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棠说:“嗯。”
“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就像是一个负心汉。”
华清棠顶着滚烫的脖颈,仍旧冷淡的回了他一句:“没有,我觉得你很烦。”
温玉沉自讨苦吃过后选择放弃逗他,因为没有了师尊那层身份压着华清棠,华清棠只会冷漠无情的跟他说“嗯”“哦”“没有”。
他合理怀疑,先前华清棠没有敷衍他也只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师尊,所以他本着“尊老爱幼”的想法,认认真真的忍着羞耻把话说了出来。
至此,他又开始怀念有记忆的华清棠了,虽然没有记忆的华清棠也根原来相差不大,但光说逗人这一块,还是原来的华清棠逗起来比较好玩。
至于他为何后悔了一宿之后又开始跟华清棠逗乐儿了——因为他觉得左右若是华清棠恢复了记忆都是会想起自己在这跟他做的事情。
到时候就算骗华清棠说自己失忆了也还是会被华清棠看穿,故而他决定将事做到底。
反正都是要被看穿的,说不定做的太明显,华清棠反而不敢认了呢?毕竟华清棠脸皮薄的很,还真没准因为在这的记忆太过荒唐而决定当它没发生过。
想通了这歪理后的温玉沉瞬间变得胸有成竹,依照他对华清棠的了解,华清棠不可能会让这段“见不得人”的羞耻记忆持续在他的大脑里循环播放。
他只会顺理成章的装成什么都没发生,只要自己不主动提,那么大概率这事儿就翻篇了。
这会儿功夫,小哑巴就带着他俩走出了原本一片雾气掩盖的林子,温玉沉用手遮住了双眼,烈阳穿过云层映照在他骨节分明的手背上。
下头的路便不用小哑巴去带了,只需要他俩跟着地形图去走便不会出错。
小哑巴跟他们比划了个手势,他俩看不懂,但觉着是小哑巴跟他俩说再见。
第107章
前头的路倒是一眼便能看到头, 不过有好几处地方是故意藏了陷阱,要真踩上去,一准的掉进坑里。
“看着点路。”温玉沉回过头, 伸手拽住了华清棠的腕骨, 不由分说的拽着他一道走了。
华清棠有点别扭的说了一句:“我自己能走。”
温玉沉“嗯”了一声,看着地形图, 避开这不易察觉的陷阱:“我知,但我担心你。”
华清棠眸光微动,薄唇抿了抿,最终也没再拒绝, 只任由着他牵着自个儿的手。
其实温玉沉若不牵着他, 他兴许真会突然走神掉进某个隐蔽性极强的陷阱里,只不过他自己是不想承认,自己竟然会因为谁如此的心不在焉。
他俩走这路是直接绕过了商涂深说的那道断崖, 故而彻底走出去时已经晌午时分,上街的人也多了, 估摸着都是刚吃好了饭,来遛弯消食的。
“头儿!!!”
午间巡逻的官差一眼便看到了华清棠, 朝着他俩直接奔了过来, 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没等华清棠回话就要扑到华清棠身上哭诉——但这动作被温玉沉挡住了,官差只能稍微尴尬的咳了两声。
“我们还以为你死了呢, 你再不回来我们就打算上报给你建个衣冠冢了。”
华清棠嘴角一抽, 看着被挡了一半身子的人默了默,道:“…以为我死了, 不去找我,打算去给我建衣冠冢?”
官差真诚的朝他解释道:“不是现在就申请啊头儿, 我们是打算等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头儿你要是再不回来铁定死了,到时候再给头儿你上香。”
华清棠难得被气笑一回。
官差见他笑了,也跟着笑,但官差总觉着这次头儿笑的格外瘆人。
华清棠伸手将官差搭在温玉沉肩上的手掰了下去,跟温玉沉说了一句:“你说的对。”
官差歪头不解:“头儿,对什么啊?”
华清棠说:“夸你聪明。”
官差“啊”了一声,摸了摸后脑勺:“害,干我们这行不就是得见机行事吗?”
温玉沉拍了拍他的头:“你们头儿不是夸你呢,别乐了。”
“啊?头儿不是说我聪明吗?”
华清棠看着这莫名带了喜感的一幕,算是彻底放弃挣扎,轻叹一声,目光带了些怜爱:“嗯,聪明。”
“你们可在城里查出什么线索来?”温玉沉问道。
官差思考了一会,一拍脑袋:“有!那个常姑娘说想见头儿一面。”
想见他一面?
