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宋南星还是狠狠松了一口气。
它没有离开,只是躲了起来。
他弯腰把布偶兔子抱出来,小心摸了摸它的耳朵:“是在外面打架了吗?”
布偶兔子没有吱声,只是悄悄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又瞪了多管闲事的小章鱼一眼。
宋南星抱着布偶兔子回到客厅,找出针线盒来给它缝补。
之前只是一只耳朵,还算好处理。这次需要缝补的地方实在太多,宋南星对自己糟糕的缝补技术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从网上找了视频教程,一边看视频,一边笨拙地穿针引线缝缝补补。
虽然走线还是有些丑,但比起第一次还是进步了许多,布偶兔子身上漏棉花的几个破洞好歹是补上了。
只是被抓成碎布条的粉裙子和短了一截的耳朵实在没有办法了。
宋南星摸摸了它,柔声哄道:“等玩偶店开门了,再去给你买新的裙子。”
或许景娆还能帮忙把缺掉的耳朵补上。
听见他提起玩偶店,布偶兔子的红眼睛流露出一丝难过。
宋南星见它始终没有回应,微微叹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他不知道布偶兔子会不会说话,但还是有些期待能得到回应。
可是布偶兔子没有动,也没有开口。就像一只最普通的布偶兔子那样躺在他的腿上。
宋南星没得到回应,只能将它放回了沙发上。
布偶兔子看着他的背影,悄悄瘪了下嘴。
不可以连累星星。
布偶兔子还是不放心景娆,虽然景娆再三叮嘱它不许再回六楼,但到了晚上,它还是不死心地去了六楼。
轻手轻脚从沙发上跳下来,布偶兔子小心翼翼地开门出去。
它的全部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要去六楼上面,并没有注意到小章鱼静悄悄地跟在了它后面。
而在它们都出门之后,木偶从架子上跳下来,敲响了宋南星的卧室门。
并没有睡下的宋南星立刻打开了门,他身上穿着T恤长裤,显然是早有准备。
——白天的时候他就悄悄地叮嘱了木偶,要是看见布偶兔子出门,就来告诉他。
“谢谢。”他将木偶抱在怀中,打开门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发现布偶兔子停在601门口时,宋南星有些惊讶。
布偶兔子怎么会来找景娆?
他屏息凝神,没有立即现身。
布偶兔子垂着耳朵,在601门口转来转去,看起来有些焦急犹豫。
因为有前车之鉴,它没敢靠门太近,只是在离着门远远的地方耸动鼻头,嗅闻景娆的气味。
景娆的气味比昨天淡了很多。
门后面传来的血腥味好像也更重了。
它苦恼地在原地转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它打不过那些怪物,没办法把景娆救出来。
意识到这一点的布偶兔子又沮丧又难过,耳朵没精打采地垂着,它呆呆地看了601的大门一会儿,犹犹豫豫地转身往回走。
结果就跟抱着木偶的宋南星撞了个正着。
它呆了下,一瞬间红眼睛吓得都瞪大了。脑袋左转右转,像是想要找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但楼梯口显然没有合适藏身的地方,它最后只能呆呆地站着,低下头心虚又懊恼,像个做错了事情被家长抓到的小孩子。
宋南星心口酸软,他把木偶放下来,蹲在木偶兔子面前,轻声问它:“你认识景娆?她好像最近两天都没有开店。”
布偶兔子抬起头看他一眼,缓缓地摇头。
两只短短的爪子却心虚地握在一起。
它不想骗星星的,但里面好多怪物,好危险。
可惜它的小动作实在太过明显,宋南星想装看不见都不行,只得将它抱起来,往601门口走:“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布偶兔子一见他靠近601顿时着急起来,短短的爪子抓住他的胳膊不停摇头,最后急得出声说:“星星不可以去,危险。”
宋南星一下子定住,表情有些怔忪。
星星,星星。
记忆好像也有人这么一直叫他,带着浓浓的亲近和依赖。
是谁呢?
他晃了晃头,想不起来。
妈妈也叫他星星,但语气是温柔的,和这不一样。
宋南星愣愣地看着布偶兔子,问它:“你叫什么名字?”
