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是换下来的贴身衣物。
关郃眼睛瞪大,属于青年人的英气面庞因为此刻的神情而显出滑稽。
他将近是语无伦次,“那、那头龙刚刚舔到你哪里了?!”
水鹊脸上一烫。
怎么还说这件事啊?
他赶紧捂住关郃的嘴巴,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藏进去。
他只是觉得尴尬。
可关郃看他小脸蛋子红扑扑的,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眼中又惊又怒。
天杀的,他要把这头龙屠了!
摆脱了水鹊的手,关郃严肃地问:“你的屠龙匕首呢?我之前送你的那把。”
他把系统派发的任务奖励统一说成是自己送的礼物。
水鹊仔细回忆:“好像……好像在阿瑞德那里。”
“那天晚上我用匕首刺中了箭蛇,它流了好多黑色的污血,阿瑞德说帮我洗匕首。”
“我说洗完先放他那里,后来,后来我忘记要回来了……”
关郃:“……”
原来真正的屠龙骑士还在路上。
黑龙带回了一头鹿,一头野猪,还有一些浆果。
光是最鲜嫩的肉质部分,就够水鹊吃上很久了,但洞穴里不好存放,所以艾尔德兰还是决定每天出去捕猎。
火没有灭,外面是日暮了,洞顶撒下的金色光线中,鲜红的火光照着水鹊。
烧火用的是云杉木,云山树脂的香气弥漫在山洞里。
黑龙极度焦躁,龙爪来回踱步。
头部在地面四周围嗅了嗅。
“有人来过?”
巨龙形态下的艾尔德兰能够察觉出空气里那一部分不属于水鹊的味道。
竖瞳涣散又紧紧缩起来,喉咙压抑地挤出领地被侵犯的低吼。
黑龙仿佛失聪了,乱七八糟的嗡鸣从它的左耳灌入右耳,近在咫尺的水鹊好像也离它有着无限远的距离。
手握成拳,在黑龙脑袋上一敲。
水鹊道:“不要吵,你太大声了,没有人来过。”
他撒谎了,不过黑龙只需要他一句否定的话。
瞳孔恢复正常。
艾尔德兰面无表情地用锐爪处理完猎物,在火焰上烤熟了,递给水鹊。
水鹊咬了几口,勉强填了下肚子,就不愿意吃了。
艾尔德兰还问他为什么。
水鹊:“……好难吃。”
黑龙中途吐了口龙息,火太大,烤得又老,外层黑乎乎的,食材本身的鲜味都成了焦味,也没有调味料,干巴巴的。
很难形容,在黑龙的脸上竟然能看出困惑的神情,“好吃就好吃,难吃就难吃,你说好难吃是什么意思?”
水鹊这下子一点也不想和他说话了。
好烦人,感觉艾尔德兰变成龙之后,他们已经完全有种族隔离了。
好在艾尔德兰一头龙生活,储备了许多用来清洁的草药,在清洁方面没有让水鹊为难,他不大习惯地用纯草本的方式洗漱后,准备睡觉了。
仰起头看,头顶的洞口如同天窗,银河长明,星子闪烁。
睡着前可以数星星。
水鹊没有这样的体验,迫不及待又新奇地问艾尔德兰:“我睡哪里呀?”
黑龙伏地,“睡我背上。”
见水鹊不解,艾尔德兰道:“夜间温度……比较低,我可以盘起来,龙鳞是热的。”
他只字不提龙可以调整领地内的气温。
掀起眼皮,盯着水鹊时眼中的期待隐藏得很好。
水鹊却是有点嫌弃又后怕地打量着他的龙鳞,那么硬他一整晚都睡不好的。
推脱这个建议时,小声嗫嚅:“你不知道公主连被子底下有豌豆都睡不着吗?你的鳞片这么硬……”
艾尔德兰:“……这时候你不反驳自己不是公主了?”
水鹊被戳穿了,脸一红,嘴上哼哼两下,妥协道:“没有被子吗?我要厚一点的。”
黑龙从成山的宝物堆里拽出两床被子,一床天鹅绒的,一床填充了山羊和绵羊的羊毛。
展开叠着铺在一边的石板上。
“睡吧。”
他没再让水鹊睡在自己背上。
只是水鹊躺在两张被子之上时,黑龙盘起庞大的身躯,把他和被子围起来。
星子闪着。
巨龙闭上双目。
…………
水鹊前一天太辛苦了,他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黑龙已经不在巢穴内了。
他随便吃了点昨晚艾尔德兰带回来的浆果,浆果装满了金玉制成的果篮。
是酸酸甜甜的,非常开胃。
水鹊一不小心吃了好多。
他又在洞穴里走动了一阵消消食,黑龙还是没有回来。
于是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准备再睡一觉。
洞口却狂风大作,水鹊以为是黑龙回来了,“艾尔德兰?”