华清棠微微抬眼,跟温玉沉对视一眼,当即抬腿朝不须堂走去——
道上时华清棠问官差:“伯父伯母可有寻他?”
官差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答道:“没有,头儿放心,我们直接跟许老爷许夫人说了,少爷是跟你走了,肯定不会出事!”
华清棠:“……”
怪不得平日里疼爱许鹤宁的许家夫妇一个都不觉得不对劲,合着不是没来寻过他俩,是来寻了,然后又被挡回去了。
华清棠扭头深深看了那官差一眼,最后只道:“说的很好,下次别说了。”
再说一次他俩就算死外头都没人知道了,尸体估摸着都得被人扔进乱葬岗,一年之后才被人发现——“原来这还死了俩人?!”
官差懵懂点头:“好吧,头儿你不喜欢就算了。”
华清棠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问他“你什么时候改成这么说话了?”
华清棠前脚刚踏进去,温玉沉搭在官差肩上的手肘就撤了下来,他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看来你们家头儿不喜欢别人跟他这样,只喜欢我跟他这样,可惜了,你不能这样卖惨了。”
官差一头雾水:“啊?”
这许公子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觉着许公子跟他家头儿的关系不大对了呢?
官差来不及细想,就跟着前头俩人踏进了不须堂——
“哎公子里边儿——”
那老板的声儿在见到这俩人时戛然而止。
老板又拿着团扇遮住了自个儿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有点没底气儿的说:“…怎么又来?前些天不是查了一回吗?”
温玉沉看华清棠不大想搭理她,故而自作主张先开了口:“我们去找常姑娘。”
老板似是松了口气,指了指不须堂外:“常姑娘被人花钱买走了,二位爷来晚了。”
老板小心翼翼的问:“二位爷还有何事?若是没有…我就不留二位爷了?”
华清棠的视线落到了那老板的脸上,老板顿时如临大敌,脑子里冒出了无数种自个儿又要被关店的理由,最后“扑通”一下,瘫坐在地。
团扇再次被她丝滑的丢到了地上,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十分心酸的试图抱住华清棠的腿但被温玉沉插了一脚,故而只能退而求其次,抱住了温玉沉的大腿。
“爷,不能关了,真的不能关了,再关我就要去街头要饭了啊——!”
结果华清棠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问到:“是何人带走了常姑娘,那人家在何处,常姑娘身边儿的那个小丫头也一并被带走了么?”
老板手上的动作一顿,散落在脸边上的碎发显得她有些狼狈。
她像是没听清,哭嚎了一半十分疑惑的“啊?”了一声。
“常姑娘在二位爷走之后就被带走了,跟在常姑娘身边那丫头…”老板思量了一会儿那丫头是谁,总算在记忆里寻到了这么号儿人,“那丫头在楼上接客呢。”
“今儿个刚好是她登台,她刚被人买下了,二位爷要不…等等再叫她出来?”
温玉沉听到这话当机立断将地上瘫坐着的老板揪着后脖领子拽了起来:“费什么话,带路。”
老板被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忙讨好道:“…我带,我带还不成吗?”
虽然她嘴上说着带路,心里头还在盘算着怎么绕道:“哎呀,小凌在哪来着?我怎么记不清了,她是在哪间房里了?”
脖颈一阵凉意,老板浑身一僵,连头都不敢转,舌头跟打结了似的带上了哭腔央求道:“爷这是干什么,我这不是带着路吗!为何…为何还要这般咄咄逼人。”
华清棠漠然的嗓音穿透耳膜,激得她后背一凉:“你若再找不到人,它便不是放在你脖子上当摆设了。”
他这话自然是诓那老板的,甭说他是当朝命官,杀不得人,就算他不是什么官儿只是个地主暴发户也是不能随便杀人的,更何况是光天化日之下,当众杀人。
温玉沉顺手将胳膊搭在了他的肩上,微微侧头,在他耳边低语:“傅大人跟谁学的诓人?”
果不其然,他只得到了华清棠一句冷漠的“闭嘴”。
温玉沉轻笑一声,颇为做作道:“傅大人你真想我当哑巴啊。”
华清棠睨了他一眼,道:“能是最好。”
温玉沉微微挑眉,语调含笑道:“那傅大人可听不到我唤你的名字了。”
华清棠耳尖爆红。
那天夜里,他跟温玉沉说,你能不能多唤唤我的名字?