布偶兔子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停摇头,无论如何也不肯开口了。
就在这时,601的门忽然打开。
有白色的雾气从门中涌出来,将猝不及防的布偶兔子和宋南星卷了进去。
宋南星抱着布偶兔子站在马路上,小章鱼和木偶不见踪迹。
浓郁的雾气散开后,马路对面是一片不算高的居民楼,最前方的大门门头上刻着四个楷体字“翠湖花园”。
布偶兔子耳朵动了下,扭头往回看。
601的大门早已不见踪影,周围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它有些担心地抓住了宋南星的胳膊,不停朝他摇头。
宋南星想起它之前的阻拦:“你是不是进来过?”
布偶兔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它示意宋南星低下头来,将自己的额头和他的额头相贴。
许多画面如同默片一样快速闪过,宋南星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摸摸它的头说:“没事的,我们找到其他人,再想办法出去。”
布偶兔子担心地看着他。
宋南星张望四周,确定只有一条路可走之后,就抱着布偶兔子往翠湖花园走去。
木偶和小章鱼原本跟他在一起,这会儿也不知所踪,说不定也在翠湖花园里。
宋南星走到小区门口,没有立刻进去。他绕着小区的外墙走了一圈,透过铁艺栅栏观察里面的情况。
小区里大约有十来栋楼,楼层普遍不高,常规的九层楼高,最高的楼栋也就是十二层。楼栋号越是靠里数字越大。从布偶兔子让他看见的画面里,景娆最后出现在六栋902。
此时天色很亮,看云层里隐隐约约露出的太阳轮廓推测,应该还是早上。
但很奇怪的是,小区里并没有看见居民。
宋南星把楼栋分布的位置记在心里,这才抱着布偶兔子迈进了翠湖花园的大门。
刚迈过大门,宋南星就敏锐地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先是耳边响起嘈杂的人声。
宋南星循声看去,发现在外面看时一个人也没有的小区里,此时到处都是居民。
有人在人工湖边打太极,有人在晨跑,有人在遛狗,还有人刚买了菜从大门走进来……
只是这些居民一个长得比一个奇怪。
看见宋南星抱着布偶兔子走进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齐齐转头看向他。
宋南星尽量避免和他们对视,贴着绿化道右侧往前走。
那些怪物的头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扭动,目光始终追随着他。
这时身后响起金属锁链在地面拖拽的摩擦声,一道粗噶的声线叫住宋南星:“前面的,停一下。”
宋南星后颈处汗毛微竖起,怀里的布偶兔子也紧张地竖起了耳朵,一副随时要冲出去干架的样子。宋南星安抚地拍拍它的后背,转过身看向叫住他的人。
叫住他的人至少有两米高,浑身上下缠满了粗大的金属锁链,脖子上挂着一整圈的沉重钥匙,不太合身的保安制服勉强套在他过于魁梧的身躯上,仿佛下一刻就要崩裂。
宋南星猜测他应该是小区保安。
保安低下头,目光阴沉沉地打量着宋南星,粗声粗气地问:“你是哪栋楼的,怎么看着有点眼生?”
问话时他满是重叠铁齿的大嘴狰狞张合,有涎水飞溅出来:“小区不允许外人出入。”
宋南星看见他浑浊的眼珠里满是贪婪,如果答不上来,恐怕下一刻保安就会迫不及待地咬掉他的头。
他不动声色地退后一些,表情非常不耐烦地说:“我是六栋刚搬来不久的住户,你记性也太差了吧,都问了我几次了?再这样我要去物业投诉你了。”
保安被他的先发制人问得一愣,他已经快要贴到宋南星头的铁齿收了回去,疑惑地回忆:“是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有些苦恼地敲了敲头,浑身锁链和钥匙撞在一起,叮叮当当地响。
作者有话说:
星星:不记得一定是你记性不好,而不是我在骗人:)
第31章 “真没礼貌。”“一点也,不可爱。”
宋南星面不改色地说:“你的记性是不是越来越差了?每次都要说重复的话,我建议你去看看医生,记忆力变差问题可大可小,还是不要忽视了。”
“你说得对。”保安真心实意地说:“谢谢你,我最近确实感觉浑身都不太舒服,是该去医院看看了。”
他在身上摸来摸去,最后摸出来一把钥匙递给宋南星,说:“这把钥匙就送给你作为赔礼了,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去物业投诉我了。”
宋南星接过钥匙,大度地表示理解,笑道:“放心吧,我不会跟病人计较的。”
保安见他接受了自己的道歉,这才拖着满身的锁链叮叮当当地离开。
确认保安真的被忽悠住,不会杀个回马枪之后,宋南星继续往前走,斜刺里却忽然伸出一只巨大的类似螳螂的镰刀手拦住了路。
宋南星目光顺着镰刀手转过去,发现拦住他的人长得也十分像螳螂。
人类女性的身躯上长着类似螳螂的三角头,三对红色复眼不怀好意地看着宋南星:“你也是六栋的?住几楼啊?”
