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她本以为论坛上都是绯闻,现在看来,好像,也不一定。
女生了然顿悟,深吸口气,“我明白了,不好意思,祝你们百年好合。”
说完一转身跑了。
迟茸:“?!”
什么?等等,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少年抖着手想解释,可女生已经跑远,周围人也散开了。江枝惑轻笑,摸摸少年头顶,唇角弧度斯文,压低声音。
“好室友,第三件事你没完成,作废重来。”
迟茸:“?!”
“凭什么?”
要看五件事马上要完成过半,进度条突然回退,迟茸不服气,瘪着嘴,凶巴巴的,“她已经放弃了。”
江枝惑捏捏他呆毛,温和微笑,“我的要求是,你想个理由帮我拒绝——”
“我想了啊。”迟茸打断。
江枝惑沉默一会,轻轻挑眉,笑意不明,“想了半天,想出个造谣?”
迟茸:“……”
少年扁扁嘴巴,声音低下去,自言自语嘟嘟囔囔,“谁知道是不是造谣,万一是真的呢。”
江枝惑:“……”
江枝惑直接笑了,闷闷笑声在胸腔回荡,站到少年跟前,俯身,捏起少年下巴。
“好室友。”
他慢吞吞道:“我想让你做我男朋友,这事你还没忘记吧。”
迟茸:“!!”
他心里咯噔一下,想把男生挥开。
江枝惑勾唇浅笑,目光直直望进少年眸子里,直白肆意,暗色撩人,“你这话,会让我误以为,你想和我试试呢。”
迟茸耳朵泛红,躲到一边,更远一点还有发现苗头不对早早跑远,怕听见什么不该听话语的赵箐。
掰扯了这么一通,天色渐暗,湖上一片朦胧,没法再画,赵箐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寝,迟茸和江枝惑也回了寝室。
江枝惑先去洗澡,迟茸在寝室支起画板,找出下午那张摸来摸去的照片,打算尽快把第一件事给解决掉,提笔开始画。
画纸上的两个年轻男生逐渐勾勒成型,面对面侧躺在床上,矮一点的手搁在面前人腰身上,而另一个……
迟茸盯着照片。
画面定格住时间,照片里的男生低头瞧向他,墨黑眸子里夹着星星点点笑意,目光全落在他一个人身上,模样专注极了。
迟茸看着照片,心尖平白颤动一下,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受。
大反派看他……看的还挺认真。
他摇摇头,低头继续勾线条。
浴室里的水声突然停了,紧跟着,“叩叩”两声。
浴室门板被从里面敲响,低沉潮湿的声音带着回音,散漫的传了出来。
“好室友,你来一下。”
迟茸:“??!”
迟茸手里还拿着笔,对待大反派第一反应是警惕,坐在原地没动,“怎么?你滑倒了?”
轻轻的笑声传来,被浴室回音加持,格外沉闷悦耳。
“那倒没有,不过我换洗衣服忘拿了,辛苦室友,帮我拿一下。”
江枝惑站在门后,环视一圈,确定自己忘记把衣服拿进来了。
迟茸:“……”
少年看看眼前这幅“第一件事”,再想想中途夭折的老三,慢吞吞走到浴室门前,试探询问,“这算第三件事吗?”
江枝惑:“…”
江枝惑:“……”
里面诡异沉默了一会儿,旋即是低低的笑声。
“好室友,你在浴室门口么?”
江枝惑问他。
迟茸不清楚其意图,老实嗯了一声,江枝惑笑笑,声音近了些,和他就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慢条斯理。
“那你做好准备哦。”
迟茸:“??”
江枝惑微笑:“我要出来了。”
迟茸:“?!!”
啊?出、出来?!
迟茸脑袋一懵,惊恐后腿半步,“等等——”我给你拿!
“咔哒。”
浴室门被打开,潮湿的热气霎时倾泻而出,带着浅浅的沐浴露香气,若隐若现的人影从浓白水汽里出现。
迟茸:“!!!”
