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办?”黄毛看着外面黝黑地天空。
不知谁回了句:“先出去。”
直到离开房子的庇护, 黄毛才知道陆吾说的没错。
这雨下的实在太大了。
连绵不绝地雨砸在身上, 别说方向了, 黄毛觉得自己还能看见东西就不错了。
“我们往哪里走啊?!”黄毛扯着厉青阳的袖子问道。
厉青阳闭着眼睛没听清, 回吼了句:“啊——你说什么?”
黄毛扯着嗓子吼:“去那里!”
厉青阳这回听清了, 然后又回吼了句:“不知道!”
黄毛:“……”
他摸了一把脸,突然觉得刚刚撕心裂肺吼的自己好傻逼。
沈觉没听见两人的对话,攥着渔网带着陆吾随便找了个方向走过去。
身后陆吾低低说:“你们找不到的。”
他的声音意外清晰,所有人都听见了。
“找不找得到是你说了算?”厉青阳皱了皱眉, 转而看向一旁被秦诺牵着的陆芒问:“陆芒, 你知道海具体在什么方向吗?”
陆芒的表情有些茫然, 还是身旁的秦诺扯了下她才回过神。
她问:“什么?”
秦诺附在她耳边重复道:“海具体在什么方向?”
陆芒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陆吾也不会让我知道。”
站在不远处的黄毛听了,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话还没说出口,突然听见窸窸窣窣,咯吱咯吱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东西贴着地面爬行,又像骨节扭曲错位的声音。
他以为是他听错了,直到透过那接天的雨幕,看见一个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原本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那里是不是站着——”黄毛顿了下,他不清楚那些是什么,措辞了会还是说:“好多人?”
厉青阳把紧闭着的眼睛睁开,然后“靠”了一声。
那些“人”行动速度非常快,转眼间就到了两人面前,这时黄毛才看清他们肿胀到被水泡发一样的脸,被扭曲无骨一样的瘦长四肢。
那些“人”都怼着脸朝黄毛扑了过来,他几乎凭借下意识向一旁滚去,边滚还边想,这是鬼吧?
“砰——”
黄毛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抱着胳膊,什么被抓出一条血淋淋的口子。
刚刚扑过来的东西因为角度问题,落地的时候直接是脸着地,一旁的厉青阳清楚看见的脖子折出了个不可思议的角度。
看着在地上挣扎起来的东西,厉青阳跑过去扶起黄毛,另一只手下意识抓了下,抓了个空。
厉青阳一怔,拍了一下脑门,他忘了,天赋在这用不了。
黄毛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疼的,脸上面无血色,牙齿直打哆嗦,却还是顽强的开口:“扶我起来。”
厉青阳皱了皱眉,说:“你脸色差成这样子,还是坐着吧。”
黄毛倔强的摇了头,厉青阳还想劝,就听见他哆哆嗦嗦地说:“这个姿势不好逃跑。”
厉青阳:“……”
的确不好逃跑,不过这已经是默认打不过了吗?
然后他一回头,看见了一片狰狞着人脸的东西,四肢扭曲的朝他们奔来……
陆芒脸色苍白地看着扑过来的东西,眼眶里不知是水还是泪。
异控局的人本来几天自然不认识,而她却一眼看出来了,这些都是X市的人,甚至有些昨天还打个招呼。
她一字一顿地问:“陆吾,你一定要这样吗?”
陆芒的声音在雨声下显得模糊不清,而陆吾听到一清二楚。
陆吾抬眼看着她,说:“陆芒,我是怎样的人,你不是最清楚吗?”
