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现在六几年的模样, 而末世前他们就算用现金,起码也是七几年刚印刷不久的。这要是拿过去付,怕不是会被打出来吧?
其他人也显然用想到了,秦诺表情有些生无可恋,“陆吾这不会是想从物质上让我们屈服吧?”
众人沉默。
“你们是在找人吗?”
突然一个很轻的声音响起,带着青涩秀气,众人视线转了过去,看见一个穿着条纹衬衫的男孩子站着不远处。
他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手上拎着一个湿哒哒竹篓,隐隐能看见里面装的应该是鱼虾之类的。
察觉到众人的视线,男孩有些局促地后退了几步,脸上带着不好意思地说:“我没听见你们说什么,我只是在那边。”男孩伸手指了一个方向,继续说:“看见过和你们穿一样衣服的人。”
“我们是在找人。”秦诺脸上带着微笑,声音放的很柔,“我刚来这里不久,不认识路,能麻烦你带我们去吗?”
男孩似乎有些纠结,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谢谢。”秦诺在这故意顿了下,然后不动声色地问:“不知道怎么称呼呢?”
幻境里面的一切不可能无厘头的出现,任何东西可以成为线索。
男孩:“我叫陆……陆吾。”
陆吾?!所有人身形一僵,黄毛反应最大,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男孩的声音很轻很小,看见众人震惊的看着他,眼神有些茫然。
“没什么。”秦诺尽量稳住表情,“只是觉得你的名字,很好听。”
男孩低着头害羞的抿了抿嘴,声音带着点结巴的说:“我……我带你,你们去那边吧。”
秦诺:“好的,麻烦了。”
四人跟在男孩身后,林路英声若蚊蝇地问:“这是陆吾?”
“你问我问谁?”秦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看起来怎么和十几年后长的一点都不像?”
“眉眼其实还是有点像的。”一旁的厉青阳出声,他和陆吾打交道的时间最久,也最熟悉,“只不过气质截然不同,所以才看起来不像。”
秦诺听着瞟了几眼男孩,抛开刚才的印象仔细看了会,隐隐约约间还真的让她看出来几分相似。
秦诺疑惑:“不是,一个人的性格能有那么大的反差吗?”
商都的陆吾,可以说自己把野心写在温润的皮囊下面,把X市异控局耍的团团转。而现在面前的这个陆吾,秦诺想了想,就一内向害羞的小孩儿。
“秦组长,你也不想想这横跨了多少年。”黄毛忍不住说了句:“十多年啊,我们虽然变年轻但还是我们,可陆吾不是。”
秦诺一想,好像说的也有道理,十年能改变一个人太多太多,特别是青春期的时候,做的那些傻逼事,直到现在她想起还疑惑,这真的是我吗?
“那个……”走在前面的陆吾突然转过头,似想到什么一样说:“你们的朋友情况可能不太好。”
听到这句话众人不由得皱了皱眉,想起失去意识前那混乱的场景。
然后看陆吾的眼神更复杂了。
秦诺表情镇定问:“他们受伤严重吗?”
陆吾一怔,然后有些慌张的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们没有受伤,就是,就是——”
男孩断断续续憋了半天,脸都红了一半,最后小声说:“你们到了就知道了。”
秦诺看他这样,压低声音笑了一下。陆吾听见了,另一半的脸也红了。
“不行,这真的是陆吾小时候吗?太可爱了吧?”秦诺扯了下旁边林路英的袖子小声道:“我不过笑了下,他连耳朵尖都红了。”
林路英看着秦诺眼睛发光的模样,欲言又止。
而黄毛则在想,情况怎么个不好法?再不好还能比在轮船上糟糕了吗?
然后他就在杂物堆积的小巷里见到了两位大佬。
一个相貌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就是好像瞎了眼。
一个被宽大的制服罩着,神情茫然的在找猫。
黄毛视线一顿,心如死灰。
随着又一声惊雷响起,空中飘起了小雨,而狭小的巷子里一片寂静。
“怎么了?”陆吾看见神情复杂的众人,疑惑道:“难道这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是。”秦诺回过神,走上前小声问:“顾部长,你能听得见吗?”
