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会有事吧?”水鹊担心,紧紧跟随着出去,神鸻的身影不见了。
西尔卫斯特让他抬头看。
“它在飞向太阳。”
“在靠近太阳的高空,疾病会被烧毁。”
水鹊赶紧问:“神鸻也会吗?”
回应他的清凌凌的鸣叫,褪尽墨色,一身白羽更加洁白崭新的神鸻,盘旋归来,围着水鹊转了两圈。
回到高枝上。
与此同时,进入帐篷察看的医师惊喜地跑出来,“布莱恩殿下恢复了!”
仅仅一个行军的上午,水鹊和神鸟的故事传开来。
“善良温柔的鹊骑士,帮助了神鸟,进而拯救了布莱恩殿下!”
水鹊不小心听到了他们的议论,还怪不好意思的。
队伍停下来饮马,靠着一条河流边,有堆砌杂乱岩石,堆得如同山一般高,石块青绿,长满了苔藓,空气中有些微硫磺的气味,还有腐殖土混合物的味道。
水鹊下马来喘口气。
故事从队伍后面传到队伍前面,越传越夸张了。
他不太想听,于是走到稍微远一点的石堆边,背靠着石堆休息。
可他明明躲了这么远,声音还是能传过来。
“鹊骑士会和小动物说话!神鸟听懂了他的烦恼,明白了他对布莱恩殿下的担忧,所以才会帮助他!”
“这样说来……鹊骑士好像公主啊……”
“他长得那么漂亮,白金色的头发,人又善良,还会和小动物说话……”
乱石堆里睁开一对青绿竖瞳。
——公主?
竖瞳转了转,锁定在依靠自己身上的人类身上。
白金色的头发。
竖瞳紧缩。
一阵地动山摇,石块如同山崩一般滚落,砸进河流里。
石堆底下掩埋的发黑斑驳的盔甲、扭曲折断的长剑暴露出来。
水鹊没站稳,一个仰躺刚好躺在了龙背上。
巨龙兴奋地拍动龙翼,旋出小型飓风,载着公主飞往遥远高处的龙谷。
它们龙谷到至今,子嗣单薄,已经许久没有龙蛋破壳。
但即使如此,它还是要把公主藏好了,不能让其他的十四头适龄单身龙知道。
第109章 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26)
水鹊被巨龙载起来时压根没反应过来,他只是靠着一个小山似的石堆休息,结果平地起雷,身后的石堆好像就成了一座飞行岛屿,载着他腾升直上。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
河边的马匹因为这场变故,受到了惊吓,四处踩踏,还有人马被滚落的乱石砸进了河水中央,没有被牵涉到的幸运者也要忙着救援战友、抵御围上来的马形水怪。
地面的骑士团乱作一锅粥。
阿瑞德突出重围,他刚劲的小腿隔着铁靴,猛地一夹马肚,驯马向前奔驰。
即便如此,马儿的速度也始终比不上能依靠双翼驯服高空的龙族。
他只能心中慌成一片空白,在马背上仰头看着巨龙远去,水鹊在龙脊上成为一个小黑点。
维斯山脉横亘在东方世界与阿拉提亚大陆之间,说是山脉,倒不如说这些无穷无尽的山岭与山谷、绵延的脉络和围起来的河海湖泊,构成了足有半个大陆广阔的、属于奇幻生物的世界。
今天早上没下雪,但是前一天夜里有雪,融雪的时候气温低,水鹊又被加里克督促着穿上了厚厚的羊毛斗篷,原本也好好戴着宽边帽的,但是在巨龙起飞时,他压抑不住惊呼的同时,也没压住帽檐,那宽边帽翻飞着飞走了。
高空的气流紊乱,水鹊抓紧了巨龙脊背上大概是骨刺的突起。
一根骨刺和他的手臂环起来差不多粗。
他攀着很吃力。
大风哗哗地吹着,白金色的发丝都随之摆出波浪。
小脸吓得比地面未消融的雪还要白,水鹊一点也不敢往地面看。
假如他向下看,会发现之前的河流成了蚯蚓大小,而山坡不过是一个草块。
他用尽力气,从脊背中央的骨刺攀爬到前端,在龙翼的前沿旁,大约是巨龙脖颈后方一点的方位。
幸好巨龙除了一开始起飞时是竖直的,后面升起一定高度后呈现平直流线的形状,能让水鹊趴着,不然他别说攀到前面,估计没多久就因为力气不够抓不住了,坠落下去。
到达目标的位置,水鹊双手包围着最近的骨刺,双膝跪坐起来,艰难地平复呼吸。
“你好……?”