陆芒眨了眨眼想,可能从她心生怯懦开始,他们之间就回不到过去了。
就像现在,哪怕离得那么近,她却再也看不清陆吾了。
但他们间隔着的不是朦胧雨幕,而是隐瞒和猜疑。
铺天盖地地怪物扑过来,几人成包围状态各负责一个方向,护着半躺在地上的黄毛和陆芒。
秦诺扯住一个东西的脑袋,用了十成的力气直接往墙上砸,脑袋回响起空空荡荡的声音,似乎扁了些。
但依旧完好无损。
她脸色变了变,又把那东西往地上甩,一脚踩着脑门一手抓着胳膊折了一下。
跟脆骨一样清脆的咯吱声响起,但依旧没断。
坐在地上的黄毛眼睛进了水,有些看不清楚东西,他揉了揉再睁开眼就看见这一幕。
就挻离谱。
被压在地上的东西不断挣扎,动作间还划伤了秦诺的脸,她气得直往脑壳上踩,见踩不过更气了。
“怎么搞?”秦诺扯着那东西的胳膊往后一轮,和在她身后扑过来的撞上甩飞。
她喘了一口气,“现在别说找海了,能不能杀出去都还是两回事呢。”
看着这乌泱泱一片,秦诺不耐烦的“啧”了声,没有天赋异能,没有武器赤手空拳是真的烦。
林路英也有些打崩溃了,重点是杀不死这点就好烦,他的视线瞟到一旁正在走神的陆吾,一时气上头直接将手中的东西往陆吾身上甩。
陆吾没有躲,而甩向他的东西融化在雨幕里,连带着身上的渔网都消失不见。
林路英不由得低骂了声:“这不是作弊吗?”
沈觉看着这一切,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一旁低声叫了句,“陆芒。”
陆芒站在黄毛身边,没有回头。
站着他旁边的厉青阳说了句:“这声音太小了,离得那么远,怎么听得见呢?”
沈觉说:“离得不远。”
“不到十米的距离,一般情况下看来的确不远。”厉青阳解释:“可现在雨下的这么大,我和黄毛都要靠吼交流了。”
沈觉冷声道:“可是陆芒,听不见雨声。”
厉青阳一怔,好像陆芒的确说过这句话。
“她听不见雨,看不见海。”顾絮半垂着眸,慢声道:“她也说过,每逢大雨陆吾就会来陪着她。”
“可如果不是雨声,那我们听见的是什么?”
顾絮低笑了声:“我总觉得这雨下的太大了,之前还以为是我的错觉,现在想来,的确下的太大了。”
“这碧海波涛连绵万里,怎么能不大?”
“陆芒!”厉青阳反应过来,大声吼道:“这里就是海!”
陆芒眼睫颤了颤,这里就是海吗?可是她看不见。
沈觉抬手遮了下水,走近低声道:“竟然看不见就闭上眼,听。”
陆芒闭上眼,那一刻她听见了惊涛骇浪,碧海潮生。
林路英将扒拉着他的东西甩下身,转过头问:“竟然这里就是海,下面怎么搞?”
陆芒没有说话,她闭着眼,凭借记忆慢慢摸索,朝陆吾走过去。
而他们也第一次听见那些东西出现类似于惊恐的表情,然后跪在地上不停的敲着地面,发出撕哑沉闷地尖叫,仿佛被什么人死死掐着喉咙一样。
陆芒也听见了,她停下脚步叫了声:“陆吾,你为什么要这样?”
“折磨别人,也折磨自己。”
陆吾闭了闭眼,说:“不过是罪有应得。”
不管是他们还是自己。
陆芒笑了声,语气里却带着泣声,“怎么会呢?”