卧槽卧槽卧槽?!
迟茸耳朵瞬间着火,红彤彤一片,猛的扭头,飞快往反方向跑。
少年背影仓惶,手脚都有些不利索,细腻的耳垂已然浮出一层绯红色,模样诱人。
江枝惑笑了一下,穿着浴袍,坦然从衣柜拿出衣服穿好。
期间少年没敢回头瞟半眼,猫在最远的对角线上,坐着小凳子,面对着墙,活像个羞涩自闭的小蘑菇头。
“你穿好了吗?”
迟茸耳朵发烫,瘪着嘴,心里怒斥一句黑心反派臭不要脸。
“好室友做什么骂我。”
江枝惑就跟有读心术似的,笑吟吟出声,“你都把我摸完了,还怕看?”
迟茸:“……”
迟茸耳朵更烫了,把玩着手里铅笔,已经磨钝的铅笔头在拇指指腹来回划拉,也不知道该骂大反派黑心,还是该骂自己梦游爬床送上门。
他背对着留足了时间,确定对方穿好了才转回去,洗完澡拿出几盒新药。
他今天联系了以前的医生,让他重新给自己开了些治梦游的药。
毕竟之前的都是一年多前开的,现在说不定有效果更好的。
迟茸把药吃了一份,在心里盘算,这是最后一次吃梦游药,如果还是不行,那就要另想办法。
迟茸深吸口气,缩进衣柜里,按照习惯涂了一层湿润的足霜。
江枝惑躺在床上,在一片漆黑里,安静等着他的崽崽爬上来。
但一直到凌晨四点,还是没有动静。
……难不成,新换的药有用?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夜晚,茸崽崽可怜巴巴蹲在角落,就是不愿意上床睡觉,纯白色的大尾巴狐狸怎么诱哄都没用。
茸崽崽可怜巴巴,“不要,上了床哥哥就欺负崽。”
大尾巴狐狸摇摇尾巴,模样纯良,“不会的,哥哥保证不欺负崽崽好不好。”
茸崽崽瞥嘴,“不信,狐狸的保证到了床上就都不做数了,男狐狸更是这样QAQ”
大尾巴狐狸:“…… ”
大尾巴狐狸百劝无用,露出微笑,直接把崽崽抱起来,“既然这样,那好吧,哥哥再教崽崽一个道理,男狐狸不仅在床上欺负崽崽,床下也可以哦:) ”
崽崽:“?!!!不要QAQ”
江枝惑蹙眉,闭着眼,大半个晚上的失眠让他有些烦躁,在床上来回翻了翻。
江枝惑一贯失眠,但抱着崽崽睡会好很多,自打重新遇见崽崽,基本再没有失眠到这个时间过。
不过眼下,失眠倒不是最要紧的,小崽子不记得他,只靠梦游爬床靠近自己,要是突然不梦游了……小崽子会躲他躲到不见人影吧。
江枝惑低低啧了一声。
“呲……”
些微的动静传来,江枝惑顿时停在原地,躺着一动不动,耐心等待。
衣柜门被打开,一小团模模糊糊的人影从里面钻出来,白皙柔软的脸蛋微微嘟着,歪着毛茸茸的脑袋瓜,眼睛半睁不睁。
明明是梦游,却一副困到动不了的样子,像是挣扎了好半天,意志才战胜身体,软软哼唧了两声。
“哥哥……”
少年晃悠悠朝床边走,慢吞吞的,看起来软绵绵一团,随时能就地躺倒,方向倒是半点没偏。
江枝惑在一片夜色里看着他,总感觉要摔,也顾不上会不会把人惊醒,坐起身。
一片朦胧的昏暗里,上铺坐着的男生朝下俯身,伸出手,声音低缓。
“崽崽,乖,到哥哥这来。”
少年哼哼一声,听话的晃过去,顺着梯子往上爬。
