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枝惑把手机息屏,平和抬眼,“没什么。”
迟茸可能是这几天接触的和父母家庭相关的信息太多,梦里也杂。
久违的,他梦见了小时候。
妈妈还在他身边的时候。
他被抱在怀里,温柔的女声从很近的地方响起,握着他手教他写字。
“茸茸,这是你的名字,迟茸。”
她又带着小孩子的手,在纸上一笔一划落笔,“这是妈妈的名字,遇到事情,记得找妈妈,茸茸会写了吗?”
小小的孩子写字歪歪扭扭,甜甜笑着点头,“茸茸会啦!”
纸上三个字十分清晰——
虞予鹤。
夜色里,少年昏昏沉沉坐起身,掀开被子往床下去。
“唔……”
手腕银链绷紧,阻拦动作,少年茫然一瞬,回头瞧瞧手腕上的东西。
这是什么?
他试着伸手去解开,拉扯着乱拽。
江枝惑睁开眼,瞧着扒拉手腕银链一副想走模样的少年,眼底一沉,把少年拢回来,箍在怀里。
“乖,睡觉。”
少年轻轻闷哼一声,摇摇头,挣扎着要躲。
“……走开。”
少年往后缩,声音里带着丝陌生。江枝惑眸色瞬间一片幽暗,紧紧扣着少年。
“崽崽。”他抿紧唇,按住挣扎不断的少年,“是哥哥,乖,不躲。”
少年目光显得迷茫,慢慢摇头,愈发挣扎,一脚踢了被子。
“不认识,不认识。”
“走开。”
少年言辞生疏,江枝惑眼底黑压压的,内心晦暗一层又一层的翻涌。
崽崽梦游真的不认识他了。
他躲着自己。
不可以。
不可以。
他的少年,不能躲他,梦游也不行。
江枝惑把少年困在怀里,凑近亲亲他唇瓣,少年顿了顿,显得更懵了,不太明白,抬手,摸上男生脸颊轮廓。
熟悉的骨面走势,他几乎可以轻易抬笔画出男生模样,随着指尖动作,笔似乎也在他心里描摹出了男生的样子。
清隽中似有似无的透出丝妖异的俊美。
异常熟悉。
少年蓦地呆住,而后猛缩回手,愈发想往床下跑,嘟嘟囔囔自言自语,“不认识,不认识……”
江枝惑啧声,直接把少年压在身下。
少年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劲去推,可怎么也推不动,反倒给自己累够呛,张着嘴轻轻喘息,出了一身汗。
江枝惑困着他不让动,捏起少年下巴,“认不认识我?说认识就松开你。”
少年:“……”
少年有丝委屈,扁扁嘴哼哼,“……不认识。”
他一咬牙,又去推身上的人,但江枝惑稳稳不动,眼底沉的厉害,直接在少年指尖咬了一口。
“说认识。”
“不认识。”
两个人在床上折腾,迟茸出了一身汗,死活也跑不掉,仰躺在床上大喘气,等梦游时间差不多,断电似的,吧唧闭眼躺回去。
江枝惑舌尖抵过牙根,瞧着睡过去的少年,眼底的占有欲疯狂涌现,带着控制不住的戾气。
崽崽到底为什么不记得他?
为什么不想记得他?
迟行堰、迟行堰!
他咬紧牙。
因为昨晚半夜床上的一通压制与抗争,第二天一早,迟茸惊奇的的发现自己感冒了。
迟茸叼着个温度计窝在床上,浑身热乎乎的发烫,被子盖的严严实实,他却依然觉得冷,捧着个暖手蛋有气无力的蜷缩着。
他已经从江枝惑那里知道全过程。
他半夜梦游,要跑,江枝惑不让,于是他俩在床上来了一出“妖精打架”,迟茸没打赢不说,还出汗着凉,就地沦陷。
迟茸:“……”
迟茸好蔫。
一方面是因为生病没力气,另一方面……
他瞧瞧男生沉着的脸,心跳有点慌。
江枝惑说,自己梦游不认识他了。
迟茸指甲陷入拇指指腹,一下一下的刮擦着,他却没觉得疼。
江枝惑……哥哥……
男生坐在床边,不知道在和谁发消息,眉头轻蹙,深掩一丝急躁与冷厉。
迟茸心脏抽了抽,要不是因为他,江枝惑哪有这么些烦心事。
少年垂眼,鼻子泛酸,在被窝底下蛄蛹着挪挪位置,身子扭了一圈,把脑袋枕到男生大腿上去。
“哥哥……”
少年抬眼瞧他,声音轻轻的。
迟茸现在这个姿势颇为拧巴,江枝惑坐在床边沿的中间位置,迟茸侧躺在他身后,裹着被子,身子柔软十足的弯了个大回折,面朝里枕着他腿,还得小心嘴里咬着的温度计。
得益于生病,江枝惑时不时下楼拿水拿吃的,把手腕上的银链解开了,少年却自己凑了过来。
江枝惑正在找那个户主,放下手机摸摸少年脑袋,语气倒和缓,瞧不出昨晚阴沉沉的模样。
“怎么了?”