“能听得见。”顾絮头往秦诺这边偏了下,黯淡无光地眼睛看着她说:“你先别管我,去看看沈觉。”
秦诺“嗯”了一声,转头去找沈觉。
听见脚步声,沈觉抬眸看了过来。
秦诺被他看的一怔,不知道是不是变小了的缘故,同样的动作做起来,小的沈觉看起来有点奶,还有点不易察觉的难过。
她尽力压下心底的那点异样,一脸正色问:“沈觉,怎么了?”
沈觉的声音听起来带着点闷,和这个年纪独有的青涩,他说:“我找不到年年。”
年年,秦诺思绪一顿,不动声色地说:“顾部长不是说了吗,这次任务有危险。”
沈觉看着她,良久后低下头。
不知道沈觉信没信,但是好歹糊弄过去了,秦诺叹了口气。
然后她就开始头疼,这地狱开局,整得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家离这不远,还有空房间。”似乎看见几人的囧迫,陆吾轻声道:“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借住你们几天。”
这下轮到黄毛脸红了,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回到少时,连脾气都有些回去了,傲得很,明明囧迫成这样,别人帮忙还死要面子不出声。
幸好秦诺好歹是调查局出来的,如果认真起来,跟谁都能自来熟搭上两句,她点了点头说:“那真的是麻烦了。”
陆吾摇了摇头,说:“没关系。”
“等我们找到工作就立马搬出去。”秦诺立马开始给自己按人设。
陆吾顺着她的话问下去:“你们从哪里来的呀?看起来不像本地人。”
“B市。”
“那离这里好远呀!”“可不是……”
黄毛一脸懵逼的看着秦诺边走边和陆吾唠上,现在已经开始讲风土人情了。
顾絮原本半靠着墙,突然听起来头叫了声:“沈觉。”
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是这么多年训练下来的直觉并没有消失,顾絮准确无误的通过之前的谈话声找到沈觉的方向,对着他说:“我眼睛看不见了,你能来牵着我走吗?”
沈觉没有应声,而是慢吞吞的抬起头看着他。然后隔着朦胧地雨丝,和顾絮黯淡的双眸对上。
他说:“你旁边就站着三个人。”
所以不一定需要是我。
听见这话,黄毛不知怎么的,嘴比脑子快说了句:“我胳膊脱臼了,可能牵不了。”
林路英:“……我也。”
厉青阳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他俩,“你们俩这是……?”
黄毛正准备给他使眼色,突然一抬头就对上了沈觉的视线,那一刻他的心凉了半截。
另外半截没凉是因为沈觉脸上还没褪完的婴儿肥。
黄毛竟然在这诡异的气氛下走神想,大佬现在几岁?应该还没成年吧?
一旁的顾絮嗓音又低又沉,又叫了声他的名字,然后说:“我不要他们。”
沈觉歪了歪头问:“顾絮,你这是在撒娇吗?”
这下厉青阳也迟钝的发现不对劲了,他十分实趣的闭上了嘴,转身和另外两人一起跟上了走远的秦诺和陆吾。
狭小的巷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顾絮压低了声音说:“嗯,我在撒娇。”
“所以你心软了吗?”