也不知道是不是新换的药的作用,小朋友今晚看起来格外绵软,有气无力的,爬梯子爬到一半还歇了歇,趴在床边转向男生,可怜巴巴的。
“……上不去了。”
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月光落到少年身上,银辉朦胧,衬得其愈发旖旎艳丽,红润唇瓣开合,声音轻软,黏糊糊的。
“哥哥抱。”
……好乖。
江枝惑被他几句哥哥弄得耳根发痒,唇角弯了弯,伸手扣住少年单薄的腰身,将人抱了上来。
他不想再把人弄醒,动作很轻,小崽子没有清醒过来的样子,跪坐在床上,闷头往他怀里扎,额头蹭着他肩窝,有一句没一句的嘟囔。
“……哥哥。”
“嗯,在。”
江枝惑抱着人,轻飘飘的一点,没什么重量,还是瘦的厉害。江枝惑摸摸他脑袋,垂眸,将人往怀里送了送。
之前梦游,小崽子都是爬上来就睡,只偶尔嘟囔两句哥哥,今天这么娴熟的钻进他怀里还是头一回。
眼下抱着人,江枝惑心头微软,失而复得的模糊情绪汹涌钻进心脏。
这是他的崽崽。
他一个人的崽崽。
江枝惑轻笑一下,愈是高兴庆幸,心头的阴暗晦涩也愈是浓厚。
他不清楚小崽子为什么失忆,但有一点,当年,崽崽是自己跑的。
江枝惑眼底的郁色越发凝实,密网一般,要把怀里少年裹藏起来,
“小朋友。”
他轻声低语,眸子里的占有欲浓烈可怖,指尖擦过少年后颈。
“你答应过我的,不背叛,不逃离。”
“怎么能反悔呢。”
男生唇角弯着,眼底墨色厚重,亲昵的将人拥进怀里,指尖在他柔软发丝里穿过,落到后颈,浅浅拂过,又轻又凉。
“快想起来吧。”
“想起来,我才好罚你,是不是?”
他轻笑着,好似夜里容色极盛的鬼魅,正等待猎物乖乖落进陷阱,再难脱离。
迟茸以前爱喝奶茶,也吃中餐,江枝惑不清楚现在突然大变的原因,但这是他的崽崽。
不论如何变,都是他一个人的。
少年闭着眼靠在他肩膀上,长睫垂落,呼吸平稳,俨然已经睡熟了。
江枝惑想抱着人躺下,但小崽子压住了被子一角。
他没用力抽,握住那节白腻纤细的足踝,拇指抵着骨节上细小勾人的红痣,正想握起来挪一下,指尖忽的触到几丝湿润。
……有些不太对。
光线太暗,江枝惑蹙眉,先把睡安稳的少年放平,点开手机屏幕,借着一点微弱荧光看去。
少年赤着脚梦游过来,左脚侧边不知踩到什么,划了道长长的口子,不深,但艳丽血色已经沾污嫩生生的皮肤。
难怪爬梯子要他抱。
江枝惑自己就是学医的,寝室里有医药箱,下床拿了碘伏,给少年处理完伤口,并排贴上两个创可贴。
折腾许久,等安稳抱着少年闭上眼,窗外已经泛起朦胧的晞光。
迟茸睁开眼,被窝里是熟悉的炙热温度,暖融融裹遍全身。
睁开眼,对面又是那张清俊斯文的脸,距离极紧的和他挨在一起。
迟茸:“……”
啊,居然有点淡定习惯了。
orz这他喵的。
迟茸太阳穴突突两下。
不过江枝惑一直醒的比他早,今天他醒了,江枝惑居然还没醒。
迟茸稍有惊讶,脑子一转,忽的反应过来,既然江枝惑没醒,他完全可以偷溜下去,假装今晚没爬床呀!
