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只想谈恋爱/邪神禁止伪装人类—— by绣生
绣生  发于:2024年05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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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南星问:“那您最近有见过他们一家人吗?”
大婶打开了话匣子,一拍巴掌说:“那看见得多了,孩子找回来了,两口子也不吵架了。202的老婆刚开始两天成天牵着孩子在楼下晃呢,逢人就说自家孩子找到了,还给我们家送了些水果,说是都沾沾喜气。”
“不过最近两三天倒是就没见他们出来了,家里也没怎么听见动静,我开始还以为是出门了不在家呢。”
宋南星眉头一动:“您在隔壁没听见他们家有动静?”
大婶摇摇头,很确定地说:“找回了孩子头两天,他们家热闹着呢,夫妻两个倒是不吵架了,日子过得也开心。就是那孩子老半夜喊饿,这两口子大半夜给孩子做饭,剁肉那个吵哟……”
幸福花园是老小区了,墙体隔音并不好。201和202之间只隔着一堵不怎么隔音的墙,确实能听得见隔壁的动静。
宋南星问:“202的动静具体是从什么时候没有的,您还能想起来吗?”
大婶拧着眉想了半天,说:“应该是前天吧,那天晚上我睡了个整觉,没被吵醒。”
宋南星一听心里就有了数,跟大婶道谢之后,便准备进202看看。
倒是大婶又叫住了他,支支吾吾地追问道:“小伙子啊,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新闻上也说不清楚,搞得怪吓人的,本来好好的一家人,说不见就不见了。我听其他人说,这次好像有好多人都不见了。”
宋南星看着她不安的表情,神色略微暗了下,说:“目前还没什么头绪,我们也在找人。不过大婶你最近尽量少出门,要是碰见身上看着像是长了树皮,或者是一直喊饿的人,躲着一点。”
大婶听着他的叮嘱连连点头应下,宋南星则转身进了202。
202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洁,装修风格是比较温馨的奶油风,但刚踏进玄关,宋南星就闻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馊味。
——202厨房里随意堆放着许多处理到一半就被搁置的半成菜品。
五月已经入了夏,虽然总是下雨但温度也逐渐升了起来。放在砧板上只切了一半的肉类已经腐坏,死白色的肉上隐约有虫子爬动。旁边放置的青菜已经烂成了一滩液体,绿色汁液顺着料理台流下来,滴落在地板上。
宋南星捏着鼻子进厨房检查,在垃圾桶里找到了肉类包装盒,上面写着的生产日期是三天前。
跟大婶说的一家人没有动静的时间倒是差不多对上了。
看厨房的情况,这家人应该是正在做饭时忽然离开的。
除了放在料理台上还没来及做的菜肉外,厨房垃圾桶里还有不少倒掉的饭菜,看里面几乎没有动过的肉类,应该是没怎么吃就被倒掉了。
也和大婶说的孩子一直喊饿对上了。
宋南星想起体育馆那些喊饿的人,普通的食物是填不饱它们的。
将202转了一遍,宋南星转身离开202,准备再去另外几家走访一下,看不能跟周边邻居打听到一些消息。
他先去物业租了车,然后按照导航先去最近的龙腾苑。
车子驶出小区时,他的目光被马路边上绿意盎然的榕树吸引了目光。
那榕树长得十分茂盛,灰褐色树干由三根粗壮的枝干扭曲形成,生长茂盛的树冠朝四周伸展开,在阴沉沉的天空下,绿油油的看起来格外有生命力。
宋南星不由多看了一眼,又有点疑惑:“这里之前有榕树吗?”
印象里应该是没有长得这么好的榕树的,难道是新移植过来的景观树?
