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茸:“!!!”
啊啊啊啊啊啊!
大尾巴狐狸你够了!你克制一下啊!
迟茸反应了几秒,心脏鼓动厉害,猛的缩回小腿,拎着衣服飞快钻进了衣帽间,逃命似的。
外面仍有低低笑声传来,紧跟着他。
迟茸:“!!!”
笑什么笑,厚脸皮黑心肝,奸诈狡猾诡计多端。
迟茸咬咬牙,一扭头,忽然看清面前衣帽间全况。
他之前虽然和江枝惑在主卧睡过觉,但没进过衣帽间,这会儿打眼一看,里面明显挂了许多不是江枝惑的衣服。
身型瘦一下,矮一些,款式也偏活泼。
休闲服羽绒服,冬装夏装,还有些各式各样的毛绒睡衣。
明显是两年前……他穿过的。
迟茸愣了愣。
他离开那么长时间,江枝惑找不到他,这些衣服……怎么不扔啊,或者捐出去。
就这么全挂在这,和江枝惑的衣服放在一起。
……好像他一直没离开过似的。
迟茸心脏颤了颤。
“茸茸,好了么?”
门口不远处有声音穿来,停在门边,只一点点的距离就能进来。
迟茸蓦地回神,按下心头异样,把裤子换了,再看看手里的那个白色的猫耳朵发箍。
迟茸:“……”
少年咬住唇瓣,脖颈上都漫开一片粉,慢慢把那个猫耳朵发箍戴上。
头顶立起两个纯白的小耳朵,半藏在发丝里。
江枝惑听着里面窸窸窣窣的动静不断响起,又停了会儿,估计是换完了。
男生指骨关节在墙边轻敲了一下,弯着唇,散漫随意又温文尔雅。
“茸茸,我进来了。”
脚步声随之响起,两三步就跨了进来。
迟茸:“???”
迟茸心脏突兀一跳,迅速转过身,瞧着门边身量极高,披着一身阴影笑意和缓的男生,莫名感到几丝压迫性,下意识往回退了退,呼吸都放轻了,眼睫颤动。
江枝惑垂眼,视线直白的落向里面少年。
灯光从头顶落下,少年脸上泛着粉,这些年骨骼抽条,胖瘦没变,但个子长了不少,短袖上衣短了一节,露出纤细的腰肢,上面缀着几枚浅淡指印,若隐若现。
短裤下的两条腿笔直纤细,嫩生生的,冷玉似的双足赤着踩在地上,脚趾圆润,不安分的往回退退。
少年浑身紧绷,头顶的一对猫耳朵也跟着轻轻动了动。
江枝惑目光顿住,弯起唇,慢条斯理的靠近一步,“崽崽……”
他叫少年名字,却也不说干嘛,只一步步逼近。
迟茸心跳很快,一声一声,“咚咚咚”的在耳边回响,指尖蜷着,下意识往回退。
“……唔。”
少年后背抵到一排挂起的衣服上,没了退路,眼睁睁瞧着男生迈开修长双腿,几步踏到自己跟前,心口发紧,仰头瞧着男生,嗓音放轻了一点。
“哥哥,不是要,想办法恢复记忆嘛?”
江枝惑握住少年腰身,衣摆短了,掌心稍一用力,拎起少年,让他赤着的脚踩到自己脚上,离开地面。
迟茸被腰间的刺激惹得抖了抖,可看着大尾巴狐狸模样,心跳急速,踩着人也不太敢动,轻软的嗓音磕巴一下。
“我们以前,穿着这衣服……干嘛了?”
干嘛了?