迟茸咬着温度计,艰难的蹭他一下,乖乖软软的,眸子很清,“你别生气。”
他垂眼,低声道:“我不是故意不认得你的,我努力控制。”
江枝惑眼底漆黑一片,指尖捏着他耳垂,嗓音沉哑,“崽崽,你对你的过往记忆记得多少?”
迟茸:“???”
迟茸不清楚他怎么问这个,老实回答,“只有一点断续的画面。”
江枝惑摸过少年发丝耳尖,眸子里几乎透不出光来。
崽崽的下意识回避心理一直有,甚至越来越重……
他早晚找出缘由,硬掰也要掰回来。
“唔……”
他手上不自觉用了点力,捏住少年耳尖,迟茸这会儿正发烧,耳朵上的神经愈发敏锐,不时一跳一跳的刺激着大脑,当即哼了一声,软乎乎的。
江枝惑按下心思,看眼手机时间,捏住少年咬着的体温计尾端,用力抽了出来。
迟茸没等松口气,身子忽然被抱起来一截,牙关被撬开,强势的舌尖扫过,引得虚弱的少年轻轻颤栗。
迟茸浑身发烫,被对方吻过来,一贯觉得炙热滚烫的唇舌如今居然觉得有些凉凉的舒服,不自觉回应一下,又想到什么,一下子往回退。
“唔别亲……传染。”
“你传染不了我。”江枝惑淡淡应声,再嘬他一口,看看手上温度计。
果然发烧,38.7℃
江枝惑啧了一声,有些不高兴,捏住少年敏感的耳垂把玩,捏捏他下巴,慢条斯理,“崽崽晚上不认识我,惹我生气,白天居然还敢生病,是想惹我心软,好不教训你?”
迟茸知道他心情不好,脸上晕着抹酡红,躺在他腿上,乖的紧,“哥哥想教训也可以的,我不躲。”
要是教训完他晚上梦游能不乱跑了,那也不错。
“哦?这么好啊。”
江枝惑不过随口一说,正准备起身去拿药,但少年接茬,他动作又顿住,低头瞧着少年澄澈晶亮的眸子。
可能是因为发烧,少年那双眼睛烧的眼尾泛红,眸子里一丝杂质也无,干干净净的透着光,只映着他一个人。
江枝惑被少年眼底只属于自己的倒影缓和几分情绪,指腹摩擦少年唇瓣,漫不经心,“那崽崽以为,我会怎么教训你呢?”
迟茸:“???”
这他还真不清楚。
迟茸迷茫几秒,眨巴眨巴眼,“……揍我一顿?”
江枝惑低低呵了一声,指腹抵着那柔软唇瓣,嗓音温润,“我不家暴,再想。”
迟茸:“……”
迟茸眨眨眼,红着耳朵琢磨江枝惑会怎么……教训他。
大尾巴狐狸心黑的很,来硬的揍人行不通,那来软的……他抬眼,“让我吃巨难吃的饭和药?”
江枝惑:“……”
江枝惑扯扯唇角,抵着少年嘴巴的指尖稍稍用力,抵进少年高温灼热的唇齿间,不经意摸到软软的舌尖。
江枝惑弯起唇,笑意模糊,声音很低,“崽崽猜的方向……差的远呢。”
迟茸被抵开齿关,支吾哼哼,感觉呼吸间,胸膛和唇齿都是滚烫的,有点喘不上气。
他脑袋里一瞬间灵光一闪,本就红的脸蛋愈发红了,攥紧手里的暖手蛋。
……不会是那种变变.态态的教训吧。
大尾巴狐狸,你这,啊!