他尝试与这头从岩石堆里冒出来的龙沟通,右手轻轻地抚摸巨龙的骨刺。
巨龙终于察觉到背上的异动,频频回头看。
它的形貌符合故事与诗歌里对龙的大多数形容。
头上还有漆绿螺纹鳞片覆盖的角。
水鹊小心翼翼地说:“巨龙先生,我不是故意靠在你的身上的,我没有注意到那个石堆是你在趴着,冒犯了你我很抱歉。你可以送我回去吗?我不见了,我的亲人朋友们都会担心的。”
他还抱有善意地猜测,这头龙只是刚好睡醒,准备起飞的时候没注意他摔在背上了,才载着他飞这么远。
浑身油绿色鳞片的龙转过头,歪了歪脑袋。
最后一个特征。
会和小动物说话。
完全符合上了。
巨龙肯定,它背上的就是公主!
即使它并不属于小动物的范畴。
兴奋地长啸一声,紧接着又意识到过于大声的龙鸣可能会传到其他龙耳朵里。
它接下来一声不吭,水鹊和它说什么话也没有反应。
在临近龙谷地界的时候特意低空飞行,借着林木的遮掩,带水鹊潜行回到龙谷山底的巢穴。
这里林木密布,枝桠杂乱生长,上面是是灰色的长针叶,勉强形成层层树荫。
这是它的地界。
灌木丛与藤蔓感知到巨龙归来,自动回收让出了巢穴的入口。
像是隧道一样通入的龙巢。
里面堆了金银珠宝,明闪闪的,光彩射目。
大约有半头龙这么大的宝物堆。
巨龙趴伏在地,等水鹊踩着它的身躯爬下来。
见水鹊站在地面,不安地环顾四周,视线扫过了那个宝物堆。
巨龙抖擞龙翼,声音粗哑的,终于开口:“那只是吾的财产的一部分,原本吾有足足能够填满大半个巢穴的宝物。”
它说罢,没有继续说了,由于丢脸,说不出那些宝物的去向。
那头该死的强盗黑龙!
它如今有了公主,祖先龙有言,先成家后立业,之后它势必要拼死战胜可恶的黑龙,把属于它的一切夺回来!
水鹊都以为它不会说话了,听到龙口吐人言,惊讶地问:“原来你能和我们交流啊?”
“合格的龙,为了获得公主的青睐,应当要学会阿拉提亚大陆的所有语言。”
龙骄傲地挺起胸膛,可以看见它覆盖绿鳞的胸甲,它一吐息,清凉的风吹动水鹊斗篷的一角。
龙谷的气候由龙族掌控,几乎每头龙的地界都是不同的天气。
水鹊注意到外面的松子落了满地,这里的气温比他们进军的地方要高多了,还处于稍感燥热的秋季。
水鹊没多在意龙刚才话里的具体内容,他只知道眼前这头龙是可以沟通的。
他把羊毛斗篷脱下来,挂在臂弯,明白它并没有多少恶意,于是上前仰着头询问:“所以你可以送我回去吗?过了这么久了,我的朋友们估计都担心坏了。”
龙摇头,“不可以。”
水鹊不明白,“为什么?你是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到自己对于龙有什么作用,而且从来没有龙吃人的传闻,他肯定也不是作为储备粮被抓回来的。
他从这头龙的脸上看出了肃穆而神圣的神色,“因为抢走公主、与屠龙斗士搏斗是真龙的使命。”
“况且,我们会诞下一颗健康的龙蛋,吾会和你一起抚养新生的龙长大,它会成为下一个真龙。”
水鹊满头雾水。
它说的这些事情,有哪件是需要他参与的吗?
水鹊认认真真地试图解释清楚:“我不是屠龙斗士哦,我没办法和你搏斗的。”
龙歪了歪脑袋,“当然,吾是不会伤害你的,因为你是公主。可恶的屠龙斗士不能够与你相提并论,这简直是要将沼泽的污泥与天上的明月放在一起谈论。”
“公主?”
