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眸子漆黑,意味不明, 又好像有点失落,沉甸甸的砸进心里。
迟茸下意识心慌,他不记得自己怎么答得, 只记得稀里糊涂的,支吾不清。
江枝惑看出来了。
他看出自己不想记起他。
少年垂眼, 长长的眼睫许久都没有眨动一下。
他潜意识里确实对恢复记忆抵触、抗拒, 连带着,对江枝惑也有些抗拒回避。
他控制不了他自己。
控制不住的想离江枝惑远一点。
迟茸脑袋空茫,迷茫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少年单薄的下巴忽然被抬起,江枝惑指骨挪开他下颌, 面上没什么表情,一言不发的在近处坐下, 握住少年割伤的手指,碘伏棉球轻擦上去。
迟茸眼睛注视江枝惑, 瞧着那双乌黑晦暗的眸子, 心脏细微收缩,酸涩的厉害。
“……哥哥……”
少年轻轻出声,嗓音几乎带着丝颤, “你, 别生气。”
江枝惑沉沉“嗯”了一声,捏着少年纤细手指, 绕着那道划出的口子包了个创可贴, 把他手搁回去。
“去画画吧。”
他收拾好药箱起身离开。
迟茸脑袋思维一瞬间分成了两半, 一半下意识伸手拉他,另一半又往回缩,手臂肌肉几乎扭曲僵硬。
末了,轻轻放回膝盖上。
哥哥不高兴是肯定的,换他他也生气。
可是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迟茸指尖蜷了蜷,用力抵入掌心。
江枝惑把药箱放回原位,借着拐角,打量沙发上坐着不动的少年。
茸茸不想记起他,他想不通缘由,要说是不在乎不在意,所以不愿意想起来,那他肯定不相信。
思来想去,估计还是和迟行堰有关。
但怎么感觉,崽崽有点……回避躲着他?
江枝惑眸子暗了暗。
别墅里,迟茸和江枝惑两个人没怎么说话,偌大的空间里寂静到几乎骇人。
迟茸心脏跳的乱七八糟,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江枝惑,想去主动说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甚至在对方目光落过来的一瞬间,就下意识回避了视线。
本能的动作比他思维都快。
迟茸叹气,收到虞山乐喊他去家里玩的消息,迟茸抿唇,想了会儿,回句“好”。
他站起身,和不远处沉默着的江枝惑说一声。
“哥哥,乐哥让我去找他玩。”
江枝惑看他一会儿,眸子里意味不明,许久,淡淡点头,没说话。
虞山乐也是刚考完试在家里躺着不愿意动,迟茸敲门进去了,虞渔穿着居家服,瞧着门口少年,弯起眼睛。
“茸茸快进,外面冷不冷?”
她瞧瞧少年的白色羽绒服,感觉有点薄,精致的脸上温柔关切,哎呀一声,“会不会有点薄?”
迟茸笑笑,“还好,还挺暖和的。”
少年脸色倒是正常,就是手,冰冰凉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虞山乐从沙发上翻起身,倒杯茶,琢磨一会儿,“姑姑,要不然直接给茸茸一把钥匙吧,想来随时来。”
虞渔眼睛一弯,觉得不错,“好啊,我去找钥匙。”
迟茸:“???”