叫他说什么好啊。
迟茸耳朵发热,不过好在他本来就发烧,看不出来,江枝惑把少年抱回床中间,自己下楼去拿水和药。
等他一走,少年立马在床上滚了一圈,脸上红扑扑的,心跳很快。
迟茸吃了药,药效没那么快起作用,他身上发热,却又觉得冷,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紧紧捧着暖手蛋。
江枝惑坐在一旁处理事物,迟茸可能是生病,也可能是得知梦游不认人后心里不安,又挪到床边,脑袋抵着男生后背,哼哼唧唧的。
“江枝惑,哥哥,你上来处理嘛。”
少年放下手里的暖手蛋,伸手去扒拉男生,想往床上拽。
他那点力气,本来就不大,再一生病,跟小奶猫似的。
江枝惑依言上床,盖到被子里,摸摸少年发着热的脑门,“睡一会儿吧。”
迟茸有点想让江枝惑抱他,可他拿着手机一直在忙,不太好打扰,点点头闭上眼。
他想睡觉,可这大清早,他刚刚睡醒,怎么也睡不着,伸手四处摸索刚刚被他放下的暖手蛋。
……应该就在这附近的,怎么找不着?
迟茸闭着眼睛伸手四处乱摸,忽然摸到什么,攥了一下。
“……迟茸!”
低沉声音突兀在耳边响起。
迟茸茫然,旋即意识到手里发生些变化。
迟茸:“?!!!”
啊啊啊啊啊!
迟茸耳根子嗖的烧起来,一把松手猛的往回缩。
“我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江枝惑放下手机,支起一条长腿,眼底神色不明,直勾勾的盯着少年,微微勾着唇,似笑非笑。
“哦,不是故意的,那你是在做什么?”
迟茸头皮发麻,浑身火烧火燎,急急解释,“我在找、找我的暖手蛋。”
江枝惑:“……”
暖手蛋?
江枝惑脑袋里有些不太美妙的联想,挑眉,“找到我身上来了?”
迟茸:“!!!”
啊啊啊啊啊!不是!
迟茸一看他表情,耳朵更红了,急急忙忙的比划,“没有,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暖手蛋,黄色的,巴掌大,椭圆形。”
江枝惑:“……?”
迟茸:“……”
迟茸被男生直直盯着,感觉自己越形容越怪,声音一点点弱下去,怂唧唧往被子里缩了缩,就剩一双滚圆的眼睛,眨巴眨巴瞧过去。
江枝惑被他逗笑了,稍弯弯唇,压下眼底暗色,摸摸少年耳朵尖,“不找了,睡吧。”
迟茸看他拿起手机,准备就这么继续办公,干巴巴抿唇,小心翼翼拽拽他衣摆,没碰到他人。
“……你不去、去一下卫生间吗?”
江枝惑没回头,看着电脑散漫回应,“过会儿就好了。”
迟茸:“……”
迟茸见他一早上一直在处理事情,总觉得不太想搭理自己似的,有点担心是不是他梦游的时候不认识人,把江枝惑惹毛了,但是又因为他发烧,不得不忍下来。
少年有点愁,生病中浑噩的脑袋让他想黏着男生,偏偏心脏跳的乱七八糟,脑袋里也乱七八糟,忽然想到什么,咬了下唇瓣。
抱住男生腰身,热乎乎的脸蹭蹭他,声音不稳。
“哥哥……我们做吧。”
少年撑起身,凑近,吻上男生唇瓣。
江枝惑猝不及防被扑个满怀,炙热的身体嵌进怀里,暖的近乎发烫。
手机被撂到一边,江枝惑有些惊讶于少年的动作,握住后颈,毫不客气的反客为主。
迟茸身上发红,呼吸急促,眼尾湿漉漉的,抬起腰腿试图跨到男生身上去。
江枝惑眼底暗色浓重几分,握住少年腰身将他举起来一截,不挨着自己,声音低哑,沙沙的隐藏几分骇人气势。
“做什么。”
迟茸张着嘴呼吸,嫣红唇瓣柔软湿润,眸子清亮干净,耳朵泛着红,“做.爱。”
迟茸被他举着,身子前倾抱着男生肩颈,亲他一口,“我梦游不认识哥哥,白天认识,哥哥别生气,别不理我。”
江枝惑:“……?”
崽崽烧懵了?他哪里不理他了?
江枝惑呼吸低沉,手臂上青筋暴起,把少年又举远了一点,声音沙哑,听起来带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好茸茸,别乱亲。”
迟茸哼唧,脑袋里不清醒,可怜巴巴的,“你都不让我亲你了?”
“唔!”
江枝惑突兀一松手,迟茸吧唧跌到男生身上,闷哼一声,抱紧男生,胡乱的亲咬他嘴唇,眼睛亮晶晶的。
“来做.爱!”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茸茸崽妖娆侧躺,啵唧绯闻,“狐狸哥哥,崽崽美吗?”
