给你,你自己看。”
谢母将平板塞进谢父手里之后,就将谢知斐拉到一旁,说道:“你给妈妈句准话,你是不是喜欢邬声?”
谢知斐不否认:“嗯。”
谢母心道果然如此。
她静了两秒,忽然噗嗤笑了一声。
“怎么了?”谢知斐问。
“在想怎么给你们布置婚礼会场啊。”谢母道,“你知道的,你姐姐上次结婚,婚礼会场的设计师只做婚礼会场的设计,我太喜欢她的风格了,所以一直想催你赶紧定下来,可让我等到了。”
谢知斐:“……”
谢知斐叮嘱道:“你可以表现得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他垂了垂头:“我怕吓到邬声。”
谢母道:“没问题,我到时候就模仿你爸爸对他的态度就好了。你爸这块老榆木疙瘩,根本没看出来你的心思。”
下午五点钟,邬声抵达别墅。
谢母犹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太失态,一旁谢父就已经快步走到邬声面前,对邬声说道:“你终于来了!我刚刚看完你参加拍摄的这一期综艺,真的很好。”
谢父热络地和邬声聊起来:“唯一败笔就是我那个儿子,如果是用黑猫做演员的话,我觉得效果会更好一些。”
谢知斐&谢母:“……”
谢知斐暗暗戳了戳自己的母亲:“你别学他了。”
谢母:“好。”
被长辈这么热情地招呼,邬声难免有些紧张,但等到谢父聊起综艺,邬声便有话聊了。
“观众是很喜欢看到谢老师的。”
“不要叫他老师嘛,你以后成就不会小过他的。”谢父道,“你们年纪相差不大,你叫他知斐就好了。”
邬声盯着走在前面的谢知斐,谢知斐的步速比起他平时的步速慢了许多,显然是在听他和谢父的聊天。
邬声道:“私底下,有时候我是管他叫哥哥的。”
谢知斐的脚步猛地一停。
邬声如愿看到谢知斐耳后窜起薄红,不由得微微翘了翘唇角。
他心道谢知斐哪怕长了几年的岁数,还是与他十七岁时一样,容易脸红。
综艺拍摄结束后,邬声恶补了蓝星上最有名的几部爱情电影。
再加上沈惊淙和小少爷两个角色,邬声勉勉强强算是能理解蓝星人恋爱的脑回路了。
也就清楚了自己哪些举动对谢知斐来说算是寻常,哪些算是挑逗。
“叫哥哥也行啊。”谢父说,“你也知道,知斐他是我最小的孩子,他小时候一直吵着要当老大当哥哥,你们兄弟相称,正好算是圆了他心里的一个愿望。”
听谢父这么说,谢知斐整个人都麻了。
他让邬声回家作客是想大面积地占据邬声的私人时间,让邬声没有时间去想去找那个他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的人的,不是想和邬声变成拜把子兄弟的。
“爸。”谢知斐无奈喊了一声,不知道要怎么劝阻自己父亲。
谢母见状,连忙走到谢父身边,挽住了谢父的胳膊:“你要是想找拜把子兄弟,你自己找人结拜去。你这是看多了武侠小说吧。现在又不是只有兄弟相称才算是有义气的朋友的。”
谢父:“也是。”
生怕谢父再说出什么惊天之语,谢母悄悄放缓了步速。
直到走在前面的邬声和谢知斐两人与他们两夫妻间拉开一段距离,谢母数落道:“你今天有点过度热情了。”
谢父道:“你不知道,这孩子真的难得,身手漂亮,脑子也好用,我一想到他是签在自家的公司就开心。这种能臣你要多夸啊,不然等合约到期,他跳去其他的公司,哭都没时间哭去。”
谢父本以为自己这一番分析能让自己的妻子信服,却没想到,谢母在听完他这一番话之后,却是沉默许久,摇了摇头。
“你果然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啊。”
谢母心道,要是谢知斐真能追到邬声,那就是自家人了,等邬声合约到期,签不签在知言娱乐还有那么要紧吗?哪怕是邬声自己出去成立公司,利益也还是一致的。
就谢父想的那些,今天下午早在她的脑子里也过了一遍了。
谢父疑惑不已:“我需要看出什么来?”