沈觉沉默了会,摸了下制服口袋,里面有一根金色的长链,这原本是制服上装饰用的,他不习惯那么花哨就拆了来。
他原本想着顾絮那么不知理,他才不要牵他,索性不如将链子扣他腕上拉着走。
手都碰到链子了,他又想,算了,顾絮现在瞎了,这么欺负他不太好。
沈觉徒自生了会闷气,最后还是起了身在到顾絮身边。
可能是那双眸太过于黯淡,让他不由得想起梦里的长夜,沈觉牵起他手时还难得说了句:“别怕。”
作者有话说:
顾猫猫:我好像错过了什么?【抖耳朵.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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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的路七拐八拐, 原本秦诺还想着记路,没一会就选择放弃了。
陆吾的家和一路看过来的房子大差不离,二屋的小楼, 因为临海缘故,房子缝隙间十分潮湿, 爬满了苔藓和野草, 房前还用竹竿和防水的尼龙布搭出了一小块地方,下面放着海鲜干。
陆吾放下竹篓, 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小串钥匙打开门, 微微侧身说:“下雨了,你们快点进来吧。”
沈觉牵着顾絮的手走进去,房间里面很简洁干净, 一进门就看见一张不大的木桌,下面放着几个凳子,一旁还立着个老式的木制抽屉柜,上面摆着台电视剧。
柜子应该是用了很久了,原本雕琢在表面的花纹已经被磨损的看不清了, 沈觉的视线扫过, 然后从木桌下拎出了个凳子, 放在顾絮旁边对着他说:“坐。”
顾絮侧了下头, 伸出腿往旁边碰了下, 确认位置后坐下。
几乎是他们进来的瞬间,雨蓦然下大了,瓢泼大雨模糊了外面的世界,从房间里面看过去, 有种分明的界线感。
陆吾没有和他们一起进来, 而是在外面去收晾晒的海鲜干了。
“顾部长,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厉青阳压低了声音问。
顾絮沉默片刻说:“白泽。”
只可能是白泽,他现在是S级,低等级异能者对他使用这种干扰性天赋,也有用,但是不可能持续那么久。
厉青阳皱了皱眉,“好像很久没有听过这位的消息了,怎么会突然在X市?还和陆吾搞在一起?”
白泽是出了名的随心所欲,兴致上来了往河里投污染源,在密集人群里使用天赋导致半个区陷入混乱的事没少做。
还因为闻朝的事和研究院结下了梁子,那一年研究院安全等级拉到最高也防不住他,闻朝的实验室为此换了好几个地方。
可是有时候他又行为诡异,厉青阳曾出任务时见过这位几面,但是说的好笑,那只污染物要跑,还是白泽帮忙拦下来的。
让人,捉摸不透。
顾絮低着头,他现在有想法,但是还不确认。
“白泽先放放。”秦诺用眼神示意了下门外,说:“先想想怎么出去吧。”
林路英想了想,开口道:“我还是觉得这个陆吾有问题,就算性格可能发生改变,但他实在太……”
秦诺接口:”太良善了。”
林路英点点头,继续说:“我们一群陌生人,普遍年纪比他大,真要做什么的话可是轻而易举,他就那么放心的往家里带,难道不担心吗?”
也可能是经过商都一事,在他们眼里,陆吾做事都被戴上了层滤镜。
防人之心,这是不可避免的。
原本坐在凳子上的顾絮突然抬了下头,“刚刚领我们过来的小孩,是陆吾?”
“是啊。”林路英还想说什么,就见陆吾抱着个很大的圆簸箕走了进来。
门很窄,横着抱进不了,要一点点倾着才能拿进来。
秦诺看见了,随意擦了擦手走上前帮忙。
“谢谢。”陆吾将圆簸箕放在角落地长凳上。
一下子进了七个人,不大的房间显得有些拥挤,陆吾回过头对上众人的视线,有些局促说:“你们别站着,可以坐下来看会电视。”
说完他看了眼时间,“快晚饭了,你们应该饿了,我去做点东西。”
“那我帮忙搭把手。”秦诺十分热情,“我在家没少帮我爸妈煮饭,手艺可好了。”
陆吾摆了摆手,喏喏道:“你们是客人……”
秦诺“唉”了声,毫不见外的说:“我们算什么客人?反过头来,我们还要谢谢你帮忙呢,不然我们这一大帮子人就要沦落街头了。”
秦诺在外面时大多是一副强势干练的模样,毕竟在异控局干活,现在又是末世,不强势点别说完成任务了,活下去都成问题。
现在年轻了十几岁,再加上刻意收敛气势,看起来像性格开朗,对一切充满热情的女生。
陆吾迟疑的点了点头,“那麻烦了。”
房间与房间之间用一条黑布隔开,走进去就是厨房,秦诺跟着陆吾走进去。
这种房间没有隔音一说,声音稍微大点听的就一清二楚。
“怎么不见叔叔阿姨啊?”众人听见秦诺问道。
相比较陆吾的声音就轻了很多,在大雨之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他们出去了。”
秦诺似乎察觉到陆吾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我们今晚做什么……”
后面的谈话就很家常琐碎,其他人不擅长从零散对话中提取信息,索性就不听了。
现在不比外面杂音重,黄毛担心陆吾听见,几乎用气音问:“现在怎么办?”