银白色的龙从洞口进入。
这头龙无论是鳞片颜色还是形貌,比水鹊见过的其他龙,包括艾尔德兰在内的,都要优雅一些。
连金色的竖瞳也更加显得安宁。
银龙轻声问:“您就是公主?”
它如同臣服一般,低下头颅,温顺地蹭了蹭水鹊的足面。
水鹊对于这样的疑问,已经不想再反驳解释了,他知道这群龙总是能找到理由说服它们自己。
银色的鳞片在阳光中生辉。
水鹊没忍住手,摸了摸,银龙像家犬一样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幸好有您在。”银龙说,“那头无礼的黑龙繁衍期一到,将整个龙谷搅得天翻地覆,我的领地遭了殃,四季奔腾的河流干涸,泉眼里涌不出一滴晶莹泉水。”
“幸好有您能够予以我慰藉。”
银龙说话有条有理,水鹊捕捉到了重要信息。
“……黑龙?”
繁衍期?
是他认识的那头黑龙吗?
银龙抬头,正想回答。
瞳孔却警惕地一缩。
试探性地用吻部轻轻触碰了水鹊的腹部,长衫柔软,底下的肉更是温软,有极不显眼的浅浅起伏。
银龙紧盯着那点弧度。
不敢置信:“……原来您已经接受了那头黑龙吗?”
“我认为我们的颜色更加适配,您知道的,银色、白色和金色,这样的搭配,我们的孩子会长得十分漂亮。”
银龙说着,鼻尖蹭了蹭那段绵软柔韧的小弧度,充满眷恋的温柔,说道:“龙蛋会在这里待上一整年,后年开春的时候会在一个晴朗的日子,湿淋淋地弄出来。”
水鹊终于听明白它在说什么了。
小脸憋得粉扑扑,水鹊为了阻止对方再继续误会下去,赶紧解释,“不是的,这是我刚刚吃浆果吃多了!”
第111章 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28)
大手握紧了匕首,抬起来对着天空,借着稍显灰暗的光线细看,利刃在雪天寒芒闪烁。
这并不是一把普普通通随处可见的匕首。
即使没有任何卡斯特罗城内铁匠铺的徽记,也没有图瓦王国任何一名刀剑大师的印记。
但匕身嵌着一颗龙晶。
阿拉提亚大陆许多传说故事和歌谣当中传唱的内容里,龙晶不是在巨龙的额心,就是在巨龙的心脏位置挖出。
阿瑞德的家族世代与恶龙为敌,他是清楚的。
龙晶在巨龙的脖子,逆鳞掩盖之下的位置。
取之难如登天。
获得龙晶,相当与彻底杀死了一头巨龙,而非只是在战斗中击败对手。
阿瑞德不知道水鹊是从哪里获得的这把匕首。
对方交给他时,嫌弃又后怕地看着利刃上来自箭蛇的污血。
“麻烦你清洗之后再还给我吧。”
他接过来之后,腰间佩戴的宝剑嗡鸣震颤,对于匕首上的同类龙晶有所感知。
得到点头后,水鹊对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那条蛇的血真的好脏……”
阿瑞德呼出一口气,白色的雾随之吐出,和脑海中映出的画面一起,转眼消散了。
自从巨龙在骑士团当中掳走了安抚骑士,大部队已经不眠不休进军了一天一夜。
装在马蹄之下防止雪天路滑的马蹄铁也换过了。
成群的兵马横跨过低矮山脉与河流峡谷,马蹄践踏后的雪地由白转黑,露出底下泥土的颜色与枯黑的草茎。
一路上已经不记得对抗过多少波魔物了,途径波涛汹涌的大河时,有披甲战士受到溪马的蛊惑,被驮入水中浸亡了,不少士兵已经盔甲破败,伤痕累累。
越是深入维斯山脉,魔物的侵袭规模与次数成倍增长,频繁到不正常。
马儿咴咴嘶鸣着追赶上来,布莱恩从骑兵队伍的末尾挥鞭赶上了阿瑞德,两匹高头骏马齐头并进。
布莱恩神色担忧,询问:“阿瑞德队长,距离龙谷还有多远?”