也没干嘛。
江枝惑弯着唇角,那会儿只是闲的没事,换装玩小朋友,看着可爱而已,现在……
江枝惑低叹一声,轻轻的,混着似有似无的笑,信口胡诌。
“崽崽喜欢抱着我,手臂双腿一并缠着我。”
他俯身伸手,玉质指尖绕上那条细长的尾巴,勾到跟前,指腹摩挲着上面的软毛。
明明不是自己的尾巴,明明没有神经分布在尾巴上,迟茸却觉得那尾巴往他身上通了电似的随着男生指尖动作,轻轻哆嗦,呼吸急促几分。
江枝惑瞧着少年,慢慢又逼近一步,距离太紧,身体挨在一起,暖气蒸腾,周遭空气好似着了火。
迟茸抖了一下,背抵着衣服,面前光影让男生全部挡住,手腕被自己的猫尾巴绕紧,下巴仰起。
精致小巧的喉结蓦地被人轻轻吮住。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大尾巴狐狸在床上用尾巴绑了茸茸崽一天一夜,茸茸崽哭到没力气,气鼓鼓炸毛。
第二天,趁大尾巴狐狸睡着,努力爬起来,那小刀把狐狸尾巴直接剃秃。
清醒后的大尾巴狐狸:“……”
大尾巴狐狸呵一声,温柔微笑,半点不生气,“崽崽,哥哥尾巴秃了,见不了人,只能辛苦崽崽,在哥哥尾巴长好之前,陪哥哥一起不出门喽。”
门啪的自动锁死,茸茸崽撒丫子就跑,“不要,哥哥秃,崽崽没秃,让崽崽出去QAQ。”
大尾巴狐狸笑容柔和,“乖,崽崽要负责的,哥哥一个人无聊,崽崽要陪哥哥玩哦,日夜不休:)”
茸茸崽猝然被拖回床上,呜呜惊恐,“不要,呜,崽崽不行,崽崽腰痛,呜呜呜呜QAQ”
注:药和药效都是我瞎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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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少年轻轻哼了一声, 仰着颈,脆弱的喉结被江枝惑咬着,舌尖轻轻擦过, 炙热滚烫,不自觉滚了滚,细微动作间却磕上男生牙齿, 细密的痛感涌上来。
不剧烈,但却让他浑身轻颤了颤, 有种被捕的猎物般的颤栗感。
迟茸身子细微发颤, 张开唇瓣轻轻呼吸几下,声音软着,“这也是以前做过的嘛?”
江枝惑低笑出声,稍退一点,脑袋蹭蹭少年肩窝, 嗓音低哑道:“没有,小孩子不懂这些, 这是成年人的游戏。”
迟茸:“……”
可不是要找记忆嘛,没有还亲什么亲。
迟茸咬咬唇, 喉结还有男生蹭过的肩窝都漫起层浅浅的绯色, 旖旎勾人。
“因为没忍住。”
江枝惑看清他眼神意思,唇角勾了勾,坦然到脸皮堪比城墙厚。
江枝惑手臂下移, 稍一用力, 把少年抱到手臂上,猫尾巴随着刚刚的动作压在了少年腿和他手臂之间, 有点碍事。
他晃晃少年, 声音温和带笑, “乖崽崽,把你的尾巴抽出去。”
迟茸:“……”
这话好怪,什么他的尾巴啊,他没有尾巴。
迟茸脸上烧着绯色,还是听话的稍稍扭过身,一手探到身后,捉住那条细细长长的白色毛绒尾巴,手指握紧,用力往外抽出来。
江枝惑小臂袒露在外,迟茸也只穿了睡衣,那条毛绒尾巴不太顺利的擦过皮肤,几乎要摩擦出火星子来。
迟茸抖了抖,明显感觉男生手臂肌肉绷紧了点。
迟茸:“……”
这他喵的。
迟茸努力把抖也忍住了,一动不动,只耳根子发烫,把尾巴随意垂在一边,头顶一双纯白的猫耳朵动动,声音挺软。
“好了。”
江枝惑低笑,抱着少年去到饭厅。
他估摸午饭应该好了,到了一看,果然已经备好,抱着人坐下来。
他也没把迟茸放下,直接搁在自己腿上,递过杯水,挨少年到唇边,让他喝一口。
迟茸有些不知所措,仰头避开,耳朵尖红红的,“不、不用了,我下去自己吃就行。”
江枝惑一手横在他腰前,杯子抵在他唇边,耐心里又带了丝强势。
“乖,抱你吃饭是以前真有的。“
迟茸:“???”
迟茸被唇边的杯子弄得别扭,还是小小喝了一口,听见近处男生声音响起,慢条斯理的。
“你以前小小一团,又白又软,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可怜。”
看的人心软。
他那会儿只当对方是个小孩,哄着逗着玩。
迟茸:“……”
迟茸耳朵发烫,看男生夹了一筷子菜往自己嘴巴送,握握他手腕。
“我吃边上那个三明治吧。”
桌子中间是菜,一侧摆着两个三明治。
他习惯吃三明治。
江枝惑知道,小崽子多吃西式,跟着迟行堰,没什么挑选的权利,也便习惯了。
但吃的慢慢吞吞,硬往下咽也吃不了多少,根本就不爱吃。
从只吃西式到扭过来,坦诚说自己爱吃什么的过程,江枝惑两年前已经经历过一遍了,现在熟练的很。
他挑眉,淡淡道:“不准吃,下顿起再没有三明治了。”
这次忘记和厨房阿姨说了。
迟茸惊了一下,侧过头看他,声音软和,“为什么?”