但幸福花园这样的老小区,应该早就没有人在意绿化了才对。
宋南星心里嘀咕了一句,加速往龙腾苑开去。
但不知道是不是路政真的统一更换了外城区的绿化树,他在龙腾苑也看见了一棵榕树。从车窗看去,狭椭圆形的深绿叶片间隙里露出阴沉的铅灰色天空,显得那绿意也带了几分阴森。
他将车开进龙腾苑,去第二户人家调查。
但比起第一户人家从邻居大婶那里打探到的信息,第二户人家独占一整层,并没有邻居留意到他们具体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宋南星在楼下守株待兔问了几个同栋的住户,但也大多说不清楚,没注意,神色间颇有些不愿意沾染是非的样子。
宋南星一无所获,只得往龙湖雅苑去。
毫不意外的,龙湖雅苑外面也种了榕树。
这棵榕树要比幸福花园和龙腾苑外面的榕树都要粗壮,灰褐色的树身几乎有两人合抱那么粗,枝桠朝四周伸展开,树冠颇有遮云蔽日的态势。
宋南星将车开到榕树下停着,抬头打量这棵榕树。
这么粗的榕树,不可能是移植的景观树,更像是早就长在这里的。
但桐城的榕树并不多见,今天一天内看见的榕树也实在太多了一点。
宋南星心里更加犯嘀咕。
他在心里记住了一道,往小区里走去。
龙湖雅苑有两个失踪家庭,宋南星挨个上门走访,倒是从邻居的描述里推断出了两家失踪的时间——好像就是前后脚出事失踪的。
两家人就住楼上楼下,是老相识。失踪人员都是家里的老人,平时喜欢一起约着去跳广场舞,在去年某天约着去跳广场舞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宋南星将这两家人的资料又拿出来看了看。
这两户家庭构成也差不多,都是老中青三代同堂,一家六口,一家五口。
两家人加起来,一共十一个人。
十一个人。
宋南星咀嚼着这个数字,总觉得有什么信息被自己遗漏了。
一边往外走,一边琢磨着“十一”这个数字有什么特别之处,直到走到小区门口,抬头看见翠绿的树冠时,宋南星头脑陡然一清,想起十一这个数字特别在哪儿了。
——这棵需要两人的环抱的粗壮榕树,主干就是由十一根粗大的分枝纠缠在一起长成的。
宋南星快步折返回小区,拦下经过的住户询问:“门口那棵榕树是新种的,还是本来就有的?”
住户奇怪地看着他:“门口哪儿来的榕树?”
说话时他循着宋南星指着的方向看去,就看清翠绿的树冠时,忽然改口说:“哦哦,是有一棵榕树在那里。”
宋南星追问:“是新种的,还是一直就有?”
住户蹙眉回忆许久,却犹豫着答不上来:“我也不太确定……好像是新种的,又好像早就有。”
他说得语无伦次,但宋南星却已经有了模糊的猜测。
向路人道过谢,他从背包里拿出折叠刀,缓缓靠近榕树。
榕树安安静静地矗立着,繁茂的枝叶看上去充满生命力。
宋南星将刀尖抵在灰褐色树皮上,手指用力下压,锋利的刀尖没有感受到太多的阻力,就轻易刺入树皮。宋南星用力攥紧刀柄,纵向往下拉——
本该粗硬的树皮轻易被切开,翻出来的内里是红红白白的颜色,有暗红的液体从中渗出来。

宋南星在小区门口等着收容中心的人来。
大约二十分钟后,收容中心技术组的人赶到现场,领头的是之前在程简宁家楼下打过一次照面的李皓。
李皓瘦高个儿,肤色微黑,笑起来时露出两排锃亮的白牙,让人记忆非常深刻。
他看见宋南星后非常主动地上前打招呼,笑得龇出两排白牙:“我是李皓,技术组的,我们之前见过你还记得吗?楚队收到消息让我过来协助你。你叫我耗子就行。”
“我是宋南星,”
宋南星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就见李皓到处张望,然后有些不解地问:“你说大榕树在哪儿呢?”
宋南星一愣,看向他们右手边的枝繁叶茂的榕树:“你们没看见?”
李皓茫然地转头,目光从大榕树的方向扫过,又转回来看宋南星:“我应该看到吗?”
宋南星说:“看来这种榕树有改变认知的能力。”
至少可以让人无意识地忽略它。
“它就在那里。”宋南星指着大榕树下的汽车:“我的车就停在树下。”
李皓循着他的手指看去,视野里终于出现一棵需要两人环抱的粗壮榕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提前知道这棵榕树可能就是失踪的那十一个人,眼下他看着榕树努力朝着四周伸展的枝桠,总觉得像是一具具尸体狰狞地伸出手。
“我看见了。”
李皓脸上的笑落下,严肃地抿起唇拿出笔记本打开一个已命名的文档进行记录:“习性2:可改变认知,不被普通人类观察到。暂时没有主动攻击行为。”
快速记录之后他对另外两个人说:“穿上防护服,去取样做检测,快去快回。”
他们一直站在树冠的覆盖范围之外,宋南星看见他记录的第一条,问:“已经确认有传染性了?”