迟茸被两人热情弄得招架不住,连忙拉住虞渔手臂,“虞姑姑,不用不用,这怎么能行。”
客人拿着主人家钥匙,那算怎么回事。
“这有什么不行的。”
虞山乐把迟茸一把拉过来,到沙发上坐下,虞渔笑笑,进屋去找。
迟茸:“……”
迟茸头大,“乐哥,你别瞎起哄。”
虞山乐嘿的一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当啥也没听见,往他手里塞个小饼干。
他巴不得迟茸多来几趟,最好干脆住下,正好他好奇茸茸和江枝惑为什么两年前就认识。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虞山乐没直接问,捞着他打游戏,虞渔从卧室里带着钥匙出来,看见的就是两个男生一左一右挨着,脑袋凑的很近,叽里咕噜的玩着手机。
茸茸白,长相精致,乐乐练体育,黑一点壮一点,不一样的肤色和体型拉大了他俩外貌上的差异。
但细看下去,两个人眉眼里明显有几分相似。
虞渔笑一下,心头微软,坐在一旁,没打扰他们玩。
虞山乐操纵着人物,就他们两个组队,也没拉其他人,他看看屏幕上的迟茸的角色,啧声。
“茸茸你这游戏技术真不赖啊,可我看你游戏时间总累计,怎么连四个小时都不到?”
也就他们昨天今天打的游戏时长加起来而已。
迟茸:“……”
迟茸咬咬唇,“换号了。”
他两年前用的应该是江枝惑的号。
“重新玩还挺可惜的。”
虞山乐随口一句,瞧瞧迟茸,暗戳戳问,有些八卦的模样,“茸茸,你和江枝惑怎么两年前就认识了啊?”
虞渔:“???”
虞渔疑惑一声,“不是这学期开学认识的?”
虞山乐点头,“你看,我们都这么以为的。”
迟茸:“……”
不瞒你说,他自己以前也是这么以为的。
迟茸头大,操纵的小人给虞山乐加血,“唔”一声,蔫蔫的,“说来话长啊。”
“那……长话短说?”虞山乐挑眉。
迟茸:“……”
迟茸脑袋绕了一圈,大脑CPU发着热,有气无力,“……短、短不了哎。”
怎么初遇,因为逃离,为什么逃离,因为画室,因为迟行堰。
说起来可太长了。
迟茸想到江枝惑,又小小叹口气,给虞山乐再加口血。
也不知道哥哥现在在干嘛。
消气了没。
他看眼窗户外面,有些走神,猝不及防被对面一个技能打死。
虞山乐总觉得迟茸和江枝惑两年前就认识这事有点怪,但迟茸不说,还被对面嘎了,嚯一声,气势汹汹的冲过去,“看我给你报仇。”
迟茸让他先玩着,自己去了趟卫生间。
卫生间窗户开着,迟茸洗完手,目光朝外一瞥,朦胧间看见个分为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
迟茸心脏猛跳一下,下意识想看清,水龙头里的水弄出来一点,洒到光滑地板上。
少年一脚踩上前,当即呲溜一滑。
“砰——”
摔了个闷闷的屁墩。
迟茸皱巴着小脸苦兮兮哎呦一声,虞山乐听见动静吓一跳,急忙敲敲门,“茸茸,咋了?滑倒了?我能进去不?”
“没事。”
迟茸就屁股上摔了一下,站起来先去窗户边看看,外面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看错了?
少年茫然两秒。
“咚咚咚。”
虞渔又敲敲门,柔和是声音微急,“茸茸?”
估计是想太多眼花了,迟茸摇摇头,甩掉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推门出去,对门口两人笑笑。
“没事,就是滑了一下。”
虞渔微微蹙眉,“洗手台下面原先有地垫的,前两天看着不太好了,就扔掉了,还没买新的。”
她嗓音温柔,“茸茸摔的厉害吗?”