江枝惑定定直视少年,墨色眸子望过去,一瞬不瞬看进他心里。
“问问你自己,真的爱吃那个么?”
男生声音落进心底,迟茸心脏突兀噗通几声,耳边似有似无的有回音响起——
“你真的不喜欢中餐?”
“崽崽撒谎。”
“你不爱吃那个。”
迟茸心脏砰砰的连续猛跳几下,目光有一瞬间晃神,瞧见递在唇边的菜,一瞬间觉得格外熟悉。
好似经历过这一幕似的。
“茸茸。”
低缓声音唤回了他神智。
江枝惑看他突然出神,蹙眉,轻叫叫他,“怎么了?”
“没……”迟茸轻吸口气,咬着筷子上的菜,不让江枝惑一直举着,“好像想起点什么。”
麻婆豆腐,香辣浓郁,嫩嫩的。
还挺好吃。
少年神情一亮。
“哦?看来有效果。”江枝惑弯起唇,“那下回还抱着吃。”
迟茸:“……”
这倒不用了吧。
迟茸耳朵一热,夹了一筷子菜,堵进男生嘴巴里。
刚考完试放假,脑子还没进入假期状态,但一时也不想学习,就连迟茸这种平常练画画很勤奋的,今天都觉得不太想画。
吃完饭就在这种无所事事的空虚感和不想动弹的疲懒中,在沙发上窝着睡了一会儿。
短暂的午睡,梦也是短的。
昏暗的画室,头顶摄像头发出刺目红光,他手心里也是红的,不知是颜料还是血液。
“是谁?”
有人问他。
“告诉我,是谁?!”
迟茸蓦地惊醒,睁开眼,看见一截流畅凌厉的下巴。
“醒了?”
少年枕在他大腿上,江枝惑手里拿着平板处理点事情,见少年睁眼,放下平板摸摸他脑袋。
刚刚睡醒,少年浑身热乎乎的,眸子里还有丝茫然空洞,晕乎乎的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聚焦。
迟茸蒙了一会儿,梦里的东西一瞬间消失,只剩一点余悸,声音轻飘飘的,“现在几点了?”
“刚下午三点。”江枝惑拨弄他睡得温软的耳垂,唇角弯着,“睡醒就别睡了,不然晚上该睡不着了。”
迟茸“唔”一声,爬起来直起身,这会儿才发现,自己是枕在男生大腿上的。
他怎么记得他是枕了个沙发靠枕来着?记错了?
迟茸睡得迷糊,皙白如瓷的手按上去揉了揉,嗓音轻软,甜滋滋的,“哥哥……有没有压麻?”
江枝惑被他带着温度的手心触碰上来,薄薄的一层睡裤根本挡不住温度传递,热乎乎的,唇角扬起来,瞧着半梦半醒的少年。
“不麻,崽崽还能再躺会儿。”
江枝惑一抬手,又把少年压着枕回去。
迟茸:“……??”
迟茸懵着,没上线的脑子不清醒,感觉躺着还挺舒服的,调整到一个最舒坦的姿势窝起来,便没再动。
手机在边上,他拿过来一看。
群里的消息一通狂轰乱炸。
上次从草莓园回来,宋元京拉了个群,把他、江枝惑、虞山乐还有赵箐全拉了进去,时不时还是挺热闹的。
但从没像今天这样,直接99+
迟茸点进去,手机都卡了一会儿才弹出来。
【赵箐】:好无聊。
【赵箐】:好无聊。
【赵箐】:好无聊。
【赵箐】: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
【宋元京】:这位哥,停手啊,我要不认识这几个字了,痴呆咬手指.jpg
【赵箐】:啊,空虚又寂寞,不想动,又无聊又不想画画,又觉得良心不安,这就是假期吗?躺平.jpg
【宋元京】:哈哈哈哈哈,我已经考完好几天了,现在只有快乐,没有烦恼!小人叉腰狂笑.jpg
【宋元京】:我已经适应假期节奏了,来带你们玩啊,哥几个应该都考完了吧,好像考的最晚的是@虞山乐?
【宋元京】@虞山乐,考完没?