陆吾偏过头不肯看她,也没说话。
陆芒又动起来了,似乎因为闭着眼,她走的很慢,但方向诡异的准确。
终于,她停在了陆吾身前。
“你没必要怪别人,也不需要自责。”陆芒顿了下,缓声道:“其实我刚开始,也想着自欺欺人下去。”
“自欺欺人有什么不好?这样我们就可以继续维持最亲密无间的关系,在这里,你依旧是那个温柔知礼的陆吾,我也是那个青涩懵懂的妹妹。”
“可是陆吾。”陆芒伸出手扯了扯陆吾的袖子,说:“你或许已经不记得了,有一天你高兴的跑过来说,你建立了商都,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我们了。”
“那时我其实很想问你,商都是什么?后来我又没问,因为你的妹妹怎么会不知道?不知道商都,不知道你认识了一个朋友,叫琉璃。”
“也是那一刻我明白了,你有你的生活,而我参与不了。”
陆吾身体僵直地回过头,看着她动了下嘴唇,却没有声音。
而陆芒看不见,她甚至不知道陆吾的表情。
她只是哽咽说:“这座城因我而起,却束缚住我们。”
“有一句话,我知道说起来我可能有些没有资格,但见你这样,我寻思着除了我,也没有人可以说了。”
陆芒眼眶通红一片,她抓着陆吾的手,一字一顿地说:“哥哥,我已经死了。”
“我不想你也死在这。”
她又一次叫了哥哥,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陆吾看着她,突然想到,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敢回想起……陆芒了。
她总是很心软,会为了一点小声偷偷躲起来哭,连高兴起来的时候也很含蓄,抿着嘴悄悄笑。
出事那天,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但风浪来到就是这样突然,又碰上甲板排水不畅。
渔船倾覆了,他在海上飘了很久很久,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
直到那一片流星突然降临,他觉醒了,陆芒也觉醒了。
可海岸是那样远,波涛里掩藏着的杀机接踵而至,让他无暇顾及其它,包括陆芒的欲言又止,以及出现的时间越来越少。
直到现在想起,他才发现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他获救了,而陆芒永远留在了那里。
他们共用一个身体,刚开始是怕,后来是习惯,没有人知道陆芒的存在,只有体内的天赋,证明她的真的出现过。
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他其实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是,琉璃来找他商量跟X市异控局说商都的事时,他突然说:“不是二个,是三个。”
琉璃一脸疑惑的看着他,“那里来的三个?”
“我妹妹。”时隔那么久,他又提起了那个名字,可能是私心,也可能是胆怯,他对着琉璃说:“句芒。”
至此,商都多了一位不见人影的创始人,所以人只知道她叫句芒,却没有人见过她。
陆吾想,她说的没错,这座城束缚着他。
陆芒为了救他,葬在那一片一望无际地大海里,而现在他难道要再一次重蹈覆辙,将自己也抵在这?
天依旧很沉,雨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连带着那些东西也像雾一样散去。
陆吾突然上前抱住了陆芒,眨了下眼泪顺着下颚线滑落,“是我作茧自缚,可我就想啊,当初死的为什么不是我。”
陆芒没说话,她抵在陆吾胸口处一直哭。
没有人出声,哪怕是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黄毛,也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
直到陆芒身形慢慢变淡,像之前那些东西一样,慢慢化成薄雾,散在了陆吾怀中。
幻境崩溃的时候很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沈觉想起陆芒的话,快步上前攥住陆吾的手腕。
他的神情很恍惚,没有反抗,与之相对的是幻境,原本祥和的X市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衰嚎遍地,如临深渊。
就像是一场大梦,总要醒来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30 23:43:24~2022-08-01 01:51: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子受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沈觉醒来的时候, 整个人都是懵的。
幻境破碎就像是人突然从一场大梦里醒来,直到心上后知后觉的泛起惊悸,才让他勉强回过神。
脑子昏昏沉沉的, 像闷在一个蒸笼里,很不舒服, 连身上也使不上劲, 像是在幻境时发高热那段时间一样。
可能是幻境里的经历太过于深刻,沈觉下意识想抬手试一下温度, 结果这一抬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沈觉眼睫颤了颤, 下一刻天光照着满山翠绿撞入眼帘,他不由得眯了眯眼。
这里是哪里?
旁边传来窸窸窣窣地说话声,沈觉偏过头, 只看见一头熟悉的黄毛。
至于为什么只看见黄毛,是因为除了个脑袋,剩下的身体全部被封在不知名的金属里。
乍一眼看过去,像个银白色的柱子上长了颗杂草。
沈觉知道自己为什么动不了了。
他低了下,果不其然, 和黄毛一样, 整个身体被封的死死的。
沈觉的脸立刻就冷了下来。
他在想, 当初怎么没补上几刀。
“醒了?”
低低沉沉地声音在身旁响起, 像是附在耳边说的一样, 还能清晰感觉到温热的呼吸。
沈觉一转头就看见了顾絮,怼着脸的那种。
他下意识又把头扭了回去,过程中垂眸扫了一眼,果不其然, 顾絮和他封一块儿了。
沈觉动了下唇, 半响没说出话。
顾絮见他这样, 不由得低笑了声。
明明什么都没说,沈觉脑海里却下意识想到了幻境里的那句“躲什么?”。
带着温温沉沉地湿意附在耳边,久久不散。
“嘎——”
一声凄厉地尖啸划破了天空,所有人都襟了声看了过去,沈觉原本也想转过头看,却发现如果转头的话又要和顾絮怼脸。
而且,他想了下,那个姿势实在有些不太雅观,干脆憋着不看。
沈觉不回头,顾絮就代他看,然后慢条斯理地解说:“看样子好像是只鸟,被什么东西射下来了。”
简洁明了,完美阐述了事情的经过。
黄毛也听见了,他左顾右盼了会问:“被射下来,四舍五入就是他杀,这那证明这附近是有人的对吧?”