谢母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走在前面的谢知斐因为谢父刚刚的那一番言论,正朝邬声解释:“你不要太将我爸的话放在心上,他是今天下午看了综艺,很喜欢你,一时有些失态。”
邬声问:“因为你参加了综艺,所以叔叔阿姨都在看吗?”
“实话实说,我爸并不在意我拍了什么戏。只要票房好,或者口碑效果好,他就很满意。”谢知斐道,“看这个综艺,看你比看多更多。”
虽说谢父已经是半退休状态,但毕竟是曾经在商海浮沉半生的人,对于利益的衡量与计算永远比个人的情感要更排序在心里更靠前的位置。
谢知斐接的戏,谢父会看。但往往是谢母要求他才看。
对于谢父刚刚的热情,谢知斐大概能知道,这是他向下管理的一种怀柔的手段。
但他爸爸对于邬声的欣赏和赞扬也都是真的,不然以他爸爸的傲慢,不会随便对谁都会有一样的表现。
但这些一是解释起来复杂,二是好像对于他好像没有什么好处。
“他也不算是看剧看综艺多的行家,一些评价可能有失偏颇,不要太放在心上。”
“但他刚刚说,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这件事,你可以放在心上。”谢知斐是第二次提起这件事了,“不要再叫我谢老师了。”

如果是之前没认出谢知斐的状态, 邬声一定会很认真地将谢知斐的这个要求记在心上。
那时的他看谢知斐有滤镜,觉得谢知斐说什么都一定有他的理由。
但现在邬声只是声线带笑,但目光真诚地问:“不叫谢老师的话, 叫哥哥你就会开心是吗?”
邬声一句话便撞得谢知斐脑袋发晕。
这样亲昵的称呼一定能拉近他和邬声的距离。谢知斐有种脚底飘飘然的感觉。
他咳了咳, 试图用咳嗽声掩饰自己狂喜。
“嗯。”谢知斐闷闷应了一声。
从背后看,耳朵红红的。
等进了别墅客厅, 将礼物交给两个双胞胎后,邬声同谢家人一起吃晚饭。
谢父屡次想要问起邬声之后要接什么戏, 有没有想合作的导演,被谢母制止。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出自好心, 但按之前的经验来看,他这份好心显然很容易办成坏事。
之前谢知斐刚刚进娱乐圈,她丈夫面对谢知斐时吹胡子瞪眼,背地里却偷偷和她聊,要怎么帮谢知斐规划出一条稳妥向上的路。
心意是好的,做出的规划全是烂的。
谢父生意头脑转的好,家里的产业在谢知斐与谢知言这一代之前却从未涉及过文娱行业, 看文娱作品的眼光差的要命。只知道要合作好导演,不会分辨那个导演的风格与调性是否合适, 也看不出哪个剧本具备含金量。
严令禁止谢父和邬声聊天之后, 谢母自己笑吟吟同邬声聊起了天。
她道:“你这两次拍戏, 都是封闭式是吗?不觉得无聊吗?”