宋南星说:“九楼,你也是?哪一户的啊怎么之前都没碰见过?”
螳螂头的复眼反复扫视着他,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在说谎。但宋南星的表情十分平静闲适,找不到半点破绽,她只能不情不愿地说:“我住701,九楼不是就住了一对年轻夫妻吗?之前好像没见过你。”
九楼住的是一对夫妻?
宋南星想起布偶兔子让他看见的画面,901应该没住人,而902应该只有景娆一个人才对。
他心里犯嘀咕,打量了一眼螳螂头,打算套套话。
“我刚搬过来不久,平时比较宅不太爱出门。”他抿唇微微笑,看起来有些腼腆:“902的女主人我倒是碰见过一两次,还以为她是独居呢,原来竟然是一对夫妻吗?”
螳螂头一听他竟然连这么大的八卦都不知道,顿时起了谈兴,额头上的两根触须兴奋地碰来碰去:“902住的一对新婚小夫妻,女的是外科医生,男的是老师。男才女貌,般配得嘞。就是医生脑子不太好,她老公说是因为在医院接触太多病人了,有点轻微的精神污染,有时候会认不得人,还总会幻想有人要害她,大半夜在家闹。”
“不过她老公倒是挺有素质的,每次碰见了都要给我们这些邻居送点水果小零食之类,说要是万一他老婆又闹起来了大家多担待。”
“你就住在他们隔壁,没听见女的半夜闹啊?”螳螂头一副兴致勃勃的八卦样,两只巨大的镰刀手挥来挥去,好几次都擦着宋南星的脸挥过去。
宋南星说:“我睡觉比较沉,没太注意。今晚上我留意一下。”
螳螂头看着不太相信的样子,但又没办法提出质疑,只能不情不愿地看着他离开。
宋南星没有回头,抱着布偶兔子往六栋走。
身后螳螂头显然不太甘心,久久没有收回视线。直到宋南星拐了个弯,背上宛若实质的目光才消失了。
这时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刚才还隐隐有些太阳轮廓的天,竟然就入了夜。
身后传来脚步声,宋南星绷紧了神经,暗暗防备着身后。
一道高挑的身影与他擦肩而过,继续往前走去。
宋南星看清后愣了下,出声叫她:“景娆!”
景娆没有回头,仿佛听不到一样继续往前走。
宋南星大步追上去,看清她的样子后却再次愣住——面前的人是景娆没错,但她的五官要更加青涩,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模样。穿着素白的连衣裙,没有记忆中的性感妩媚,气场也远不如记忆中成熟强势。
景娆从呆愣的宋南星身旁路过,走进了六栋单元楼。
宋南星回过神来,连忙也跟了上去。
景娆正和两个怪物邻居站在一起等电梯。
怪物邻居们看见宋南星过来,脑袋齐刷刷地转过来盯着宋南星看。
宋南星面色如常地走到景娆身边站好,电梯在一楼停下,宋南星在两个怪物的包围下跟着景娆进了电梯。
电梯面板上的男人张大了嘴,朝他们露出恶意的笑容。
景娆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觉的样子伸手按了九楼。
一起乘坐电梯的两个怪物看起来认识她,跟她搭话道:“景医生下班回来了啊?听说最近被污染人数又变多了,医院是不是很忙?”
