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攻们为我打起来了—— by倾觞一尽
倾觞一尽  发于:2024年05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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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不掉。”闻峋说。
已经沾上墨水的纸,就算再怎么小心翼翼地清洗,也会对纸张造成损伤,要是真把族谱弄坏了,反倒得不偿失。
况且还不一定完全洗得干净。
“哦哦。”姜渔说,“那真是太可惜了,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闻峋觉得他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可惜的样子,反倒有一种松了口气、完全放下心的感觉。
大概是听到要结婚,太高兴了吧。
罢了。闻峋瞥了眼族谱上那并列的三个名字,无声叹了口气。
虽然占了兄长妻室的位置,但他们兄弟感情甚笃,想来兄长也不会介意。
总归,姜渔的名字还是写得离他更近一些。
姜渔有个很难得的优点,就是不记仇。
在一起之前,闻峋对他实在算不上好,怀疑他、冷落他、甚至还凶过他,连闻峋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滋味难言。
可在一起之后,姜渔一次也没提起过那些事,每天都像只黏人精一样贴在他身上,就像是完全忘记了以前的不愉快。
这一次也是,族谱一事,算得上是他们恋爱后爆发的最大一次矛盾,也是姜渔最生气的一次。
可少年依旧一如既往地好哄,中午吃了饭后迷迷糊糊在他怀里睡过去,晚上回家又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在被窝里黏黏糊糊地往他怀里钻。
少年洗过澡的身体热热的,又香又软,抱在怀里让人觉得舒服又满足。唇间还残留着刷过牙的白桃香气,甜甜的,舌尖湿.润.软.嫩,猫儿似的在男人薄唇上舔,勾着人往里面更软的地方亲。
小夜灯的光很暗,只照亮床头一角。室内开着地暖,空气中充溢着少年身上暖热馥郁的香气。
昏暗中,闻峋的呼吸渐渐重了,他望着快喘不过气的少年,正要将人放开,身体却骤然一僵。
下一刻,他猛然抓住姜渔乱动的手,声音沙哑:“小渔。”
作为一个成年男人,他当然知道姜渔想做什么。如今,姜渔依旧被写入了闻家的族谱,已经是他认定的发妻,就只差领证和办婚礼了。
闻峋虽然在一些方面上比较克制和传统,但并非死板迂腐之人,既然两人的关系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么一些事情,他不会再拒绝。
他望着姜渔,眸色沉暗:“你真的想好了?”
少年指尖微烫,仿佛还残留着男人身上灼人的温度,眼睛却依旧盛着清澈的笑:“闻峋,你怎么回事呀?我都这样了,你还抓着我的手。”
姜渔反手握住男人宽大的手掌,缓缓挪到柔软上,还向下压了压,像位极富耐心的良师般教导:“你该抓的,是这里。”
闻峋喉结滚了滚,没说话。
男人面上一脸禁欲冷静的模样,黑发下的耳朵却红得能滴血。
姜渔笑得更欢,他凑近闻峋,声音很低,又软得像羽毛,绵绵地从人耳朵上擦过:“其实,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每次我亲你的时候,你总是很容易就...你该不会...还是处吧?”
闻峋手上力度骤然失控,他手劲大,捏得少年都忍不住惊呼一声。
“你捏我做什么!”姜渔嗔道。
闻峋没回答他的问题,抿着唇,眸色幽幽地反问:“难道你不是?”
姜渔下意识回答:“我当然不...”
话音未落,空气骤然陷入寂静,室内像是结了冰,原本烫.热的温度一寸寸冷下来。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姜渔愣了两秒,望着脸色沉下来的男人,有些怯怯地、不知所措地开口:“闻峋,我...”
闻峋没说话,抱着姜渔的姿势也没动,目光却从怀中的温香软玉身上移开了,眼里的火焰熄灭下去。
他早该想到的。
现在社会风气自由开放,姜渔又交过好几个男朋友,做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即使是现在,少年的年纪也还很小,才二十二岁,这样小的年纪,他原以为不会到那一步。
可事实上,那些事情发生在更早的时候,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的时候。
闻峋并非介意姜渔被人碰过,只是雄性生来有领地意识,何况是闻峋这种掌控欲极强的人。
只要一想到有别的男人亲了碰了姜渔,骨子里的独占欲就几乎要挤满他的心脏,让他整个人变得难以自控地愤怒,焦躁,恨不得将那些人一个个揪出来亲手撕碎。
闻峋呼吸几度起伏,终于艰难地恢复平缓。
他轻声问:“是徐晏书吗?还是别人?”