对方太过轻软关心,迟茸有点不知所措,摸摸耳朵弯着眼睛笑,“没事,就是裤子沾了水。”
“我去找条我的裤子。”虞山乐进卧室翻找。
虞山乐比他高太多了,有意找了条小一点的,也还是松松垮垮。
虞山乐把迟茸那条撂进洗衣机直接洗了。
迟茸有点不好意思,耳朵尖冒着细微的绯色,拎着过长的裤腿小声道句谢。
虞家就虞渔和虞山乐两个在国内,虞山乐放假,虞渔好像也正巧休息,生活节奏很慢。
迟茸裤子没洗好,本想待一会儿就走,结果迫不得已又吃了个午饭,然后被虞渔带进客房。
冬天,屋里暖气热烘烘的,客厅壁炉里的木炭烧的哔啵作响,听的人很闲散安逸。
迟茸夜里多梦睡不好,白天就容易犯困,意识一秒钟游离出去。
他没睡太熟,感觉指尖上传来一点细微的触感。
少年轻轻睁开眼,看见坐在床边的温柔女人。
她只简单挽着头发,虽然穿着宽松居家服,但与生俱来的美艳并没折损半分。
美丽中带有攻击性,但眼底神情太过柔和,攻击性便弱了几分,嗓音轻缓水流一般淌过。
“我吵到茸茸睡觉了?”
她轻声细语,指尖把他手上沾了水的创可贴取下来,“我给你换个新的。”
迟茸朦朦胧胧,摇摇头,眼睛半睁不睁,目光里带点重影,瞧着虞姑姑身影,一瞬间觉得熟悉,好像什么时候见过似的。
“我自己来就好。”他撑着床想坐起来。
“别动了。”虞渔把他按回去,瞧他手上那道细细的口子,声音很轻,带着关切,“这怎么弄的呀?”
迟茸顿了顿,“……画纸边缘划的。”
虞渔轻轻应声,碘伏擦过,再缓缓吹了几下,“茸茸这么怕疼,要小心一点。”
迟茸枕着枕头,恍惚以为自己是个才几岁大的小孩子,小手小脚的蜷着,又意识模糊混沌的想,不,他不怕疼了。
“和江枝惑吵架了?”
虞渔把新的创可贴包上,她一早就发现,茸茸情绪不太对,一会儿走神一下,一会儿走神一下的。
耳畔声音轻柔,擦过心尖,迟茸抿唇,瞥见虞渔指腹上一道浅浅的疤痕,愈发觉得熟稔,声音也轻下去,不自觉就说出口,没什么顾虑戒心。
“……我也不知道。”
迟茸眼睫垂着,长长的睫羽投下一小片细密的影,在虞渔跟前好像变回了小孩子,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呼吸平稳。
隐约间,他感觉头发被人轻抚了抚,近处嗓音似水。
“那茸茸可以慢慢想,但不管是生气,还是高兴,都可以来找……”
来找什么?
后面的话语声弱下去,他下意识觉得是来找姑姑,可似乎……并不太像。
意识一点点沉进黑甜乡。
迟茸难得无梦,半晌清甜。
迟茸睡醒,伸了个懒腰。
他没睡太久,时间短,便也没梦游,很快和虞姑姑虞山乐告别回去了。
虞渔想留他吃完饭,迟茸笑着弯弯眼睛,摇头婉拒。
他不想让江枝惑一个人在别墅等他太久。
迟茸换回自己的裤子,再次谢过虞山乐,飞快出门了。
虞山乐跟着下来准备开车送他,迟茸到楼下,外面的雪白茫茫一片,寒气逼人,一瞬间给他冻清醒了,原地蹦跶两下,往手心哈气。
但就是蹦高的一瞬间,迟茸猝不及防看见个再熟悉不过的轮廓。
身形颀长,两条长腿随意支着,倚着车,修身外套系的很松,领口大开,面容清俊通身的斯文。
……江枝惑?!
迟茸倏地睁大眼,心脏急跳几下,飞快跑过去。
就是,就是江枝惑!他没看错,他这次一定没看错。
“哎,茸茸?”
虞山乐看他跑了,诧异出声。
迟茸没听见,大睁着眼,一下子冲到跟前,刹不住车撞进男生怀里,抬眼急忙看过去,清脆出声,“你怎么在这啊?”
迟茸摸摸他身上,哪哪都是凉的,他心脏一缩,升起几分不好的预感,“哥哥,你来多久了?”
江枝惑捏捏他耳垂,慢条斯理,“你出来没多久我就来了。”
迟茸:“??!”