少年眼睛一亮,轻轻把被子掀开一角,先把脚伸出去,余光却倏地瞥见自己脚上两块陌生的褐色东西。
……创可贴?
迟茸懵了一下。
这是他昨晚梦游时候自己贴的?还是……
他生涩扭头,瞧向依然闭着眼的江枝惑,脑袋里闪过的某个可能惊得他耳边嗡嗡作响,当即想把创可贴揭下来看看。
“唔!”
没等他碰到,腰身突兀一紧,一条手臂横过来,揽着他往后一压,迟茸吧唧被摁回床铺上,惊慌出声,“江——”
“别揭,你梦游划出来一道口子。”
江枝惑声音低低响起,有些沙哑,“已经处理过了,上午没课,再睡会儿。”
迟茸:“……”
迟茸:“?!!”
处、处理过了?大反派给他处理的?!
迟茸脸上一呆,不知是该惊恐还是茫然,愣愣傻眼。
那不就是说,他梦游的时候,江枝惑醒着,或者被他弄醒了,但没把他叫醒丢下床,反而还给他处理了伤口,然后没事人似的主动和他躺进一个被窝一起睡觉?!
???!!
少年呆呆的,眼睛圆不溜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你、你,你怎么……”
江枝惑哪怕去另一张空床上睡,也比主动和他睡一起靠谱啊!
迟茸脑袋里乱糟糟的,纤长眼睫羽翼似的轻颤,“你怎么不把我叫醒?”
江枝惑侧着身,一手还箍在少年腰间不让他乱动,困得厉害,眼睛闭着,眉头微蹙,明显一副想睡觉的样子,但还是答了话。
“为什么要叫?”
男生嗓音低哑,呼吸浅浅拂过少年耳侧。
迟茸:“??!”
他心跳有些急,耳根被那气息烘的发烫,试图爬起来,“你说反了吧,为什么不叫?”
他要是趁江枝惑睡着梦游爬上来也就算了,可既然江枝惑醒着……
男生睁开眼,因为困倦,双眼皮的褶极为清晰,墨黑的眸子更显幽邃,注视慌乱惊诧的少年。
江枝惑唇角翘起一抹弧度,语调平稳。
“好室友,你好像又忘记了。”
他低笑一声,“我想让你做我男朋友。”
迟茸:“?!”
迟茸懵逼望过去。
江枝惑扣着少年纤薄腰身,“虽然你几次拒绝了我,但这并不代表我放弃。”
“我的清白已经被你夺走,我这个人也就是你的了,一起睡觉这种好事,我当然不会错过。”他轻笑。
迟茸:“!!!”
“……你、你……!”
迟茸脑袋嗡的一声,耳根遽然烧到一片滚烫,怔怔张大双眼,一时间竟他喵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傻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一把拽开腰上手臂,闷头往床下窜,活像被鬼追了。
治梦游!治梦游!
坚决不能继续下去了!
坚决不能这么继续下去了!
少年在心里土拨鼠叫。
江枝惑笑笑,他刚睡没多久,这会困到不行,小崽崽和他都没课,本想让他陪自己多睡会儿,但看这逃命的架势,估计没戏。
江枝惑躺在床上没动,扯出个笑,淡淡的,“第三件事,创可贴不要揭,回来我检查。”
迟茸:“……”
迟茸愤愤回头,满脸复杂的瞪他一眼。
大反派这是彻底盯上他了。
迟茸揪揪头发,有些苦恼,如果仅仅是为了找个挡箭牌,江枝惑的表现其实有点怪。
一个用来迷惑众人视线的幌子,用得着这么认真吗,居然半夜不睡觉给他处理伤口。
原文里明明是炮灰百般主动,大反派只是假装自己无力反抗,安静忍着而已,哪像现实里的江枝惑,主动到不得了。
迟茸想不明白。
他今天上午确实没课,想约虞山乐画画,但虞山乐一二节有课,要晚点才能来。
迟茸这会儿脑袋里一团乱麻,静不下心,干脆在篮球场外的凉椅上坐下,拿出手机和耳机,找了部电影看。
林荫清凉,树叶徐徐响动,带来一阵惬意微风。
电影主演是著名国际女星虞渔,演技强劲,美艳肆意,岁月几乎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印记。
说不上为什么,迟茸对这个大明星蛮有好感。
一部电影差不多刚好两节课,虞山乐过来后迟茸开始画画。
但虞山乐不知道怎么回事,隔一会儿就朝场外迟茸方向望望,三分起跳落地的时候,一个走神,不小心崴了一下,整个人噗通摔下去。
迟茸:“?!!”