大尾巴狐狸温柔勾唇,“美。”
茸茸崽笑起来,“想亲亲嘛?”
大尾巴狐狸:“想。”
茸茸崽拉住他手,“想贴贴嘛?”
大尾巴狐狸顿住,迟疑,“……考虑考虑。”
茸茸崽:“??!”
茸茸崽恼羞成怒,“还考虑?你没机会了!喜欢崽崽的人可多呢,哼╯^╰ ”
宝贝们,这几天更新时间有点乱,我努力调整回来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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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抱着他肩颈, 跨坐在他腰上,发着热的身体紧紧贴过来。
江枝惑脸上表情黑的厉害,呼吸低沉, 试图把少年弄下来,“乖,先下来。”
迟茸热乎乎的脑门抵着他颈窝, 凉凉的,很舒服, 不自觉蹭蹭, 愈发抱紧。
“不放,我想跟哥哥上床,难得发烧,听说会更爽。”
少年言语肆无忌惮,江枝惑深吸口气, 眼底愈发暗下去。
“……迟茸。”
他从哪听说的?听谁说的?
但凡换一天这么招惹他,他必不可能忍, 偏偏今天生病,发烧还烧到快39℃, 今天真做了, 明天就能直接进医院。
江枝惑气息也急了几分,被撩出几分热度,啧声, 周身气势骇人, 一翻身,直接牢牢把少年压回床上。
“唔……”
迟茸哼哼。
江枝惑压着身下少年, 胸膛起伏不定, 眸子里暗色浓稠, “乖,不做,等你退烧了再做。”
迟茸瞧着男生,发烧烧的脑袋里晕乎乎,这么突然上下颠倒,眼前都花了一瞬,可怜巴巴的,诧异出声,“我都爬你身上了,你都不做?”
江枝惑:“……”
江枝惑咬咬牙,捏起少年下巴,叫他全名,“迟茸,别招惹我。”
迟茸:“……”
迟茸耳朵发红,略觉得羞耻,他平常亲嘴都不太主动亲的,难得主动想试试,结果还被凶回来。
他没觉得烧的很厉害。
迟茸脸皮子发红,把自己缩回被窝里,哼哼唧唧,“好嘛,不做就不做,下次你想做,我也拒绝,哼。”
江枝惑:“……”
江枝惑快被他气笑了,正要把人捞起来,迟茸突然裹着被子坐起身,啪嗒啪嗒从床上下去,披着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长条形的茧。
江枝惑坐在没了被子的床上,支起腿遮掩一下,挑眉,“你做什么?”
迟茸红着耳朵瞥一眼,扁扁嘴,“我去客卧,给你留空间时间自己解决一下。”
少年裹着被子,看不出被子里面模样,哒哒哒开门跑了,活脱脱一个移动的大白茧。
江枝惑:“……”
江枝惑扯扯嘴角,啧声,抬手抓过少年的枕头。
迟茸跑到了那个久不曾去过的客卧,阿姨一直会打扫,里面很干净,迟茸关上门,想了想,卷着被子蜷到床上,把自己整个缩进去。
他和江枝惑盖的一床被子,上面有一点淡淡的沐浴露气息,还有男生身上的冷香。
迟茸脸上红扑扑的,缩进去好一会儿才冒出头,脸上红的不像样,又跑进浴室冲了个澡。
等出来,迟茸看着床上那床胡乱卷着的被子,脸蛋红红的犹豫一会儿,还是推到一边去,盖了客卧里的被子。
他刚刚觉得身体情况还好,但折腾一通,脑袋就有点发沉,但刚醒没多久,不太困。
迟茸又睁开眼,往门口方向瞧瞧。
江枝惑没过来找他,还没好嘛?
时间太长了吧?
他咂咂嘴巴,睡不着,干脆拿出手机玩一会儿,他也是过来后才发现手机卷在被子里被他带过来了。
顶端显示一条未读消息。
【虞姑姑】:茸茸,听乐乐说你去家里玩,见过乐乐和阿颜了,我晚上从隔壁市回来,经过你们那里,去看看你好不好?
迟茸很喜欢虞姑姑,挺高兴他来,但这是江枝惑的地方,得先问问江枝惑。
他给江枝惑发条消息,发完等回复,但江枝惑可能是在忙,好一会儿都没回。
迟茸想着虞渔,抿唇,打开搜索网页,一个字一个字的输入——
虞渔是艺名吗?