秦诺乍然听到他这句话,没忍住笑出了声,只不过她脸色苍白,披散着头发又只露出个脑袋的模样,配合着这气氛,让黄毛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秦诺笑了会,问:“我挺好奇的,你这课怎么上的?平时考核怎么过的?”
黄毛低着头呐呐说:“靠蒙。”
这话让几人侧目,林路英表示他酸了,“考核那一套都不知道从哪个旮旯地翻出来的题目,这你都能蒙对?!”
黄毛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解释了句:“可能是直觉吧?”
林路英表情痛苦地闭上眼。
一直没参加过考核,完全靠走后门的沈觉见此有些不理解,下意识问了旁边的顾絮,“考核很难吗?”
从小学到大的顾絮回:“有吗?还行吧?”
沈觉信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留下一旁的林路英欲言又止。
黄毛见气氛逐渐走向沉重,连忙叉开话题道:“我刚刚醒过来时,还寻思琉璃她们是不是准备把我们扔在荒山自生自灭呢。”
沈觉这时才反应过来,他们应该是被立在一颗足有二十多米高的大树底下,四周充斥着各种奇形怪状地植物,闷热潮湿感挥之不去。
一旁的秦诺也是被这闷热的环境搞得整个人都焉了,有气无力地说:“那当然是有人了,她们大费周章不惜做了这么大一个局,还扔?扔我们做什么?别说荒山野岭,就是在沙漠冰川我们异能者待在里面一时半会都死不了。”
黄毛听了咕哝了句:“也是,我都忘了。”
重点是他的天赋实在没什么用,以至于有时候他都会忘记,原来他还是个异能者啊。
“不过这里是哪儿啊?X市不是临海吗?附近有那么大片森林吗?”
不知是谁问了句,秦诺眯着眼看了半天,还是没推测出来,“不清楚,不过我们现在应该不在X市了。”
她和脑海里几个雨林特点对了下,倒是对上一点,但是搞不明白琉璃她们为什么要把她们绑过来。
沈觉也搞不明白,所以他索性就不想了,低着头一心想把封在他的金属挣开。
突然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沈觉动了下唇,就听见远处一声汽笛长鸣,惊飞了一遍飞鸟。
视线消失,紧跟着就是轰鸣声,重物压断树枝辗碎落叶,沈觉寻着声音看过去,一辆黑绿色的越野车行驶过来,车的后备箱上还绑着一只巨大漆黑的鸟形生物。
越野车停在了不远处,车上下来了三个人,两个穿着绿色背心,脸上抹着两条杠的大汉不认识,还有一个倒是熟,是琉璃。
琉璃跟两个大汉说了几句,然后就朝他们走了过来,挑了挑眉说:“都醒了?”
黄毛认为,虽然自己等级低,但这气势绝对不能低的去,梗着脖子不吭声。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吭声,这一瞬间除了林间不知名动物的叫声,再也没有其它声音。
琉璃和陆吾走的不是一条路子,见他们不吭声嘲讽地笑了笑,“你们人都被我绑在这儿,不吭声有什么用?反正又逃不了。”
黄毛听了,整张脸瞬间气得涨红,可骨头都在咯吱作响,还是没能挣开这玩意儿。
“真的是难为你了,找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秦诺白着张脸回怼,“这段时间不好受吧?”
琉璃眼神一凌,刚想开口就听见不远处地绿丛一阵轻微地咳嗽。
她瞪了一眼秦诺,回过头跑了过去。
巨大的绿丛被移开,一辆被喷的浑身泛绿的越野车露了出来,秦诺眯了眯眼,因为角度问题她看不见车里是谁。
她不确定地说:“听这声音,有点像陆吾?”