姜渔声音低得快要听不见:“都、都有...”
这种事情,姜渔不敢骗闻峋,这是发生在闻淙去世后的事情,没有任何人帮他做遮掩,男人只要仔细一查就能查到。
时间仿佛静止了,万籁俱寂,像是深深的幽谷,听不见一丝声音。
良久,姜渔被一双臂膀揽入怀里,男人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落在耳边:“睡吧。”

城郊的湿地公园。
今日天气晴朗,虽然气温依旧很低,但没有下雪,公园里宽阔的湖面也未结冰。湖边伫立着墨绿色的松林,风一吹,沙沙作响。
姜渔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拿着手里的鱼饲料喂小鱼。冬天到了,湖里的小鱼也不怎么出来,往往许久才能见到一两条。
公园大而静谧,工作日见不到什么人,穿着纯白色羽绒服的少年形单影只地坐在湖边,几乎要融化在宽广的湖水里。
姜渔喂了一会儿小鱼,又拿出手机看,还是一条消息都没有。
手里的鱼饲料掉在地上,他忽然呜呜地哭起来。
今早起来他发现闻峋不在,给人打了电话,闻峋没有接。他跑到公司去,却被秘书告知闻峋临时出差去了国外。
姜渔心里很生气,想着再也不要理闻峋了,可气过了,又不可抑制地觉出难过。
他想,闻峋到底还是在意这种事情,没有男人会不在意这种事情。
但凡换一个男人敢这样对他,姜渔二话不说就能把人甩了,一点儿伤心都不带的。
可那是闻峋,是闻淙的生命在这世上最后的踪迹,是他可以和闻淙产生的最后一点联系。
他已经失去了闻淙,要是再没了闻峋,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闻峋好讨厌!讨厌死了!
姜渔突然恨恨地抓了一把鱼饲料扔进湖里。
冷冰冰、脾气坏、身上味道也不好闻,浑身上下加起来连闻淙的一根头发丝也比不上,也敢在这里给他摆脸色!
要是闻淙还在,他连看都不屑于看他一眼!
“呜...”姜渔眼泪又流下来。
要是闻淙还在,才不会让人这么欺负他。
姜渔一边哭,一边又气恼地想,他今天生闻峋的气,连带气那些闻峋派来保护他的人,让他们一个也不许跟着。就算他哭了,闻峋也不会知道然后来哄他,那岂不是白哭了。
就在这时,双眼上忽然覆上一只大手,触感粗糙,宽大掌心布满厚厚的茧,一看就是一双属于男人的手。
可不等姜渔反应,这只手在他眼睛上停了两秒,自己就拿开了。
褚弈这么多天没看见姜渔,原本只是抱着逗一逗老婆的心思,谁知他还没开始逗人就哭了。
那点逗人的心思顿时全没了,他转到姜渔面前蹲下,手忙脚乱地哄:“怎么了老婆?我还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就哭了?”
姜渔红着眼睛瞅他一眼,突然一脚把他踹进了湖里。
他想起来了,还不都怪褚弈!
和褚弈谈恋爱的时候,褚弈二十三岁,而他才二十岁,从来没深入接触过闻淙以外的男人,什么都不懂,只是有人对他很好,这人又长得有那么一丝像闻淙,他就习惯性地对人产生了依赖。
结果褚弈还不到半年就把他哄上了床。
彼时两个人都还是颗青涩的果子,什么都不会,全凭本能。
褚弈虽然一开始技术很烂,但胜在硬件条件远超常人,况且男人在此事上似乎很容易无师自通,还没实践几次,褚弈就已经能把他照顾得很舒服了。
姜渔逐渐食髓知味,然后发现自己其实很喜欢做这种事情。
和另一个人亲密无间的距离,从彼此身上汲取的体温,给了姜渔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这让他感知到自己有陪伴,有爱,有和这个世界的关联,不是孤单一个人。
于是他和后来交往的每一任男朋友都这么做。
说到底,要不是褚弈先开了这个头,说不定他现在还什么都不懂呢,也就不会有昨天和闻峋发生的那些事了。
姜渔越想越生气,看着顶着一头草叶从湖里爬上来的男人,正要踹第二脚,却忽然注意到男人胸前挂着的医疗固定带,看上去像是手臂骨折了。
刚才褚弈不好好穿衣服,外套只是随意披在身上,挡住了里面伤残的手臂,因而姜渔并没有看到。
男人浑身上下都湿淋淋的,板寸头上挂着水草,英俊脸庞上滴滴答答地淌水,胸前还挂着一只骨折的手臂,看上去狼狈极了。
姜渔望着男人,刚要踹出去的脚停了下来。早知道褚弈骨折,他就不踢人了,至少不往湖里踢。
他抿了抿唇,问:“你手臂怎么了?”