“学长?”
迟茸震惊,飞快放下笔赶过去,“学长你没事吧?!”
虞山乐:“……”
虞山乐已经被近处的人扶起来,脸上满是羞耻,捂着脸疯狂摆手,“没事没事,打个篮球居然还能崴脚,太丢人了。”
旁边有几个男生调侃,“乐哥,你这哪是崴脚,你这是心不在焉,好好的打篮球总往外面瞟什么。”
“嘿,你不懂,人肯定比篮球好看啊。”
虞山乐:“??”
“乱说什么呢。”虞山乐单脚蹦起来踢他一脚,眼睛斜斜瞥过去,豹子似的气势汹汹,“找揍是不是。”
迟茸和虞山乐是单纯的合同关系,不太在意这些,低头望望他踮起来的脚,“学长,你脚怎么样,要不要去校医院看看?”
虞山乐脚有点疼,这才没多久已经渐渐肿胀起来,确实得去校医院。
虞山乐侧目看一眼迟茸,再看看自己不争气的脚,英挺的眉毛微拧。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迟茸找他画画,居然就崴脚了,迟茸会不会想把他这个模特换掉啊。
虞山乐微微发愁。
迟茸扶着他往医务室走,旁边几个打球的男生像嗅到瓜气息的猹,一溜烟跑了,居然没一个人帮忙扶一下。
迟茸:“……”
虞山乐褐色的眸子瞧向少年,挠挠头,“他们和我一个班的,就是瞎八卦,你不用理他们。”
迟茸点头,笑了一下,“没事,我知道。”
主角攻是有正牌主角受的,而且虞山乐看他的眼神也不像有那种意思。
校医检查过虞山乐的脚,不算严重,休息几天就好,她转身去拿药。
虞山乐有些歉意,“不好意思,这才刚画没几次,居然能崴脚,下次肯定不会了。”
他放缓声音,试探询问,“你应该,不会想换掉我吧?”
迟茸:“……?”
“怎么会。”
迟茸惊讶笑了笑,弯起眼,“学长你想太多了,这几天好好休息。”
正好他最近要画江枝惑的摸腹肌图。
少年眼睛像两枚新月,眸子清澈,黑白分明。
虞山乐松口气,对着那双眼睛多看几眼,咧开一口亮闪闪的白牙,“叫乐哥!”
远一点的小床上躺着个穿迷彩服的大一新生,可能是身体不舒服,母亲恰巧在学校附近,干脆过来看看,正对着新生柔声安慰。
迟茸目光不经意落向那边,安静看着母亲耐心安抚,没再说话。
这一方角落有些安静,虞山乐语句放轻了一点,慢慢打破沉默。
“我听说……你父母离婚了。”
主角攻出身不一般,又去了迟家宴会,知道也不奇怪,迟茸浅浅颔首,“是。”
少年声音平淡,听不出什么意味,虞山乐支起来的腿放到地上,攥了下手指,莫名有些紧张。
“你住在迟家,那你母亲……”
迟茸已经不住迟家了,不过他没解释,纤长眼睫微垂,“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国了。”
“……这样。”
虞山乐小心应声,挠挠后脖颈,欲言又止的瞥他一眼,再瞥瞥对面那位母亲,“那你……怨她吗?”