现在进来大半天了,一点头绪都没有,黄毛有些担心,待的越久对于进入幻境的人越不好。
同化,迷失,从思维上杀死一个人。
幻境是能杀人的,不过因为它的特殊性,并不是你整个人进去,所以这种杀人更类似于一种思维上的,外界不可探查,查了也可能是脑死亡这种结局。
等级压制放在这根本没有,除非你从一开始就没被拉进来。
可能他声音压的太低了,不仅一墙之隔的陆吾没听见,连和他同一个房间的沈觉也没听见,视线偏都没偏一下。
“幻境说到底都那几种,由人而异,但归根结底不过是执念,恐惧,爱恨之类的东西形成的。”坐在凳子上的顾絮有些漫不经心地开口:“这是陆吾创造出来的幻境,核心自然是他。”
“他妹妹?”黄毛瞬间想到了之前的事。
“可能。”顾絮在没有确定万无一失时,不太喜欢下结论。
黄毛扫了眼房子,嘀咕了句:“可这来了半天也不见陆吾的家人。”
黄毛记忆里,老一辈的很喜欢在客厅挂上张全家福,象征着家庭和和美美,可陆吾家里的墙上就很干净,只有一台老式的挂钟,在滴滴答答的走着。
“而且这个幻境,看起来……”黄毛斟酌了下说:“好完整。”
幻境不管是进入者,还是使用者,大多有点像电视剧或者小说一样,跟随着主视角走,一进入大多就能明确主题了。
像比较常见的幻境有冤魂憾事,这种大多调查事件完成夙愿就可以出来了,或者由自身形成的,就像怀安区,这种需要战胜内心的恐惧。
但大多幻境有一个通病,就是在处与“幻境故事基调”的其它方面反而就不够完善,甚至漏洞百出。
黄毛就曾经进过一个用来磨砺心性的幻境,结果一时脑抽,脱离事件本身,跑到其它方向,而那里的人行为呆滞不说,甚至连建筑都马赛克了。
因为“他们”是不存在这个幻境故事构建时所考虑到的,越脱离事件本身的东西,越会模糊化。
而陆吾的这个幻境则没有,起码从黄毛一路看过来,它很……完整。
“越完整不就越代表陆吾在意。”厉青阳开口,“总归找到了陆吾,那怎么破局肯定在他身上。”
黄毛点头附和了几句,突然发现旁边的大佬一直没吱声,转过头一看,发现沈觉在走神。
他的表情很平和,眸光无波无澜地看着一个地方。
可能因为年纪小了很多的缘故,原先的沈觉哪怕是发呆时,瞳仁也是无机质的,又冷又彻。
而现在看起来,反而有一点点……软,像很久以前住在他家隔壁的姐姐,养的一只布偶猫,又娇又傲。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黄毛按了下去,当着大佬面胡思乱想想,纪林南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
而另一位大佬,明显不满足胡思乱想,他出声问:“沈觉,我们是不是都年轻了?”
沈觉回过神“嗯”了声。
顾絮叹了口气,“十几年呢,那时候你还没有成年了,一定特别可爱,可惜我看不见。”
沈觉指尖轻微蜷缩了下,黄毛见了都在想等会儿劝架的台词怎么说了,结果沈觉竟然没生气。
他只是淡淡说了句:“没什么好看的。”
“你看了几年当然觉得没什么好看的。”顾絮有些心痒,他又问:“十几年前你还在上学吧?我从小在异控局长大,课程都是有统一的人教的,没上过学。”
“你能跟我说说上学是怎么样的?”
