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兄弟两人如同连体婴一样,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提起来时都只当做一个人。
不过“画家”这个名号传开后,很久都没有人再见过这兄弟二人,时间长了,这个名号也就被埋在了尘烟里,没有多少人再记得。
楚胭也是被听了宋南星所说,才忽然想起来这么一号人。
宋南星说:“许来好像就是桐城人,据周悬说他在桐城上的高中,时间似乎对不太上。”
楚胭说:“到底是不是,去许来家查一查就知道了。如果真的是画家,那陈列室和画很可能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人……”
虽然人眼和仪器都有被蒙蔽的时候,但陈列室以及余下的画作都反反复复进行过多次检查,依旧没有发现问题,那很可能问题确实不是在画或者陈列室上。
画家只凭一支笔就能让能力超凡的神眷者瞬间堕落成怪物,那将一副普普通通的画变成恐怖的污染物,实在再简单不过。
宋南星想起还在隔离室的周悬:“要告诉周悬吗?”
楚胭说:“周悬迟早都会知道的,他的状态已经稳定下来,许来的事他知道的更多,到时候让他参与调查吧。”
两人正说着话,楚胭的手机急促响起来。
宗天原在电话里说,在湖底打捞到了唐修川,人还有一口气,已经送去卫生中心急救了。
楚胭眉头松开又皱起,说:“你和齐木也去卫生中心做个检查,剩下的收尾工作交给邱寒。”
她挂断电话,看了宋南星一眼,说:“你跟我回一趟收容中心,关于宋城……我们再聊聊。”
宋南星心头微震,抿起唇沉默地跟着楚胭离开。
半路上宋南星接到沈渡的电话,沉闷的表情不觉间变得鲜活了一些。
电话里沈渡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宋南星瞥了一眼驾驶座的楚胭,迟疑着说:“事情已经忙得差不多了,但我还要去一趟收容中心,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估计要很晚了,你别等我。”
沈渡没同意:“时间还早,厨房里还煲着汤,我在这边等一等。要是时间太晚了,我就在你房间眯一会儿。”电话里的声音顿了顿才继续:“我想亲眼确认一下你一切都好。”
宋南星神色怔楞一瞬,不知不觉地翘起了嘴角。
原来加班的时候被家属打电话是这种感觉啊。
很温暖很开心,胸口像被系了一根线,一头系着自己,另一头系着亮着灯的家。
宋南星轻声说:“好,我尽量早点回来,你要是累了就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
两人又说了几句,宋南星才挂断了电话。
楚胭注意到他脸上的笑意,仿佛随意问:“谈恋爱了?”
宋南星点了下头,笑着说:“嗯,交了男朋友。”!
楚胭闻言挑了下眉:“可以问下是谁吗?”
宋南星也没有隐瞒的意思,这还是他第一次向人介绍自己的男朋友,所以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慢吞吞地说:“我隔壁的邻居,叫沈渡,是桐城大学的老师。”
楚胭隐约有些印象,好像是听程简宁说过宋南星跟隔壁邻居关系很好。
她瞥了眼有些腼腆的青年,说:“挺好。”
现在这样就挺好,有了新的家人,或许青年就不会再对过往的人事太过执着。
两人到了收容中心,楚胭带宋南星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咖啡还是饮料?”楚胭很随意地招待他坐下,问道。
宋南星说:“咖啡吧。”
楚胭冲了两杯咖啡,一杯放在宋南星面前,自己端着一杯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景,似乎在斟酌怎么开口。
宋南星双手捧着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
温热的液体熨帖了闹腾的肠胃,叫嚣着的饥饿感压下去了些,他耐心地等着楚胭开口。
良久,楚胭才转身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资料:“程简宁奶奶车祸的案子你还记得吗?这个案子是交给了韩志那边在跟进调查,近期他查到了一点东西,我怀疑程简宁的奶奶出事跟宋城有关。”
宋南星说还记得。
程简宁之所以失控,就是因为他奶奶车祸出了事。