脑海中的线索终于串联上了。
这头龙睡醒的时候,骑士团内有人正在讨论他,开玩笑说他是公主。
水鹊赶紧摆摆手,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不,你误会了,巨龙阁下,我不是公主。”
听见这个否认,巨龙不敢置信,俯趴在地上,油绿的竖瞳收缩,盯着水鹊一眨也不眨。
水鹊力图证明,转了一圈让巨龙能够看清楚他身体的外貌特征。
“公主是女性,很明显我是男性,对吧?”他极有耐心地引导巨龙。
龙仍旧不敢相信,自己大费周章带回来的人类不是公主。
“你,脱了衣服,让吾看清楚。”
水鹊被它大胆的话吓了一跳,说什么也不答应,险些还要在燥热的天气穿回那大斗篷。
龙低声含混地说:“你们人类都穿了这么厚的衣服,吾怎么分辨你们的雌雄?”
不像它们龙族,一身鳞片坦坦荡荡,光从龙鳞就能分辨雌雄。
它小心地用吻部衔起水鹊,往外飞去,水鹊面色一喜,以为这头龙终于明白了这是件乌龙事,要把他送回去了。
然而对方只是迅速地又在森林外的一片沼泽前落地。
大概是也认为附近湿泥淤积,难以落脚,它让水鹊坐在自己的头顶。
“沼泽脏龙,吾知道你在芦苇丛里,滚出来。”
这片湿地沼泽与湖泊差不多大。
白雾茫茫的芦苇丛中,涌出一片黑影,自水面下极速游过。
破水而出带起来的泥浆险些溅到水鹊身上,还好只溅到了绿龙的面部。
“森林臭龙,找吾有什么事情?吾的时间很宝贵。”
水鹊看清了,沼泽之龙有蹼状的爪子,它的形貌与森林之龙相比,也更加的不修边幅。
沼泽之龙没想到关系糟糕的邻居还带来了一位人类客人。
“哦,让吾猜猜,这位是新的屠龙斗士?想必是来找吾这样的真龙决斗的吧?”
它仔细端详了水鹊几眼。
“人类真是越来越虚弱了,连这样的也能成为屠龙斗士。”
森林之龙反驳它,语气讽刺,“假如你这样躲在沼泽地的阴暗臭龙也能成为真龙的话,那龙族实在是没落得无法在维斯山脉存续了,吾族还是灰溜溜地为人类献上龙晶吧。”
“还有,这位是公主。”
森林之龙信誓旦旦地补充,挺起胸甲。
水鹊坐在它头顶,不知所措,只能无力地辩解,“不,这是个误会……”
沼泽之龙听了邻居的话,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裂出口中尖锐的龙牙。
“你真是藏在森林里让爬山虎缠没了脑袋!”它嘲笑森林之龙,“这分明是男生!”
“……”森林之龙并不服气,它让水鹊站到高大的石头上,“或许人类已经有了让小男生当公主的新传统!吾看他样样都符合公主的特征!”
森林之龙:“他的皮肤很白。”
沼泽之龙:“嗯。”
森林之龙:“他的唇红得像玫瑰。”
沼泽之龙:“对。”
森林之龙:“他有一头漂亮的白金发。”
沼泽之龙:“没错。”
森林之龙:“他的声音好听,会和小动物说话。”
沼泽之龙:“真的吗?”
森林之龙见邻居已然被自己说动,得意地上下点着龙首。
沼泽之龙:“那现在公主是属于吾的了!”
森林之龙暴怒:“你敢?!”
水鹊也不明白场面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为了不伤及他,两头巨龙不言不合,飞往远处的高空缠斗起来。
肉眼几乎看不清它们的动作,俯冲、盘旋、撕咬!
这是关乎真龙的决斗,双方完全是以致对方于死地的心态在搏杀。
空中绞起强劲的气流,雨水和金色的龙血一起滴落。
水鹊不确定是不是还掉落了龙鳞,从空中砸入沼泽。
近处掀起的水花大,溅到了水鹊脚下。
他犹犹豫豫地往身后退。
趁两头龙还在撕打,水鹊扶着蹲下,小心地跳下石块。
石块后方是平地,相对淤泥堆积的湿地,这里起码长了一层浅草,足够垫脚不至于把他的靴子弄得太脏。
他几乎是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背对着远离纷争。
怕被逮住,水鹊连头也不敢回。
导致他并没有发现,另外从高空俯冲下来一头龙,比这两头龙还要巨大。
漆黑的鳞片像铠甲一样包裹着它的腹部,獠牙尖锐,吐出的气息与空气相摩擦,火焰与火山喷发时炙热的岩浆一般,足以毁灭任何靠近的生物。
仅仅几个来回,其余两头龙不是它的对手,鳞片烤得炭一般焦黑,伤痕累累。
金色的龙血如雨一般浇落,在沼泽里染出彩色光晕。
战败的两头龙甚至来不及提醒公主。
狂风从身后袭来,催得树身弯折,阴影自上而下笼罩,水鹊被衔起来,甩在黑龙的脊背。
水鹊勉强跨坐着,扶住脊上的骨刺,他认出了这漆黑的鳞片,试探:“艾尔德兰?”
