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但软饭硬吃—— by蒲中酒
蒲中酒  发于:2024年05月13日

关灯
护眼

黑天鹅酒馆。
“所有的,都在这里了。”
赏金猎人心不在焉地,将一整个布袋丢到圆桌对面。
“清点吧。”
即使已经能够收回梦魔的外在特征,水鹊还是习惯出门披着灰扑扑的大斗篷。
他从斗篷里伸出手,解开布袋的绳结,炼金术士好奇地凑过脑袋来,水鹊只好让出一点点位置让炼金术士也能看见布袋内的材料。
要求磨成粉末的,也好好地磨成粉再用更小的布袋扎起来了。
水鹊在兜帽底下点点头。
赏金猎人紧盯着那双手,白皙的,柔若无骨似的。
他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四年前的事情。
醒来时,除了梦醒前后的,其余每一个细节都十分清晰。
他隐约觉得,自己应该听见过,昨夜那个入自己梦来的小梦魔的声音。
清点完,满意的小巫师再次重重点了点头。
由于这个动作,一缕白金发从帽檐漏了出来。
哗的一声,赏金猎人起身,在水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疾地掀开了他的斗篷兜帽。
蜜色眼眸枫糖浆一般,抬起来时倒映出男人峻深的面部轮廓。
地下酒馆的雇佣兵们,一时间都停住了豪饮的动作。
视线黏腻,齐齐灌注到边缘的白金发小巫师身上。
有人低声道:“难怪走过的时候这么香……”
赏金猎人最后可以说是扯着水鹊的手,离开酒馆。
他走路大步流星的。
水鹊要一边扯住赏金猎人重新给他蒙上的兜帽,一边跟上步伐,“你、你别走这么快!”
赏金猎人忽然原地停下了。
水鹊差点撞得一个趔趄。
“怎么?要我背你吗?”
赏金猎人咬牙。
余光看见付完酒账的炼金术士跟上来了,不好询问水鹊昨晚为什么要进他梦里。
转回身说,“你不是会死灵招魂术?材料我找。”
水鹊迟疑地点点头,“但是我之前都没有尝试过的,不一定能够成功……”
赏金猎人无端感到烦躁,“随便。”
其实答案根本不重要。
没有答案,他也会叛离圣廷,叛出家族。
他只是……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提这个要求。
赏金猎人“啧”一声,转而说:“反正你帮了我这个忙,以后还需要什么魔物材料,我会顺手给你捎上。”
听这个意思……
水鹊眨了眨眼,问:“不要钱吗?”
赏金猎人皱起眉头,“听不懂吗?”
他重复道:“不需要,只是顺手。”
炼金术士追上来,但是和水鹊告别来的。
“我有些急事要处理,今天不能送你回去了。如果你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都可以来找我。到城北外面的郊野,在那里有一队流浪马戏团的帐篷营地,我们会一直待到仲夏节的。”
仲夏节……
水鹊莫名想起了昨晚的梦,忽然出声问:“你们要偷圣器吗?”
炼金术士哈哈笑了两声,“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没有正面回答。
水鹊狐疑地多看了炼金术士两眼。
关郃已经看不下去他继续和这两个怪异男子讲话了。
他现在迫切地想水鹊回家去,远离其他男人,只有他和水鹊在小木屋里捣鼓魔药。
关郃可以继续给水鹊试药。
赏金猎人见炼金术士走远了。
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家在哪?他之前一直送你回家?”
水鹊还没回答。
赏金猎人又自顾自地说:“算了,我不在意。”
人家都说不在意,那就没有必要再回答了。
水鹊合上唇。
赏金猎人没听见他声音,又问:“刚才给你的材料,是要今天就用来炼药的?”
他也不看水鹊的眼睛,转向街景,“我今天刚好有空,可以勉强帮你试试药效。”

第116章 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33)
早上水鹊出门的时候,天气还是好端端的,太阳升起的时候又红又炽烈。
只是初夏的天气变换得太快。
中午时候,积雨云飘过卡州托城,瓢泼大雨让天地全是白茫茫的,水鹊和赏金猎人不得不滞留路边的旅舍,在旅舍大厅里享用午餐。
水鹊用刻着银莲花纹样的叉子戳了戳奶酪牛肉饼,面前还摆了许多肉食,都是些烤全鸡、炖鹿肉,几乎没有谷物制品和素菜,不难看出来大约全是坐在对面的赏金猎人点的。
犹豫了一会儿,水鹊还是抬眼,斟酌了一下措辞,询问:“那个……这些不用我付钱吗?”