当时韩志就怀疑程奶奶的车祸是有人蓄意谋划,只是一直没有找到肇事者,程简宁后来也没有提过案子的进度,没想到最近竟然有了线索。
宋南星接过资料翻看。
车祸的案子并不复杂,复杂的是警方顺着车祸地段的监控进行海量排查时,发现了两个三次出现在程家小区附近的人。
第一次是程奶奶车祸时,原本好好开在路上的车忽然转向加速直直撞向了程奶奶,当时一个黑袍人就在车祸对面的楼顶上,监控拍到了对方模糊的身影。
第一次则是程简宁从公司回家,发现程奶奶车祸身亡后。
那一晚程简宁那栋楼的监控都坏了,但是小区对面的居民楼监控拍到有两个黑袍人进了楼栋里,之后就没有出来。而程简宁第一天若无其事地去好梦继续上班,没有再回来过。
第三次,则是程简宁跟宋南星一起离开好梦,独自回家时。
监控拍到在程简宁那栋楼对面的居民楼楼顶,站着两个黑袍人。
那天下着大雨,监控画面并不清晰,经过技术组多次还原,在其中一个人下巴上发现了比较明显的特征。
楚胭在宋南星对面坐下来,咖啡杯重重放在桌面上,手指在最上面一张被放大的监控照片上点了点,说:“当年宋城的尸体是我亲自盯着火化的,他的下巴上就有这么一颗痣,一模一样的位置。”
楚胭当时拿到技术组还原的照片时,就有一种莫名的直觉,那就是宋城。
即便宋城的尸体是她亲自确认火化的,但她就是这么觉得。
这件事她其实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告诉宋南星,最后是想着宋城如果真的没有死,那他迟早会找上宋南星。与其被动等对方找上门来,还不如先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难怪在桐美自己提到宋城时,对方并没有提出质疑。
宋南星紧紧盯着那张照片,缓声说:“那天我在森林公园的湖心岛看见了宋城,不是错觉。”
宋城在谋划什么,针对他。
楚胭从口袋里掏出薄荷糖,倒了两颗扔进嘴里咀嚼,薄荷的辛辣清凉感蔓延开来,她轻轻吐出一口凉气,说:“宋城要是真没死,恐怕不只是你,桐城也会有大麻烦。”
十几年前宋城就已经策划了震动九大城的黑山羊案。
十几年后宋城归来,桐城接连发生的案件都有对方的身影。
她按了按胀痛的眉心,说:“目前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会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实证,然后交给上面重启黑山羊案。”
宋南星神色一震,身体下意识前倾:“真的?”
“嗯。”楚胭眼神深深看他一眼,很快垂下的眼睛。青年此刻惊喜交加,但一旦案件重启,他得知全部真相,境况未必会比现在好。
楚胭叹口气,说:“要是有关于宋城的消息,及时告诉我。”
宋南星说好。
两人相对无言,宋南星心里有点乱,他喝完了一杯咖啡,说去看看周悬,顺势提出离开。
周悬还在隔离房住着,不过他手腕上的镇定环已经取了。额头上多出来的几只红色眼睛也都闭上了,只留下伤口一样的细长缝隙,额发垂下来,不仔细看的话并不是很明显。
周悬还不知道逸思楼的变故,看见宋南星大晚上过来,有些疑惑:“怎么这个时间过来?”
宋南星斟酌着开口:“是许来的事。”
听见许来两个字,周悬的表情明显严肃起来,眉头下意识皱起,神色担忧,那样子有点像护犊子的老母鸡:“出什么事了?”
宋南星看不明白两人的关系,只能从许回说起:“你知道许来的双胞胎弟弟许回吗?他很可能是能力——”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周悬抬手打断:“等等,许来的双胞胎弟弟?”
他蹙眉盯着宋南星,语气凝重地说:“许来是独生子,他哪来的双胞胎弟弟?他父母在他八岁时离婚,之后很快再婚,各自有了新家庭。他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大概九十岁。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大概十一岁。”
宋南星好不容易酝酿好的一肚子话就都被堵住了。
他的脸色也逐渐变了:“你确定?”
周悬点头:“许来性格内向,在学校总被欺负,也从不见他的家人,我在学校系统里查到他的信息,联系过他的家人。他父母再婚之后都不愿意管他,只给他租了个小房子,许来大部分时候都是住校,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成年考上大学。”
“所以他绝不可能有弟弟,还是双胞胎弟弟。”周悬语气笃定。
“许来到底出什么事了?”