李皓点头:“在接到你上报的情况后,我们立即将体育馆封锁,对里面的人也重新进行了污染检测,但除了那兄弟俩已经产生了异变的妹妹之外,其他人检测出来都只有轻度污染。”
“我们后来又召集近期进出过体育馆的所有工作人员,对他们进行了检测,发现有两三个工作人员,皮肤表面都出现了木质化症状。或是手臂或是颈侧,都变得如同树皮一样。只不过还处于初发阶段,没有那兄弟两人木质化那么明显。我们初步判断这种木质化症状可能具有传染性,暂命名为‘树肤病’。”
宋南星问:“那兄弟两个现在怎么样了?”
李皓说:“暂时被关在了收容中心的隔离房,他们的身体已经半木质化,行动变得很迟缓。但当我们把他和妹妹分开之后,他们的情绪就变得十分暴躁无常,而且充满攻击性,一直在撞击隔离房的玻璃,试图出去。”
说着他切换界面点开一段视频给宋南星看。
视频里,兄弟两人正在拼命用头撞击隔离房的玻璃,特制钢化玻璃被撞得咚咚响,被扯断的束缚带散落得满地都是,显然普通的束缚带已经无法禁锢陷入狂躁的兄弟二人。
两人露出来的皮肤已经完全木质化,人类的五官嵌在树皮一样的脸上,有种异类的惊悚,但他们自己却一无所觉,仍然努力张开嘴含糊不清地叫喊:“妹妹,我要妹妹。”
“好饿,好难受。”
“妹妹,给我妹妹。”
李皓暂停视频,兄弟两人呆滞又惊悚的脸印在屏幕上:“幸好你发现了这些榕树,不然万一等它们跑到人多的地方,后果不堪设想。”
宋南星却没有他这么乐观,外城区虽然人群密集度低,但江腾苑和龙湖雅苑这两个小区是相对比较新设施也比较齐全的小区,小区居民要比幸福花园多几倍。
而这两棵榕树就长在小区居民必经的绿化道上。
宋南星这么想着,目光不经意瞟到大榕树,看见两个取样的工作人员时顿时一惊,高声提醒道:“你们在做什么?不要脱防护服!”
两个取样的工作人员已经迷迷糊糊把手放在了防护服拉链上,却骤然有一道声音如冷水兜头泼下,混乱的头脑顿时一清,猛地反应了过来。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抱紧取样的采样盒转头就跑。
李皓拿出武器在旁接应:“怎么回事?”
“不知道。”两个人喘着气,都没敢脱防护服,声音满是后怕:“采样的时候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很亲近的感觉,就想跟榕树更加亲近一点……”
宋南星跟李皓对上目光,脸色更加难看,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它们会诱捕。”
可能是某种无法被辨别的气味,也可能是某种隐秘的精神链接,更甚至是这颗榕树存在的本身就具有污染性,看多了就会在不知不觉间被引诱……
可能性有很多,但哪一种都不容乐观。
如果它们具备主动诱捕的能力,那这棵榕树会不会越长越大?
它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李皓甚至不敢深想这个问题,立即将情况上报到了收容中心,给楚胭发消息时他手指都在颤。
宋南星听见他小声自言自语:“怎么遇见的东西都越来越难搞,没事的没事的,李皓你不要慌冷静一点,草!”
宋南星拍拍他的肩膀,说:“我来跟楚队说吧,你看要不要先把这附近封锁起来,以免有普通人被影响。”
“对对对。”李皓把已经拨出电话的手机交给他,去后备箱搬仪器:“别愣着了,先测一下附近的污染指数,做污染风险评估!”
宋南星接过手机,电话刚刚接通。
楚胭沉稳的声音传出来:“什么情况?”
宋南星把刚刚的发现以及自己的猜测说了,楚胭沉默几秒,说:“不能把它们留在那里,我让程简宁过来协助你们,你跟李皓商量一下,看能不能直接把树砍了带回收容中心。我这边已经加派人手带上仪器全市搜寻榕树了。”
挂断电话,宋南星去找李皓:“怎么样?”