阿瑞德牵紧缰绳,“按照目前的速度,还要走上七天。”
找到龙谷,就相当于是已经靠近了维斯山脉的核心地带外缘。
他们此行的目的,只是想先剿灭一波维斯山脉外缘的魔物,核心地带哪怕只是外缘,也不是他们能够征服的范围。
之所以到那里去,是因为要找到失踪的前太子和被掳走的安抚骑士。
布莱恩面色凝重,“太慢了,整体的速度太慢,七天太久了。”
久到他们完全不敢去想,还能不能再见到水鹊,对方是否安然无恙。
阿瑞德沉默着,没说话。
布莱恩拉扯缰绳,使得两匹马的身位更靠近了,他才压低声音道:“王庭护卫队有异常,蛇群侵袭之前的上半夜,我起夜看到了他们在——”
阿瑞德看布莱恩的手势。
年轻的王储松开缰绳,右手食指在左手摊开的手心上圈画,一个大圆圈,五芒星、三角形还有两个三角形组合而成的六角星。
那是异教徒的典型标志。
阿瑞德的目光顿时锐利起来。
“和我一起去向司铎大人禀告。”
教会的队伍在主力部队的核心,目的是为了让白魔法圈尽量辐射整个部队,加以白魔法的祝福,让骑兵们有更清明的头脑与源源不断的气力,并且在受伤之后尽快恢复。
西尔卫斯特的神情依旧平淡,令人捉摸不透他的心绪。
圣职者本就对黑魔法相关的一切力量敏感,或许护卫队的异动早就被教会的司铎了解清楚了。
把事情说完,阿瑞德垂下头,对着西尔卫斯特行了一个礼,右手成拳隔着盔甲,贴在心脏的位置。
“圣廷骑士团骑兵队长阿瑞德,请求单独带领一支勇者小队全速前行,为进军的队伍一探通往龙谷危机四伏的前路。”
七天太久了。
不仅布莱恩这么想,包括阿瑞德在内的其余人也抱着这样的想法。
得到了司铎的首肯,阿瑞德面上一喜,他正准备去挑出骑兵当中的亲随,布莱恩拦下他。
他知道自己大病初愈,不是勇者的合适人选,只是将一片盾牌递给阿瑞德,“请把它带上吧,阿瑞德队长。”
那是王庭唯一一面原料由深渊之龙的龙晶铸就的盾牌,足以抵御恶龙的火焰。
虽说来源有些不光彩,是布莱恩从王庭偷偷带出来的。
现在他要将它交给更适合的人。
吟游诗人会传唱大陆的屠龙骑士。
骑士团的进军并不顺利,水鹊这里的情况也算不上好。
金玉缠绕编织的果篮,幸好里面还有浅浅铺的一层浆果,他没有吃完。
水鹊提起来,给银龙展示,“你看清楚,我没有那个……我只是吃浆果吃多了!”
“而且我是男生,不会生龙蛋!”
他羞恼得耳朵尖也是粉色的。
银龙的前肢行进,凑前看清楚了果篮内的红色浆果。
和水鹊嘴角沾上的颜色是一样的。
知道真相后,它愉悦地扫了扫龙尾。
不同于黑龙漆黑一片没有其余颜色的鳞片,银龙的龙尾末端,鳞片是与竖瞳如出一辙的金色。
银龙耐心地劝说:“这种浆果不易消化,您以后最好少吃一些,而且它属性寒凉,对您身体不好,以后有龙蛋的话,对我们的孩子也不好。”
它轻轻易易地接受了浆果吃撑了的说法,但好像没有听见水鹊后面一句话一样。
它坚定的态度让水鹊动摇了。
难道……
难道他真的能怀龙蛋?但是他自己不知道?
水鹊慌得开始怀疑自己了。
但也只是短短的一瞬,他的脑袋立刻转了过来,没有陷入龙谷骗局。
好烦人!
他决定以后讨厌龙谷里的每一头龙!
关郃发誓,他以后要把龙谷里的每一头龙都杀掉。
这群该死的淫龙!