他没有要挫伤赏金猎人自尊的意思。
水鹊只是觉得,人家每天要击杀魔物,收集好乱七八糟的魔物材料,也只能挣两百个先令,挺不容易的。
不像他有一个一直帮他爆金银币刷高软饭值kpi的守护灵。
相对来说……
水鹊觉得自己付钱好像更合适一点。
抬眼却见对面的人锐利眉峰挑起弧度,以一种有些匪夷所思的神情看着他。
水鹊紧张地问:“怎、怎么了?”
他刚刚问的方式太直白了吗?
小梦魔唇边还沾着点馅饼的酱汁。
赏金猎人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收回视线,切割鹿肉时低声快速说了句:“你和别的男人约会,也会自己付钱吗?”
他说得太快,还含糊。
水鹊根本没听清。
水鹊:“啊?”
赏金猎人斜睨了他一眼。
到嘴边要重复的话,打了个转,又和烤鹿肉一起,咽了下去。
看起来过分天真的梦魔。
和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约会时,是不是不仅会抢着付饭钱,还会连上楼到旅舍房间里……睡觉的住宿费也一并付了?
算了,他又不在意。
不用想也知道,梦魔会有数不胜数的露水情缘。
水鹊到底有过多少个约会对象,他根本就不在意。
线条凌厉的下颚抬起弧度,伯尔尼酒入喉,赏金猎人的视线再度向对面瞟过去。
吃了半天了,连块牛肉馅饼也没吃完。
白金色发丝垂落,发尾湿漉漉的,是刚才找旅舍避雨时斜雨打湿的。
鼻尖有点红,眼角圆钝。
低着头用午餐还挺认真的。
只是长得可爱点,顶多算是漂亮,仅此而已。
“走啊。”
赏金猎人不耐烦地回望。
雨过天晴,小梦魔出了旅舍,又罩起了那件灰扑扑的斗篷。
说实话,那斗篷太老气了,一看简直就是深林里的古怪老爷爷才会穿的。
水鹊盯着眼前道路上的大泥潭,好像在做什么强烈的思想斗争,小脸紧紧绷着。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向赏金猎人求助。
“那个……我今天穿的靴子是低跟的。”
他提起大斗篷的下摆。
露出底下的小羊皮靴,短短的,只到脚踝上一点。
之前的积雨云流过卡州托城,大雨加速了花草树木的脉搏,也把郊野泥巴路上干涸的水洼填充丰盈了不少。
假如水鹊走过去,他的靴子不仅会进水,靴子底下还会沾上一团一团的湿泥。
水鹊站在原地,眼中映着赏金猎人的身影,不乏期待。
“……”
赏金猎人面无表情。
肌肉绷紧的脊背压上一点重量,赏金猎人双手各自托起水鹊的膝弯。
泥潭的水一经踏过,搅动得更加浑浊。
赏金猎人在路边涨起来的清澈河流倒映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还有背上安心趴着的小梦魔。
……今天是什么蠢人节吗?
他中计了?
布费亚村离卡州托城有那么一段距离。
赏金猎人还傻傻地按照水鹊的指示,在小木屋的溪流边,清理了沾着泥浆的靴子,才能踏入小木屋前的花圃。
鹰目盯着兴冲冲跑回家的小梦魔。
……算了。
他路过花草繁茂的小院子,蜜蜂在花叶间嗡鸣。
“这些都是你种的吗?”