李皓表情比刚才还要凝重,垮着脸试图开个玩笑让沉重的心情轻松一些:“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宋南星说:“坏的吧。”
“坏消息是,监测到榕树树冠覆盖范围内,空气污染数值在持续升高,风险评估污染等级已经超过了B。”
想起宋南星是新人可能听不懂风险等级,他又解释道:“凡是可能涉及群体污染的事件,我们都会做风险评估,根据每立方空气的污染指数以及污染扩散的速度进行综合评估。最高污染等级是S,据说上面还有S+甚至S++分级,不过我在收容中心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就不细说了。S下面还有A、B、C三个等级,就在今年之前,根据九大城共享的数据,偶尔出现的群体污染数事件基本都是C级,连B级都很少见。而大多数普通污染事件,只要即使发现及时控制污染物,就不会大规模地扩散。”
“就拿上次程简宁失控来说,当时污染风险评估已经超过了A级,扩散趋势甚至已经接近S级,但因为源头的程简宁被安抚下来,所以污染扩散才被遏制住了,没有酿成大祸。但这次的榕树……光是这一颗的风险评估等级就已经是B级了。”
李皓紧张地吞咽了一下,看向宋南星:“如果失踪的那些人都变成了这种榕树,那全市现在有多少个风险评估为B级的污染物?”
而且这种榕树还会诱捕,被诱惑接近榕树的人会感染树肤病,而树肤病具有传染性。
最后,这些感染的人是不是也会变成一棵棵的榕树?
李皓深吸一口气,又开始小声安慰自己:“不要紧张不要害怕你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儿顶着……”
宋南星听着他小声念经,问:“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污染范围被局限在了树冠范围内,并且目前还没有往外扩散的趋势。只要我们尽快将这棵树弄走,就不用担心污染扩散问题了。”
李皓终于从一团乱麻里抓到了一根线,救命稻草一样地抓住:“对啊,把这棵树砍了就没事了。”他扭头冲两个组员喊:“把电锯拿来。”
两人很快推来一台电锯。
这看着电锯跟家用的电锯完全不同,矮胖的圆柱体的机身上有好几根大小粗细不同的锯条。
李皓调试了一下电锯,选了根最锋利的锯条,又把马力调到最高,才去拿防护衣,嘴里还在给自己加油打气:“妈的老子跟你拼了!”
宋南星见他紧张得一直在抖腿,从他手中把防护衣接过来自己穿上:“我去吧,你教教我这个怎么用。”
李皓说:“这种粗活平时我们做就行,一点被污染的风险而已,真到了搏命的时候才要你们执行组的上。”
宋南星神色平静看他一眼,说:“你们来之前,我已经在那边树底下走了几个来回了。”
要是会被污染,他早就被污染了。要是不会被污染,那他去也可以减少损伤。
“好兄弟,那交给你了。”李皓闭了嘴没再争辩,教他怎么用电锯。
宋南星点点头,沉稳地推着电锯走向大榕树。

大榕树的枝桠太多,需要先将枝桠切除再锯断主干。
宋南星直接爬上树站在树冠中央,然后将电锯拉上来,对着延伸出去的枝桠就开始锯。
新型电锯使用方便,也足够锋利,不过片刻,宋南星就将伞盖一样朝着四周延伸的枝桠锯得干干净净。榕树的枝叶落了满地,暗红色的液体顺着树皮往下流淌。
宋南星从树上下来,调整好电锯的位置,准备锯主干。
随着电锯的轰隆声响起,锋利的锯条嵌入粗壮的主干之中。
暗红色液体流得比之前更多,随着电锯的震动飞溅开来,扑了宋南星满身。
他擦了一把面罩上的液体,心想幸好穿了防护服。
这时路边逐渐有人聚集过来,像是被锯树的动静吸引过来看热闹。
李皓和两个工作人员拉起防护线,大声驱赶人群:“这里有污染物,非常危险,大家不要聚集,大家不要聚集,谨防精神污染……”
三个人快手快脚地将黄色隔离带拉起来,一回头却看见有人已经从钻过了警戒线,继续往大榕树走去。
“不对!”李皓眼睛尖,一下就看见了对方后颈上一小块的木质化皮肤,他回头扫过聚集过来的十来个人,发现他们露出来的皮肤上都有小块的树皮,表情也格外呆滞。
这哪里是来看热闹的,分明是大榕树知道自己要砍了,想要自救!