黄毛一脸懵逼,他压根没听清刚才有什么声音,还沉浸在是不是要打起来的气氛中。
“这才是难为了。”厉青阳扯着嘴笑了下,“游轮上他是成了污染物了吧?那个叫鲛人还是人鱼来着?”
“反正差不多,这种特性就是喜欢待在水里,这里虽然潮湿,但是温度可不低,蚊虫毒蛇还半点不少。”
秦诺这会是彻底不明白了,“他们到底想搞什么?”
琉璃站着车前似乎和谁起了争执,声音大到连黄毛都听清了,他疑惑看过去,正好看见琉璃一脸无奈地打开那辆越野车的后备箱,从里面拿出张改造过的轮椅放在地上,然后扶着个人下来。
果不其然,是陆吾。
从幻境出来满打满算没过多久,乍一看陆吾坐轮椅的样子还有些不习惯。
他的脸也十分苍白,原本的尾巴消失不见,只剩下脸上还带着之前的痕迹。
琉璃弯下腰跟他说了句什么,陆吾点点头,转眸朝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那个眼神不太好形容,黄毛后知后觉地说:“陆吾他不会杀了我们吧?”
“之前不会。”秦诺压低了声音回道:“出了幻境就说不准了。”
虽然不清楚陆吾之前到底要把他们搞那个幻境去,但他们最终进去的那个幻境对于陆吾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然后啪一下,他们把幻境搞崩了。
其实准确来说也不算搞崩幻境,只是把陆吾心态搞崩了,连带着幻境一起崩了,可不管怎么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黄毛想到这整张脸都麻了,甚至在想刚才他是不是在和琉璃商量怎么搞死他们。
没成想陆吾真的只是单纯看一眼,然后就由着琉璃把他推到刚才她坐过来的那辆车的地方。
黄毛不敢掉以轻心,继续看,然后见他们搭起了帐篷,搞起了火堆,然后开始拔毛烤鸟。
黄毛:“……”
他硬生生给自己看饿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视线太过于直白,连陆吾都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怎么?”琉璃见了问:“要不我给他们送点吃的过去?”
陆吾似乎想笑,可实在没力气,以至于脸上表情没变,喉咙里却发出来了一声笑。
看起来就挺阴阳怪气的。
幸好琉璃没在意,而是问:“你怎么去幻境一趟,气息弱成这样?顾絮沈觉的脸都快没你白了。”
她算是为数不多知道陆吾情况的,连他为他妹妹铸造了一个幻境这件事也知道。
毕竟谁隔三差五一睡不醒,一问就是去幻境逛逛?
琉璃问完了又反应过来,补了句:“而且不是说,确定到哪里了才会放出来吗?怎么提前了那么多?”
陆吾表情一怔,似乎在思考怎么说,半响后开口:“因为他们去的不是我安排的那个幻境。”
琉璃纳闷:“那去的是哪里?”
“去的是陆芒那个。”
陆吾一说完就抬手掩着嘴低低的咳嗽了几声。
“陆芒?!”琉璃表情带着震惊,她是知道陆吾有多关心这个妹妹的,那个幻境甚至连她都没见过,所以绝对不可能出现一不小心拉错幻境这种情况的。
她问:“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陆吾垂着眼帘想,大抵是作茧自缚吧。
幻境里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陆吾突然自嘲地笑了声。
琉璃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继续这个问题,她就是再不关心,也知道虚弱成这样,幻境里发现的事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她想了想转而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异控局的众人提前出来,彻底打乱了她们原本的计划。
“怎么办?”陆吾抬了下眸,看向不远处地沈觉,温声道:“自然是见机行事。”
陆吾想,他大抵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一意孤行,不可理喻。
带着毫不掩饰的凉薄,和温润。
这两种本应该截然相反的气质杂糅在一人身上, 却意外没有显得突兀,反而看起来相得益彰。
大抵是因为陆吾本身就是个矛盾体吧。
对视了会, 沈觉率先移开了视线, 半垂下眸不知是在看什么,还是单纯是在走神。
天边渲染开大片的薄红, 浅浅的映在沈觉眼底, 带出了几分旖旎。
不远处柴火哔哩啪啦炸开的声音时不时响起,顾絮眯了下眼问:“想什么呢?”