邬声摇了摇头。
他同谢母讲了些剧组里零零散散的日常, 原本心里还担心这些普通的日常太过无聊,不是合适拿出来和别人交流分享,却没想到谢母听得津津有味, 在他停顿时还会追问“然后呢”。
谢母是一直想要了解自己小儿子工作时的场景的。但谢知斐和她交流少,谢母一直以为是她和谢知斐年龄差距太大的问题, 没想到今天能和邬声聊得这么开心。
等话题告一段落,她语气遗憾中带着点微微的羡慕:“你和你父母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邬声愣了一下,谢知斐的脸色也变了。
邬声怔愣过后,垂下眼睛说道:“一开始是很好的……”
谢母追问:“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们就不在一个世界了。”
谢母一愣,这时谢知斐赶紧对邬声说道:“抱歉,我妈妈她不知道……”
邬声看向谢知斐。
意识到什么,谢知斐欲盖弥彰地补充了一句:“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饭桌上的氛围一时安静下来。
“我带邬声出去走走吧。”见邬声已经吃好了,谢知斐主动打破了这寂静。
“好啊。”谢母连忙说道,“你们玩的开心一点。”
等谢知斐和邬声走了,谢父抬眼看了眼他们的背影,将吃饭之前谢母对他说的那番话重新还给谢母:“所以说,孩子的事让孩子们自己聊就好了。哪怕你再着急,说不定也是好心办坏事。”
谢母:“……”
“我只是太想让他们早点在一起了。”谢母轻声道,“你不觉得自打邬声出现之后,知斐的状态就好多了吗?这几年知斐总让我有种抓不住的感觉,每次见面他都在认真朝我们道别,就好像即将要出远门一样。”
谢父无声推了推眼镜,没有否认,算是默认。
另一边,谢知斐带邬声走出别墅后,轻轻松了一口气。
刚刚同时面对着他爸妈和双胞胎四双眼睛,这四双眼睛几乎都黏在邬声的身上。
自己没对象吗!!!
两双胞胎还真没有对象。
但这并不是他们能死盯着邬声的借口。
谢知斐觉得,等到他和邬声谈恋爱了,他就有资格一一警告这些人,让他们不要盯别人的对象看那么久了。
不知道如果和他们说是邬声不喜欢的话,邬声会不会生气。
实际上,邬声也确实松了一口气。
虽然习惯了在剧组里被摄像机跟拍,被百十号的工作人员团团围住的日子,但邬声在其他人热切的注视下,依旧会起鸡皮疙瘩。
刚刚在别墅的客厅里,他一直在悄悄观察周围的环境。
比第一次来时观察得要更仔细。
和谢母的聊天里,他也知道了谢知斐童年时的样子。
谢母说,谢知斐小时候不爱说话,但很爱读书。
明亮整洁、宽敞的居所。
富裕的生活,丰足的精神世界。
还有关系紧密的家人。
是这些过往构成了谢知斐,而不是像他曾经以为的在万花国里与他一样的自幼失去父母的庇护一路颠沛流离辗转长到十七岁。
怪不得,在万花国里遇到谢知斐时,他就觉得他那过剩的骨气与种种意气用事的举动都像是自寻死路。
之前他不理解谢知斐是怎么在万花国活到十七岁的,如今他倒是明白了,不是谢知斐足够好运也不是他对付那些人的方法出了问题,是谢知斐十七岁之前就没有来过万花国。
这时两人走到河边,天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月亮浮挂在天幕上,水中闪耀清辉。
“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儿吗?”美丽的湖畔风光让邬声暂时将对谢知斐这个人的思考与探究抛置脑后。
几乎是看到湖泊的那一瞬,邬声就知道以后休假的日子里要去哪了。
他要去河边露营,要将在万花国里想做但没有机会做的事都做完。
谢知斐道:“你在这里等等我。”
说完谢知斐迅速跑开。
他跑去了自己搭建在湖边的小木屋,钻进去后很快又钻出来,手里多了一瓶驱蚊的喷雾。
他将喷雾递进邬声手里:“夜里蚊虫多,注意防护。”
“谢谢。”邬声接过喷雾,浅浅喷了几下后,看向了那个搭在河边的小屋。
上次来谢家做客,半夜被谢知斐喊起来到河边走走时,邬声就留意到了这间小屋。
“那里是储物间吗?”邬声问。
他问话的同时,将喷雾也喷向谢知斐的脚踝与手腕。
这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连邬声自己都没意识到。等到他摁了几下喷雾,才意识到这点,动作一顿。
邬声的动作令谢知斐心情很好,他道:“那是我建的。”
微微邀功的语气。
谢知斐知道邬声喜欢河流喜欢山川,想在河边建一间自己的家园。
他忽然间意识到,这间小木屋可能会成为他这个人身上最具备魅力的加分项。
“从设计到订购木材,再到搭建,都是我一个人完成的。”谢知斐道,“只要听到风声掠过水面的声音,我就能记起来很多不想被我忘记的事。”
“你很容易忘记一些事情吗?”