迟茸父亲如何且不说,单看迟家那些人的态度,就知道迟茸这些年过得绝不会好。
迟茸怔了片刻,歪歪头,轻笑出声,眸色浅淡。
“不会。”
“我很高兴她离了婚,也希望她过得好。”
虞山乐手指攥攥裤子,试探着,“那如——”
“校医回来了。”
迟茸从凳子上站起身。
迟茸陪虞山乐拿了药,再把他送去体院教室,自己也回去上课。
晚上回寝,刚推开门,惊讶发现,宿舍里居然黑乎乎的,没开灯。
江枝惑睡了?
他迈步进去,里面几乎同时传来翻身的动静。
江枝惑从床上睁眼坐起身,借着楼道的光瞧见门口白嫩少年,等待已久似的,露出丝笑。
“回来了。”
他困得厉害,迫切的想要小崽子陪他睡觉。
迟茸:“??!”
怎么感觉江枝惑看见他回来这么高兴?
迟茸想起早上大反派说他没放弃做男朋友的事,额角突突了两下,“嗯”了一声,声音绵软。
“我尽快洗漱完,不打扰你睡觉。”
“不着急。”
江枝惑从床上下来,打开大灯,宿舍顷刻明亮起来。
迟茸这才看见,江枝惑桌子上放着几个外卖包装袋,其他东西也和他早上走的时候几乎没有变化。
像是在床上躺了一天。
是因为昨晚被他弄醒,补了一天觉?
迟茸捏紧袋子里的东西,咬了下唇瓣,心底要和梦游斗到底的念头愈发扎实,飞快收拾东西洗漱。
正要进浴室换衣服洗澡,手腕猝不及防被捏住,一股拉力传来,他毫无防备,啪叽被按坐到椅子上,惊诧往回缩。
“你做什么?”
少年红润的唇瓣紧抿着,白皙精致的脸蛋上满是防备,紧绷着往远处躲,一幅躲恶鬼的模样。
江枝惑斯文清润的在他面前蹲下身,握住少年玉白脚踝,打算把他鞋子脱掉。
迟茸:“?!!!”
脚踝这种几乎不会和人有皮肤接触的地方,甫一被握住,陌生的温度当即传递过来,带着异样的感受,迟茸颤栗一瞬,耳根子瞬间红透,炸毛当场,凶恶往回一缩。
“你干嘛?撒开!”
少年惊慌失措,眼睛都滚圆了,瞳孔微颤,清澈明亮的眸子奶凶奶凶的,像是被侵入安全范围的小动物,差点没一脚把人踢出去。
江枝惑对他这反应熟得很,箍住那段脚踝,轻巧困在原地,少年挣扎不得,望过来的眼神愈发凶狠。
“乖一点。”
江枝惑轻笑,“不干什么,我检查一下我的第三件事,看看你伤口。”
迟茸:“?!!”
迟茸懵逼惊恐,使劲踢了踢腿,试图重获自由,“我没揭创可贴。”
江枝惑捉的稳稳当当,顺手抽开一条鞋带,唇角弧度漫不经心,“我要自己查。”
迟茸:“!!”
眼看江枝惑要把他鞋子拽掉,迟茸心跳加速,顾不上许多一把握住男生指骨,急匆匆扬声,“我自己脱,我自己脱。”
少年慌里慌张,江枝惑浅浅挑眉,唇边的笑愈发扬起来一点,不疾不徐,“哦?你自己脱?”
迟茸后知后觉这话不太对味,耳朵上的绯色愈发蔓延,薄薄的耳骨都沁上了血玉般的艳丽色泽,咬紧牙,试图用目光戳死眼前人。
“我自己脱鞋。”
江枝惑轻声笑笑,墨色眸子里藏着点点亮色,“那你自己脱。”
“……!”