可能是对黑龙的实力有所顾忌,不想正面交锋,银龙赶在黑龙回来之前离开了巢穴。
即便如此,它并没有掩盖自己气息的意思。
导致黑龙回到家后发现自己的领地有陌生气味,而自己圈养的人类身上这样的味道更是浓郁。
繁衍期的黑龙几乎没有理智可言,它焦虑地在巢穴里踱步,每一步锐爪都重重地践踏着地面,如同地震一般,洞顶坠落下碎屑与尘埃。
水鹊险些没站稳,靠到了角落贴着岩壁。
黑龙把下面的龙谷搅得一团糟,林木的树干露出焦黑的炭,河流干涸仅剩河床的泥沙,小螃蟹受到惊吓没有头脑地横走,芦苇荡里的鸟雀不敢鸣叫。
它离开龙谷的时候,空中下起泪滴一般的雨。
它把一切抛在身后,但还记得洞穴里的人类说过需要调味料,它从龙谷里带回了紫苏叶和葛缕子,烤鹿肉的时候能够调味。
调味的草药抛掷山洞一边,沾了尘埃也没有人管。
偷偷潜入它的领地,碰过了人类的同族,在哪?
漆黑吻部带着温热,拱了拱水鹊的腹部。
水鹊是背后靠着岩壁才没有被拱得一个趔趄。
他其实也不算吃得太多,只是正常状态下的肚子都是平平的,丝绸的长衫又富有垂坠感,吃饱了略微鼓起一点点,就容易看出来了。
黑茫茫的瞳孔拓散。
……藏在这里?
黑龙怒不可遏,但它没办法对自己圈养的人类发火,它像一个头顶被迫长出绿色鳞片的无能龙族,只能伸出蛇信子一般的龙舌,分裂的尖端舔了舔人类柔软的肚子。
鼓起的一小段弧度,沾了水,白色长衫中央微凹下一个小脐。
水鹊忍无可忍,“你干什么呀?”
他猛地敲了敲黑龙的头顶,黑色鳞片硌得他手疼。
好在只要多敲几下,坏龙就修理好了。
涣散的竖瞳缩回正常大小。
“……抱歉。”
艾尔德兰说。
他为自己愚蠢的行为做出解释,“我在繁衍期……状态可能有些异常。”
艾尔德兰:“你最好,和我保持距离。”
说得像是什么贞洁烈龙,又把人类关在这样的山洞,无论如何也没法保持一个遥远的距离。
恢复理智的黑龙衔起一边的调味草料,进入温泉清洗上面的尘埃。
他为水鹊做了晚餐。
但没多久又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星子满天,装在山洞的天窗里。
水鹊本来陷在柔软的两床被子上快要睡着了,风灌进来,送了一阵阵血腥味。
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也不知道黑龙是去做了什么,金色的龙血滴滴答答溅在地上。
黑龙拘谨地站在离水鹊不远处,低头看了看地面的血迹,“我明天会清理的。”
水鹊撑着手跳下来,“你去打架了吗?”
黑龙没说话。
水鹊猜,他应该是惹了龙谷所有龙。
金色血液顺着脖颈、前肢的鳞片缝隙滑落。
水鹊翻出了自己的皮革小包,晃了晃,“你需要我帮忙吗?”
黑龙定住了,好一会儿,趴伏下来。
水鹊上前,捣草药的时候咽了咽口水。
龙血是金色的,看起来……
很有异域的食物风情。
他只是尝尝味道。
水鹊抬眼小心翼翼地瞥一下艾尔德兰。
黑龙疲惫地伏在地上,眼皮合上了。
水鹊伸出一根手指,抹了一下黑龙鳞片缝隙当中的金色。
糊了满手指。
红洇洇的舌尖探出来,谨慎小心地舔了舔。
水鹊咂咂嘴。
有点像蜂蜜味?
更确切地说,他觉得像是蜂蜜芥末酱涂在了年糕和炸鸡上。
他是真的饿了。
黑龙却猛然睁开眼睛,“你在做什么?”
“没、没有。”
水鹊摇摇头,不承认自己的罪行。
他的唇边还站着蜜色的一层。
艾尔德兰欲言又止,最后说道:“龙血不可以……”
水鹊把做好的糊状草药直接按在巨龙的伤口,耳朵粉粉,小嘴叭叭:“什么啊,我听不懂,对,你在流血呢,我帮你止血就不会再流了……”
他很快后悔了。
明白了黑龙没说完的语意。
躺在被子上时,就像吃了过多的补药,比泡温泉还要热。
汗涔涔的,湿漉漉的,关节处都是粉色的。
沁出的汗把额发也打湿了,眉尖秀气地蹙起来。
艾尔德兰不忍看他太辛苦。
水鹊看着洞顶大口子里的星星,忽远忽近的,时时感到迷离倘恍。
尖端分裂的龙舌从长衫底下收回来,扫过还在一阵一阵簌簌发抖的小腿肚。
黑龙的吻部已然湿淋淋的全是水。
艾尔德兰依偎到水鹊身侧伏下,竖瞳安静地盯着他,“我可以亲你吗?或者,你会亲我吗?”