“嗯?”水鹊正在开门锁,头也没回,“嗯嗯。”
完全在敷衍他。
只会仗着长得可爱点而已。
赏金猎人跟着小木屋前的木头阶梯拾级而上,空气中有雨水打湿过的木质香。
“咔”的一下,门锁打开了。
困在家里无聊了大半天的小精灵们,一拥而上地扑到水鹊身上。
害得人手上挂着两只,腿上攀着两只。
往后倒在赏金猎人硬邦邦的胸膛。
水鹊收拾了一下,退开,和赏金猎人拉开距离才说:“抱歉,每次出门回家它们都很热情。”
他一个个摸了小精灵们的脑袋,算作是安抚,“好了好了,我这次回来比较晚,因为路上下雨耽搁了一阵子。”
小精灵们叽里咕噜地松开他,跳下来。
水鹊回头,唇边旋出一个小梨涡,“请进来吧,家里可能稍微有点乱。”
赏金猎人:“嗯。”
他踏入小木屋内,进门的地方垫了一块淡黄色的地毯,赏金猎人低头,上面绣着小雏菊纹样。
他一边进入屋内,一边四处打量。
药草扎成一小束一小束的,用细细的小绳子串起,悬挂在窗上。
桌椅和三脚小凳整整齐齐,全铺着色彩温暖的软布或披巾。
工作桌之上的橱柜放了彩色的瓶瓶罐罐,贴了标签,字迹端端正正的。
桌面摆放了清新的花束,上面还滴着晶莹晨露。
屋里是雪松、丁香根和安息香等药草的淡香。
赏金猎人余光瞥见水鹊正踮脚把灰斗篷挂到门边的树状挂衣架上。
一只小精灵守在脚边对水鹊叽叽咕咕地说话,时不时警觉地看房屋内陌生的男人一眼。
搞什么?
赏金猎人皱眉。
“你是公主吗?”
住的小房子这么……
总之不像那些阴暗的巫师会住的。
他这次仍旧说得低声又迅速。
没让水鹊听清楚。
水鹊从厨房里出来,递给他一杯柳橙酒,赏金猎人接过来,低声道谢后抿了一口。
酒味淡得尝不出来,只有酸涩微甜的果味。
赏金猎人低眸,盯着自己抿过的杯沿:“这杯子你用过?”
水鹊解释:“没有用过的,这是放在柜子里留给客人备用的。”
他担心赏金猎人有洁癖,会介意,还补充道:“之前没有人用过,我洗过了,是干净的。”
赏金猎人沉默了一瞬,“哦。”
他偏头,示意水鹊看屋内的阶梯,通往阁楼的。
赏金猎人淡声礼貌问道:“我能上去看看吗?”
水鹊点点头,“我要去准备一下材料,你可以随便转转的,屋子也不大。”
确实不大。
赏金猎人想。
生活设施什么的,应该只够水鹊一个人住。
哦,还有讨人烦的小精灵。
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上楼,监视着他,就好像他会做什么一样。
赏金猎人冷冷嗤笑一声,没有理会身后的小精灵,他环视了一圈阁楼的卧室。
木质百叶窗应该是雨过天晴后重新打开的。
因为卧室内没有斜雨飞入的痕迹。
靠着窗边的小床铺温暖干燥,羽绒蓬松,光是站在几步远的距离,也能闻到干净被子里全是小梦魔的味道。
赏金猎人目测了一下,这张床换做他平躺,估计不仅放不下脚,而且翻个身就会掉下去。
两个人睡大概就只能叠着抱着睡了。
小木屋内也没有客房。
看起来房子的主人不会留约会对象过夜。
“哈。”赏金猎人扯了扯嘴角,提眉朝身后监视自己的小精灵看去,突然发问,“我不会是你家主人带回来的第一个……客人吧?”
大约是察觉到自己的语调暗含的得意将要明摆出来,赏金猎人又重新压下嘴角,沉声得像是自言自语,“毕竟你家主人,看起来人缘也不是太好的样子。”
整天披着个灰色斗篷,躲着在小木屋里生活,只有小精灵和花草当朋友,甚至之前没有人帮他收集魔物材料。
也没有人会在雨天背他淌过泥潭。
人缘估计挺糟糕的,真可怜。
赏金猎人的想法有些奇怪了。
他一边想着作为梦魔的小巫师之前不知道会有多少约会对象,一边又想着人家没朋友,可怜巴巴的。
水鹊正在捣鼓他的配方。
之前增智香膏因为材料总用别的替代,这次他准备改良一下,按照正统的药剂配方来做。
“叩叩。”
有人敲门。
谁会来找他?
炼金术士?
可是他们明明在城里告别过了的。
水鹊拍拍手,放下手上的活。
连连的敲门声,好像有急事。
水鹊:“来啦。”
他从里拉开门,侧着探出脑袋,“谁啊?”
一只毛毛虫摊开在来者的手掌中。
水鹊眉头蹙起,小脸染上愠色,“特恩?!”