宋南星将逸思楼的事长话短说:“但桐美有许回的学籍,他们都在油画专业。”
周悬听完沉默许久,用隔离房的通讯器联系了楚胭。
楚胭大约知道他不会坐视不理,同意了让他出去:“如果外出,镇定环还得戴上,不是必要情况,你不要再动用能力。”
周悬哑声说好。
通话之后很快就有后勤组的工作人员来签批流程。
周悬换上自己的衣服,戴上镇定环,说:“我先去501看看。”
宋南星和他一起回了小区。
501的门锁着,里面静悄悄的。
周悬拿出钥匙开门,十分熟悉地摸到右边墙壁上的开关开灯。
空荡荡的屋子亮起来,有淡淡的花香以及油漆味道扑面而来,是许回身上的气味。
宋南星跟着周悬进屋,找到了气味的源头——是画架旁边的调色盘散发出来,彩色的颜料挤在调色板上,放久了已经有些干硬,调色盘旁边是一瓶没盖上的液体,花香味就是从这里面散发。
宋南星拿起瓶子看了看,是山茶油。
周悬说:“许来画画很喜欢用山茶油。”
宋南星沉默看着画板,画板上是一个男人的剪影,只画了一半,依稀有些像周悬。
周悬也看到了,他在画板前站了很久,嗓音有些发沉:“人已经走了,什么都没带。”
喜欢的画册,新买的颜料,他买的笔记本电脑和蜘蛛玩偶,一样也没有带,都丢下了。
“你说,楚队怀疑许来就是画家?”
宋南星说:“楚队也不是很确定,只是两人的能力有些相似。”
周悬抹了把脸,在画板前的椅子上坐下来,有些疲惫地说:“就是他。”
宋南星和楚胭不了解许来,但他和许来相处了一年多,曾经手把手交过许来画画,私底下更是调查过许来的家庭状况,所以他听宋南星说完之后,就已经有了猜测。
很多从前被忽略的小细节跳出来。
胸口像是被一场冬雪覆盖,周悬浑身发冷,脸色惨淡:“许回不是许来的弟弟,是另一个他。”
宋南星皱眉:“精神分裂?”
周悬摇头:“不是。许回是他给自己画的家人,是他想要成为的人。”
宋南星神色微愣,但想到画家的能力,又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
“你能找到许来的下落吗?桐美还有两幅画没找到,我总觉得不安。”
周悬说:“我尽力吧,我先去他父母那看看,或许能有线索。如果他父母那里也找不到人,那他多半已经离开了桐城。”
他站起身,身体晃了下,眼前闪过少年浅笑的脸。
跟他相处时,许来的话会多一些,也没有那么胆怯,有一次两人聊到桐城之外的城市时,许来面露向往,说:“如果有机会,好想跟老师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啊。”
周悬凝眉回忆,当时自己是怎么说的?
“外面的世界危险太多,桐城不好吗?”
少年闻言眼中的笑意浅了一些,轻声说:“有老师在,也不算不好。”
后来对方再没有提起过类似的话。
如今回想起来,许来可能早就有了离开的打算。
周悬扭头看着床上被抛下的蜘蛛玩偶,他总担心自己的蛛化形态会吓到对方,为了试探故意送了这个玩偶。
当时许来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玩偶是蜘蛛,但还是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许来从来就没有怕过蜘蛛。
甚至早就知道了他的能力是蛛化。
周悬回想起那天在森林公园一开始看见的人,走近将蜘蛛玩偶抱起来,垂眸低声问:“那天我看见的不是幻觉,是你对不对?”
许来惊恐流泪的脸在眼前晃动。
周悬扯了下唇,想明白了什么,笑得有些冷:
“小骗子,我会亲自把你抓回来。”
宋南星只觉得他笑得有些诡异,口中低声说着什么却听不清,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周悬,你还好吧?”
周悬回过神来,随手将蜘蛛玩偶扔回床上,说:“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他看了眼手表:“我去许来父母家看看,你去吗?”