黑龙没有否认,沉声:“你不该来的。”
他那天已经竭力控制自己的本能,没有强行抢走水鹊,带回环境恶劣的龙谷。
水鹊知道是他,委屈得小声嘟囔:“也不是我想来的,那头绿色的龙,它把我驮过来的,我说我不是公主,它还不信,我想走也走不了。”
黑龙的眼睛微眯,不知道是水鹊口中的哪个词刺激到了它,它长啸一声,龙翼鼓动的频率空前加快了。
精神压抑着极大的痛苦,龙首欲裂,最后只来得及提醒背上的人:“抓牢了。”
水鹊没反应过来,身下的黑龙将近是以垂直的角度,攀着山体外侧腾升直上。
他的斗篷不慎脱手了。
黑龙仿佛背后长了眼睛,长长的尾巴卷住羊毛斗篷。
骑龙比骑马还要难受。
起码马儿会佩戴马鞍,而龙没有,它们甚至除了突起的骨刺,脊背还覆盖有凹凸不平的坚硬鳞片。
水鹊整个人要趴着,才能抱紧前方的骨刺。
跨坐前伏的姿势让未穿铁叶甲的小骑士非常不好受,一身嫩得和豆腐似的肤肉与漆黑的龙鳞挤压、摩擦。
大概是感到有些微发疼了,前伏引出的腰身曲线抖抖簌簌,颤得不成样子。
狂风声几乎要掩盖了水鹊生气的声音。
“你不能慢点吗?!艾尔德兰——!”
好在这样的折磨仅仅只有一会儿,因为黑龙降落在了龙谷最高峰。
这里是它的巢穴。
这里有占据半个山洞的金银珠宝。
它会把公主安置在这里。
水鹊小腿肚发颤地踩着黑龙的脑袋下来,为了泄气,他装作没站稳,特意多踩了两脚。
漆黑的竖瞳缩了缩,几乎是立成一条虹膜上的黑色裂纹。
黑龙似乎神智回来了一些。
发出和艾尔德兰一样冷淡的声线:“或许你需要清洗一下。”
“你的裤腿上沾了污泥,马甲背后有龙血。”
“很脏。”
它说的是来自其他龙的龙血。
水鹊在生气,他没有让艾尔德兰猜的意思,直接坦白地指责对方:“你刚才没有和我商量,突然飞得这么快,我坐在你的龙鳞上弄得很痛,我觉得我腿上可能破皮了。”
黑龙俯首,打量了水鹊的周身。
他穿了厚厚的马甲背心和衬衫,下身是马裤,黑龙什么也看不出来。
即便如此,它还是道歉:“对不起。”
水鹊哼哼了一下,别扭地回应:“好吧,所以你会烧热水让我洗澡吗?我可能还需要换洗的衣服,你之前……是不是偷偷拿了我的睡衣?”
他没提那套裙装,避免尴尬。
黑龙沉默了一阵。
不情不愿地从巢穴深处衔出水鹊的长衫。
不知道艾尔德兰到底放哪里去了,作为睡衣的长衫皱巴巴的。
这样的地方也没有熨烫的条件,水鹊只能将就穿。
黑龙趴在地上,视线没看他。
“……巢穴里有温泉,往里走。”
难怪空气里有隐隐约约的硫磺味道。
水鹊嘀咕着,他抱着长衫,又从斗篷的内袋取出了装草药和绷带的皮革小包。
他准备在洗完澡后稍微处理一下,有可能真的破皮了。
巢穴往里走,光线却不见昏暗,原因是头顶有个极大的洞口,大概和天坑边缘差不多。
澄黄的阳光洒落下来。
温泉极大,像个湖泊,非要有对照物来比较,那么是能容下黑龙洗澡的程度。
水鹊昨晚遇到蛇群袭击营地,今天又被掳来龙谷,风尘仆仆的,浑身又累,肌肉酸痛,在水里清洗完,又放松泡了很久。
久到黑龙在外面问他是不是睡着了。
“没有!”