又是村庄里那群特别无聊的青年。
几个高大黝黑的青年堵在门口,眼中只见到那张雪白小脸一闪,小木屋的门就又要关上了。
为首的特恩手疾眼快,虫子往外一抛,手堵住那扇门。
水鹊看见门缝的那只手,有点害怕直接关上会夹到,他就这犹豫的一瞬间,抵不过人家的力量,被迫往后退了两步。
小木屋的门大咧咧敞开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水鹊,和他身边晾在挂衣架上的灰斗篷。
特恩的另一只手上,还拿着在村庄揭下来的羊皮纸。
是圣廷张贴的告示。
抬头是“辨认巫师的常用方法”。
他看了看手上的羊皮纸,又诧异地看了看水鹊。
第一,丧偶。
虽然对方看起来那么年轻,但是……谁知道有没有、有多少死去的亡夫?
第二,话多、爱吵架。
好吧,对方连被他用毛毛虫吓唬了两次,都不会骂人的。
只像现在这样……
气得小脸粉洇洇,瞪他。
特恩猛地晃了晃脑袋,清醒了。
第三,长相奇怪。
是、是挺奇怪的,睫毛好像有点太长,嘴唇好像有点太红了……
第四,因滥交或不道德行为而闻名。
还好吧?
特恩想,他每次见到小巫师,人家都是一个人的。
木质阶梯吱嘎吱嘎,承受了比往日要重的重量。
赏金猎人缓步下楼,冷声问:“水鹊,有人来了?”
不安的小巫师听见问话,跟看到救星一样,一溜烟跑到赏金猎人身后藏起来。
特恩和他的同伴们哑然。
清早出去了一趟的小巫师,从城里钓了一个男人回来。

“不、不要在我的房子里打架!”
只是电光火石间的,水鹊反应过来的时候,赏金猎人已经像是怒发冲冠的鬃狮一样,揪住了为首者的衣领。
拳头高高扬起——
被水鹊抓住了手肘。
他瞬间松了力道,顺从地任由水鹊的动作,把自己的手臂扯下来抱住。
水鹊死死抱紧了赏金猎人的右侧手臂,闷闷地说:“不要打架,更不要在我的房子里打架。”
手臂被抱着,初夏的衣物料子又薄,严丝合缝地贴着,赏金猎人不确定自己发力紧绷的肌肉是不是……
压迫到了一点点柔软的小弧。
这个猜想让他浑身像是碰过维斯山脉的雷电草一般,酥麻的通电感从手臂一路窜上头顶。
气血上涌,赏金猎人的喉结不自觉地下压一瞬。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强装镇定地松开提着特恩衣领的手,推了这个村庄青年一把。
转而低头,清了清嗓子,“我不打架,现在能松开了吧?”
“嗯?噢。”
水鹊好好地松开了,不再挟抱着赏金猎人的手臂。
惘然若失,赏金猎人觉得又有点心里不太是滋味,“真是的,你刚刚扯住我,让我侧身听你讲悄悄话,不就是想让我帮你出气吗?”
不然为什么这群人一来,就和看大英雄一看期待地看着他,一溜烟躲到他后面,还非要让他偏过头微躬身,轻声细气地和他说这群人用毛毛虫吓他?
身上的香绵绵密密,全染他身上来了。
表情又可怜得要死。
不就是在向他撒娇吗?
最好让他教训一下这群人?
水鹊不敢置信地看着赏金猎人。
他怎么把什么都竹筒倒豆子似的抖搂出来了?
那这群人不就知道刚刚他在和赏金猎人说他们坏话了?
他刚才……
就是想提醒赏金猎人,这群家伙不是什么好人而已。
虽然他们之前还在马道上设置了陷阱,害他被倒挂起来。
但是炼金术士刚巧路过,一下子就给他救下来了,他没什么闪失。
假如让赏金猎人报复人家……
以这人的实力,对面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要见血的。
水鹊没想这样。
赏金猎人看他眉眼间神色犹豫,就知道这个天真的小巫师又开始大发善心了。
对他来说有点多余得可笑的善良,但并不令人厌烦。
余光一瞥,赏金猎人迅疾地抽走特恩手中的羊皮纸,已经捏得发皱干瘪了。
水鹊好奇地往上凑,他习惯性地轻声念出来:
“辨认巫师的常用方法……”
羊皮纸的落款是圣廷。
静默了一会儿,水鹊眉眼耷耷。
他们要把他举报抓走吗?