“这些人都被感染了,拦住他们!”
李皓冲上前把那个越过警戒线男人强行拖了回来,但还没来及把人绑起来,警戒线就被其他人直接冲破,余下的人直挺挺地迈着僵硬的步伐往大榕树走去。
另外两个工作人员一人拦下一个,却拦不住其他人。
“宋南星小心!”李皓用尽全身力量按住挣扎的人,朝宋南星喊了一句。
宋南星回头,就看见十来个男男女女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他们各个动作僵硬,表情呆滞,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攻击性。只是随着他们走入大榕树树冠曾经覆盖的范围之后,露出来的皮肤上木质化症状明显加快了。
一开始只有脖子有,随着靠近榕树,灰褐色的树皮已经爬上了脸颊。
宋南星看着只锯了一半的大榕树,对李皓说:“把人打晕,不能让他们靠近,榕树想吃更多的人自救!”
李皓这才反应过来,这些人根本不是为了攻击宋南星,而是去给大榕树做养料的。
他一个翻身骑到还在拼命挣扎的男人身上,抓住对方的头狠狠在地上磕了一下,对方眼睛翻白,身体跟着软了下来。
他念叨着“对不起兄弟我这也是为了救你的命”,然后冲向下一个人。
但他刚费劲把人按在地上,就听另外两个人大叫:“耗子!又起来了!”
就见撞了头晕过去的那个,正四肢僵硬地从地上爬起来。
“草!”李皓扭头看宋南星:“打晕了没用啊!”
那些神色呆滞的男男女女,此时距离宋南星只有三步之遥。
宋南星看着已经被锯断三分之二的树,正犹豫要不要先停下,就听见后方响起急促的刹车声。
“宋南星我来帮你!”程简宁从车上跳下来,身上的数据线猛地伸长,将这些人有一个是一个全部捆了起来。
被捆住的人拼命挣扎,想要往大榕树方向的移动。程简宁的数据线被拉的绷直,他吸着气说:“力气可真大啊。”
宋南星回头看他一眼,大声说:“把人拖远一点,树快要倒了。”
程简宁“诶”了声,硬生生把这些人往后拽了好几米远。而跟他一起赶来的普通警察则上前给这些人戴上手铐脚链防止他们乱跑,同时通知卫生中心来接人。
大榕树还剩下四分之一。
宋南星用尽全力将电锯抵在树干上,加快锯树的速度。
但就在这时,整棵榕树忽然开始枯死——从主干顶端开始,原本生机勃勃汁液充沛的树干,迅速变成了干枯的灰白色,树干身上裂开巨大的裂缝,里面红红白白的芯子完全变成了腐败的黑红色,也没有汁液再流淌出来。
这时最后一点树干被锯断,本该十分沉重的树干轰然倒下,如同风化许久一般,断裂成几段,腐化的碎末被风吹得满地飘散。
焦急等待的李皓脸上露出喜色来,想上前但因为不确定情况又不敢,只能探着身子问:“是不是成了?”
宋南星脸色有些难看地盯着下面的树桩子摇头:“树根还活着。”
残留的几乎与地面齐平的树桩上一圈圈的年轮一样的红色缓慢流动着,显然这棵榕树并没有死透。
倒是那些拼命挣扎的小区居民终于安分下来,暂时陷入了安静的呆滞状态。
卫生中心救援车及时赶到,迅速将人用担架抬走。
李皓不甘心地拿着检测仪器重新进行检测:“空气里的污染指数在下降。”
他重新缩小范围,走到树桩边进行检测,说:“污染范围只有树桩一米内了。”
这至少还算个好消息,只要及时把树锯了,污染范围不会迅速扩大。
宋南星说:“至少得留两个人轮流看守,防止这些树根再长起来。还得去把龙腾苑和幸福花园的榕树处理了。”
李皓留了一个技术组的人和民警一起看守树根,自己则带着其他人跟宋南星去龙腾苑。
宋南星自己开了车来,就没坐李皓的车。
他刚坐上驾驶座,程简宁笑眯眯的脸就出现在副驾驶座窗外:“他们的车坐不下了,我来你这里蹭下。”
宋南星朝他扬了扬下巴,程简宁就喜滋滋地开门上车,一双眼睛滴溜溜在宋南星身上打转,然后啧啧有声地惊叹说:“我就说你都那么牛逼地孤身闯好梦了,肯定不是普通人,结果技术组那边非说你没有遭受精神污染。”
他凑近了一些好奇道:“你的能力是不是可以降低精神污染值啊?就跟楚队差不多?”