距离有点远,他提高音量回答。
事实上,艾尔德兰可以将由于水鹊动作而引起的波澜水声,以及穿衣时衣物发出的摩擦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黑龙犹豫地徘徊着,龙首的鳞片烧着了一般滚烫。
水鹊穿衣服的时候检查了一下,没有破皮,只是擦红了。
他没太在意,出去时见艾尔德兰已经升起了火堆,就兴冲冲地跑过去烤火。
山顶的气温微凉,他只穿一件及脚踝的长衫有些单薄。
不知道是不是水鹊的错觉,周围的温度好像提升了。
可能是因为他在蹲着烤火吧。
蛇信子一般的龙舌,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侧方探入长衫内,冰冷冷的触感,扫过大腿内侧的软肉。
留下湿湿黏黏的液体。
水鹊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他吓得没控制稳身躯,一屁股坐在地面上,被压到的丝状龙舌抽出来。
“你、你是变态吗?艾尔德兰!”
小脸粉扑扑,不知道是烤火烤的,还是气的,水鹊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火把,一闭眼丢向黑龙的脑袋。
黑龙不闪不避。
火焰的温度没有它脸上的鳞片烫。
小骑士在火焰旁,生气起来眉眼靡丽得不成样子,“滚开!”
艾尔德兰:“……你不是说破皮了吗?”
“龙的唾液可以治疗伤口。”
“没有破皮。”他重复的这一次语气坚定了许多。
他手掌撑着地面起来,这下没有再继续蹲着烤火的心情了。
地面是石灰岩铺就的,日积月累,散布着砂砾状的碎屑,他刚才坐到地上,衣服沾了点灰,手掌是压着碎屑起来的,抬起一看,掌心因为支撑身体的压力印出了小点小点的白痕。
水鹊抿着唇,低头自己拍了拍手掌,又拍了拍身后可能沾上的灰尘抖落下去。
他一边整理着,一边抱怨不知道分寸的黑龙:“我刚刚洗澡的时候自己看过了,你乱舔什么呀?”
艾尔德兰盯着砸到他头上又弹落地面的火把,火焰尚未熄灭,灼灼燃烧着,映红了漆黑到反光的鳞片。
黑龙低下头,尖锐如钩子的爪伸出,把火把撂回火堆里。
一口龙息,火势更旺了,冒出火星的喉咙低哑:“你没有对我说,我怎么知道你没有受伤?我又没看过。”
“况且——”黑龙转头看向水鹊,“你里面那么烫。”
他以为是受伤了肿红发烫。
“闭、闭嘴,你不许这么说!”水鹊被他诡异大胆的话弄得脸上燥热,他下意识想去捂住艾尔德兰的嘴。
但龙首太大了,他必须用两只手一上一下地压制住龙的吻部。
为了短暂地维持这个动作,巨龙微抬下颌的时候,他还得踮脚,用力得小腿肚到脚踝也在颤抖。
水鹊知道自己的模样狼狈又可笑,因为艾尔德兰鼻间吐息,发出了类似嗤笑的声音。
一人一龙的差距太大。
巨龙光是吐息,就能掀起一阵风。
衣摆翻飞,能看见一部分藕白的小腿,微微发红。
这是之前泡温泉太久烫的,包括巨龙口中说的什么里面那么烫,也是因为泡太久了体温暖融融的没降下来。
大腿内侧阴冷而湿漉漉的触感仿佛仍留存在水鹊身上,黑龙那尖端分裂的细长龙舌,刚才从粉润的膝盖上方,紧贴着探入,湿冷而黏腻地扫过,抵到了雪腻腻的大腿根。
水鹊敲打了黑龙的脑袋一下。
黑龙并没有感知到痛觉,但仍旧不自觉地合上眼皮。
这样的反应才合水鹊心意,他转移话题,松开黑龙,视线转向别处,“我有点饿了。”
水鹊环视了整个山洞,除了堆积成山的金银珠宝,没有看到任何储存的食物。
他疑惑:“你平时不吃东西吗?”
黑龙回答:“大部分龙的主食是矿物。”
水鹊蹙紧眉头,他是人类,总不能让他去啃那些金子吧?
还不如骑士团的伙食呢。
“你能送我回骑士团吗?”
他不乏天真地问。
黑龙的竖瞳倒映地面的身影,缓慢地摇头,“不能。”
“到了这里,除非屠龙斗士前来,把我杀死,你是出不去的。”
水鹊还没有彻底理解这句话的深意,“为什么?”