赏金猎人冷笑了一下,他盯着村庄青年们的视线,如同附骨之疽一般钝刀子割肉。
说话时一字一顿都透露出寒意,“圣廷的猎巫运动又开始了——”
他对水鹊道:“你觉得你被抓了会怎么样?即使我帮你出席法庭斗剑,审判法庭还是极有可能为了鉴别,把你放进水中,但凡你浮在水面上,你就是巫师。”
“对于巫师,圣廷会怎么对待?枷锁和火刑柱?鞭刑或者绞刑?”
他说的每一种,都极端残忍可怖。
赏金猎人语气阴翳,声音丝丝缕缕往外冒冷气,“就算能够避开,整整几个月,在无罪释放前,你都会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老鼠从每个黑暗的角落窜出来,还有,对巫师嫌疑人用刑,可是巫魔法案特许的。”
赏金猎人越说,不仅是水鹊的脸色发白,外面的村庄青年们的脸色也愈发惨白。
鹰目扫过,大约是看水鹊被他的话吓得不敢吱声,赏金猎人缓和了语气,“你现在还觉得他们可以原谅吗?”
特恩辩解:“不!我们没有准备指控揭发他!”
他们还只是好奇,一直躲在小木屋里的,整天披着灰斗篷的阴郁男生是不是巫师。
但显然,这个人和羊皮纸上的内容大相径庭。
他们也不会……
把这个人指控到审判法庭。
对方看起来完全不适合待在那种漆黑阴冷的环境里。
五个村庄青年垂下头,又小心翼翼地抬起视线,偷觑水鹊的脸色。
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
水鹊紧紧咬着唇,湿粉的唇瓣中央下陷一点白痕。
他站出来,压低声音维持声线平稳,问道:“如果我是巫师……你们会揭发我吗?”
特恩领头,竖三指发誓,“我发誓!我们不会指控揭发你的!不然……不然就立即下地狱,永生永世背负赎不清的罪孽!”
对于圣灵教的教徒来说,这是极其严重的惩罚了。
水鹊踌躇了一会儿,“好吧,暂时相信你们,不过还需要考验一下。”
他让五个人全都进来,立即把本就不大的客厅塞得满满当当的了。
水鹊家里没那么多椅子凳子,没有椅子坐的人就立即摆摆手,安慰水鹊自己站着好,刚好消食。
水鹊也就客套一下,才不管这些人。
小精灵已经在工作台旁边烧起了火,大坩埚里的水咕嘟咕嘟响。
水鹊一点点按照配方的来。
双角兽的角粉末十克、树蛇切碎的皮五克、毒角兽的尾巴一根、狮子鱼的脊骨粉十五克……
还有……?
水鹊翻了一页眼前的配方书。
还差了一份。
之前没看到,没有收集。
“特恩?”
特恩听到水鹊叫他,立刻抬起头来,对方招招手,他就屁颠屁颠地过去了,“怎、怎么了?找我需要我做什么?”
水鹊撇了撇嘴,“毛毛虫呢?”
特恩:“啊?”
他没明白水鹊什么意思。
“我丢……丢在院子里了,在门外,绝对没带进你家里来!”
水鹊瞟了他一眼,不大满意地说道:“捡回来。”
特恩:“啊?噢噢。”
他被人家俏生生的一瞥,弄得晕头转向,只会老老实实听水鹊的话。
跑到院子里,在花草中找了好一会儿,才碰着个毛毛虫回来。
水鹊有点嫌弃,指使他:“丢进锅里。”
特恩犹豫了一下,听话地扔进锅里。
缺的最后一个材料也解决了!
水鹊满意地点头,指了指厨房,让特恩去里面用木勺舀木桶里的水洗手,顺便再从橱柜上拿五个茶杯出来。
厨房里响起水声,特恩很快取了茶杯出来,他一个人拿五个,将近是手臂抱着茶杯出来的,路过赏金猎人的时候还不被待见,遭到冷嗤一声。
水鹊一杯一杯地用锅里煮好的黑糊糊魔药装满了。
他分发给等待着的青年们,独独漏过了赏金猎人。
赏金猎人啧了一声,水鹊和没接收到提醒一样,只是翘首以待地看着其余五个人,期盼他们喝下去的反应。
茶杯里深紫色深到黑乎乎的,黏稠的液体表面还在时不时冒出一两个气泡,像是一片烂泥的沼泽地,喝下去就会拽着人的器官疯狂下陷沉没。
怎么看都……
村庄青年面露难色。
水鹊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们:“喝呀。”
双目一闭,比那些被绑上桨帆船为海军舰队做苦力活的农奴还要决绝。
茶杯的容量不大,足够一口闷。
水鹊凑到他们前面,期待地问:“怎么样?”
