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着念着,兔子就困狠了,但还是强撑着清醒,勾住男人的脖子,“老公,晚安……”
“晚安,宝贝。”墨名榷照例给了他一个晚安吻,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
待到怀里人睡着了,墨名榷还是一夜未眠,只是垂眸望着唐玉,贪恋地看着他的睡颜,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整夜整夜,舍不得合眼,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多久,那份解药还剩下几次的量,一个月,顶多一个月,疗程结束之后,他的宝宝,是不是就要恢复正常了呢。
是啊,他的宝宝生来漂亮聪慧,温顺谦和,多聪明啊,能解那么难的题目,还受到了物理学教授的夸赞。
若是恢复正常,肯定更聪明。
到时候……到时候……
自己就再也入不了他的眼了,对吧。
或许他会记得曾经自己的欺凌和羞辱,从而恨透了自己,又或许他什么也不记得,开始新的人生。
总之,不会像现在这样,乖乖趴在自己怀里,任由自己亲吻。
男人笑着笑着,眼泪便顺着眼角滑下。
唐玉做了5个兔毛戳戳乐,做成了不同的动物形状,他的动手能力越来越好,做的东西也越来越好看。
“这些小鸭子都要送给谁呀?”墨名榷递给他温牛奶。
唐玉一口气喝完,才说,“送、送给小何哥哥,阿琅哥哥,还、还有其他哥哥。”
“真漂亮,宝宝好棒。”墨名榷亲了亲他,又开始演戏,“可是宝宝对其他哥哥那么好,我都有点吃醋了。”
唐玉叉着腰,像个小大人,而后忍不住笑了,扑进男人怀里,“爱、老公……怎么总是、吃醋呀?”
“因为,我太爱宝宝了。”墨名榷说。
“老公、幼稚。”唐玉朝他扮鬼脸。
看着他越来越活泛的模样,墨名榷眼神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贪恋而充满遗憾。
“那,宝宝打算什么时候把这些礼物送给他们?”
唐玉早就做好了打算,说,“毕业、旅行,在、在游轮上。”
“好,到时候我带你去。”
游轮旅行那天,是个很好的晴天,海面能见度很高。
最开始墨名榷还担心宝宝会晕船,就先带他做了一次游艇,当时唐玉状态还可以,也没有出现任何的不舒服,宝宝还似乎特别喜欢海,喜欢趴在船边,看着波涛汹涌的海面,一看就出了神,
把礼物送给几个好兄弟的时候,他们都有些惊讶,手里的钥匙扣小挂件做的非常精致,让人爱不释手。
“哇,这是小唐玉做的吗?太漂亮了,谢谢你!”
唐玉羞涩的笑了笑,忍不住牵紧了身旁男人的手,不好意思的说,“就,就是一点小心意,你们不要见笑、才是。”
听他说出这么流利有逻辑的话,几个人也面面相觑,一时有些惊讶,“小唐玉好乖呀,已经可以说出这么长的话了吗?”
听了这话,唐玉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低头,脸上的笑容十分青涩内敛,“都是、哥哥的功劳。”说完,抬头与男人对视一眼。
墨名榷揉了揉他的脑袋,笑而不语。
而一旁的何瑞似乎是发现他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当即没有说什么,但上了船,大家都安定好了,到大厅里喝酒吃餐点的时候,何瑞坐到他身边,问了句,“怎么回事儿?”
何瑞心思敏感细腻,做事情又周到,难免不会发现其中端倪。
墨名榷知道他瞒着也没什么用,也不想瞒着何瑞,便苦笑了一下,声音沉闷,“最近……宝贝在接受治疗,有可能能把智商恢复成以前的水平。”
“这是好事啊。”何瑞先是笑了一下,而后又犹豫道,“但你看上去好像并不太开心。”
墨名榷不说话了,手里捏着一支烟,但是并不点燃,放在手指尖摩挲着,许久,才说,“医生说,恢复正常之后可能会忘记中间的一切,有可能……会忘记我。”
何瑞愣了一下,也非常震惊,“那你,……你真的决定……”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但两个人已经懂了。
墨名榷扯了扯唇角,声音干哑,“嗯,我只想他能好好的,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何瑞有些替他着急,便劝,“你这样护着他,他也能过好日子,何必铤而走险,万一他忘了你,那你不就……”
墨名榷眼神虚无,不自觉握紧手里烟卷,“……是,我能让他一生衣食无忧,吃穿不愁,但,他好像不希望一直保持着呆呆傻傻的状态,他很想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虽然这段日子有自己的陪伴,兔子变得自信了不少,但归根结底,他受了那么多年的冷眼,就是因为智力比正常人差一些,所以墨名榷也看得出来,他很向往正常人的生活。
如果,如果有机会能实现宝贝的愿望,那就愿他顺心如意吧。
“他高兴,就好,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管。”墨名榷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谁说些什么。
“名哥哥。”身后传来声音。
墨名榷才收起烟卷,抬头看去。
唐玉端着自助餐的盘子坐下,把左手的一个放到墨名榷面前,“我、我拿了你爱吃虾和、洋葱圈。”
墨名榷点头,“谢谢宝贝。”
唐玉挨着他坐下来,看见坐在对面的何瑞,才想起来问一句,“小何哥哥,你、喝不喝汽水?”