“…如此甚好!”
“哎哎哎!爷,你别动手啊,到了到了到了!”老板胆战心惊的将抵在自己脖颈上的剑刃拨开,指腹还被划开了个口子,刚推开,她就瘫坐再地,恍如隔世。
她拍着心口,也不顾别人怎么看她,只心有余悸的嘟囔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哐当”一声门直接被踹了个稀碎,那老板刚回过神,就看着自个儿的门被踹掉了,一时间瞪大了双眼,下一秒就要嚎起来的时候华清棠从腰间丢了块碎银给她。
她又不嚎了。
只见床榻上一个俊俏的男人正打横抱起昏睡过去的小凌抬脚要走,看着倒是没对小凌做什么,但明显是将小凌迷晕了——当然,他没走成就被华清棠拦了下来。
华清棠将腰间令牌摘下,递到男人眼前:“官府办案,此人与本案有重大关联,是你自己松手,还是我“请”你松手?”
那男人微微扬眉:“她是要犯吗,大人可有物证,或者官府文书,抓人总要有审批过的文书吧?但在下瞧大人手里,可没有要抓人的文书。”
“证据么,大人似乎也是没有带在身边儿。”
华清棠并未开口与他说些什么,只冷冷的看着他,手中的剑挡住了他的去路。
“若我没记错的话,官府中人在不须堂内与昙花娘厮混,传出去恐怕你这顶乌纱帽就不保了。”温玉沉意有所指的看向那男人腰间的令牌,并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朝天司,瞿令书——”
温玉沉目光一顿,唇角微勾,看着那令牌上写着“三品”二字无声开口:“三品官,大人来头不小啊,说不准大人你马上就快升官了,但若是传出与风尘女子有所纠葛,恐怕会受到牵连。”
“大人这般痴情,竟愿意为一个风尘女子舍弃自个儿的仕途,当真该在城中好好宣扬一翻,此等人间真情,甚是少见啊——”
温玉沉说着,走到了窗户边上,一手推开了窗子,象征性的清了清嗓子,转而侧身,手肘支着窗沿,问道:“大人觉得若我喊上这一嗓子,会有多少人听到?这其中又是否有大人的某位宿敌借机造势,让大人身败名裂。”
男人抱着小凌的手也总算是松了,他不能暴露身份,这次疏忽也只是因为刚才用过这层身份行了便利,所以一时忘了将这令牌取下,不成想竟成了别人威胁自己的把柄。
“傅檀安。”男人微微挑眉,看向了华清棠,“我听说过你的名讳,却不知你竟是如此为人。”
温玉沉挡在了他身前,将男人的目光引到了自个儿的身上:“在下许鹤宁,若说为人,大人不妨先讲讲我的。”
男人嗤笑一声,冷冷评价道:“牙尖嘴利,目中无人。”
小凌被男人轻放在床榻上,正要出去时,华清棠突然在他脖颈上抹了一下,血液瞬间顺着被划开的口子流淌而下,男人身手将血痕用帕子擦了个干净,目光停留在华清棠身上,华清棠这回收了手,只不冷不淡的回了他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一时失手,得罪了。”
第108章
任谁都能看出来, 华清棠这压根不是什么失手,而是刻意而为,目的也再明确不过, 就是因为他骂了人特意报复他一下——虽然那骂是温玉沉自个儿上去讨的。
不过那人也只是回头睨了他一眼, 没说什么,转身踏出这卧房, 木门掉落的碎片还被他踢了一脚,飞了老远。
“等她醒还是直接去找常芷冉?”温玉沉上前看了眼小凌,估摸着她一时半会是醒不来了。
华清棠不放心自个儿小凌在这,他怕那人在哪蹲守着他们, 见他俩没带小凌走便又折返回来, 将小凌掳走。
“让刘舟在这看着她,我们去找常芷冉。”刘舟便是那位被华清棠“夸奖”聪明的官差。
站在门口的刘舟听见自家头儿叫自己,当即探出脑袋:“头儿你叫我呀?”