景娆很明显地跟他们不太熟,点头随意敷衍了几句。
电梯很快在九楼停下,景娆走了出去。
宋南星连忙跟在后面。
那两个怪物站在电梯轿厢里虎视眈眈地盯着宋南星,直到电梯门再次关上,才又随着电梯一起下去。
宋南星回头看了一眼,跟着景娆进了902。
902是三室两厅的格局,装修风是温馨的原木风。景娆进门后先叫了两声“可乐”,没得到回应之后才去厨房做晚饭。
宋南星打量着她过于年轻青涩的面孔,思考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坐在他怀里的布偶兔子显然也觉得很奇怪,扒着宋南星的胳膊往外探身,一个劲儿地盯着景娆看,长耳朵动来动去,看起来也十分疑惑。
这时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看起来已经是晚上。
景娆简单吃了晚饭,就去洗了个澡回卧室休息。
毕竟男女有别,宋南星不好继续跟去卧室,只能在客厅坐着,思考是现在就出去找木偶和小章鱼,还是等天亮再说。
小区里到处都是怪物,他对夜晚的安全性不抱期待,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等天亮再说。
景娆卧室里的灯已经熄了,显然已经入睡。
让布偶兔子帮忙举着手机照明,宋南星一只手抱着布偶兔子,一只手在抽屉里翻找,试图在景娆家里找出一点线索来。
这时卧室里却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宋南星飞快熄了手机,静立在黑暗中。
卧室里的窸窸窣窣还在持续,但听起来并不是景娆起夜。
宋南星蹙眉,犹豫了下还是抱着布偶兔子轻手轻脚靠近卧室门,悄悄将卧室门打开了一道缝。
卧室里的光线很暗,卧室门斜对面就是床。
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就着外面投射进来的昏暗光线,宋南星看见有什么东西正从床底下爬出来——那东西的长度应该有一米七一米八的样子,躯体四肢近似人形。但当它从床底下艰难地挤出来时,宋南星看见它的身体如同流动的液体一样变了形。
直到完全从床底下挤出来,流动的身形才固定下来,变成了一个男人的模样。
男人四肢着地,露出来的皮肤上隐约可以看见覆盖了绒毛,他手脚并用地爬上景娆的床,伸出长长的舌头去舔景娆的脸。
舔了几下,他又张大了嘴,从口腔深处伸出另一根细长的管状舌,顺着景娆的鼻腔钻了进去。细长的管状舌很快蠕动起来,仿佛在吸食什么。
熟睡中的景娆迷迷糊糊被惊动,抬手摸索着摸了摸男人的头,含糊说了一句“可乐别闹”就又睡了过去。
宋南星皱起眉,悄悄返回客厅,把墙上挂着的网球拍握在手里,又悄无声息地进了卧室。
男人背对着他丝毫未觉,正十分陶醉地趴下身体舔景娆的脸。
宋南星握紧了球拍柄,猛地将球拍边框对着他的后脑勺砸了下去——
猝不及防的袭击吓得男人身上的毛都炸了起来,他像是被吓坏了,竟然没有丝毫反抗,一声惨嚎后就跳下了床,飞快钻到了床底下。
宋南星退开一些,弯腰往床底看。
但床底下却什么也没有,怪物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去。
他直起身看一眼床上睡得无知无觉地景娆,想了想,把布偶兔子放在了她的枕头边,自己握着网球拍靠墙坐了下来。
天很快就亮了。
宋南星发现这里的时间流速似乎快了很多。
早上九点的时候,景娆起床出门上班。
宋南星抱上布偶兔子,跟着她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经过八楼时停了下,有个男人低着头走进来站在角落里。景娆正在看手机,并没有注意到。宋南星却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昨天晚上那个男人。
白天里,男人穿着体面的衬衫西裤,身上的绒毛遮了起来,一张脸长得十分温厚,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岁数。
要不是宋南星昨天近距离的看见过他的脸,估计这会儿根本无法把这个看起来十分温厚老实的男人跟昨晚的怪物对上号。
此时,怪物站在景娆斜后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
而景娆一无所觉,电梯抵达一楼后,她就收起手机往外走、
路上偶尔有人跟她打招呼,她就礼貌地回应一下,神色看起来并不热络。反而是落后她半步的男人一直频繁主动跟其他住户在打招呼。
等景娆出了小区,男人和宋南星同时停下来。
男人目光追随着景娆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略有些敌意地看了宋南星一眼:“你是新来的住户?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宋南星打量着他,确定他并没有认出自己。
他笑了下,说:“是。你住八楼吗?”