黑龙前伏,头部靠到水鹊背后,向前拱了拱,推着水鹊到山洞的洞口。
往下看,是万丈雪渊。
云雾缭绕到洞口周围,水鹊忍不住伸手去触碰。
他立刻就发觉了不对劲。
洞口像是有一层果冻般的物质,阻隔了水鹊的手,他只能伸开手心,撑着空气墙。
以洞口的截面为界,水鹊出不去了。
艾尔德兰在身后低声道:“这是命运。”
水鹊哑然。
好一会儿,才说:“那接受命运也没有让人饿肚子的道理吧……”
说得特别可怜,眼尾垂垂的。
艾尔德兰道:“我很快会回来。”
黑龙翕合翅膀,风把水鹊的衣摆与浅金色发尾翻涌带起。
水鹊抬手掩在眉梢,轻微闭眼再睁开时,地上碎屑仍旧在滚动,黑龙的身影已经不在原地了,没入了雪渊之下的森林。
“命运……?”
徒留水鹊轻声呢喃着重复这个词。
【触发养成路线分支任务:】
【揭秘黑龙的真相(0/1)】
【是骑士团公主还是屠龙骑士(0/1)】
关郃自从这该死的行军生活起,就一直在忍气吞声,每天有一万次想要质问游戏官方为什么没有氪金抹杀npc的选项。
他一捕捉到关键词屠龙,简直要拍案叫好。
杀杀杀杀杀杀——!
所有的龙!
通通杀掉!
关郃的心中杀红了眼。
游戏再慢慢悠悠地弹窗提醒。
【以上任务与养成最终结局直接相关】
【“骑士团公主”建议:魅力值100,头脑100,力量50,健康80】
【“屠龙骑士”建议:头脑120,力量500,攻击力9000,健康150】
【目前人物[水鹊]:魅力值???,头脑100,力量51,攻击力90(手无寸铁),健康78(饥饿状态下-2)】
关郃沉默了,比外面雪落无声更加静默。
【我天呢,老登你养了一个天注定的骑士团公主……】
【水水真是我在各个神子游戏直播间见过最弱的了哈哈哈哈哈】
【宝宝这么漂亮,弱一点怎么了!宝宝只要负责养狗就可以了,不必出手!】
怎么才能在短时间内,让水鹊的几项数值乘以百倍?
简直是天方夜谭。
关郃正为此头疼着。
水鹊进去烤了烤火,忽然才想起来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搭在温泉边,没有清洗。
他要快点洗完在火堆旁边烤干,不然第二天就没有衣服能换了。
严格来说,水鹊是没有自己洗过衣服的,他换下来的衣服,有洗衣机的小世界是洗衣机负责,没有洗衣机的也有其他人会帮他洗,不愿意帮忙的,他多说两句人家就愿意了。
因为他没有什么洗衣服的经验,在之前的小世界,有次为了表现而尝试洗衣服,差点把衣裤都掉进河里冲走了。
让他自己洗也洗不干净。
草草搓了两下,他丢进温泉里过清水,衣角没拽稳,直接掉水里了。
关郃看他从泉边探出大半个身子,伸长了手去捞那件衣服。
眼皮直跳,赶紧兑换了白天现形的机会。
从后面一手握住水鹊的手臂把人圈在怀里,另一只手伸长一捞,轻易拽上那漂远的细羊毛衬衫,捞上来时浸透了,湿淋淋淌着水。
关郃无奈道:“你在水边注意着点。”
他叹了一口气。
现形时间足有一个小时。
关郃:“洗衣服还是让我来吧。”
他从水鹊手里接过了洗衣服的活,“一边去玩吧。”
水鹊:“……”
这里还有什么好玩的?
他和关郃说了声谢谢,就在不远的地方踢石头。
石头踢一脚,骨碌碌地滚。
再踢一脚,又是骨碌碌地滚。
直到关郃的音量空前提高:“——你没穿衬裤?!”
脸色难看得好像要把水鹊整个人吞掉。
水鹊看清楚他手里正在清洗的衣物。
短短的只能遮盖大腿上半部分的裤子。
不就是他的衬裤吗?
水鹊脸蛋红红地走上来,“好了好了,这个我自己洗。”
关郃手伸出,和铁钳子似的,握住水鹊的手腕。
“你洗完澡怎么不穿衬裤?!”
水鹊只有这一件贴身衣物,换下了脏衣服,套上长衫时没穿。
他犹豫地看了关郃一眼,嘟囔道:“可是我穿了快一天了,都脏了,不能再穿了呀……”
他很爱干净的,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夏天出汗,就要洗两次澡换两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