“不容易。”谢知斐道,“虽然这样说有点自我夸赞的嫌弃,但我的记忆力挺好的。只是有一些事情我很怕自己一觉醒来就不记得了。”
在万花国发生的一切,在那里拥有的一切都和蓝星毫无联系。回来之后谢知斐唯一拥有的和那里的联系就是记忆。
他惶恐万分,生怕自己失去记忆,失去自己和邬声这唯一的联系。
“哦。”听了谢知斐的话,邬声倒是迅速将心里生出的那几分同情给压了下去。
他还以为谢知斐是把在万花国的事给忘记了呢。
看来是都还记得啊。
邬声问:“能让我去那间小木屋里面看看吗?”
谢知斐脸色微微一变,他稍稍眯了眯眼睛,开始思考这间小木屋里面都放了些什么,有没有什么是不能让邬声看到的。
他喜欢在这间小木屋里堆一些杂七杂八的物件,要紧的,不想被人看到的那些物件。但最近已经搬得差不多了。
他用笔记录下来的日记也还在地板上的木板底下压着。
谢知斐思来想去,没想到什么危险项。他道:“当然可以。”
邬声钻进木屋的那道窄门,大概是靠近湖泊的原因,房子里不算闷热,空气略微潮湿。
小木屋的高度也不算高,进去之后要微微弯腰才能行动。一张1.2米宽的床铺几乎占据了空间的全部。夜晚让小木屋笼罩着一种压抑感,但手电筒扫过的每一处都干净整洁,像是常有人回来收拾。
邬声拿着手电筒扫了扫,正要退出来,他的脚步忽然停了停。
手里拿着的手电筒往下扫,扫到那块微微翘起来的木板上。
邬声没多想,用脚将木板往下踩了踩。
这一踩之后,他第二次用手电筒扫向这块木板。
这时外面响起谢知斐的声音:“怎么了?”
邬声很快将手电筒的灯光扫开,从门边探出头去,问道:“我能在这里住一晚吗?”
谢知斐微愣片刻,自己踏上小木屋:“我回去拿点东西过来,陪你一起吧。”
谢知斐大概可以肯定自己之前的想法了。
这间小木屋果然是他很吸引邬声的加分项。
早知道把它建得更大更漂亮一点了。
想起辛泰对于这间小木屋像一口棺材的评价,谢知斐隐隐后悔。
他当时心理状态太过压抑,屋子空间上被修建得狭窄、密不透风。
万一邬声睡了一晚就不再喜欢了那怎么办?
待到谢知斐离开之后,邬声便高举着手电筒,脚掌施力,将那块刚刚踩上去微微松动、踩实了之后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埋在里面的木板踩翘了一点。
之后他蹲下身,手指使力,将木板撬起。
起初,邬声按照自己的生活经验,以为里面会有只死老鼠的尸体什么的。
他还记得谢知斐在万花国里见到死老鼠时害怕的模样,那种害怕的样子应当不是作假……便想趁着谢知斐离开解决了这件事。
万万没想到,当木板完全翘起来之后,底下埋着的会是本边角微蜷的笔记。

习习夜风拂过江面, 送来点点凉意。
待到谢知斐再度抱着枕头被褥回到小木屋里,看到的就是邬声平躺在木板床上,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
谢知斐瞥了他一眼, 弯着腰转过身去, 用刚刚找出的打火机,将墙边木柜里放着的油灯取出来点亮——为了让这间小木屋像是直接建在万花国里那样, 小木屋里没有电线,里面用不了电。如果想要照明, 就要点燃这盏看起来不像现代物件的油灯。
油灯对谢知斐来说也是无用。
之前谢知斐独自躺在里面时,都会让自己沉浸在完全的黑暗当中。
但今晚, 他需要能够将同处一室的另外一人的神情容貌都看清的亮光。
将两盏油灯分别点亮,又小心提了一盏放到床边的小木柜上,谢知斐也躺到了床上。
不甚明亮的灯火在墙壁上勾勒出烛火跳动的光影。