华清棠点头, 吩咐道:“你且留在这等她醒,她醒之后就告诉她你是奉命查案的, 然后带她回府。”
刘舟问:“回哪个府?是许少爷家还是…”
华清棠应了一句:“嗯。”
刘舟有点疑惑的问:“那许家二老不会误会什么吗?我要不要送过去之后跟二老解释一下啊,头儿。”
华清棠瞥了他一眼说:“不用, 你送过去, 让许鹤宁一回去就被追着打。”
刘舟觉得这样不道德:“头儿,那许公子不白挨揍了吗,这…”
他看了眼温玉沉的脸色, 小声嘟囔道:“要不还是别送到二老跟前了吧…还是送到头儿你家吧。”
华清棠没吭声, 温玉沉又拍了拍刘舟的头:“他逗你玩儿呢,送到你们头儿府里就行。”
刘舟并没有轻信他的话, 转头又目光灼灼的盯着华清棠看,等待着华清棠的回应。
华清棠本人面无表情, 但在人看不见的地方轻叹了一口气,还是回了他:“送到我府里便好。”
温玉沉捕捉到了他这细微的情绪,在跟他出门时调侃了一句:“你这手下倒是忠心,只听你一个人的话。”
华清棠摇了摇头,告诫他:“不要在别人面前这么说,他并非是只听命我一人,而是听命于身处于这个身份的任何人。”
温玉沉微微挑眉,知他是在给那刘舟留后路,若那走了的三品官儿回去后找个什么事给他下绊子,保不齐他就会出事,到时候若再传出这些风言风语,出事的可就不止他一个了。
温玉沉浅笑一声,应道:“傅大人说的是,是我失言了,不过我倒是只听命于傅大人。”
华清棠偏头,看着他幽深的眸子,轻声说:“是吗?”
温玉沉笑意更深:“这是自然,傅大人不是试过了吗,那夜傅大人叫我做什么我不是都应了么?”
华清棠:“……”
他默默移开了视线,并在心里给温玉沉狠狠记上了一笔。
分明这人先前没有这么热衷于跟他说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话。
“二位爷…查完了?”老板见了他俩跟耗子见了猫似的,猫起了头。
“你还没说常姑娘被何人带走了。”华清棠淡淡道。
老板暗自腹诽他俩难糊弄,她不想告诉他俩常芷冉的位置便是因为那位买下常芷冉的公子哥儿特意叮嘱她不能乱讲,本来想着说了小凌的位置后他俩就会被小凌耽搁的忘了此事,但万万没想到他俩最后还是想起了常芷冉这茬。
她颇为头疼的将团扇遮住了自个儿的整张脸。
但没法,比起钱财,她还是更惜命的,她决定忍痛将那笔封口费还回去!当然如果那位公子哥儿不上门来要的话她就不还了。
“顺着巷子走,走到头儿,然后你们从墙缝里钻过去就成。”
华清棠有些狐疑的看向那老板:“墙缝?”
那老板见华清棠不信自个儿,顿时来了气,手舞足蹈的比划了起来:“这边是圈起来的小院儿!看见这没?!你就从这小院的围栏和那墙边钻进去就成!”
老板又对着他俩的腰身比划了一下,有点不自信道:“不过二位爷能不能钻进去还真不一定,主要还是因为两位爷穿得衣服太厚了,若是把腰带取下来,再将外裳脱了估摸着就能进去了。”
华清棠当机立断的拒绝了这个提议。
他有轻功会飞,字面意思,他可以直接飞到墙上,但…
华清棠看了看一边抗拒脱衣服的温玉沉,又思考了一下自己要是抱着他爬墙,这人肯定会问他“我腰好摸么?”又或者十分嘴欠的不停提及此事来让他难堪。
故而他打算自己飞上去之后给温玉沉放个绳子,让他拽着绳子爬上来。
但现实情况是华清棠在上面拿着绳子,温玉沉在下头装柔弱:“傅大人,我手上没劲儿,万一抓不住绳子爬到一半掉下来怎么办?”
华清棠冷漠道:“那就重爬。”
温玉沉更柔弱了:“万一我被摔得腿瘸了怎么办,傅大人,你若是能养我一辈子的话…”
温玉沉将袖子一撸,用手抓住了绳子:“说好了我要是摔残了傅大人你得对我负责啊。”
他刚一拽绳子,那绳就一股脑全掉了下来,下一秒,他被华清棠扶着腰带了起来。
“晚了。”
华清棠扭头看他,问道:“什么晚了。”
温玉沉唇角一勾:“我方才抓到绳子了,傅大人若是想与我撇清关系,恐怕是晚了。”
华清棠道:“没有想与你撇清关系。”
他是怕温玉沉会因为这一句话故意摔下去,虽然他清楚这人应该不会做这等荒诞之事,但他还是下意识觉得温玉沉会想摔断自己的腿,换取些本就有的东西。
明明记忆中的他并不会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做出如此极端之事,但华清棠就是有种预感,总觉得这人下一秒就会做出些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就像是曾经见过这人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一样。
“你们是何人?!”