何瑞望着面前说话流利很多,也似乎看不出是痴傻的人,有些恍神,而后才摇头,“谢谢,不用。”
唐玉便开始安安静静吃自己的一份餐食,动作十分得体,吃饭的时候斯斯文文的,跟干净优雅。
但举手投足,还是充满对墨名榷的依赖,时不时弯着眼眸靠近男人,小声说,“老公,我、我想尝尝你的意面……”
墨名榷自然是依着他,主动帮他卷了一叉子,递给他,“来,小心。”
兔子张口,咬下那一叉意面,小幅度咀嚼着,瞳孔微微睁大,“好、好吃。”
墨名榷见他喜欢,便自然而然要起身,“那我去帮宝贝拿一份来,好不好?”
唐玉咬着叉子,眨眨眼睛,红着脸摇头,“不要。”
“嗯?宝贝不是觉得很好吃吗?”墨名榷疑问。
唐玉轻声轻气地嗫嚅,支支吾吾地伸出手,把男人面前的餐盘拽过来,“我,我要吃这个……”
“可这是我吃过的啊。”墨名榷失笑。
唐玉不说话了,拿着叉子卷着意面,无辜地抬眸,看着男人。
被他着水潞潞的眸子一盯,墨名榷僵住,轻笑,挑眉,“宝贝,你在勾我?”
唐玉脸色红得更彻底了,到底还是兔子胆儿,哪怕恢复了很多智力,还是胆子小,低头吃东西,不说话了。
墨名榷逗够了,盯着他的侧颜看了一会儿,而后移开视线,继续吃自己食盘里仅剩的水果和炸物。
何瑞见气氛似乎有些沉闷了,也不希望自己的好友一直郁郁寡欢,还强撑笑颜,便岔开话题,“听说,游轮要开去看海豚是吗?”
唐玉一听了这话,就不吃东西了,兴奋地扑闪着水汪汪的眼眸,“海豚?”
墨名榷无奈,这饭是吃不下去了,干脆放下餐具,“是啊,有观赏海豚的行程。”
他们包下游轮出海赏玩,自然是要玩点独特的,更何况,这次旅行,或许是他们的最后一次旅行,墨名榷也想给宝贝一点难忘的经历。
“晚上啊,他们还要去海钓,钓上来的海鱼直接就送到厨房做,做完大家一起吃,还有果酒喝。”墨名榷戳了戳宝贝的脸颊,故意用很夸张的语气吸引他的兴趣。
唐玉真的很吃这一套,立马就七荤八素的了,抱着男人的手臂,嘟着嘴,摇晃着,“要、要看海豚……要吃鱼……”
“哈哈哈……好,都听宝贝的。”墨名榷揉揉他的脑袋,哄着,“那现在回房间休息,晚上就下来派对,好不好?”