那不是在外面呆好几个小时了?!
迟茸心脏一紧,当即想脱了外套往他身上裹,“你怎么不给我发消息。”
“不用,不冷。”江枝惑摁住他,把少年往怀里拢了拢,垂眼,眸子暗色浓稠,“只是在想,崽崽为什么不想记起我。”
迟茸心脏酸软的厉害,额头蹭蹭他颈窝,“不是不想记起你,唔……”
江枝惑突然捏住少年嘴巴,嗓音清润,“我猜得到,估计和迟行堰有关系,既然这样,那崽崽不想记得也没关系。”
江枝惑垂眸瞧着他。
他确实在发现崽崽不想记起他时有些不高兴,但……江枝惑握着少年手,触碰到那片创可贴。
“总归是以前的事,我可以不问。”
江枝惑直直盯着他,目光幽暗,嗓音低沉,“只要崽崽以后不离开我、不逃避我,不记得也没关系。”
男生声音平缓,低低的,乌黑眸子半敛着,眼底沉的可怕。
他不知道崽崽具体为什么不愿意记起他,但这是已经过去的,也便罢了……
可这是明面上,实际他心里,总是定不下。
如果以后哪天,也出了什么事,崽崽难不成要再一次丢下他,然后再一次不愿意想起他?
不可以,绝不可以!
江枝惑眼底戾气一闪,又被他迅速藏匿好。
迟茸感觉他从上到下浑身都是凉的,心尖发涩,捂着他手搓来搓去,感觉心脏被戳的乱七八糟,也没多想,连忙点点头,“好。”
江枝惑这才轻轻笑起来,眸子幽深。
他不是什么好人,崽崽叫他大尾巴狐狸一点没叫错。
崽崽想不起来便想不起来,他退了一步,以退为进,再在外面冻一通,让他的崽崽不回避他,不跑出来躲他。
少年握着他手哈气,满是心疼的只看着他一个人,江枝惑心底泛起几丝愉悦,稍稍弯起唇。
“江枝惑你笑什么呢?”
虞山乐看他唇角那抹弧度,再看看一脸心疼的少年,心脏咯噔一下,出声打断。
江枝惑:“……”
虞山乐怎么还在这?
江枝惑把唇角弧度收好,虞山乐看着他俩,再结合刚刚听见的几句话,眉头拧起来。
“什么和迟行堰有关系?什么以前的事不记得?茸茸失忆了?”
迟行堰是茸茸父亲,已经入狱挺长时间,还是在迟茸举报下入狱的,迟行堰干了什么,让……让茸茸失忆?
虞山乐紧紧拧着眉。
迟行堰他不喜欢,入狱活该,但茸茸失忆……失忆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姑姑知道吗?
虞山乐一瞬间觉得自己漏掉许多事情,紧紧看着他俩。
江枝惑自然不能擅自说出去,转而也看向迟茸,迟茸猝不及防被四只眼睛一块直勾勾瞧着,一阵头大。
“哎,这、这……说来话长。”
迟茸头疼,攥着江枝惑指骨下意识捏了捏。
“以后再说吧。”他垂眼。
虞山乐心脏悬着,总觉得忽略了很多事,开车送他俩回去。
江枝惑其实是让助理送他来的,不过虞山乐心焦,想送,他理解那种担心焦灼一并融在心底的烦躁感,便让助理把车开回去,自己带着迟茸上了虞山乐的车。
迟茸坐副驾,江枝惑坐在后排,目光望向少年,“换创口贴了?”
“嗯。”迟茸回头看他,”虞姑姑给换的。”
虞山乐:“……”
虞山乐听着那称呼,心焦叹口气。
江枝惑目光再向下一瞥,声音低哑,听不出什么明细,“裤子怎么也洗了?”
迟茸:“???”
“这怎么看出来的?”