宋南星无语地看他一眼,说:“其实我也不知道。”
对于自己有没有特殊能力的问题,宋南星是持否定态度的。但经历过几次危险后,他也确实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太容易遭受精神污染。
所以楚胭来说服他加入收容中心时他才没有反驳。
但他将之归结于黑山羊案的经历。
黑山羊案的很多细节他其实都想不起来了,回忆起来只有一个笼统模糊的轮廓,但那种如同跗骨之蛆一样缠绕着他的痛苦绝望感却还历历在目。所以他认为自己在经历过那样的事后,更难被污染也是正常的。
“可能经历得多了,情绪就比普通人稳定一点。”
程简宁茫然地看着他,想不通他年纪轻轻能遭遇什么大风大浪。
不过他的注意力转移很快,想不明白也不执着,立刻就跟宋南星说起了另一件事:“我听楚队说你加入了执行组?那我们俩以后岂不又是同事了?”
他手舞足蹈地说:“我听周悬说,平时要是不忙的时候,组里其实是两个人搭档处理案件的,可以最大限度地保障安全,我还没有搭档,要不我们俩一起吧?”
宋南星对这个倒是无所谓,随意点头说:“可以。”
说话间已经到了龙腾苑,他停车下去,等李皓将电锯从后备箱拿出来处理龙腾苑的榕树。
但他穿着防护服靠近之后,发现这棵树比他第一次看见时好像粗了些。
宋南星脸色有些沉,如法炮制将这棵榕树也锯断。
这一次有了经验,加上有程简宁的协助,效率要高很多。
将感染了树肤病的居民送去卫生中心,再留下人手看守,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往幸福花园。
将幸福花园的榕树也锯断之后,一行人才有了些许喘息之机。
但一口气还没喘完,楚胭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外城区春风路需要人手支援,你们这边如果处理完了,尽快赶去支援。”
李皓听见之后立刻就垮了脸,长长吁出一口气重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程简宁对他自言自语已经见怪不怪,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说:“兄弟坚强一点,痛苦工作是一天,快乐工作也是一天。既然如此,不如快乐一点。”
一行人只能又马不停蹄赶去了春风路。
但抵达现场之后,他们看见三人合抱都快要包不下的巨大榕树时,才明白了电话里为什么楚胭语气如此凝重。
程简宁笑不出来了,喃喃地问:“这到底是吃了多少人……”
李皓抖着手从口袋里拿出一盒薄荷糖,倒了一把全部塞进嘴里,面目狰狞地嚼碎,不停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宋南星将防护服的帽子戴上,说:“走了,他们快撑不住了。”
春风路这棵巨大榕树比起之前的三棵榕树要难对付很多,他们所受到的阻碍不仅仅是那些树肤病的居民,还有榕树本身。
比起之前的榕树,它更加的聪明,因而也更能掌控人性的弱点。
等宋南星接过电锯开始锯树,听见小女孩在耳边尖叫着哭喊“好痛”时,他才明白为什么锯树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这颗巨大的榕树却始终屹立不倒。
而上一个将电锯转交给他的工作人员,脸色惨白汗如雨下,回到了安全区后就抱着头痛苦地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这颗巨大的榕树有一眼难以数清的分枝,可想而知它已经吃掉了多少人。
当电锯一点点锯断它的主干时,那些被吃掉的人却一个个在宋南星耳边用最为凄惨的痛哭和最为卑微的祈求求他不要再锯了。
“求求你不要再锯了,我的腿好痛啊,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我不想死,你们不是警察吗,为什么不救我,我还没死啊……”
“妈妈,我要妈妈,坏人割得我的肚子好痛啊,我要死掉了……”

第45章 “宋南星你的章鱼爬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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