“嗯!”唐玉用力摇头。
“把我们先走了。”墨名榷对着何瑞说。
何瑞轻轻点头,“你们去吧,晚上在甲板上见。”
“小何哥哥再见。”唐玉乖乖朝他道别。
回了房间,墨名榷已经把奶热好了,一直温着,此时刚好拿出来。
“宝宝,来喝奶。”墨名榷用手背试着瓶子的温度,“今天是坚果奶,你爱喝的。”
唐玉趴在窗口看海景,一时之间看走神了,都没听见男人叫他,他勉强用力把窗户打开一点点,让潮湿的海风吹进来,软软的发丝都随着风飘摇。
“宝宝……”墨名榷又喊了一声,对着他的背影。
或许是海风呼啸的缘故,又或许,是唐玉看海看得太认真太入迷了,他这一声也没有被听见。
墨名榷愣愣地站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看着,突然觉得,兔子的背影不知何时,变得好遥远,好陌生。
以前他喊唐玉,不管唐玉在做什么,都会第一时间跑到他身边,就像一只可爱的小猫,或者小狗,蹦蹦跳跳地到他身边,扑进他怀里。
可自从唐玉开始恢复智力,他的专注力似乎也提高了,他的注意力也有了新的分配,会开始关注墨名榷之外的事情。
他开始喜欢散步,喜欢看书,喜欢看电视,喜欢独自一人思考发呆,喜欢抱着兔宝宝跟它们说话。
就在刚刚,他的宝贝害非常勇敢地根餐厅的服务人员交流,为他们拿到了餐食。
墨名榷不得不开始接受这样一个现实:唐玉的人生里,不止有他一个人了。
唐玉到目光也不仅仅留在他一个人身上。
这种巨大的落差,让他有些心痛欲裂。
“兔子宝贝。”墨名榷声音稍微大了些,喊他。
唐玉这才听见他的声音,回过头,“怎么啦?”
墨名榷强颜欢笑,摇了摇手里的瓶子,“坚果奶,宝贝趁热喝,好不好?”
唐玉便从飘窗上下来,乖乖回到他身边。
“宝宝刚刚看着海的时候,在想什么?”墨名榷笑着问。
唐玉喝完牛奶,仰着头,让男人帮他擦去唇角的白沫,而后才说,“在想,以后要、住在海边。”
这倒是男人没想过的答案,“住在海边?”
“嗯!”唐玉咧嘴笑着,开始扳着指头数,“要住在海边、小镇,白天开、开花店,晚上看、看星星。”
墨名榷眼神一点点暗淡下去,“听上去很不错。”
唐玉注意到他的眼神,立刻慌了,“哥哥……别哭,是不是兔子、说错话了?”
“没有。”墨名榷抱住他,很用力,埋在他肩窝,“宝宝,老公求你一件事。”
唐玉心疼而茫然地抱住他的背,“什么、事?”
墨名榷吻着他,眼泪还是掉下来,眼睛通红,头一次这么脆弱,“宝宝,以后如果忘记了我,也一定要记住,我爱你,好不好?”
“不,不要忘记……不会忘记的。”兔子慌里慌张地说。
墨名榷攥紧他的手,“宝宝,答应我!”
男人态度坚决,力气也很大,唐玉有些害怕,但更多的还是对男人的心疼,便点头如捣蒜,“好……答应,我答应哥哥。”
夜幕降临,觥筹交错,灯红酒绿。
甲板上人来人往,服务生穿梭在圆桌高凳之间,端着刚做好的海鲜餐食,配上香槟酒,格外可口。
“何哥,你尝尝这个。”严琅忙着给何瑞盘子里夹鱼肉,给他倒酒,“这个配白葡萄酒巨好吃,你试试嘛。”
望着盘子里小山一样高的食物,何瑞无从下手,面上便显露出无奈之色。
严琅正瞅着他的脸色呢,此刻便茫然地挠了挠脑袋,“哎呀……我都没看见,你盘子里有好多了。”
何瑞无所谓地笑笑,“没事,慢慢吃。”
严琅性子豪爽直率,吃相也很豪放,反观何瑞,倒是非常缓慢斯文。
严琅只反思了一下,又开始拦住服务生,“哎哎,停一下,这边要点。”
夹了点沙拉,严琅又开始给何瑞,“何哥,这个沙拉好爽口,酱也不错,你试试。”
“阿琅,够了。”何瑞不得不海口阻拦,声音带着笑意,“吃不完了。”
严琅嘿嘿一笑,心直口快,“我看你太瘦了,想多喂你吃点。”
这话一说出来,何瑞微微一僵,耳尖微红,攥紧了筷子。
严琅说完这话,也后知后觉自己是不是有点太热络了,原本在直男兄弟之间这么搞应该也没什么,但……
但他现下不是对何哥有别样心思么……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个100%直男的。
如今确实是不太确定了。
“你先吃吧。”严琅咳了一声,“担心浪费粮食,你吃剩的给我就行。”
“这……怎么行。”何瑞攥着筷子的手又紧了一下,低着头,往嘴里塞食物。
“没事啊,是你又不是别人。”严琅大大咧咧,心里还很高兴,何哥吃剩的食物……是不是算间接接吻了?