凑的太近了。
睫毛和彩蝴蝶的翅膀一样,扑闪扑闪的。
呼吸时有绵绵香气往他们脸上飘。
特恩咽了咽口水,“好……好喝!”
其余四个青年连声附和,点头如捣蒜。
水鹊狐疑地看了看他们的反应。
为什么看起来笨头笨脑的?
他做的明明是增智药剂。
最后失望地打发他们走了。
院子里传来不知道是谁走路撞到树上的声音,好像远一点的声响是有人扑通摔了水里去。
赏金猎人这才出声:“不是说让我来试药效的吗?”
水鹊不好意思地回答:“因为我做的魔药药效不太稳定,我就让他们先试试……”
“看起来药效不太好。”
他心虚地翻了翻配方书复盘。
赏金猎人想。
原来是心疼他,怕他喝魔药喝坏了。
压下的嘴角牵起来,赏金猎人上前,他看了眼配方,逐渐皱起眉头,“最后一份材料不是天蛾兽的鳞翅吗?”
水鹊对了对手指,接着嘴硬道:“其实也差不多的吧?反正毛毛虫长大后也有可能变成飞蛾啊……”
赏金猎人:“……差太远了。”
可耻的赏金猎人终于离开了。
不过关郃松了一口气。
幸好今天没有帮水鹊试药。
未来的巫师界之光还在苦恼,捻着剩下的药草,时不时搅一搅坩埚里的糊糊,“奇怪……明明每一步都按照步骤来了……”
关郃现出灵体来哄他,把人抱离工作台,“好了。天色不早了,吃了晚饭洗澡就早点休息吧,你不是还答应了那个赏金猎人明天要帮他召唤死灵?”
一边说着,一边使眼色,让小精灵赶紧去把坩埚里的魔药倒掉。
水鹊失落地坐在守护灵怀里。
他好像做魔药从来没有成功过……
虽然以前是故意的,是为了让关郃在养成人物时受挫,故意弄得一团糟,但现在认真起来发现仍旧失败了,还是会稍微有点灰心。
关郃哄他吃完饭洗漱休息,睡前还说,过几天给他送一把新的飞天扫帚。
水鹊才满意地躺好入睡。
【根据人物[水鹊]的梦魔身份,可选择今夜是否安排:梦境冥想?】
【每一次成功安排梦境冥想后,第二天人物的魅力值与健康将各加一】
【夜间行程不消耗行动点】
【请选择:是/否】
关郃已经不会再中计了,他狠狠地点了“否”。
什么垃圾策划,垃圾游戏!
月亮升起,高悬夜空的时候。
水鹊翻了个身,床板太硬,硌得背部生疼。
不对……他明明整张床铺塞满了羽绒。
水鹊睁开眼,和原本平躺着,此刻偏过头来的红衣主教对上视线。
西尔卫斯特?!
水鹊一个激灵坐起来。
有了之前的经验,不用77号提醒,他也很快意识到自己是在西尔卫斯特的梦境里。
对方梦见了他?
可是……他们这个周目没有见过面啊?
水鹊环视一圈,简朴的卧室,木板床很大,完全的修道院清修风格,一贯是西尔卫斯特的作风。
连成为了红衣主教,也不放弃对自己的严格要求。
水鹊哑然。
灰蓝色的眼睛锁定了那心形尾巴尖,正在无意识地拍打西尔卫斯特的手背。
“梦魔?”
他皱眉。
梦境的周围环境正在和散沙一样飞逝崩塌。
水鹊想起77号之前说过的,一旦梦主人意识到自己在梦境里,梦境就会清醒过来,而这样会对梦主人的头脑造成损害。
西尔卫斯特之所以猜测眼前是梦境,是因为……
水鹊一个激灵,把软弹的桃心从对方摊开的温热掌心里收回。
他转过来压到西尔卫斯特身上。
“我不是梦魔!”
“我……我是压身鬼!”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