宋南星迟疑了下,点头。
许回跟宋城有关系,他想去看看。
从五楼下来,他没有回家,要是回去了见到沈渡,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不如先把事情办完了再回家。
只是他没想到事情就是这么巧,他和周悬刚从楼上下来,沈渡也提着垃圾袋从楼道另一头走来。
三人在四楼的楼梯口相遇。
沈渡疑惑不解的目光在两人中间转来转去:“你们这是……”
宋南星:“……”
明明就是很正常在工作,怎么被看得有点心虚。
他让周悬等一下,自己拉着沈渡拐过转角。
沈渡垂眼注视着他,没有误解生气,耐心地等着他开口解释,很是善解人意。
面对这样善解人意的男朋友,宋南星只好实话实说:“许来出了点事,我和周悬去他家看看,这会儿正要去他父母家,我就没有跟你说。”
沈渡“嗯”了声,表示理解:“你现在工作很忙。”
宋南星说等桐美的事收尾就好了。
沈渡捏捏他的耳垂,逼近了些,低头几乎和他鼻尖抵着鼻尖:“我能理解,但还是不喜欢这种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做法。”
宋南星给自己澄清:“只有一次!”
沈渡的唇若有似无地碰上他的:“所以不会有第一次?”
酥酥麻麻的战栗感从唇上蔓延,击中柔软的心脏。宋南星呼吸乱了些,睫毛胡乱眨动,手下意识抓住他的肩膀,温热的气流从相贴的唇间逸出:“嗯,下次一定跟你说。”
沈渡含糊“嗯”了声,手掌抚着他的侧脸,唇贴着他的唇,说:“那我现在想要一点补偿,可以吗?”
宋南星脚趾蜷缩,整个人仿佛笼罩在浑浊暧昧的气泡里,呼吸滚烫,心跳很快,都没听清沈渡说了什么,就稀里糊涂地点了头。
沈渡笑起来,眼神微深,低下头用力吻住了他。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接吻,和宋南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沈渡平时为人处事会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温柔感,但他的吻却既重又深,用力啮咬,大力吮吸,犹如久饿之人品尝珍馐。
毫无准备的宋南星被迫仰起头,银丝从张开的唇角滑落,有种喉咙都被亲到的可怕窒息感。
他像溺水的人一样紧紧抓住沈渡的肩膀,手指用力扣紧,身体的重心都靠向沈渡,只能发出含糊又暧昧的哼声。
过了很久,沈渡才意犹未尽地将人放开,手掌在他腰间摩挲着,亲昵地跟他碰一碰鼻尖,又变回了那个温柔体贴的沈老师,用拇指将他下巴上的透明水渍擦去。
“去吧,我在家等你,别让周悬等久了。”
宋南星还在微微喘气,脸颊因为害羞和憋气一片绯红,闻言一言难尽地看他,总觉得沈渡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只好低头整理了一下衣着,等脸上的温度退去,才说:“我先去一趟许来家。”
说完也没好意思多看沈渡,匆匆忙忙地转过拐角,心虚地看了周悬一眼:“走吧。”
幸好周悬没有多说什么就跟他一起下楼了,不然宋南星实在找不到借口搪塞。
沈渡目送两人下楼,等看不到人影了,他才把掉落在地上的垃圾袋捡起来,又拎回了401。
这世上当然没有那么巧合的事,宋南星回来他立刻就知道了,是算准了时间出去的。
回味着刚才那个美味的吻,沈渡脚下的影子兴奋地扭动起来,湿滑的触手挤满了客厅:“星星好甜。”
“好软。”
“好好吃,还想吃。”
触手们兴奋地讨论口感,木偶呆呆的声音也加进来:“我也要亲。”
小章鱼不甘示弱:“我先亲!”
沈渡神色轻蔑地瞥了为谁先亲吵起来的两个分身,嘴角轻蔑地扯了下,转身去了厨房。
宋南星和周悬先去了许来父亲家。
还没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男人歇斯底里的打砸声,以及女人和孩子惊恐的哭叫声。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踹开了门。
门口传来的巨响打断了正在卧室叫骂踹门的许国昌,他迟钝地转过身,长满络腮胡的一张脸怪异涨红,眼神浑浊无光,整个人散发着难闻的酒气和馊味。
“你们是什么人?进、进我家干嘛?”他手里拿着变形的衣架,摇摇摆摆地上前,表情非常骇人。
宋南星在屋子里闻到了山茶油的味道。
“许来来过了。”
周悬说:“许国昌不太对劲,我上一次来他不是这样。”
他让人调查过许来的父母,调查的资料显示许国昌是某个大公司的小主管,能力不错很得公司赏识,和新娶的妻子感情融洽,对两人的儿子非常呵护宠爱。
抛开上一段失败的婚姻,他似乎是个还算成功的男人和丈夫。
前提是不提他的前妻和大儿子。
许国昌将自己失败的前半生都推到了前妻和大儿子身上,将两人当做身上的腐肉挖掉,连提起都不愿意。
周悬神色冷沉,主动迎上前:“许来来过这里,他人呢?”