虽然有点没出息,但他就是没出息得高兴啊,严琅心里理直气壮。
何瑞却心思紊乱,心跳得越来越快,不敢再跟他独处了,喝了口酒,匆匆说,“我去找榷哥。”
“为什么啊?”严琅抓住他的手腕,一脸委屈,“你不喜欢我了吗?”
严琅说话本来就直,这话的意思是“你现在不想跟我一起吃饭了吗”,但听到何瑞耳朵里,又变了个意思。
“不、不是……”何瑞话都说不利索,脸色微红,克制住自己,却连平日的冷静稳重半分都做不到。
严琅眼中笑意更甚,“那你是喜欢我咯?”
何瑞慌乱扶住桌子,皱着眉,“不要再说了。”
见他语气严厉许多,严琅也有点懵,心里很慌,“你怎么……”
“我去找榷哥了。”何瑞从凳子上下来,扭脸,语气冷淡,“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严琅眼睁睁看着他离开,连伸手都不敢去拦,只能空手笼了一下微凉夜风,又虚虚攥拳,收了回来。
严琅在学校很受欢迎,体育好,会撩人,不乏追求者,他撩妹子更是信手拈来,如今想跟何瑞多亲近些,就不由自主用上了跟女生搭讪撩拨的习惯。
可……何哥好像很讨厌。
自己被讨厌了……满脑子只知道打球运动的大狗垂下脑袋,心里烦躁不已。
严琅一个人喝了一瓶酒,而后猛地拿出手机,开始搜索。
「怎么追男生?」
「喜欢的男生喜欢别人该怎么办?」
他甚至还厚着脸皮搜了「如何挖人墙角」
但搜出来的答案大同小异,说什么送礼物啊,送自己织的围巾,自己做的巧克力,多撒娇,如果对方也喜欢自己,绝对会附和的。
严琅一边咬着大拇指,一边皱着眉翻看手机,“撒娇?嗯……织围巾,这我也不会啊……每天发消息,说晚安?这个可以……”
翻了半天,才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更小心一些,免得又惹何哥不高兴了。
何瑞找到墨名榷的时候,他正陪着唐玉在甲板的下沉沙发里坐着吃零食。
面前有一个小炉子,唐玉拿着铁叉串着棉花糖,放在火苗上烤,烤得焦脆拉丝,才吹了吹气,张口咬了一口。
“小心烫。”墨名榷温声提醒。
唐玉可等不及了,咬下一口,烫得不停吸气,也不舍得把入口的棉花糖吐掉。
“哈哈哈……傻宝贝。”墨名榷无奈轻叹,一瞥眼,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何瑞。
“兔子,你先自己玩会儿,我去跟小何哥哥说点事。”墨名榷揉揉他的脑袋。
唐玉乖乖点头,继续认真烤棉花糖。
墨名榷拜托何瑞借助家里人脉查找唐玉生父之事,最近有了起色,以前他委托何瑞办事,是不避讳着唐玉聊,但如今唐玉智力恢复得不错,再也不能在他面前聊了。
何瑞等在门口,看着不远处亲密的两个人,一时心里唏嘘。
“瑞子,怎么了,有新消息了吗?”墨名榷走过去。
何瑞点头,“嗯,我在国外的姑姑告诉我,查到一家离岸公司,CEO原本是国内的,后来入了欧洲籍,移民国外,再也没回来过。”
墨名榷点燃一支烟,又想起来何瑞不怎么爱烟味,就掐了,“那他那哥哥,是同父异母是么?”