水鹊用手盖住自己的脸,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会!不会!不会!”
并且他以后再也不会碰任何蜂蜜芥末酱沾年糕炸鸡!
艾尔德兰半阖眼,静静述说:“我不算是一头多坏的恶龙。”
“或许我是母亲不忠的果实,生来罪恶。”黑龙闭眼之前,还在问,“你会拯救我吗?”
呼吸声清浅。
人类好像在做不太好的梦,长睫毛轻闪。
黑龙依偎着人类,安宁地合上眼。
银龙又来了,它这几天上午都会在黑龙摧残龙谷时来这里做客。
龙族的思维直白,即便是彬彬有礼的银龙,也是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您闻起来就像是被那头黑龙完全侵犯了一样。”
水鹊一点也不想和这群与他有种族隔离的龙族说话。
银龙却说起了黑龙的事情,“那家伙的母亲是逃婚的,被上一个黑龙掳来巢穴,我觉得它的父母精神状态都不够稳定,虽然它在人间的‘继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我原本还是抱有希望的。”
“结果像它疯成这样的龙,还真是少见啊。”
“你在这里都看不见,这几天的龙谷简直是炼狱。”
水鹊听到了重要信息,正想问些详细的。
银龙反而环绕他一圈,扯开了话题,疑惑道:“真是奇怪。它竟然没有向您请求交配吗?我以为它原是人类,应当更懂得哄骗您。”
“虽然我也认为那样的行径十分可耻,但它越是压抑,越是将精力发泄在龙谷——”
“它的力量就会越削弱,它原本属于人类那一半的人性就会越虚无。”
水鹊和那双金色的竖瞳久久对视。
直到这样的金色成为了浇落山洞的血雨。
刀剑与漆黑的龙鳞相撞,铮铮地响。
巨龙的力量与精神已经不足以完满地维持山洞内的温度,与万丈雪渊一样的白雪,开始落下来了。
纷纷扬扬,从顶部洒落进寒夜的洞窟里。
日夜不眠、风尘仆仆赶路而来的圣廷骑士们,攀上山洞后仅仅只剩阿瑞德一人,剩余者都在龙谷不同的区域与其他的龙缠斗。
他的盔甲破旧,他的形容疲惫,他的下巴冒出了短短青茬。
狂风大作,锐爪如钩,盾牌被勾连甩到洞口外。
阿瑞德只能用宝剑横抵在前,挡住黑龙的这次攻击,受力过大,顶着地面的铁靴也往后划出一截,泥土和石屑堆起。
宝剑剜起几片龙鳞,金色的龙血飞溅。
水鹊很想叫他们不要打了。
即使他已经再三对阿瑞德说明对方不是恶龙,而是消失的前太子艾尔德兰。
但是没有用,双方看着死敌,已经无法听见任何声音了。
一身铁叶甲的骑士砸到岩壁上,砸出一个凹坑,再轰然落到地上,扬起灰尘。
阿瑞德喉咙尽是血气,撑起来,不忘提醒水鹊:“别过来,避远一些。”
只有水鹊在的角落是整个洞窟的安宁一隅。
“不可以的……不能再继续了……”
水鹊惶惶然地开口,眼睛因为密切关注一人一龙之间的战斗已经出现了酸胀。
宝剑被龙衔咬甩开,剑打转成圈状轨迹凌空飞向远处,最终彻底插入陡峭的岩壁。
剑柄嗡鸣。
骑士已经没有盾牌也没有长剑了。
金色的龙血沿着脖子汩汩地流淌,汇聚成小河。
他们会有一方最终死去的。
水鹊后脊冰冷。
他想起艾尔德兰在第一天带他到这个山洞之后,说的话。
“因为命运。”
每一个屠龙骑士和恶龙的最终结局都是相似的。
那这个世界的命运是什么?
水鹊有一瞬间分不清楚自己是阿拉提亚大陆的人,还是游戏中的养成人物了。
他晃神的这刹那,骑士已经被压制得抵到地面,没有翻身之力了。
水鹊听出了黑龙的动静,滚烫的龙息在酝酿。
他大声呐喊:“艾尔德兰!不可以!”