男人摇头:“我住九楼,就你隔壁902,刚才那个是我老婆。”
宋南星眉头一跳,玩笑着说:“那你刚刚怎么是从八楼上来?而且你老婆看起来和你不是很熟的样子。”
男人闻言无奈地笑了下,表情看上去非常苦恼:“景娆早上又发病闹脾气了,谁也不认得。我这不是怕刺激她得哄着嘛,不然她闹起来,又没有安宁日子。”
两人说话间有认识男人的住户凑过来:“宋云桥,你老婆又怎么了?”
听见这个名字,宋南星眼神微变,猛地转头去看男人。
宋云桥还是那副没办法的表情说:“嗐,妄想症又发作了呗,非要说不认识我。我又不敢刺激她,只能顺着她装作不认识送她出门。等会还要回家做饭,等她晚上回家应该就恢复正常了。”
邻居啧啧感叹说:“你这也太难做了,怎么不送她去卫生中心看看?”
宋云桥说:“她不愿意去,我也不好逼着她去,担心刺激她导致病情恶化。而且也就是时不时认不出来人,也不影响日常生活。”
邻居说:“景医生遇见你,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宋南星在一旁听着,已经理清了来龙去脉,背后顿时冒起阵阵寒意。
宋云桥又在小区里跟住户闲聊了一会儿,就说要回家做饭了。
宋南星没有跟着,他看了看灰蒙蒙的天,想着得先趁着天还亮着,去找小章鱼和木偶。
他抱着布偶兔子往另一边走。
刚走出没多远,就听见右手边的绿化带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他下意识离远了一点,下一秒就见一只浑身长满尖刺的大狗从绿化带里冲出来,在地上直打滚。
布偶兔子看见它,紧张地竖起耳朵,红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大狗。
大狗还在地上翻滚,喉咙里发出哀哀戚戚的叫声,巨大的身躯把整条路都堵死了。
宋南星抱紧了布偶兔子,正想掉头换个方向走,就见一条熟悉的蓝色腕足从大狗的右眼伸了出来。
宋南星一顿:?
他回头细看,就见小章鱼从大狗的右眼眶里钻出来,兴奋地游到了他面前。
它看起来非常高兴,八条腕足在空气里扭来扭去,又游到大狗不动了的尸体上方非常得意地转了一圈。
宋南星对它的勇猛予以肯定:“做的不错。”
得到了夸奖,果冻状的圆圆头部收缩了一下,小章鱼重新游回来,挨挨蹭蹭地粘到了宋南星肩膀上。
布偶兔子抬起头看了它一眼,又扭过头去,拿后脑勺对着它。
小章鱼顿时就不是那么高兴了,它本来昨天就想来找星星的,就是因为遇见了这条大狗,在它身上的尖刺上看见了布偶兔子身上的碎布片,这才先去追狗了。
这条狗虽然很弱,但太会躲了,它可是找了半天。
小章鱼垂下腕足,卷住布偶兔子垂在脑袋后面的长耳朵拽了一下:“大狗,吃掉了。”
“好难吃。”
布偶兔子扭头瞪它一眼,把耳朵抱起来藏到怀里,不给它拽。
小章鱼没能得到感谢,碎碎念说:“真没礼貌。”
“一点也,不可爱。”
宋南星带着小章鱼和布偶兔子赶在天黑之前将整个小区都转了一圈,却没有找到木偶。
眼看着天已经黑了,他推测景娆这个时候差不多快要下班回来了。只能先回到了六栋楼下等着。
果然没多大一会儿,景娆就回来了。
她的精神看起来不太好,脸上满是疲色。进了电梯之后也不像之前那样站得笔直,身体靠在轿厢壁上,看起来很憔悴虚弱。
宋南星跟着她回了902。
景娆的生活方式很固定,她照例先给自己做了晚饭,吃完后又去洗了个澡,之后才走到客厅,从茶几侧边的抽屉里拿出一瓶药来。
宋南星看了一眼药品名字,是治疗精神污染的药物。
景娆看起来对药物有些排斥,她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回来,又有些烦躁地将水杯放在茶几上,去书房做别的了。
她离开之后,宋云桥鬼鬼祟祟地从卧室里出来。
他不像白天那样人模人样,四肢着地,身上覆盖着棕黄杂乱的皮毛,整个身体弓起来,踮着脚掌小心翼翼地靠近茶几。
因为太过紧张,他并没有注意到藏身在厨房的宋南星。
他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张大嘴伸出管状舌,舌头末端挤出几滴淡黄色的液体滴入了水杯中。他似乎还想伸舌头在水杯里搅一搅,结果书房里的景娆忽然起身出来,他吓了一跳,连忙踮着脚逃回了卧室。
没有注意到水杯被带歪了一些,洒了几滴出来。
景娆从书房出来,从药瓶里倒出四颗药,端起水杯正准备服药,手却忽然顿住。
她看着茶几上洒落的水滴,长眉缓缓拧起,四处张望:“可乐?”