这句话倒是没有造假,不过顾絮承认有卖惨的成分在里面。
他小时候基本是异控局和研究院两点一线,不能随意出去,平时除了和他一样情况的,也没什么朋友,说是想上学,不如说是向往那种范围。
直到大了些出任务,也能有属于自己的时间了,但那时他已经不在意了。
他现在就单纯想听沈觉说话,想了解他的过去。
沈觉转眸看向顾絮,半响后开口:“记不清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顾絮偏了下头,温声说:“怎么会呢?”
可是的确,那些记忆似离得很远,沈觉半响没想起来,只觉大抵太过乏善可陈。
以至于连现在想起,也没什么好回忆的。
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顾絮伸出手摸索着勾了下沈觉垂着的手,说:“记不清也没关系,总归过去了。”
“我少时也过的很枯燥,可能是天赋原因,连叛逆期都没有,一直很克制。”顾絮嗓声很沉,以至于温下声音说话时总带着点莫名的温绻,“后来大了,放肆了许多,没成想倒爱上了养花种草,更不常出去了。”
“不过也好,这样以后不管是大漠长沙,还是风雪故里,其所见所闻,我都可以和你一起经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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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毛听了半响, 终于明白了那里来到直视感了,这不是上学时候,告白专用语录句式吗?
先剖解自己, 然后再许下承诺。
“顾部长这是准备打直球了吗?”林路英还有些跟不上频道,疑惑问。
俗话说三代一沟, 像黄毛就经历过那种发病一样的中二期, 上头的时候别说海誓山盟了,什么诺没许下过?
但是这明显不能适用于两位大佬, 所以尽管脑海里已经在疯狂刷频, 这踏马是表白吧?这踏马不是表白是什么?
表面上依旧风轻云淡的说:“指不定就约出去玩呢?”
这话把一旁的厉青阳都听迷糊了,他压低了声音犹豫着说:“你确定?”
黄毛又瞅了眼,底气不足的说:“应该——吧?”
其实硬要往这上面扯也没错, 但是他们的气氛,实在有些说不上的……缱绻。
细碎的声音不断传来,顾絮没有理会,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沈觉的方向。
视线的剥夺让其它感观骤然敏锐,他甚至能听得清沈觉轻浅的呼吸。
顾絮后知后觉的有点紧张, 也有点说不清的期待。
他清楚, 他们间有时候似乎就隔着一层薄纸, 带着旁人都看得出的暧昧不清。
但有时又离得很远, 从不越界, 不依靠,不言语。
这种若即若离让顾絮有些失了分寸,也可能是情难自禁,但归根结底, 不过是对沈觉的痴妄欲念。
明明顾絮看不见, 但沈觉却感觉到他的视线依旧那么放肆灼烈。
不知过了多久, 沈觉抬了下眸,房间没有开灯,以至于他其实有些看不清顾絮的脸,但他能看见骨节分明的手勾着他的指间,袖子下露出的劲瘦腕骨。
他忽然想起来,第一次见顾絮也是在这样昏暗不明的晚上。
兜兜转转,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喂!”秦诺忽然从里间探出头来,手上还拿着油光锃亮的锅铲,喊道:“你们吃不吃葱?”
喊完她才敏锐的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但是喊都喊出去了,想再钻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黄毛蓦然松了口气,他实在被这气氛吓到了,一边走一边说着:“吃吃吃,我也来帮你们搭把手。”
秦诺回过神,下意识抱怨道:“厨房太小了,你在进来都转不开身。”
“我不介意!我就蹲在角落帮你们烧火!”