迟茸诧异。
江枝惑散漫弯唇,指尖轻捻了一下,“刚刚抱你的时候,有股陌生的洗衣液味道。”
迟茸:“……”
这也能闻得出来?
迟茸咂咂嘴,悄咪咪嘟囔,“你这什么鼻子,狐狸属犬科,所以鼻子这么灵?”
江枝惑低声笑笑。
这两个人一问一答的颇为和谐,但虞山乐听着有点不爽。
一个洗衣液味道而已,陌生什么陌生,多洗几回就熟悉了,下次让茸茸在家里洗个澡!看还陌生不陌生。
江枝惑问他为什么洗裤子,迟茸老实说自己在洗手间跌了一跤,他估摸自己看见的人影就是江枝惑。
当时应该多想想的,或者给江枝惑发个消息也好。
省的在外面冻这么久。
少年回头巴巴的瞧过去,圆圆的眼睛定定望着,从上到下的仔细打量,模样心疼的紧。
虞山乐:“……”
虞山乐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但从后视镜里看见江枝惑浅淡的笑意,心头更憋得慌了。
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招惹的角色。
虞山乐对江枝惑有些警惕,不过只是担心这位大少爷心脏,倒没怀疑他会对茸茸不利。
突然得知的茸茸失忆的事压在头上,虞山乐猛的发现,迟行堰的入狱,似乎并不是那么风平浪静。
虞山乐没下车,把他们放下便匆匆离去。迟茸感觉得他有点焦虑,但没明白为什么,挥挥手告别后被江枝惑箍着腰带进主楼。
外面冰天雪地,甫一进门,暖热的人气息伴着几缕香气倏地飘进鼻尖。
迟茸眸子一亮,动动小鼻子,寻着味道望去。
“哇,这么多吃的。”
餐厅桌子上摆了许多饭菜,被保温罩盖着。
阿姨见他们回来,挨个打开保温罩,饭菜的香气刹那间弥漫开,一瞬间香气扑鼻,热腾腾飘起白雾。
菜式色香味俱全,幽幽勾人心弦。
少年被香味勾了一下,舔舔唇瓣,略有疑惑的询问江枝惑,眸子圆不溜秋,“哥哥,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啊?”
江枝惑握住少年腰身,温润如玉,斯文平和的稍稍垂眼,有些落寞似的。
“你不想记起我,早上还不和我说话,一说话还是要出去,所以你刚出门我就让阿姨做了,想着,你要是不想回来,就勾引你一下。”
男生嗓音很轻,指骨紧拢着他腰身,怕自己跑了似的。迟茸心脏吧唧又被戳了一下,软的不像样,转身抱紧男生,脑袋蹭蹭他肩膀,语调软绵。
“我不跑的,哥哥不用担心。”
江枝惑在少年的视野盲区稍稍弯起唇,握住少年纤细腰肢的手愈发收紧,藏着几丝强势控制欲,嗓音低低的。
“崽崽答应我了,可不能反悔。”
他一句一句清晰道:“不跑,也不能躲我、回避我。”
少年看不见他表情,软软嗯了两声,十分配合。
“那吃饭吧。”
江枝惑温和笑笑,抱着少年坐到桌边,直接将少年搁在腿上。
迟茸屁股底下是坚实的两条长腿,腰被揽着,耳朵不自觉是热起来,试探着动了动,“我下去自己吃就行,不用抱。”
“只是抱着吃饭,崽崽不用去想以前的记忆。”
江枝惑乌黑眸子瞧着少年,声音愈发清浅,几乎有些说不出的低落,“我只是想和崽崽近一点而已,这也不行吗?”
迟茸:“……!”
啊啊啊。
迟茸心脏怦怦几声,看着男生清隽的脸,先是心软,然后眸子一抬,眼巴巴的瞧着他,咬咬唇。
“……你不会是故意装可怜吧?”