沈觉过了半响,才回了句:“忘了。”
那边琉璃正好推着陆吾过来, 听见这句话琉璃下意识问:“什么忘了?”
沈觉不说话,连头也没抬一下。
琉璃也没介意,将轮椅停好后就站在陆吾身后,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沈觉,何必剑拔弩张。”陆吾看着他, 不紧不慢地说:“不如我们现在坐下来好好聊聊?”
沈觉看了他一眼, 还是没说话。
倒是一旁的顾絮低笑了声, 出声翻译:“那你也得让我们坐的下来。”
站着旁边地琉璃原本在发呆, 她虽然和陆吾是一伙的, 但她实在没陆吾那个绕绕弯弯的心态,全程跟不上节奏,索性不听。
结果一抬头,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看着她, 看的琉璃有些莫名其妙, 下意识问了句:“怎么了?”
陆吾把手抵在嘴咳了几声, 缓声道:“琉璃,放人。”
琉璃愣了下,张了张口到底没说什么,打了个响指,原本坚硬的金属像液体一样流向地面,顺着地面涌向琉璃,最后汇聚在她的指尖。
她看了眼纹丝不动的沈觉和顾絮,说道:“这两位可不是我封的,我没这个本事,要放你去找那位。”
黄毛原本在安安静静观战,结果这还没聊两句他就获得自由了,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就听到了一个坏消息,两位大佬还没自由。
他瞟了一眼旁边,发现大佬的脸更冷了。
“那位?”顾絮偏了下头,说:“白泽?”
陆吾笑了笑,“我想,除了他也没有人能封住顾部长了吧?”
顾絮“哦”了声,然后下一刻封着他的金属像被什么东西侵蚀一样,一点一点消失。
沈觉动了动手腕,面无表情地回过头看着顾絮。
意思很明显:你能解为什么不早点解?
顾絮硬生生被他这眼神看怂了,他承认他有私心,但是……好吧,就是有私心。
谁让近距离的沈觉那么好看?顾絮理不直气也不壮的想。然后十分心虚地移开视线,尽量保持若无其事地说:“聊吧。”
看完全程的陆吾没忍住笑了声,“两位还真的是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他斟酌道:“意外的特别。”
而沈觉只想忘记刚才。
索性陆吾也只是侃调了句,转而继续正题道:“不知道沈先生,还记不记得游轮上的事?”
帮忙找他妹妹。
沈觉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说:“记得那又如何,我还是那个答案,做不到。”
陆吾的表情没变,“不管做不做得到,沈先生也看见了,我竟然都大费周章把你们绑到这里了,这件事就不可能不了了之。”
他轻轻点了几下轮椅上的金属,最后莫名说了句:“而且,做不做得到这种事,可说不准。”
沈觉视线虚落在某一点上,似乎在思考陆吾的话,又像是在走神。
身后的黄毛没忍住,转过头用气音问秦诺,“陆吾,就那么放不下?”
一般情况下,幻境崩了意味着达到条件了,类似于之前遗憾的事终得圆满之类的。以至于黄毛下意识以为,这次情况也一样,幻境崩了同时也代表着陆吾的执念散了。
毕竟陆芒那一番话,何尝不是在告诉陆吾,不要再纠结过去?而且看当时陆吾的情况,他一直以为他放下了。
结果一出来,好家伙跟白说了一样,还是一意孤行,一定要找。
“怎么放得下?”
黄毛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就看着陆吾看着他,温声重复了遍:“怎么可能放得下?”
“陆芒是我妹妹,但又不仅仅是妹妹。”
听见这句话,沈觉地指尖下意识扣了下,似乎想抓住什么东西。
而被听见讲小话的黄毛尴尬的挠了挠头,闭上嘴安安静静观战,脑子还想着陆吾的话是什么意思?
陆吾看见他的疑惑却没多解释,因为有些事情解释并没有用,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感同身受。
就像很多人不理解他的偏执一样。
陆吾耐心等了会,然后问:“沈先生,考虑的怎么样?”
沈觉难得笑了声,“我考虑有什么用?你也说了,竟然这样大费周章这件事就不可能不了了之,那么我的想法也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