褚弈捞了把身上的水草扔掉,又甩甩脑袋上的水,才凑近过来。
他脸上半点没有被一脚踢下湖的怒意,反倒浮现出一丝欣喜:“老婆,你这是在关心我?”
姜渔皱眉:“你是不是又去跟人打架了?”
褚弈立刻道:“没有没有,我哪儿能呢,是我骑摩托车不小心摔的。”
巷道一事,虽然已经查到了是徐晏书所为,但褚弈不打算告诉姜渔,也没打算让家里人知道。
他已经是个成年男人,这是他和徐晏书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
捍卫自己所爱之人,为之和另一个实力强劲的对手争斗,得胜者得美人,这是男人间从古至今默认的法则。
况且,姜渔最讨厌他打架了,他不想让姜渔不开心。
姜渔听了他的话,水盈盈的眼睛往他身上一瞅:“你笨死了。”
褚弈还沉浸在刚才姜渔对自己的关心里,全不在意他的数落,还嘿嘿笑了两声。
男人常年从军,底盘稳得像铁通桶,哪儿能被姜渔那点儿力气踢倒。他是故意掉进湖里的,为了让一直不理他的姜渔消气,也为了让哭泣的少年开心一点。
褚弈把湿透了的外套脱下来,里面只穿着一件黑色工装背心,下装则是军绿色工装裤,他那张脸生得英俊逼人,一身衣服湿淋淋的,竟也不掩帅气。
姜渔警惕地望向露出一身肌肉的男人:“你做什么?”
褚弈从外套的夹层里摸出一个塑料袋,袋里裹着厚厚的一层油纸,油纸里包着一块铜锣烧,是上次被褚弈请回家里的小贩做的。
褚弈把东西递给姜渔:“铜锣烧,你喜欢的。”
还没忘了强调:“是街上小推车卖的。”
姜渔嫌弃地看着袋子外面沾着的水:“我不要,都湿了。”
褚弈说:“我密封过,只是外面沾了水,里面是干净的。”
他撕开密封袋,蹲下来,把铜锣烧喂到姜渔嘴边:“尝尝。”
姜渔低头看了眼,确实是干净的,还冒着香喷喷的热气。他在这儿坐了一上午,肚子早就饿了,还是没忍住咬了一小口。
褚弈脸上的笑更灿烂了:“好吃吗?”
姜渔闷闷地嗯了声,又看他:“你笑什么?”
有什么好笑的,这人看见他跟闻峋吵架就那么开心?
姜渔又要发脾气,却听褚弈说:“老婆吃东西好可爱,想亲。”
姜渔别过脸:“我不吃了。”
褚弈望着才咬了一口的铜锣烧,知道少年是闹脾气,哄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再吃一点。”
看姜渔又小口小口吃起来,褚弈才问:“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哭?谁欺负你了?是不是那个闻峋?”
姜渔:“要你管。”
褚弈蹭地一下站起来:“真是他?”
男人一张脸怒气冲冲,手臂肌肉鼓起:“狗日的山猪吃不了细糠,老子看他就是欠收拾!”
姜渔疑惑抬头:“你说吃不了什么?”
褚弈反应过来,挠挠头:“不是,我是说他不识好歹,我去帮你揍他,揍得他满地找牙!”
姜渔听到那个词,脑子里冒出一个没有牙的闻峋,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
本就漂亮清丽的一张脸,笑起来如同杏花开放,漫山都被春.色染遍。
褚弈几年没见姜渔这么笑过,一时间竟看得呆了。
等回过神来,他已经俯身想去亲姜渔,被少年摁着脸推开:“不许亲。”
褚弈说:“老婆,你什么时候和他分手?”
姜渔:“你不要催我,也不要去打闻峋,我有自己的打算。”
褚弈急了:“可是他都这么欺负你了!我都不知道闻峋有什么好,难道还能比我长得更像那个人?”