虞山乐冒泡出来,回复消息——
【虞山乐】:下午刚考完,现在还在寝室没走呢,瘫一会儿。
【宋元京】:那正好,我们来打游戏!@迟茸@江枝惑,都出来玩了!敲锣打鼓.jpg
迟茸这会儿和赵箐一个感受,又累,又无聊,又不想动,便回了个好。
【迟茸】:不过我不会玩怎么办,颤巍巍倒地.jpg
【宋元京】:嗐,不愁,江哥带你。
江枝惑处理完公司事情,看见迟茸答应玩游戏,也矜持的回了没问题,斯文形象贯彻始终。
看着人模狗样的,但迟茸余光向边上一瞥,就见男生手搁在他耳垂边上,指尖肆无忌惮的揉搓把玩。
男生注意到他视线,还温润如玉的弯着唇,眼神示意——
怎么了?
一幅无事发生的样子。
迟茸:“……”
迟茸耳朵麻麻的,但懒得动,由着他完了,嘟囔一句,“轻一点。”
麻的没知觉了。
江枝惑低声笑笑,从善如流,“好。”
宋元京拉了游戏,刚好他们几个人组一队,迟茸看着游戏页面,不知道怎么点了几下,很快顺利进去了。
队里开了语音,赵箐声音传过来,“嗨喽嗨喽,大家网都OK吗?友情提示记得换WiFi啊。”
宋元京嚯一声,“我差点忘了,来来来,开打!”
迟茸是第一次玩,是个奶妈,全程点跟随跟着江枝惑,隔三差五的就给他加血。
赵箐哀嚎,“迟小茸,你别光奶江会长啊,也救救我啊。”
迟茸有点懵,“我不太会,怎么救你啊。”
江枝惑朝他那边看一眼,淡淡道:“对着他放个大。”
迟茸连忙往赵箐附近去一点,估了个技能范围,长按大键再连续点击小按钮。
一套动作下来连贯流畅无比。
迟茸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他刚刚好像没看技能介绍。
……那他怎么会知道如何操作的?
赵箐捡回条命,飞快回防,恰好插嘴问一句,“迟茸你这技术还可以啊,为啥说自己不会啊。”
宋元京嘿嘿笑起来,“江哥两年前就带着迟茸玩,手把手教出来的呗。我那会儿想和迟茸一块玩,江哥可宝贝了,压根不带我。”
迟茸:“???”
迟茸盘腿坐在沙发上,身子窝成一小团,半挨着江枝惑,诧异抬眼看去。
“我和你玩过?”
江枝惑侧目瞧他一眼,点头,“对,看起来手感还在。”
迟茸愣了愣,一时走神没顾得上加血,宋元京一路哀嚎,迟茸指尖点了点,一套技能轻松套上去。
虞山乐:“你们两年前就认识?”
赵箐:“你们两年前就认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虞山乐一直没怎么说话,听着他们言语,蹙蹙眉,“你们怎么认识的?我还以为你们是这学期住一个寝室才认识的。”
“我也是!”
赵箐惊呆了,“刚开学那会儿,迟茸你不是躲江枝惑躲的厉害吗?怎么这么早就认识了?什么情况啊?”
迟茸:“……”
他,嗯,他那会儿自己本人不知道啊。
迟茸颇为头痛的挠挠脑袋,磕巴一下,“说来话长。”
虞山乐皱皱眉,猛的又发现什么,惊讶两秒,“迟茸你麦没开啊。”
他顿住,声音提起来,“你和江枝惑在一起?”
迟茸:“……”
迟茸耳朵微热,还没想好怎么说,江枝惑笑笑,坦然应声,“对,在我家。”
虞山乐:“??!”
进度有点太快了吧,茸茸是不是放假没地方去被江枝惑拐走的?
还有两年前怎么回事?
虞山乐打个游戏差点没给自己打着急上火了,又不好在游戏队伍里直接问。
这一局打完他们又开一局,迟茸操纵着人物,感觉确实是挺顺手,心头说不出什么滋味。
两年前。
他的记忆,他和江枝惑在一起的记忆。
想来应该是很高兴,很高兴的。
赵箐在前面杀敌,猝然看见什么,“那边!”
他惊呼,声音扬起来一点,“是谁?!”