黑龙只是顿了一下。
寒芒一闪。
匕首迅疾地插入脖子,剜出逆鳞,连带着底下的龙晶。
庞然大物轰然倒塌在一侧。
阿瑞德艰难地支起身躯。
获救的公主已经是满脸水淋淋的了。
骑士没有力气去拥抱公主了。
而且公主走向了巨龙。
水鹊茫然失措,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在他眼中死去。
他只会慌促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眼睛太烫了,所以眼泪一直在啪嗒啪嗒地掉。
掉到巨龙闭起的眼皮上,掉到巨龙剜开的鳞肉上,掉到砸出一个小水洼。
一直在道歉,水鹊最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不停地说对不起了。
他好像是世界上受了最大的委屈的小孩。
他都这么伤心难过了,这头龙也不会为了他死而复生,一点点眼色也没有的。
水鹊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艾尔德兰问他可不可以亲。
他当时决绝地拒绝了。
沉入梦乡前,艾尔德兰好像说了句什么?
“你会拯救我吗。”
他恍惚地想起来,还以为是黑龙在耳边说话。
龙目仍旧死寂地闭着。
水鹊梗着脖子,深吸一口气,小脸紧紧绷着,以人工呼吸的架势,对着黑龙的吻部覆下去。
一点反应也没有。
冰冷冷的。
没有起伏,没有呼吸。
怎么完全不像童话故事里的那样?
水鹊撑起来,刚刚太用力,唇珠也压出一点点白痕。
他眼尾垂垂,委屈地小声说:“我是第一次亲、亲……你怎么也没有反应呀?”
龙目猛然睁开,竖瞳紧缩。
艾尔德兰:“……真的吗?”
水鹊当然是乱说的。
阿瑞德正在他身后不知道想什么,薄唇抿成一道直线。
【骑兵队长,你为何如此沉默?】
【笑死了,真正是宝宝第一次亲过嘴子的阿瑞德无话可说】
【忄参】
关郃冷眼看着巨龙撑起脖颈,龙首轻贴水鹊。
冷笑:“这龙还真难杀啊。”
【恭喜养成人物[水鹊]解锁成就】
【达成成就:公主与恶龙】
【成就描述:是心爱之人的亲吻拯救了恶龙!】
【达成成就:世界上最清纯的小男孩】
【成就描述:啊,就算是最最崇尚纯洁的独角兽来了,它也会心甘情愿地匍匐,睡在他的怀里,只因他的每一次亲吻都是纯洁的初吻!】
第112章 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29)
屠龙斗士的后代阿瑞德,率领一支仅仅三十人的骑兵队伍,闯入龙谷救出了被巨龙掳走的安抚骑士,还带回了失踪的前太子艾尔德兰殿下。
几人的故事经由吟游诗人的作词编曲,由图瓦传唱到整个阿拉提亚大陆。
故事中如金石般耀眼的部分,当然是在骑兵队长阿瑞德斩下黑色恶龙的头颅后,安抚骑士真诚的泪水,拯救了已然被恶龙杀死的艾尔德兰殿下,使其死而复生。
据说,当日整个龙谷的巨龙都被安抚骑士驯服了。
有人看见他们乘着一头银白色的巨龙回到图瓦,漂亮的安抚骑士坐在龙首,扶着龙角,白金发稍长,在风中翻涌成海藻波浪。
人们坚信他身上具有神奇的魔力,能够驯化邪恶的巨龙。
图瓦圣廷这一次的进军非常圆满。
与此同时,王庭护卫队受到国王指使,与异教勾连企图破坏行军计划,为祸圣廷的阴谋也浮出表面。
这是一起图瓦历史上典型的王权与神权之间的争端。
图瓦国王被押送往圣城接受宗教审判。
揭发王庭护卫队的王储布莱恩,在卡斯特罗城大主教的拥护下登上王位。
凯旋而归的圣廷骑士团受到了整个王国的欢迎。
庆祝的酒会持续了一个月,修道院拿出葡萄果园的果实为大家酿制葡萄酒,每个人都能领到属于自己的一盏。
热情的笑容洋溢在所有人的脸上。
只除了关郃。
这一夜的月亮很圆,月晕澄白,万里无云。
教堂肃穆,神坛上端放着甲胄与武器,前方的长椅坐着一队年轻人。
他们将在这里守护神坛一整夜,虔诚地祈祷与忏悔,在明天红日升起后,参与授剑仪式,从见习骑士转变为正式的授剑骑士。
关郃死死盯着长椅上依偎着的两人,他们与周围的其他人似乎格格不入。
这个阿瑞德,什么骑兵队长,正事不做,大晚上的跑来教廷陪水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