今天这模样,不太符合大尾巴狐狸的习性哎。
江枝惑唇角浅浅一弯,又放平,温文尔雅道:“没有,我只是想,崽崽既然忘记了以前的我,那就必须,永远和现在以及未来的我,紧密相依。”
迟茸:“!!!”
男生声音字字清晰的往耳朵里钻,迟茸心脏扑通几声,手抖了抖,眼睫轻颤。
丫的,怎么更像装可怜了。
江枝惑靠近,鼻尖几乎挨上他的,眼睛里似乎藏着漩涡,要把他灵魂一并吸进去。
“不可以么?”他问。
迟茸:“……”
迟茸被他弄得耳朵通红,脑袋里晕乎乎的。
……他喵是,管他是不是装可怜呢,无所谓,男朋友要体谅对方,爱装让他装。
少年咬咬牙,点头。
江枝惑满意微笑,夹了菜喂到少年嘴巴里。
他的崽崽。
他的,他的。
江枝惑虽然不再让崽崽想起以前的他,但对这事始终心存顾虑。
他担心以后崽崽再因为什么事,不想记起今天的他,所以以前收敛着不怎么表露的占有欲泄出几分,控制欲格外的强。
迟茸被他的苦肉计戳到,正心疼着,也由着他。
晚上洗完澡,迟茸从浴室出来,一抬眼就瞧见男生靠坐在床头,拍拍腿,示意他坐上来。
迟茸:“……”
暖气充足,屋子里暖如春夏,江枝惑就穿了套很薄的睡衣,那两条长腿笔直有力,柔软的睡衣几乎能勾勒出里面肌肉的轮廓。
迟茸咬了下唇瓣,耳朵一点点漫上血色,慢吞吞磨蹭过去。
江枝惑勾唇,催促他,“好茸茸,快啊。”
迟茸:“……”
少年一只圆润白皙的膝盖压上床边,微微俯身移动重心,嗅到男生身上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沐浴露气息,心脏快速跳了几下,到男生边上,磨磨蹭蹭着跨坐上去。
男生身上温度灼人,烫的他几乎要打哆嗦。
江枝惑弯起唇,握住少年腰身用力按进怀里,恨不得想办法绑在一起,怎么也贴不够似的紧挨着蹭蹭。
迟茸被他揉搓了一会儿,揉的浑身发烫,呼吸都有点不稳。
男生调整姿势躺进被窝,腿弯了弯,迟茸坐在他腿上,被迫跟着起落,窝进床铺,被严丝合缝的拢进怀里。
江枝惑关了灯,指尖摸索着拨弄少年耳垂,又一点点滑动,捏住下巴,轻轻吻上他唇角,嗓音里带着几分不明显的疯狂,笑意轻和。
“崽崽要记得,以后一直不能离开我。”
迟茸唇瓣有些痒,不自觉抿了一下,又想起刚被江枝惑亲过,耳朵发红,低低“嗯”了一声。
“晚安。”
“晚安。”
迟茸闭上眼,他不怎么失眠,几乎都是一闭眼就能睡着。
梦境旋转,搅着他的灵魂,又将他吸进那个昏暗的画室。
“小茸。”
依然是熟悉的声音。
“小茸告诉我啊,你在意的那个人。”
“爸爸把那个人带来,让他陪你,像小猫头鹰那样,融进你的画里,不好吗?”