声音经过信号传送,有些失真,一瞬间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迟茸一时恍惚,眼前幻觉似的滑过几个画面,手抖了一下,一个技能没放出去。
被对面技能刮过,死了。
江枝惑瞧他,旁人玩游戏菜鸡队友翘辫子总要挨骂,但江枝惑一如既往地温和,驾轻就熟。
“怎么走神了,等着,看我给你报仇。”
迟茸指尖微微泛着白,脑袋里各种画面声音交错,顿了顿,弯起唇稍微笑了一下,平和寻常。
虞山乐对他们两年前就认识这事颇为震惊,也对茸茸现在住在江枝惑家里颇为震惊。
打完游戏,他有心想问,但又担心自己这么直接问,会不会太突兀,太冒进,抱着手机纠结一阵,转头问了江枝惑。
涉及两年前的问题,要说清楚,就要说到迟茸从迟行堰身边逃跑,半年后又回去,之后又失忆,一连串的事情。
说起来确实话长,还都是隐秘,而现在虞山乐还没和迟茸相认。
江枝惑啧声,打字过去,【你问茸茸吧,我不好直接告诉你。】
毕竟那是他不太愿意提及的过往。
江枝惑这么一说,事情好像更奇怪了,虞山乐紧皱起眉头。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耗过去,迟茸晚上倒头就睡。
灯被关上,漆黑的卧室里,少年蜷缩在床上,意识一点点模糊,下沉,到了那个熟悉的昏暗画室。
“小茸怎么就画不好呢。”
文质彬彬的男人站在他面前,迟茸靠着墙,四肢无力,嘴里是苦到令人作呕的药味,眼前似乎一层层的裹着重影,他垂着眼,一句话也不说。
男人神经质的自言自语,“小茸这么有天赋,一定是体会不够,懂的不够,再多体会一点,就能画好了。”
他蹲下,殷切的看着少年,声音带笑,“小茸,告诉爸爸,这半年,你待在哪里?”
迟茸咬紧牙,不言不语。
男人握住他肩膀,“小茸,告诉爸爸,那个收留了你的人,那个你在意的人,是谁?”
“是谁?”
男人握着他肩膀摇晃,迟茸眼前的重影愈发扩散,所有的一切都在晃动,唯脑海中那抹清俊身影异常清晰。
他的世界东倒西歪。
只有那道影子,屹然不动。
那是他混乱思维里唯一的清明。
迟茸鼻子发酸,长长的眼睫垂着,一个字也不说。
但眼前昏暗,嘴巴里似乎又被塞进来几片药。
他没有力气,动不了,脑袋一点点的混沌下去。
耳边声音接连不断的问他,像是要把他的心脏肺灵魂一并挖出来。
“是谁?”
“是谁?”
……没有。
……什么都没有。
迟茸睁开眼,额角冷汗清晰,视野里一片漆黑,只能听见他自己剧烈的喘息声。
江枝惑睡得浅,当即醒过来,在黑暗里望向惊喘的少年,握住他手,嗓音沙哑,“做噩梦了?”
“唔!”
少年浑身紧绷,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皮肤被碰到,猛的颤颤,下意识甩了出去。
别碰他。
江枝惑手被打到一边,稍稍眯了眯眼,也不恼,也不退,只起身将少年整个困进怀里,手心贴上少年发顶,轻声叫他。
“崽崽。”
“崽崽……”
迟茸本能想躲,可整个人被困着动弹不得,头顶耳后被一下下的安抚顺着,些许熟悉的冷香弥漫鼻尖。
他意识惶惶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了几分。
“做噩梦了?”
江枝惑捏捏他耳朵,动作很轻,声音也慢,在漆黑的夜里,低哑的擦出些许温度,让冰凉的心跳回温。
“梦见什么了?”他问。
迟茸指尖颤着,呼吸仍是不平稳,停顿许久才轻轻出声,语句像是能一飘就散。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江枝惑疑惑一声,揉揉他耳朵,“没有?”