姜渔心里咯噔一下,不露声色说:“当然不是,只不过我还没玩儿腻他而已。”
他伸出细白的手指,对褚弈勾了勾:“过来。”
高大英俊的男人跟一条游魂似的被勾过去了。
姜渔说:“你太高了,蹲下。”
褚弈又跟个只会服从指令的机器人一样蹲下了。
姜渔笑了,他捧着褚弈的脸,在男人脸颊上亲了一口:“你放心,我还是最喜欢你啦。不过,你要是再催我,我就再也不和你说话了,就算你拿我的秘密逼我跟闻峋分手也没用。”
褚弈前一秒欣喜若狂,后一秒又跌落谷底,他脸色说不上好看。
他知道姜渔做得出来,之前他跟姜渔分手,他把姜渔抓回去关起来那次,少年就是一整个月不和他说话,除了在有些时候,被他欺负得不得不哭着说一两句。
他得到了姜渔的人,却像是抱着一个不会说话不会笑的木偶,急得快疯掉。
所以褚弈现在也不敢再逼他。
肩宽背阔的男人伏下头颅,像一只收起爪牙,心甘情愿臣服的猛兽,声音涩哑:“我知道了。”
姜渔满意地站起来:“这里好冷,我要回去了。”
褚弈说:“我抱抱你就不冷了。”
姜渔看着他一身的水珠,目露嫌弃:“不要。”
转身要走,却又被男人拉住:“再亲一下。”
褚弈:“我都一个月没亲过你了。”
姜渔哼哼:“我刚刚才亲过你。”
“那不一样。”褚弈说,“而且才一下。”
男人声音沉闷,可姜渔就是听出了几分酸溜溜的味道:“你天天都要亲闻峋。”
算了,看在褚弈跑来给他送铜锣烧,还哄他开心的份上,姜渔说:“那好吧,不过你只许亲三口,而且不能亲脸上。”
褚弈正喜上眉梢,却听姜渔说:“脖子和耳朵也不行。”
少年顿了顿,想起什么,又警惕地瞪起眼睛:“还有脚。”
褚弈心里像是憋了一团火气,又不能发泄出来,他像只眼看前方有肉却吃不到的兽类一样,咽了咽喉咙,发出低沉的一声咕噜。
最终,他还是握住了姜渔的手,那是少年唯一允许他亲的地方。
天明风清,湖光粼粼。
身姿高挑的少年站在湖边,高大英俊的男人屈膝半蹲在他脚下,握住少年白皙的手,远远看去,像是骑士在立下什么守护的誓言,庄严而郑重。
可事实上,少年白.嫩的手被舔得湿漉漉的,男人粗糙的舌.头从手背滑到掌心,连指头缝里都不放过。
姜渔气得眼睛都红了,褚弈是只亲了三次,可他两只手都被男人的舌.头吻遍了,黏糊糊地沾着津液,跟被什么大型犬类舔过一样。
而且不光亲,还抓着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从肌肉贲张的手臂线条摸到饱胀的胸肌,说什么老婆手好凉,老公给你暖一下。
数九寒天,体格健硕的男人只穿着一件黑色背心,还刚掉进冰冷的湖水里过,但握着他的手却半点儿不凉,反倒烫烫的,整个身体像个热烘烘的大火炉,比一直穿着羽绒服的姜渔都还要暖和。
姜渔生气,把冰冷的手伸进男人的背心里想要捉弄他一下,谁知褚弈一副明显享受到了的样子,还抓着他的手,往自己精悍漂亮的胸肌上引导:“这里,往这里摸。”
“谁要摸你了!”姜渔气呼呼地给他一脚。
男人力气大,他想抽手都抽不回来,只能气得在原地干瞪眼。
等褚弈终于心满意足了,放开他一只手,又用脸去蹭他另一只手:“老婆。”
姜渔手里得了空,二话不说挥了个巴掌过去:“滚!”