许国昌头脑混沌,反应了半天才明白他在问自己的大儿子,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鬼知道那个废物死在哪里了,你问我我问谁?”
一提起大儿子他就来气,抄起旁边的餐椅就砸向两人:“给我滚出去!”
周悬避开,猝不及防一脚将他踹到在地,攥着他的衣领将人拉起来,额头上六只红色单眼因为怒意睁开,在眼裂中来回转动,阴沉渗人:“我再问一遍,许、来、呢?”
许国昌对上那些眼睛,吓得一哆嗦,房间里顿时弥漫起一股尿骚味,他大着舌头叫救命:“有、有怪物……”
周悬耐心耗尽,将人扔开,往主卧走去。
宋南星及时拦住他,表情严肃:“你冷静一下,让我来问。”
周悬定住,用力闭了闭眼,退到一边去:“抱歉,我有点着急。”
宋南星摇头,转身去主卧门:“你好,可以开下门吗?”
里面传来女人恐惧的声音:“是警察吗?”
宋南星顿了下,说是:“我们接到了报案,许国昌已经被控制住了。”
女人听信了,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一条缝往外看。
看见倒在地上的丈夫时,她麻木恐惧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心:“他怎么了?”
宋南星说只是晕过去了。
女人松了口气,抱着吓得哭都不敢哭的儿子从卧室里出来。她身上有多处红肿淤青,每扯动一下都轻轻吸气。
宋南星把证件给她看,放柔了声音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女人哭着摇头:“我不知道,老许戒酒都戒了好多年了,今天忽然就这样了。当时我在厨房做饭,他在给孩子辅导功课……”
宋南星皱眉:“许来没有回来过?”
女人擤了鼻涕,一下子没想起来许来是谁,反应过来后才摇头:“我有两年没见过他了,老许都不许提,一提就要发脾气。他从来没来过家里。”
没来过?宋南星拧眉沉思,但这里明明残留着山茶油的味道。
宋南星见女人和孩子状况都不好,没有再刨根究底,帮忙联系了卫生中心。
他看了一眼状态诡异的许父,怀疑对方忽然发狂跟许来有关。
等卫生中心的人赶到后,他和沉默许多的周悬一起离开,去许来母亲家里。
许来母亲住在富人区,两人过去却扑了空,问了小区的保安才知道,许来母亲忽然发狂,提着刀将丈夫和女儿砍伤。家里的佣人报了警,就前一会儿,发疯的许母和受伤的父女一起被带走了。
从小区出来,宋南星笃定地说:“是许来做的。”
周悬抬头,额头的赤红单眼半阖:“他来看过了自己的父母,这会儿应该已经离开了桐城。”
桐城之外,是浓雾笼罩的荒野之地。
周悬敛眸,说:“先回去吧。”!
第68章 “我可以亲亲你的角吗?”
从许来母亲家离开时,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一道回了幸福花园后就各回各家休息。
沈渡还没睡,401亮着一室暖黄的灯光。宋南星开门进屋,先闻到了盈满屋子的食物香气。原本被正事强压下去的饥饿感又闹腾起来,宋南星都没顾得上不好意思就往厨房钻:“炖的什么汤?”