“嗯,但自从17岁过了,他父母也离异了,父亲出国,母亲病逝,唐玉的哥哥实际上也一直是一个人。”何瑞说起这个的时候,语气还有些惋惜,似乎也是心软了。
那天在温泉山庄,看见这人张扬跋扈,出言不逊,何瑞也心烦过,但后来了解到他的身世,也不免有些同情。
“国外永居,实在是不好报复。”墨名榷眉头紧锁。
他说过不会让伤害唐玉的人有好下场,以前的那些人都暗地里教训过,唯有这一个,迟迟不好下手。
何瑞想了想,便说,“我姑姑常年国外经商,看看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这也太麻烦你了。”墨名榷十分抱歉,“本就受了你这么多帮助,这件事情又事关重大,有很大的风险,我还是自己来吧。”
何瑞见他态度坚决,也同样心知肚明自己的多年好友是个什么性子,倒也没有继续逼迫。
何瑞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认真烤棉花糖的唐玉,而后回头看向男人,低声道,“你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而不求任何回报,说实在的,我还真有点意外。”
这话说的十分诚恳,其实墨名榷心里也知道,何瑞这话的意思是对他为什么曾经欺负过唐玉那么多年,却突然转了性子,对唐玉温柔体贴,宠溺有加,现在又竭尽全力帮他治疗旧日的疾病,哪怕自己到头来一点好处都落不到,还是铤而走险,替他报复。
墨名榷沉默了很久,而后苦笑了一下,“我……我不要任何回报,甚至我可以说,我现在做的还不够多,我欠唐玉的,永远都还不完,为他付出再多,也是我应该的。”
这话说的实在是太重了,连何瑞都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便问,“榷哥,为什么说……你欠了他很多?你欠他什么了?”
“我欠他一条命,欠他一个完整的人生。”
何瑞一愣,睁大眼睛:“这话是……什么意思?”
墨名榷榷面容苦涩的摇头,表示并不想说下去,何瑞也就很体贴的没有再问。
这边说话的时间有点长了,身后就响起了轻轻的催促声。
唐玉举着刚烤好的三个棉花糖,“哥哥,小何哥哥……进来吃、棉花糖呀。我都烤好了,可香了。”
一听见他的声音,男人立刻抹了一把脸,将脸上的低迷和颓丧之气全部都抛去,抬起头,又是温柔的笑模样,“来了,宝贝。”
何瑞也叹了一口气,抬腿过去,坐在了沙发上。
唐玉欢欢喜喜的吹着气,把棉花糖举到男人的面前,像是捧着宝贝献给他一样,一脸期待的盯着他,希望他能尝一口,“哥哥,吃。”
墨名榷也不忍心让他失望,十分给面子的吃下一大口,不停的比大拇指,“唔,果然特别好吃!宝贝烤的棉花糖就是最好吃的!”
“哈哈哈……”唐玉被逗笑了,听见男人的夸赞,便再接再厉,还尝试了各种不同的棉花糖,专门烤给他吃。
三个人在这边玩儿了一会儿,外面就跑进来一个人,急匆匆的要找何瑞。
“怎么了,这么匆忙?”何瑞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样子,脑子里面浮起了另一个人的脸,便紧张的问,“是……是严琅吗?”
“嗯。”那人点点头,连气都喘不上来,“琅哥他喝多了,何哥,你快去看看吧。”
一听这话,何瑞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外跑。
船上小酒吧的音乐声震耳欲聋,其中坐着一个喝酒喝到吐的人,此时正在大发酒疯,哭着喊着“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喜欢别人……”
何瑞愣了一下,连忙跑过去扶住他,轻声喊,“阿琅,你怎么了?”
严琅正醉着,看不清旁边是什么人,以为是别人,一下子甩开,满脸委屈,“为什么不喜欢我,他哪里好?我不比他好吗?”
何瑞没办法跟他交流,只能问旁边的人,“发生什么事了?”
旁边的人也不知道,只说,“刚刚阿琅看了手机,之后就开始猛灌酒,可能是喜欢的人拒绝了他的告白?或者被发消息提了分手?”
“失恋了。”
听见这三个字的时候,何瑞的脑子一片空白,手也有点抖,扶着醉醺醺的人,心脏也突然揪紧了,眼睛也有一点红了。
真是太失态……
好在旁边这个人已经醉了,倒也发现不了。
何瑞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人说,“我把他送回房间,你们不用担心了。”
“那就麻烦何哥了。”
扶着摇摇晃晃,意识不清醒的人往楼上走,何瑞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最近这人天天缠着自己,虽然知道他不是喜欢自己,但这样小小的纠缠,何瑞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本来已经做好了这辈子就这样的准备,没想到,他还是心有其他人……
是哪个女生呢?何瑞心里想,也算是十分羡慕了。
“呜呜呜,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你到底在喜欢谁……”扶着的人软趴趴的,一呼一吸之间都带着温热的酒气,嗓子哑哑的,声音里面哭腔委屈,“别喜欢他了,好不好,你也看看我啊……”
何瑞听他哭诉着爱而不得的痛苦,笑容越发苦涩。
他其实也好想说,为什么,自己喜欢那么久的人,为什么不能看看自己,为什么不能也喜欢自己呢?