虞渔原名是什么?
无搜索结果。
上面显示,虞渔自出道起就一直叫虞渔,没听说有什么原名。
不过也有些小道消息,说虞渔就是艺名,原名三个字。
但原名是什么,无人提及。
他试着再搜虞予鹤这个名字。
搜索结果为空。
迟茸抿紧唇,握着手机的手收紧,心底升腾起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虞渔,虞予鹤。
会是一个人吗?
少年放下手机,眼皮一点点变沉,慢慢合上眼,意识陷入了黑暗里。
江枝惑洗完澡出来看到迟茸消息,也没回复,直接拎着手机找过来,少年已经闭眼睡熟,从主卧带过来的被子皱皱巴巴堆在一边。
江枝惑浅浅勾起唇,眸子里些许暗色划过。
发着烧,精力还挺旺盛。
他垂眸笑笑。
少年手机还松松握在掌心,屏幕亮着,上面的文字轻松呈现在人眼底。
江枝惑扫了一眼,摸摸少年脑袋,想了下,直接对着捧手机睡着的少年拍张照,连带手机搜索内容一并入画,清楚发到虞渔那里去。
【虞阿姨,他差不多猜到了。】
少年睡着,也没法再回消息,他替着回复让虞渔晚上直接来就行。
发完放下手机,掀开被子一角,男生小心堵着热气不散,轻躺进去,将少年抱进怀里。
虞渔从隔壁市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迟茸因为发烧,昏昏沉沉一直在睡,到这个点也没醒。
虞渔过来看了看他,摸摸少年额头,温度已经退的差不多了,稍放下心。
江枝惑和虞渔到一楼客厅坐下,江枝惑倒杯水递过去,“虞阿姨,户主我已经找到了,在外地,委托律师办理过户,差不多三四天就能办完。”
“那栋房子他们确实没动过,说是到现在都没进去看,里面是保持原样的。房门钥匙在保险柜里不方便取,等过户完,我们换锁进去就可以。”
虞渔点点头,望向这个年纪不大,手段能力却都已经到了一种地步的男生,温和笑一下,“好,谢谢你,茸茸的事劳你费心了。”
“应该的。”江枝惑温润弯起唇。
虞渔:“……”
虞渔看他这不客气的模样,再想想两个孩子的关系,轻笑一下。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和茸茸,是怎么在两年前认识的?”
两个人在楼下说话,楼上卧室里,迟茸睡的很沉。
他想动一下,可总觉得浑身上下像被灌了铁浆,怎么也动不了。
……怎么回事,做梦了?
迟茸努力清醒过来,睁开眼,一抬头,猝不及防看见天花板上猩红的摄像头,笔直的对着他,窗户被木板封死,只缝隙间漏进几线微光。
……这是,画室?
他不是已经出来了吗?
还是说,这也是梦?
迟茸晃晃脑袋,用力闭上眼,再睁开。
“唔!”
一只年幼的小猫头鹰埋头在他手心里,一动不动。
迟茸睁大眼,抖了一下,猛的缩回手。
画面一转,眼前又多了些污浊的黑红色,里面滚洒了许多白色的小药片,已经被染成红的。
一个儒雅的男人站在他面前,轻轻垂眼。
“小茸,告诉爸爸啊。”
“告诉我。”
昏暗房间里,少年像是被魇住了,面色苍白紧皱着眉,额角冷汗涔涔。
少年眼睫颤动,睁开一双空茫的眼,浑浑噩噩坐起身,想寻找个能把他藏进去的地方。
哪里可以?
哪里可以?
少年往床下去,在光线黯淡的房间里看了一圈,有些陌生,茫然的抬脚往外走去。
楼道里很安静,少年赤着脚迷茫游走,到走廊尽头,他看见一扇窗户。
没有封死的窗户。
外面天还没黑透,地平线上遥遥露出一抹绮光,绚丽多彩,美不胜收。
少年停下脚,呆呆望着,推开窗户,凛冽的寒风一下子吹了进来,少年似乎清醒了一点,又似乎没有。
好舒服。
他伸出手,抚摸窗外的风,感受气流从指尖流走,开阔舒适。
但是这里藏不了。
哪里能藏起来?