然后他十分敏捷的刷一下从秦诺旁边的缝隙窜了过去,消失在黑布后面,而另外错失先机的两人只能继续屏息杵着,头都没回一下,仿佛外面的雨有多么好看一样。
静了几秒,顾絮眼睫颤了颤,像是从那种摸不着的情绪中抽了出来,回过头说了句:“少放点。”
秦诺扒拉着门框,迟疑的点了下头“哦”了声。
有风吃过,带着雨往屋内刮了进来,沈觉站着门口不远正好被罩了满身。
顾絮似乎也察觉到了,动了下唇想说什么,却被带着清透的声音打断了。
“没必要。”
沈觉稍长的发尾滴着水,动作间还能听见清脆的叮当声,是坠在耳梢的繁花。
他抽回了顾絮勾着的手,像是大梦一场回归了清醒。
疏离地重复道:“顾絮,没必要了。”
说完这句,他就转身从门边的杂物架上抽了一把油伞,偏头说:“我出去走走,你们不用等我。”
密集的雨声很快遮盖住了脚步,顾絮伸出去的指间缩了缩,然后慢慢收了回来。
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余温,沈觉的声音也在耳畔不断响起。
他抿了抿嘴,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出声挽留。
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凳子上,看着门口,仿佛在等一个还未归家的人。
雨下的特别大的时候,手中的油伞其实起不到什么作用。
沈觉离开陆吾家还没走多远,全身上下就被淋湿透了。
开始的时候走的急,但这种被浸透的青石板路特别滑,一个不稳就要摔倒,再快也快不到那里去。
所幸没有人跟上来。
后来雨太大了,视线模糊到连路都快看不清,浸透了的衣服坠在身上,很难受。
人是有趋利避害的潜意识的,就像在电闪雷鸣,大雨瓢泼的夜晚,人们总是下意识的想归家,因为那里可以避风遮雨。
可他不敢回去。
顾絮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不理解,不代表他不懂。
所以他应该从明白的那一刻就不心软,言辞义正的拉开距离。
但当时他实在太累了,顾絮又这样强势却温柔的进入他的世界,所以他一时不察就浸在了里面。
可这是不应该,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和顾絮有过深的交际。
他们总是要分开的。
沈觉突然有些难过,他停下了脚步,茫然的站着路中央,宽大的袖子松松垮垮的坠在臂弯处,在向上看能看见突出的腕骨,和攥着伞柄的指间。
因为太过于用力还泛着点红。
街上行人匆匆忙忙与他擦身而过时,总下意识回过头望,这是一种不带恶意的打量,可能在奇怪,也可能单纯的好奇。
良久后,沈觉似乎反应过来,就算再难过,站在大街上挡着路是不对的。
所以他找了个角落,在一扇破败大门的台阶上坐下,望着远方,像一只无家可归的猫猫。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无人的夜深雨幕下,那些平时遮掩,压抑着的情绪似乎特别容易涌上来。
轻微的响动在大雨声中被漫没,沈觉突然偏了下头,哑着声音说:“你去那里了,怎么才来啊。”
他的声音很轻,很缓,像是在委屈。
一只同样被淋的像落汤鸡的小奶猫从不远处,跌跌撞撞地朝沈觉跑了过来。
“我很想你,可我一直找不到你。”
沈觉闷闷道:“我问他们你在哪里,他们一直不告诉我。”
小奶猫努力扒拉上台阶,靠在沈觉旁边歪了歪头,“嗷呜~”
他在撒娇,沈觉看着小奶猫的眼睛想。
有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顾絮的脸。
沈觉慢慢眨了下眼,有水滴从眼尾顺着脸侧滑落,他哑着声音开口,“我是不是特别坏。”
仗着别人的喜欢和迁就,故意钓着。
从前满路荆棘都独自一人走过来了,为什么现在要去依靠一个没有结果的人呢?
小奶猫没有再叫,只是伸出爪子搭在沈觉垂着的手腕上。
“没关系的。”良久后沈觉像是跟自己说,又像跟年年说一样。
“没关系的。”
“只是会有一点疼。”
他伸手拢住小奶猫,低声说:“白玫瑰我会还给他,新亭我会还给他,那些琐碎事或物我也会想办法还给他。”
等一切尘缘纠纷事了,他们就回家。
作者有话说:
这章写的时候情绪有点崩,明天可能会改,也可能不会。
感谢在2022-07-24 23:58:58~2022-07-26 00:58: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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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 沈觉缓缓眨了下眼,起身将油伞收了起来,然后伸手把一旁的小奶猫拎起放在口袋里。
昏暗的小巷没有路灯, 但积水还是在瓦片上,青石板路间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微光, 沈觉行走走其间, 乍一眼看过去像踏着星河。
现在估计很晚了,巷子两旁的人家已经没了声响, 整条除了轻微的踏水声以外静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