“阿琅。”他轻轻喊着严琅的名字,慢慢的说着,像是在对他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的劝解自己,“喜欢谁,就去追求吧,不要像我一样胆小,最后只会越来越痛苦的。”
严琅像是听了他的话,又像是没听懂,还在嗷嗷的哭着,趴在他肩膀上,一哽一哽的,十分可怜,“呜呜呜,可是……他喜欢别人,他不喜欢我,不喜欢我……”
他的声音十分痛苦,听得何瑞心里也闷闷的,他勉强扯了扯唇角,声音特别温柔,“但是,总归要试一试啊,阿琅,你跟我不一样,你成功的几率比我大多了,就算最后失败了又怎么样呢,这样总归没有遗憾了。”
趴在肩膀上的人不说话了,进了房间,何瑞把他放到床上,帮他脱下外套,盖上被子。
“渴……要喝水……”
喝醉的人像个小孩子似的撒娇,抓着何瑞的袖子,不让他走。
何瑞无奈的微笑了一下,拍拍他的手,声音温和纵容,“你先躺好,我去帮你倒水喝。”
照顾着他喝了两杯水,又问他头是不是很疼,是不是想吐不舒服。
“不要不要!不吐,不疼!”严琅真是醉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说着胡话,嘴里说的大概也都是让他爱而不得的那个人。
何瑞坐在床边,眼神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仔细看,却还是藏不住的有些泪光。
真是太残忍了,让他坐在这里,听着自己觊觎了多年的人,哭诉自己如何对另一个人的爱慕。
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一样扎在他心里。
他却还要笑着鼓励他。
真是太残忍了。
何瑞手指紧紧的抓着被单,哪怕隔着层层布料,他都可以感受到掌心的刺痛。
“阿琅,我特别希望你能幸福,真的。”何瑞轻轻笑了下,帮他掖好被子,正要起身,手腕被紧紧攥住。
何瑞不解的回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掀翻到床上,眼前一晃,一个身影翻上来,扣住他的手腕,将他压住。
何瑞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目光混沌的人,心脏突然跳的很快,也没由来的有些紧张。
咽了咽口水,何瑞小声喊他,“阿琅……唔!”
话刚刚说出来,就被堵住了嘴唇,何瑞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这个吻带着酒气,十分霸道,却又有些幼稚,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进行,而毫无章法的舔吻着,只会蛮力索取,丝毫不知道有什么技巧,弄得何瑞有些疼,甚至尝到了血腥味。
呼吸交缠在一起,醉酒的人很不清醒,胡乱撕扯着,清醒的人却尚存几分理智,在胸口感受到凉意的时候匆忙按住男人大手,把他推开。
好在喝醉了的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清醒了,蔫蔫的歪倒在床上,没了动静。
何瑞撑起身躯,恍惚了许久,摸了摸唇角的裂口,心里空荡荡的。
他偏头,望向一旁的人,微微笑了一下,很快笑容褪去,便是更深的惆怅。
醉酒之后的行为,自然是不能当真的,这种事,以后也不会再发生。
何瑞帮他安顿好,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一夜未睡。
次日醒来的时候,是清晨,昨晚他忘记关窗了,此时房间里全是湿漉漉的海上雾气,潮潮的,很不舒服。
何瑞睁眼,想起昨夜那个吻,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现在酒醒了,也该回到现实了。
掀开被子,一起身,却发现床边跪着一个人。
“啊!”
何瑞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跪在床边,低着头的那个人,是……
“阿琅?”何瑞眼神颤抖。
跪着的人巍然不动,紧紧低着头,也不知跪了多久,许久,才低声开口,声音嘶哑,“对不起。”
何瑞彻底愣住,“怎……怎么了?”
严琅慢慢抬头,眼睛里都是血丝,眼底也是黑青,看样子熬了许久,他静静地盯着何瑞,眼里满是坚毅,“何哥,昨天晚上,喝醉之后的事情,我记得。”
何瑞眼神颤抖,慌乱移开视线,攥紧床被,抿着唇,没说话,眼里却已经因为慌张而有些泪意了。
严琅看着他这幅样子,误认为他是被自己强吻了,觉得羞辱,甚至都不肯看自己。
攥紧拳,抵在膝盖上,严琅直直地跪着,声音掷地有声,“你要是对我生气,你就打我,骂我,何哥,我求求你,别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