他昏沉的四处看着。
楼下,厨房阿姨坐了点病人吃的清淡饭菜,提着厨余垃圾扔到外面垃圾桶,正往回走,突然看见楼上窗户跟前站了个人。
天色太暗看不清表情,但窗户却是大开的。
阿姨一惊,连忙跑进楼,“江少爷。”
江枝惑正在想如何告诉虞渔他和迟茸两年前就认识的原因,阿姨扬起声打断屋里两人交谈,急忙指指楼上。
“江少爷,我刚看见,小少爷怎么站窗户跟前啊?不是发着烧呢?”
窗户跟前?
江枝惑表情一厉,茸茸是醒了还是没醒?!
他顾不上别的,迅速起身上楼,虞渔听见迟茸在吹风,也急忙跟上。
阿姨识趣没在上去,回到厨房。
两人匆匆上楼,少年就站在楼梯口,赤脚转悠着,像在找什么,好好的站在离窗户挺远的地方,江枝惑松口气,迈步上前,放轻声音。
“崽崽?”
他轻轻蹙眉,不确定少年认不认他,伸出手,“过来,到哥哥这来。”
虞渔正要叫人,听见江枝惑语气,疑惑一秒,却见少年目光有点呆愣,反应慢吞吞的,片刻,小幅度摇摇头,往远处退。
“崽崽!”
那是扇很长的窗户,底下窗台只及膝高,一不小心就能翻出去,江枝惑眼底一沉,往前迈步。
少年惊了一下,愈发后退,虞渔心脏悬起来,声音急切,“茸茸,茸茸别往后退了,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在睡觉?”
江枝惑顿了顿,沉声道:“他梦游。”
“茸茸已经成年了,成年人梦游?”虞渔诧异,心惊一瞬。
成年人梦游,多是病理性的。
江枝惑现在解释不了太多,窗户开着外面飘着雪,迟茸还发烧,穿的又少,即便站着不动也能吹出问题来。
他蹙眉,后退一点,带着虞渔站到楼梯拐角,朝少年道:“你不认识我,我不靠近。”
他指指最近的一间客房房门,声音低沉,“进门左拐,里面有个衣柜,很大,可以藏进去。”
少年歪歪脑袋,盯着他看半晌,似是信了,虽然不认识,但莫名的信任他,又不想靠近他,慢慢抬脚,贴着墙往客房走。
虞渔看见少年模样,再听着江枝惑话语,什么衣柜,什么藏进去,她眼睛里惊诧划过,心脏像被人用力攥了一把。
这是,什么意思?
少年慢慢走着,赤着脚,脚踝细瘦,警惕两个陌生人。
好在地上都有厚厚的地毯,并不凉,江枝惑耐心等他离开窗户,等距离拉开,一个大步跨上去,一把攥住少年手腕,用力往跟前一拽。
“唔!不认识。”
少年毫无防备,身体紧绷,张大眼试图挣扎,江枝惑眼底沾着丝戾气,紧紧箍着少年,一把抱起来往回走。
“乖,慢慢认识。”
少年眸子里有些惶然,他像是魇住了,以前梦游还能交流两句,今天只剩下惊惶。
虞渔拉住他手,放轻声音,“茸茸。”
少年一颤,猛缩回来,摇头,虞渔心头一紧。
江枝惑把少年放在床上,没等松手他就想往外跑,挣动间被握着的手腕磨得泛红,腰上也添了几个指印。
虞渔有些不忍,朝江枝惑道:“我试一下吧,是不是让他睡觉就好了?”
江枝惑侧目望过去一眼,抿紧唇,斯文清隽的脸上神情不明,“他以前梦游不出房间,也不挣扎,最近才变严重了。”
江枝惑让出点位置,虞渔过来,看着坐在床上略显惊慌失措的少年,心口刀扎似的疼,声音温柔,“茸茸。”
她声音里带了丝哽咽。
“是妈妈啊,别怕。”
少年茫然,歪歪脑袋看她,嗓音轻软。
“……妈妈?”
虞渔有多少年没听见茸茸叫她一声妈妈了?
十几年,几千个日日夜夜。
虞渔鼻子酸了,点点头,轻轻抱住他,“是妈妈,是妈妈。”
少年安静些许,眸子里带着困惑,任由抱着。
江枝惑发现他不抵触虞渔,蹙眉,上前几步,迟茸看见他,下意识往后一退,张口就是,“不认识。”
江枝惑:“……”
为什么?凭什么?
不抗拒别人,独独抗拒他?江枝惑拧紧眉。
少年安静一会儿,梦游时间差不多到头,闭眼躺了回去。
虞渔给他盖好被子,摸摸额头,好在体温不算太高。
她回头看向江枝惑,眼底急切,压低声音,“枝惑,茸茸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