谢知斐块头本就不小,邬声的身量也修长,这狭小的空间如果容纳一人还算绰绰有余,但容纳两人便有些捉襟见肘。这导致当谢知斐躺到床上时,几乎立刻就翻了个身, 选择了侧躺。
狭小的空间里,喘气声都变得清晰了几分。
谢知斐能分辨出来, 那道无意间变得凌乱的呼吸声属于他自己。
谢知斐压低了自己的呼吸声。
他能预感到, 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接下来都会是难捱的一晚。
邬声的呼吸声听上去倒是极轻, 羽毛一样挠在谢知斐心上。
“困了吗?”谢知斐开口打破这难捱的寂静。
“不。”邬声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他翻过身来,隔着灯火朦胧昏黄的亮光与谢知斐对视, “我在想一个人。”
谢知斐原本平复下的呼吸陡然又变乱了。
自综艺拍摄结束之后,谢知斐能感受到邬声对他的态度变化很大。
好像要更依赖了些。
这让谢知斐隐约怀疑邬声已经发现了什么, 但每当邬声直接朝他说起他在想一个人时,谢知斐就会将那个人是自己的可能暗暗排除掉。
暗芒一样的灯影跳跃在邬声的瞳仁中,有床头那两盏灯的照映,虽然有些看不太清,但他还是恰好捕捉到了谢知斐那一瞬的表情变化。
从憧憬到失望的表情变化。
邬声想,也许谢知斐正在猜测,他口中的那个人是不是他。
他敢和谢知斐聊这个,就不怕谢知斐猜到这一层。
要最快地接近他想要的答案,就不能全然闭口不谈。
今天他想从谢母谢父那问出些什么,但显然这两位大家长对他的好奇和关注远远高于回答他的问题。
邬声又不好很直白地暴露自己想要探知信息的意图。
如果成邵宁在就好了。
可成邵宁明天早上才过来。
那他能接触到的了解谢知斐的人里,就只剩谢知斐自己了。
现在就看谢知斐愿不愿意就这个话题和他聊下去了。
谢知斐沉默了片刻,怀着一万分的忐忑开口了。
他问:“那你愿意和我聊聊这个人吗?”
谢知斐下了一番决心,才问出这句话。
理智上他清楚自己需要对方的信息,知己知彼,尽可能地多了解这个人的信息是好的。
但情感上他并不想知道太多。
谢知斐惧怕当他足够了解对方,与对方一番比较之后,却发现在邬声那里他可能要更输上一筹的结果。
十七岁之前谢知斐从未恐惧过什么,在万花国最狼狈的那段日子里他也没有恐惧过什么,偏偏在重新回到蓝星后,开始变成胆小鬼。
谢知斐的话自然正中邬声的下怀。
欣喜的表情自然是不能在脸上流露的,邬声掀起眼帘,看了眼谢知斐,语气平淡地说道:“那人也曾经像我们此刻这样,与我同床共枕。”
谢知斐:“……”
谢知斐如卧针毡。
谢知斐确认道:“是如同你我今夜这样吗?”
“唔……”这种问题邬声倒是不愿意给一个准话了。
他只说:“他要比你没规矩一些。”
谢知斐:“……”
没规矩这三个字让谢知斐心里烧燎起类似于愤怒的情绪。
愤怒底下还有十足的嫉妒与委屈。
他甚至不敢问对方没规矩到做出了什么事情。
谢知斐已经能从现有的信息中推测出事物一二分的面貌:邬声口中那人的出现一定在他之后。
那时他不告而别让邬声伤了心,倒是正好给这人创造了趁虚而入的机会。那人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做的比他稍微好一点,就能轻易地赢过他。
谢知斐暗戳戳地说道:“没规矩不好。”
邬声乐意附和他这个观点:“没规矩确实不好。”
谢知斐心里立马更酸了:邬声明知没规矩不好还对那人如此纵容的话,那只能说,那人在邬声心里的地位真的很紧要。
“他都做过什么什么没规矩的事?”