褚弈:“。”
下了飞机的闻峋站在航站楼,看着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和秘书发过来说姜渔来公司找他的消息,静了两秒,回拨过去。
只有一阵冷漠的忙音。
男人蹙了蹙眉,又打了两次,还是无人接听。
他打电话给派去看姜渔的保镖,那边的人战战兢兢回复:“小夫人不知怎地生了很大的气,让我们不许跟着他,然后一个人跑去了天水湖公园,里面太大,我们跟丢了。”
“不过,下午一点,有人看到他回了家。”
挂断电话后,闻峋看了眼时间,给秘书打过去:“把我返程的机票提前两个小时。”
这次是一个国外分公司的投资出了问题,闻峋不得不紧急过去处理,但在他预计中,今晚就能处理完回家,便没告诉姜渔。
可闻峋没想到,等他回到家时,屋里空无一人。
姜渔,连带衣柜里姜渔的大半衣物,统统不见了。

竹林雅舍内,男人穿着丝绸质地的月白衬衫,长身玉立在竹林下,气质温和儒雅。
他手持一支紫檀木笛子,横放在唇边,薄唇微拢,玉竹似的指节翻飞,荡出穿林而过的幽幽笛声。
倏尔狂风骤起,一阵与这优雅笛声极不相衬的打砸声由远及近,破坏了整座林子雅寂的氛围。
“诶诶褚少,这是内室,您不能进去——”侍从焦急的阻拦声从屋外传来。
“滚!”
又是一阵劈里啪啦的翻倒撞击声。
直到那声音逼至跟前,徐晏书才缓缓停下吹奏,从露台上转过身,温和道:“褚少校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下人们看了一眼自家主人脸色,都识趣地退下。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褚弈带来的一群打手。
男人眉眼深阔,如刀削斧凿,野兽般的金色瞳眸凛光逼人。
他冷笑一声:“砸。”
一声令下,一群黑衣人像是看不见前方站着的是这座林子的主人,二话不说,抄起袖子开砸。
元代的青花云龙纹象耳大瓶,永乐年间传下来的青花缠枝莲纹压手杯,以及各式各样名贵的桌椅,在不到一分钟内被砸了个干净。
褚弈眸光下睨,瞥了眼满地的狼藉,拍了拍手,示意够了。
他转头吩咐手下人:“你们去找这里的管家,把这些垃圾的价格都记上,明天按照三倍价钱,抬现金到徐先生府上。”
管家在他们还在砸的时候就已经赶来了事故现场,眼看着那一件件祖上传下来的私藏古董,心口简直痛得滴血,奈何自家主人从头到尾就站着旁边看着,一言不发,唇角甚至勾着笑,他也不敢擅自行动。
可听到褚弈这番话,管家终还是坐不住了,上前一步:“你们别欺人太甚!”
强闯进来把东西砸成这样,还要大摇大摆地抬几箱子现金来赔偿,这不是故意侮辱人吗!
”欺人太甚?”褚弈心情很好地嗤笑一声,“怎么?我褚家花三倍价钱买你们这堆破铜烂铁,还嫌不够?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你!”管家上了年纪,一时间说不出什么骂人的话来,只气得吹胡子瞪眼。
就在这时,一地狼藉里响起男人温和的声音:“李叔,您先下去,按照褚先生说的,和几位贵客商定赔偿事宜。”
管家满脸怒红地拂袖而去。
转眼屋内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斯文儒雅,仿佛山崩于前而不改色,一个眉目桀骜,气焰嚣张得如同一头雄师。
褚弈冷笑一声:“你倒是好气量。”
徐晏书微笑道:“褚少校过奖。”
顿了顿,又看向褚弈的手臂,面露关怀:“褚少校手上的伤,可好全了?”
褚弈看他那副气定神闲的贱样,恨不得现在就上去给人一拳。他呼吸起伏几次,终究还是硬生生忍下来。
徐晏书敢这么嚣张,不外乎是仗着他是军人身份,不敢随意动手。
褚弈这一路闯进来,只砸东西没揍人,也是这个原因。军人无故对平头百姓动武,徐晏书要真有心在这上面大做文章,对他和家族来说都是麻烦。
但这人狡就狡猾在,做事做得滴水不漏,褚弈就算知道巷子那伙人是徐晏书找的,也没办法走正常程序治他。
褚弈唇角冷冷向下一压:“可惜了,好着呢,倒是你请来的那群残废,在我手下折了不少。徐先生要真这么闲,不如多去关心关心自己人。”
徐晏书把玩着手中笛子,眉梢微弯:“下面的人棒法不精,让褚先生见笑了。”
褚弈像是听到什么极好笑的事,唇角冷冷一勾:“就你那几根添柴都嫌细的烧火棍,也配叫棒法?”