迟茸脑袋清醒几分,反应过来自己把梦境混入现实了,用力闭了闭眼,嗓音很轻,“没什么,一醒就记不起来了。
他抬手,把男生推回原先位置,又捂住他眼睛,声音在暗色里显得沉闷,“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哥哥快睡吧。”
江枝惑眼睛被捂住,能感觉少年手掌凉的厉害,几乎没什么温度,蹙眉,拿下来拢在手心。
“崽崽。”
迟茸把手抽回来,勉强弯了下唇角,“哥哥睡吧,我也睡了。”
少年把自己团起来,像个不受外界干扰的小雪团子,不染温度,一碰就碎。
江枝惑不知道迟茸梦见了什么,但第二天,那件以前的猫尾巴睡衣,穿了一晚后他说什么都不再穿了。
江枝惑找出他以前的睡衣,迟茸也不太想靠近,他这次过来没拿什么东西,翻来翻去,只找到那件许久之前被用作当睡衣的大衬衫。
这是他失忆后新买的衣服,和以前没有关联。
迟茸把那件大衬衫穿上了。
江枝惑让厨房阿姨按迟茸口味做饭,是少年喜欢吃的,但他没吃几口,反而喝了不少以前不爱喝的餐前汤。
抬手想抱一下试试重量,结果少年一溜烟躲开了。
江枝惑又拿了以前写字交流的纸张,让少年多看看,说不定能想起什么。
但迟茸显得有些焦虑,不安分的戳着柔软指腹,目光晃来晃去,就是不愿意往那纸上看。
迟茸也不知道怎么,看到那些和过去有关的东西,看到和那段遗失的记忆有瓜葛的东西。
他心很慌,怎么也定不下来。
下意识回避。
甚至,连带着回避江枝惑。
他猜得到原因,可控制不了自己。
迟茸吃完饭,找到画本开始画画。
他喜欢画画,从小喜欢,这件事已经几乎成为了他的本能,带着血肉模糊仍没愈合的伤口烙进灵魂里,怎么也消磨不掉。
他抬笔,瞧一眼前面的落地窗,漫无目的勾勒,画出大致轮廓。
明净,完整,透着光。
但笔锋蓦然一转,少年眸子微空,无知无觉的改了走势。
玻璃被打碎,尖利的碎片泼洒一地,带着森寒的反光,每一片都伸着锐利棱角。
准备把路过的人,路过的自己,扎的血肉模糊。
一滴红色晕染开,像是玻璃碎片迎来了它的第一位访客,迟茸低头去找手里的红色颜料,寻来寻去,却怎么也寻不到。
末了才发现,是指尖不小心被纸张划了一道,滴了滴艳色逼人的血。
迟茸没觉得有半点疼,低头,把指尖上的血迹偷偷擦掉,再把那幅染了血的破碎玻璃撕了,扔进垃圾桶。
“茸茸。”
江枝惑叫他。
迟茸把手藏在画本底下,抬头,弯出个笑,声音轻轻的。
“怎么了?”
江枝惑皱着眉盯住他,“撕了什么?”
迟茸歪歪脑袋,笑的随意乖软,“一幅没画好的画,准备重新画。”
江枝惑一瞬不瞬的望着他,黝黑的眸子注视,带着极强的侵入性,还有丝丝的寒意。
迟茸指尖抖了抖,仍是笑。
江枝惑看他许久,抿唇,忍住了,什么也没说,上前握他手腕,用力往外拉。
“哥哥。”
迟茸心尖抽动一下,把指尖收进掌心,往回用力,声音抖了一下,勉强牵起唇角,“……哥哥。”
“迟茸。”江枝惑叫他全名,眼底漆黑,“你再笑一个试试。”
迟茸唇抿的发白,唇角的弧度一点点放平,垂下眼,不敢去看那双逼人的眸子,慢慢出声。
“……状态不好,哥哥不用管我,我调整一下就好了。”
江枝惑握着少年纤细的腕子,感觉一用力就能轻易掰断,抬起少年下巴。
“崽崽。”
他语调低沉,直视少年,嗓音格外低哑,“你是不是,不想记起我。”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茸茸崽和大尾巴狐狸玩猜拳,谁输谁谁喝酒,茸茸崽喝了一肚子酒水,醉的神志不清,嘟嘟囔囔。
“我和你说啊,狐狸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尾巴狐狸总欺负崽崽QAQ。”
大尾巴狐狸似笑非笑,“欺负崽崽什么了呢?”
茸茸崽委屈的掰着手指头,“晚上不让睡觉,让崽崽腰疼,让崽崽哭。”
他悄咪咪道:“告诉你个秘密,其实大尾巴狐狸,那什么,超烂!”
大尾巴狐狸:“……”
大尾巴狐狸呵的冷笑,一把拎起茸茸崽扔回床上,温柔勾唇,“既然这样,那辛苦崽崽陪哥哥练练,什么时候练好什么时候停。”
茸茸崽醉着酒,生生被弄醒,惊恐呜咽出声,“不要,哥哥很棒棒,哥哥厉害,呜呜QAQ。”
感谢在2023-07-03 16:56:28~2023-07-04 05:0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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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枝惑问他是不是不愿意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