沈渡说是牛骨汤和肉粥。
牛骨汤装在电压力锅里,肉粥则用砂锅煲着,熬的时间足够长,肉糜融入软烂的米粒中,看着就十分诱人食欲。
之前强行忍着不去想还好,眼下一闻到好的食物的香气宋南星就扛不住了,肚子咕噜噜叫唤,他直接拿了一个最大的汤碗盛了粥,又把牛骨汤连锅端出来。
沈渡目光柔和地看着他,说:“你们出外勤连晚饭都没有?怎么饿成这样。”
宋南星顾不上烫嘴,先呼噜噜喝了一口粥,温热的粥水滑入食道熨帖了饥肠辘辘的肠胃,这才顾得上闲聊:“没来得及吃,半路出了点事。”
他一遍呼噜噜喝粥一边觉得奇怪:“今天好像额外的饿,还犯了低血糖。明明我中午吃的很多。”
他有点怀疑是因为自己用了奇怪能力的原因,想着等有空了再去找李皓问问。
沈渡给他盛了一碗汤,连同牛骨头和萝卜一起捞出来,装了满满一碗:“你太瘦了,三餐也不规律,以后还是尽量在家里吃,我多炖点汤汤水水给你补一补,就不会那么虚了。”
“好哦。”
宋南星本来习惯性想要推辞,担心太麻烦沈渡了。但转念一想两个人已经是正式的男朋友了,好像也不用这么见外。
而且他真的很喜欢沈渡做的饭。
“你要是不想做饭的时候,我们就出去吃。”
他飞快喝完一碗肉粥,又将牛骨汤端到面前,他不挑食,沈渡做什么都吃得干干净净,先把牛骨头啃干净,再吃掉萝卜,最后才捧着碗小口小口喝汤。
一碗肉粥下肚,咕噜噜叫唤的肚子安分了很多,他才能慢慢地喝汤。
沈渡把剩下的粥给他盛碗里,刚好装了半碗,放在他手边,然后继续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吃饭。
一砂锅的肉粥几乎是三个成年人的量,但宋南星吃完又啃骨头喝汤,吃完连个饱嗝儿都没打。
他看着吃空的砂锅,以及对面一口没吃的沈渡,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食量好像大的有些离谱,因为吃饱喝足变得红润的脸颊也烧起来:“我是不是吃得太多了……”
他有些没底气,越说声音越小,意识到了自己食量大得有些不正常了。
倒是沈渡一副你食量哪里大了的表情看着他:“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是好事。而且你工作忙运动量也大,不多吃点补充营养,又要低血糖了。”
宋南星想起逸思楼饿晕过去的经历,抿了抿嘴巴,觉得沈渡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他没有再纠结吃多吃少,收拾了锅碗去厨房清洗,沈渡则把餐桌擦干净,又把垃圾收拾了放在门口方便明天下楼时带下去扔掉。
宋南星从厨房里出来,正看见他弯着腰半蹲着玄关,仔细把垃圾袋打结。
穿了一天的白衬衫没有那么平整板正,袖子卷到小臂中央,露出充满力量感的小臂以及凸起的腕骨,射灯暖黄的光线从头顶洒落下来,将他的皮肤映成暖蜜色,肌肉分明流畅,澎湃的力量感从薄薄的白衬衣的包裹下满溢出来。
宋南星想起走廊上的那个吻。
沈老师很温柔,但也不仅仅是温柔。
宋南星吞咽了一下,那种喉咙深处被吻到的窒息感又冒了出来,他有点口干舌燥,耳朵变得滚烫。
沈渡若有所感地转过脸,就看见他耳朵红得要滴血。
宋南星有些不自在地避开和他对视,过了一下又转回来,然后又挪开,反复几次,但都没有移动,仿佛在隐晦而羞涩地期待什么。
心脏也在砰砰跳,胡思乱想着自己会不会表现得太不矜持太急切了。
沈渡已经走到他面前,冰凉的手捏了捏他的耳垂,明知故问:“你耳朵怎么这么红?很热吗?”
宋南星被凉得一个激灵,本能缩了下脖子,却仿佛主动将侧脸送入沈渡掌心一样。
沈渡顺势抚摸他的脸,修长的手指描摹他的眉眼,最后停在额头,围绕着右边的小角轻轻画圈。
小角已经没有刚长出来那样高敏感度了,但底部那一块的皮肤仍然比其他其他部位的皮肤要敏感些,宋南星记得李皓给他拍片时说,两只角以及角周围皮肤的神经要比正常人多很多。
此时沈渡的手指忽轻忽重地转圈,宋南星的神经末梢颤抖起来,整个人像一片含羞草的叶子,恨不得卷起来。
但沈渡显然不打算放过这片害羞的叶子,他低下头,唇几乎要贴上小角,低声问:“我可以亲亲你的角吗?”
说话时他的气息喷洒在小角上,宋南星的大脑烧起来,噼里啪啦冒出火星。
他仰起头,有些干的唇碰到沈渡的下巴,很小声地“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