他们来的不巧,正好赶上了这府内换防时,于是俩人刚落地就被人逮住了——当然,只是被人看见了。
温玉沉与他对视一眼,又开始顺口胡诌:“我们是来找你们家家主的,他最近恐有血光之灾,我俩是来助他躲过此劫的。”
华清棠:“?”
温玉沉说完,还看了他一眼,他被迫表态,硬着头皮点头附和道:“…是。”
那遇见他俩的小厮半信半疑的瞧着他俩,突然开口问道:“那你们说,我家老爷叫什么?”
眼瞅着要露馅,温玉沉闭上双眼,掐着指头装得倒真像那回事儿,正在华清棠以为他真背着自己有什么绝招时,温玉沉幽幽开口:“正所谓——”
他的手指向天边儿神神叨叨的说:“天机不可泄露。”
华清棠:“……”
他为什么会觉得温玉沉会有什么好法子。
那小厮却忽然福至心灵般,对他肃然起敬:“大师,在帮我家老爷前,你能不能帮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升官发财躺平开摆?”
温玉沉又合上了眼,掐着指头算,最后皱着眉摇头叹气,这可把那小厮下了个够呛,连忙抓住温玉沉的手,紧张兮兮的问他:“大师,可是我这命格不好?还是我这辈子都只是个劳碌命,那如果我这辈子是劳碌命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下辈子怎么样?要是能行的话我现在就…”
温玉沉淡淡开口:“你最近遭小人,虽没有性命之忧,但恐怕时常因琐事忧心,但渡过此劫后,便可改命换天。”
那小厮感激涕零的握着他的手:“大师!你说的太对了!!!”
“李小虎你干嘛呢?你还不去干活去?!”远处一阵刻薄刺耳的声音传来,那人身着比这小厮好上一点,但也不像是主人家,温玉沉觉得这人可能是府里的管家。
李小虎瞬间蔫了下来朝那边儿的人喊:“知道了!我是在跟大师——”
“哪来的大师?你魔障了?还不去干活?!”那管家狠狠拍了李小虎的后脑一下。
李小虎下意识给自己辩解,回头去找他俩,结果发现这俩人消失了个彻底,但李小虎却突然觉得自己兴许就是那天命之人!大师专门来提点完他就走了!
这回李小虎觉得自个儿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儿,他怒瞪了那管家一眼,心下了然。
那小人定然就是这斤斤计较的管家!等他渡了此劫!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李小虎又开始思考,该怎么教训管家,想了半天,他决定要让管家把自己干过的活儿都干一遍!累不死他!
温玉沉则是拉着华清棠躲在了石头桩子后头,华清棠问他:“你真会算命?”
温玉沉理直气壮的摇头:“不会。”
华清棠微微蹙眉:“那你为何还要骗他。”
温玉沉道:“我何时骗他了?你瞧他如今不是同我说的一样么?”
华清棠道:“他何时犯小人了?”
温玉沉笑着答道:“于他而言,待他不好的便都是小人。”
华清棠被他这歪理说的哑口无言,又问他:“那你说的“劫”又是何意?”
温玉沉扬了扬头,意有所指道:“这不正渡着呢吗?他若觉得自个儿命里有小人,便已入劫,而此劫,只能自渡。”
“等到他何时觉得自己命里没有小人耽搁了,劫便解了——”
“要么是他真凭着这股子不服输的劲头闯出了什么名堂,要么是他想通了,甘愿平庸,无论他选了哪两条道,这劫,都是解了。”
华清棠张了张唇,最后也找不出什么反驳他的话,甚至觉得这人说的还挺有道理——
温玉沉弯了弯唇:“傅大人,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
华清棠点了点头。
温玉沉“嗯”了一声,肯定道:“那看来我的确适合当个假算命的,毕竟我连朝廷命官傅大人都能忽悠过去,其他人定然也不在话下。”
“哎,那是不是说明我还挺有编瞎话的天赋,我去茶楼当说书的应该也能赚他个盆满钵满,到时候便不用傅大人养我了,我来为傅大人一掷千金——”
华清棠忍无可忍, 瞪了他一眼,温玉沉这才收手,没再说瞎话。
“我们等会儿看看还能不能遇见那小厮, 若是能便继续骗他带路。”温玉沉骗人骗得得心应手, 没有丝毫的愧疚之心。
华清棠拒绝了他的提议:“你真当他是傻的?即便是傻也绝不可能会听不出你此话另有目的。”
温玉沉只是淡定的摇摇头:“他不是傻,只是他把我当成神仙了。”
华清棠自然不信他这番话, 主要原因还是太过不切实际,有谁会傻到连这话都听不出不对?