这问题近乎自虐,但谢知斐还是问了。
“谢老师可能不知道,我很不喜欢被人碰的。”邬声道,“但他很喜欢肢体的接触,尤其等到夜晚。哦对了,他还很怕冷,又或者总喜欢借着怕冷这个借口,钻进我的被窝里睡觉。好奇心也重,对别人的身体有一种奇怪的探索欲……”
邬声奇怪道:“谢老师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谢知斐抬起手来遮挡着自己的面部,他修长手指下可见手背上的青筋微起。
这很难评。
他发现这个对手十分狡猾,且十分之没脸没皮,程度比之他也不逊色几分。
但要命的是,只要想起他在万花国里卑鄙地利用邬声毫无羞耻感这一点得寸进尺做的那些事情,谢知斐就没法稳健地站在道德高地上将对方彻头彻尾地谴责几分。
一个流氓是没立场谴责另一个流氓的。
但既然都是流氓了,那还遵守什么道德的规矩?
谢知斐决心给对方身上泼上最厚的脏水,哪怕这脏水也会一并将过去的他又覆盖住,但没关系,此时的他已经只是谢知斐了。
他故意皱紧眉头,一副十分不理解的表情:“这听起来好像有哪里不对。”
“既然你也觉得他没规矩,不好,既然是不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还要找他?”
“我曾经想让他一直陪着我。”
谢知斐语气低落:“那你现在的想法还与那时一致吗?”
邬声却道:“不聊他了。”
“这样一聊,我的心里好多了。谢谢你。”
谢知斐心情相当不好,但他还是打起精神来温声回应道:“你有烦恼的话,都可以向我倾诉。”
却听到邬声回道:“谢老师会有什么烦恼想要找人聊吗?”
谢知斐刚想说没有,邬声倒是自顾自向下说了:“感觉谢老师像是没有太多烦恼的人。哦,又忘了,不该叫谢老师了。”
“感觉谢哥像是没有太多烦恼的人。”
“是做了哥哥就不能有烦恼了吗?”
“不过也许是你很豁达没有什么烦恼吧,果然是离我还很遥远的人呢。”
谢知斐本来正想顺着邬声的话给自己找个坡下,听到这他瞬间急了:“不。”
“那是烦恼只能向关系亲近的好朋友倾诉吗?”邬声一副贴心的样子,“没关系的,我能理解。”
“不……”谢知斐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他能烦恼的地方是什么。
他自然有烦恼的事情,只是这烦恼与他自己过往说下的谎言有关,他无法诚实地对邬声倾诉。
但如果要说谎话来敷衍过去,谢知斐不觉得这会是什么高明的解决办法,谎言上面再叠加更多的谎话,只会将他彻底钉死,没办法洗白了。
让谎言和他在万花国存在的那段经历一起被埋葬就好了。
至于烦恼。
谢知斐道:“我很怕失去那些我想抓住的人。”
他等待着邬声的下一句话,谢知斐觉得现在这种推心置腹的氛围,也许可以试探一下邬声对他的看法到底如何了。
在作为终身伴侣这件事上的看法。
但谢知斐依旧没能如愿。
邬声听了之后,只是微微皱着眉头说了句“听起来是很难解决的烦恼呢”,然后便说:“很晚了,我们睡觉吧。”
谢知斐并不打算这一夜能有什么深沉的好睡眠。
他道:“好梦。”
第二天一早。
当谢知斐睁开眼睛时,邬声的身影已经消失。
谢知斐下了床,脚踩在地上时,目光忽然在脚底的这些木板上停驻良久。
他感觉这些木板中有一块似乎与其他的有些不同,卷起的幅度看起来不止是靠近河边木材吸收了太多潮气所致,而且他还记得这块木板底下埋着什么。
但一想晚上光线昏暗,邬声未必能发现这些,谢知斐又稍稍放了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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