“小茸。”
“小茸。”
迟茸抖了一下。
梦里的少年倚在墙角,梦外的少年轻轻睁眼,眸子里一片空茫,悄无声息坐起身。
江枝惑睡得极轻,睁眼,看见黑暗里少年的轮廓,哑声叫他。
“崽崽。”
崽崽有段时间没梦游了,也不是不梦游,只是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在他怀里,便也不动,不坐起身,继续安然的睡回去。
江枝惑如常道:“到哥哥这来。”
少年似是听见了,回头瞧他一眼,但是没说话,也没甜滋滋的喊他哥哥,抬手,轻轻捂住他眼睛。
而后起身,悄无声息的下床,茫然看了一圈,钻进衣帽间,窝进衣柜里。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纯白色的大尾巴狐狸在雪地里挨冻装惨,试图换的茸茸崽的怜惜。
茸茸崽玩完回来,路过一片白茫茫雪地,啥也没看着,蹦蹦跳跳,吧唧一脚踩上了狐狸尾巴。
大尾巴狐狸:“……”
大尾巴狐狸猛的咳嗽几声,无病呻吟,“哎呦,好痛,要死掉了。”
茸茸崽惊恐弹开,一下子蹲身,“哥哥,哥哥你怎么啦?哥哥要死掉了嘛?”
大尾巴狐狸有气无力,“嗯,哥哥需要崽崽照顾。”
茸茸崽呜呜假哭,“哥哥,你安心吧,崽崽不会为你守身,一定会找个新哥哥好好在一起的,呜呜X﹏X”
大尾巴狐狸:“……”
大尾巴狐狸生气了,呲溜站起来,捞着茸茸崽往家走,“既然这样,那让哥哥死之前得个痛快吧,牡丹花下死,做鬼后再来找你。”
茸茸崽看着活蹦乱跳的大尾巴狐狸,扁扁嘴嘁一声,“伤号一晚只能一次哦,多了崽崽就把你打成伤号哦。”
感谢在2023-07-04 05:05:19~2023-07-04 23:57: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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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银链
少年眸子呆呆的, 身形在夜色里单薄的几乎不堪一折,似是有些茫然,不知归处, 却完全没看后面的江枝惑一眼,慢慢离开,身影消失在卧室里。
江枝惑愣住。
少年冰凉掌心仍有温度残留在眼部皮肤, 江枝惑心脏蓦地悬了起来,起身跟过去。
“崽崽。”
他轻声叫叫, 可梦游的少年并无回应, 一点点将自己缩进衣帽间里的衣柜里。
这是怎么回事?
崽崽梦游向来是优先爬他的床,他不在才会进衣柜的。
从来不会在梦游的时候,主动从他身边离开。
江枝惑周身一寒,瞧着少年躲藏的柜子,冷白如玉的指骨收紧, 打开天花板上最边缘的一圈小灯。
光线昏黄,不太刺眼。
江枝惑轻轻打开衣柜门, 一点点光芒洒落,他低头看去。
“唔……”
少年还处在梦游的阶段没睡着, 见有光, 轻哼一声,下意识抬眼,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倒映不出影子, 也看不见江枝惑的轮廓。
“崽崽。”
江枝惑抿紧唇, 蹲下身靠近少年,和他仅隔着一尺距离, 低声叫他, “哥哥在呢, 我们回床上好不好。”
少年愣了一下,而后蓦地抖了抖,摇头,有些着急的模样。
“没有,都没有,不认识。”
他下意识去抓衣柜门,想把门合上,江枝惑半个身子挤进去,一把握住少年按在衣柜门上的手,眼底乌沉。
“崽崽。”
没有,没有什么?不认识指的是哥哥?不认识他了?
“崽崽,是哥哥,是江枝惑。”
少年手被按住,有人一声声叫他,他想把手往回抽,抽不动,只能使劲的往衣柜角落缩,眼睫颤着。
“不认识,不认识……”
江枝惑唇瓣愈发抿紧,死死的盯着他,握着少年的手不让他躲。
梦游是内心愿望的体现,茸茸以前梦游爬他床,是潜意识里惦记他,寻找他。
可现在……
潜意识里居然是躲他不认识他?
江枝惑呼吸低了低,眼底漏出几抹凶意,整个人挤进衣柜,直接把少年抱到腿上。
衣柜门自动合上,里面空气一下子凝滞起来,两个人挤着,温度迅速升高,少年闷哼一声,挣扎着想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