故而他打算留温玉沉在下头守着,而他则暗中探查常芷冉去了何处。
只是没等这想法对温玉沉宣之于口,他就被温玉沉一起拽着又站了出来——
华清棠猝不及防, 瞪大了双眼, 不难看出他有多么震惊温玉沉的举动。
而温玉沉本人,仍旧十分淡定,为了安抚华清棠还特意拍了拍他的肩。
转而, 他扭头看向那眼睛发光的李小虎,高深莫测的开口:“这院中煞气冲天, 若不及时找到煞气的方位,恐怕就要冲了你的财运, 让你的劫更加难渡。”
华清棠听的嘴角抽搐。
但他竟然觉得有点习惯了。
温玉沉又掐起了指头, 摇头晃脑,最后两指一竖,指着天边儿又道:“这府里最近可是添了位姑娘?若我没算错, 那姑娘还是不须堂里头的, 后来被这府中之人赎了身,但…”
他叹了口气, 李小虎又急了起来,立马问他:“怎么了大师?”
温玉沉幽幽道:“但她与此地相冲, 生了煞气,从而影响到了府里的人,你家家主的血光之灾恐怕就是她引起的。”
李小虎急得直拍手,两个粗糙的手上下叫爹着拍了半天:“大师,那我们怎么办啊?我是直接去告诉我家家主叫他请人来看吗?还是大师有什么别的法子?”
“我不想死啊!我更不想是穷死的!!!”
温玉沉正要继续夸大说辞,就被华清棠扯了扯衣袖,示意他少说些骗人的话,温玉沉也有所收敛,一只手攥成拳放到唇边轻咳了一声。
“这倒不必了,我们便是来助你家家主渡过此劫的,你只需要带路,让我们寻到那煞气的源头,找到那姑娘,我们便有法子能将这煞气解开。”
李小虎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抱拳谢了他们二人,华清棠有点别扭的别过头,他实在是觉得良心不安,但温玉沉没有,他理所当然的收下了李小虎的感谢之词,还顺势拍了拍他的肩,道:“年轻人,如此识时务,以后定能成就一番大事。”
李小虎嘿嘿一笑,挠了挠头,旋即又有点后怕:“那个…大师你不会对她做什么吧?那个姑娘她是我们家家主的旧友,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我定然是要被赶出家门的…你们不会…”
温玉沉当即冷下了脸,扯着华清棠站在了原地,甚至隐约有要走的迹象,吓得李小虎立刻拦住了他俩:“大师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温玉沉扫了他一眼,冷冷道:“既然你不肯信我,那这煞你便另请高人去除罢,不过我可好心提醒你,若是再过两日这煞气还未除去,你们府里便会死一个人,至于死的是谁…”
温玉沉没再往下说,只盯着李小虎看了一眼,又移开了视线,俨然一副大师气派,若不是华清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恐怕也是要被他唬了去。
“大师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的!我…我该打!”李小虎拍了自个儿的嘴三下,“我该打,大师你别走,我再也不怀疑你了。”
温玉沉冷哼一声:“这次就算了,见你也不是什么不识好歹之人,方才那话不要再让我听第二遍,你可记住了?”
李小虎连忙点头,生怕一个犹豫这位“心善”的大好人就又要将他弃了去。
华清棠倒是更心虚了,扯着温玉沉的袖口时手心都有点冒汗,他从前极少干这种冒名顶替、偷鸡摸狗之事,这会儿跟着温玉沉,倒是把之前没干过的事通通都补了回来。
李小虎在道上又跟温玉沉补充了一句:“大师,这姑娘胆子小,您进去的时候可别给这姑娘吓着,她不禁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