可乐没有回应。
她想起最近这段时间可乐好像一直躲在床底下不愿意出来,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会上床。
有种不好的感觉在心头发酵,景娆犹豫了一下,端着水和药进了水房。
出来时,她把空杯子随手放在桌上,就回卧室休息了。
卧室灯光熄灭后许久,床底下开始窸窣作响,有轻微的震动从床板传来。景娆闭着眼睛装睡,藏在被子里的手握紧了手术刀。
宋云桥从床底下钻出来,爬上了床贪婪地盯着景娆。
就在他将要低头去舔景娆的脸时,本该昏睡的人却忽然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中冷冷盯着他。
宋云桥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逃跑。但景娆动作比他更快,手里的手术刀毫不迟疑地捅进他后腰,然后“啪”地按下了开关。
宋云桥惨叫一声,捂着伤口在地上打滚。
卧室灯光亮起来,他狰狞丑陋的模样暴露在灯光下。
景娆看清他的脸后,表情诧异不可置信:“宋云桥,怎么会是你?”
她脸色变换,握紧了滴血的手术刀:“你怎么进我家的?持续多久了?”
宋云桥趴在地上认错求饶:“景医生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景娆目光四处扫视,想起白天总是不见踪影的可乐,厉声问他:“我的狗呢?”
宋云桥被吓得一抖,支支吾吾地说:“我告诉你狗在哪,你能放我走吗?”
景娆冷冷盯着他:“可乐在哪里?”
宋云桥说:“杂物间的柜子里。”
景娆闻言立刻转身去杂物间。
宋云桥见状连滚带爬地冲出门去,与此同时,杂物间传来景娆的尖叫声。
宋南星追着宋云桥出门,就见他冲下了八楼,疯狂怕八楼住户的门:“救命啊,快救命啊,我老婆疯了。”
他的声音在整个楼道里回荡,不仅是八楼住户,楼下好几户也跟着打开了门。
看见宋云桥浑身是血的样子,七嘴八舌地问:“这是出什么事了?”
宋云桥说:“我老婆精神污染加重妄想症又发作了,半夜忽然捅了我一刀。现在她拿着刀情绪还不稳定,我怕她伤到自己,麻烦大家帮帮忙,再通知一下卫生中心。”
宋南星心道不好,连忙退回902把门反锁好去找景娆。
景娆瘫坐在杂物间里,面前敞开的柜子里挂着一具泰迪狗的尸体,除了头颅,脖子以下都被吃空了。
手术刀掉落在身边,景娆面如纸色,身体不停地颤抖,一道狰狞的贯穿伤逐渐浮现在她光洁的脸上。
宋南星去拉她:“那些怪物上来了,先躲起来。”
他没想到景娆能看见她,结果抓住对方手腕的同时,景娆忽然看向他,眼神深幽幽的:“你是谁?”
宋南星一愣,意识到她能看见自己之后,快速说:“现在来不及跟你解释了,宋云桥和怪物马上来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大门传来开锁的声音——宋云桥用钥匙打开了门,神色兴奋地指着景娆说:“辛苦大家帮忙了,小心她手里的刀,不要让她伤着自己,把人绑起来就行。”
怪物们从门外争相挤进来,眼里露出贪婪之色,朝着景娆和宋南星步步逼近。
宋南星下颌绷紧,和景娆往旁边的厨房退,顺手操起了餐台上的水果刀,问小章鱼:“你能拖住它们吗?”
小章鱼从他肩膀上跳下去,八条蓝色腕足瞬间拉长,使劲一卷就把涌进来的怪物拉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