徐晏书微笑:“自然,中华武学博大精深,一种武艺叫什么名字,主要还是看作什么用途。譬如用在褚先生身上这种,便是我徐家祖上亲传的打狗棒法,专打管不住自己,随地发.情的野狗。”
周遭空气仿佛被拉成了千丝万缕的弦,每一根都绷紧到极致,发出火石摩擦般的滋滋声响。
褚弈额上青筋暴起又落下,半晌,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是我孤陋寡闻,本以为徐家是书香门第,没想到原来祖上是讨饭的臭叫花子。”
他盯着徐晏书,一字一句从齿根里咬出来:“怪不得这么不要脸,屡次插足别人感情,还在背地里玩儿阴招,原来都是世代累积,锻炼出来的厚脸皮。这么厚的脸皮,不拿去修城墙真是浪费了。”
徐晏书脸上笑容僵了僵,又恢复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是吗?都说有情人情比金坚,要是一段感情这么容易就被插足,想来自身也不见得有多稳固。”
“少在这儿放你的狗屁。”
不知想到什么,褚弈唇角忽然撑起一个笑,他往前大跨一步,几乎要贴在徐晏书脸上。
徐晏书面露疑惑和嫌弃:“褚先生这是做什么?”
褚弈拉开外套拉链,猛地把衣领向下一扯,露出大半肌肉精悍的胸膛。
男人漂亮结实的肌肉上,一条细长的抓痕横亘在上面,一看就是被人的指甲抓出来的。、
那人似乎力气不大,抓得也不深,看上去比猫儿的力气大不了多少,落在男人一身铜浇铁铸的小麦色肌肉上,跟调情似的。
徐晏书脸色蓦然变了。
褚弈似乎十分满意他的表情,眉梢倨傲一挑:“看见了吗?我跟我老婆感情好得很,不劳你一个外人操心。”
他松了扯着衣服的手:“徐先生还是多操心操心本家事吧,毕竟从今日起,徐褚两家情分算是尽了。日后,徐家要走哪条道,褚家就堵哪条道,我褚弈言出必行。”
说罢,转身大步流星踏出竹舍。
徐晏书五指绷紧,手中笛子几乎折断。却在这时听属下来报:“先生,姜渔少爷跑了。”
海风轻拂,雪白浪花一阵阵打在沙滩上。
姜渔坐在海边,看着手机里十几条未接来电和消息,一狠心把手机关了机。
他怕再不关机,他就要忍不住接闻峋的电话了。
可这才哪儿到哪儿,他非得要闻峋亲自找过来,亲口哄他,跟他道歉才行。
天冷,海边人也不多,偶尔有情侣牵着手在沙滩上走过。
姜渔坐着吹了会儿风,觉得没意思,来B城玩的这两天也很没意思。
他其实不是个喜欢独自呆着的人,他需要有人陪他,朋友也好,爱人也好,如果是他喜欢的人,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人身上。
可闻峋现在惹他不开心,唯一一个朋友杨昕仪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剩下两个能联系的人,个个跟八百年没吃过肉似的,每次见面总少不了对他动手动脚,姜渔也不想找他们。
姜渔一个人玩儿得无聊又心烦,再漂亮的风景也看不下去,索性打车回了酒店。
他洗了澡,套着件松松垮垮的大T恤,点过外卖后,趴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不一会儿,房门被敲响。
姜渔跑去开门,却迎面对上一张清俊温雅的面庞:“小渔。”
姜渔立刻就要关门,却被面目温和的男人一把抵住门框,强硬地挤了进来。
“你来做什么?”姜渔像只眼看着窝里进了黄鼠狼的兔子,浑身的毛都竖起来,警惕地望着男人。
徐晏书熟练得跟进自己家似的,把手里打包好的星级酒店饭菜放在桌上,挨个拆开:“来给你送东西吃,外卖不干净,宝宝以后不要点了。”
虽然之前二人热恋的时候,徐晏书也会叫他宝宝,但自从上次试衣间的事情后,姜渔一听到男人用这种温和的语气叫他宝宝,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后退一步:“我不吃,这是我的房间,你出去。”
徐晏书看了眼少年T恤下光溜溜的腿:“怎么又不穿裤子?宝宝存心勾.引老公是不是?”
姜渔头顶瞬间警铃大作。
听不懂人话,证明徐晏书又开始发疯了。
他兔子似的拔腿就往外跑,却被男人一把捞住腰肢,抱了回来。
“放开!放开!”姜渔在男人怀里拼命挣扎,挣了一会儿,感受到异常的温度,不敢动了。
徐晏书面不改色:“先吃饭,是宝宝自己吃,还是老公喂你?”
姜渔推他,声音小了许多:“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吃。”
徐晏书不动。
姜渔于是明白了,无论是选择被人喂还是自己吃,他都只能坐在徐晏书怀里吃这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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