迟茸咬牙切齿的把鞋袜脱掉,露出和早上完全一致的两枚创可贴,紧紧抿唇。
“可以了吧,第三件事结束了。”
江枝惑点头,笑意轻和,“洗澡之前换个新的,尽量少沾水。”
他递过来两片备好的创可贴,迟茸扁扁嘴,从自己抽屉里翻出来两个,拿着呲溜跑了,才不要他东西。
迟茸飞快洗完澡,不和江枝惑说一句话,甚至拒绝眼神交流,闷头爬上床。
江枝惑勾唇瞧着,心想小崽子前几天一直睡衣柜,今天怎么睡床了。
不过既然梦游药没用,最后怎么都是睡到他床上,不去衣柜也好。
江枝惑翘起唇,正准备关灯上床,余光一扫,倏地顿住。
少年坐在床头,脸上气鼓鼓的,不知从哪拿出一节绳子,一边绑在床头,一边紧紧绑在了自己手腕上。
绑完才露出个笑,对上他目光,微笑弯唇,嗓音轻快。
“江室友,我欠你的事可以终止在第五件了,你趁早想好告诉我,我们两不相欠,各自安好。”
江枝惑心脏沉了沉。
迟茸就这么想远离他?
作者有话说:
大尾巴狐狸:笑容逐渐消失.jpg
【小剧场】
茸崽崽用绳子把自己绑了起来,大尾巴狐狸目光在小崽崽身上流连,笑意微深,直接把崽崽塞上床。
“崽崽给了哥哥好大一个惊喜,哥哥喜欢:) ”
茸崽崽:“??!”
茸崽崽慌乱挣扎,“不是,等等,崽崽不要这么用绳子QAQ”
迟茸脸上带笑,他琢磨许久,既然药物治疗没用,那就上物理治疗好了。
他晚上乱跑,那最简单的方法,只要他跑不了不就好了。
少年弯起眼,两弯新月似的眸子澄澈明媚,笑意盈盈。
正准备关灯上床的江枝惑就没这么好心情了,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意味不明的瞧着他。
“加上昨晚,应该是六件事。”
迟茸:“??!”
“昨晚你醒着啊,自己跟我睡一起的。”
“但依然是你钻进了我的被窝。”江枝惑慢声道。
迟茸:“……”
算了,大反派也没让他做什么太离谱的事,六件六件吧,反正以后没有了,他随口应了句行,试探着拽了拽绳子。
这是节细麻绳,很结实,绑的也牢固,迟茸笑心满意足的躺下。
江枝惑盯着他手腕那节绳子,眸色深沉,片刻,照旧翘起唇,笑容不达眼底。
“那,晚安,明天见。”
“咔哒。”
灯被关上,寝室里一片漆黑。
迟茸想起他足霜还没擦,单手拿出小罐子,往脚上涂了一层。
他也不知道这习惯哪来的,反正一年半之前,刚失忆没多久,他有天洗完澡突然就觉得脚上要涂点东西,之后就一直延续到现在。
绳子系在右手上,长度不太够,他左手涂抹的不均匀,勉强弄完,闭眼睡觉。
少年虽然梦游,但睡眠质量倒好,没多久就进了黑甜乡,呼吸起伏平稳。
江枝惑睡不着。
不论是因为本就有的失眠,还是因为小崽子把手腕绑住力求不爬床,他都睡不着,轻轻啧了一声。
但他也不着急,面朝少年侧躺着,在昏暗夜色里端详少年轮廓,抿唇,努力挤出几分耐心,静静等待着。
小崽子应该几乎没有梦游到其他人面前去过,事实上,他不觉得这招有用。
半夜四点。
白皙纤瘦的少年迷迷糊糊坐了起来,闷头就往床下去。
“唔……”
手腕上突如其来的阻力止住他动作,少年扭头,茫然的盯着绳子,有些不解似的,歪歪脑袋,头顶睡乱的呆毛也跟着摇晃,可爱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