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我带球跑回来了—— by七夕是大头喵
七夕是大头喵  发于:2024年05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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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王府也收整完毕,阿嬷牵着岑安安,庄冬卿在门口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几个月的地方,转身一齐上了马车。
他们会随军。
若是不能随时见到,岑砚没办法把他们安心放在别处。
之前柳七也提过,先行将他与岑安送回封地一事,岑砚好似很纠结,也来问过庄冬卿。
庄冬卿瞧了出来岑砚的不愿意。
“一起吧。”
“成了自然最好。”
“若是有什么意外,一家人总是在一起的。”
庄冬卿当时这样道。
柳七听得有些动容,岑砚将手伸了过来,庄冬卿微笑握住,他知道,其实对方也是这样想的。
成了大家都好,不成,他和岑安也躲不到哪里去的。
清晨誓师后,兵马陆续上船,回京。
计划中,为了尽可能地节省时间,一大半的路程走水路,临近上京了,驻扎的兵马八皇子有能力调动了,那个时候走水路风险就太高,再行改走陆路。
前几日,如岑砚所料,他们没有遇到什么阻力。
一来他们公布得突然,几乎口号和檄文发出的同时,兵马就跟着上路了,上京城里来不及有所应对。
二来,地方官都知道是神仙打架,是皇子之间的争夺,局势未明之前,都不愿轻易站队,若是上京没有发出旨意,只装糊涂,不知道这支军队是干嘛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放行了,才不会引火烧身,更遑论拼死阻拦了。
“公公确定此人可靠?”
营帐内,岑砚问冯公公。
冯公公信誓旦旦,“我的人,自是信得过。”
他已经不为八皇子所容,宫里他明面上的势力肯定也已被清理了一波,尚在暗处积蓄蛰伏的那些,若是此时再不配合于他,等来日,也只有被八皇子清算的份儿。
岑砚点头,将赵爷和庄冬卿研究出来的解毒方子递了过去,“公公请过目。”
“这是?”
“解丹毒的方子。”
冯公公接过,手轻轻颤抖。
岑砚:“公公瞧一下,里面的药材,嘱托的人可否弄到手,可有不方便寻得的?现在还可以拿给赵爷,想办法替换药材,若是这单子送了出去,就再不能够改动了。”
冯公公激动问岑砚:“可有万全的解毒把握?”
岑砚摇了摇头,冯公公眼底的光亮又黯了下去。
岑砚:“陛下的身体情况如何,公公比我更清楚,哪怕没有服食仙丹……”
冯公公红了眼眶,点头拭泪,“这个咱家心里清楚。”
清楚,那就不用说太多了。
药方看过没什么问题,岑砚让人送了出去。
等他们逼近上京,八皇子必然会亲自坐镇,等李德离了宫,对宫内的掌控力下降,那么冯公公的亲信就有机会偷偷给盛武帝解毒,让盛武帝苏醒了。
冯公公走的时候,回头瞧了在帐中的庄冬卿一眼,庄冬卿不自在地小幅度动了动身体。
冯公公来的时候,他就想走了,岑砚按着不让,他只得坐下来听了全程。
期间冯公公若有似无的,一直在瞧他。
果然,冯公公出声问道:“王爷,庄少爷他是……”
近来一起随军,王府上下对庄冬卿的态度并没有对外遮掩过,粗神经如李央都能后知后觉,更不用说向来眼光毒辣的冯公公了。
留下庄冬卿,岑砚就是故意的,此刻被问起,刚好顺水推舟答道:“是我定西王府,日后的王妃。”
庄冬卿:“……”
冯公公:“……”
四目相对,庄冬卿局促,冯公公有点懵。
“王爷您和庄少爷……”
被岑砚接过了话头,“届时向陛下请封的时候,还望公公美言。”
“哦,哦哦,自然自然。”
冯公公极快调整好了表情,开口夸了庄冬卿好几句,夸得庄冬卿都听得脸红,冯公公还能言笑晏晏地恭喜他们喜结连理,白首同心。
庄冬卿尬得不行,岑砚却很受用,真诚地感谢冯公公,被冯公公瞧出些什么,又说了好一通好话,人走的时候,岑砚的嘴角都没放下来。
等两个人独处,庄冬卿脚趾扣地:“是不是太高调了?”
岑砚却正经,“就是要这个效果,若是私下里流传,指不定怎么想,还是当面说清楚些好,免得日后犯了我的忌讳。”
等入了宫,请封的时候,冯公公必定也会调教好迎接庄冬卿的宫人,庄冬卿受封的时候会舒服很多。
本着这个态度,等军队靠近了上京,满营就没有不知道两个人关系的。
苏州和杭州的将领渐渐也跟着王府的称呼,唤起庄冬卿小少爷或庄少爷来。
月余时日,大军即将临近上京周遭的关隘。
要是越了过去,再前行一些,便进京了。
关隘易守难攻,四皇子李仁就是在此处被捉拿的,岑砚和李央商讨过,都觉得将是一场苦战。
靠近前大军扎营,休养生息,顺便制定作战计划。
“你没忘了你答应我的吧?”
计划商量得差不多,收起卷轴时,岑砚蓦然对李央道。
李央思索了下,才回他:“自然。”
岑砚眼眉放平,微笑道:“那我很期待这场仗了。”
李央想说什么,又生生忍住了,转而道:“若是父皇途中醒来……”
岑砚:“有什么冲突吗,我又不要他的命。”
笑容挂在嘴边,言笑晏晏,李央后背却感觉到了一阵凉意。
尤其当岑砚笑着说这些的时候,下意识,他都不太愿意回嘴……
好像心底某处知道,这些东西没得商量一般。
深呼吸,吐出,李央最终圆滑道:“那就好。”
“面子上,至少得过得去。”
岑砚也笑,笑得李央莫名心慌,道:“自然。”
等李央出了营帐,在空旷处站了一阵。
岑砚自然不要八弟的命,他要的是□□不如死……
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李央又待了会儿,强迫自己狠下心来,才移步离开。
毕竟,若是没有那场劫持,又怎么会有今日的这番场景。
报应不爽。
不过是种其因者,食其果。
又一日,军队拔营。
两天后,关隘城池处,两军对峙。
八皇子李德站在城墙之上,以太子自居,劝降岑砚冯公公,言一切都是误会,若是此刻握手言和,念着冯公公与岑砚忠心耿耿,一切不过受小人挑拨,可带他们回京见昏迷中的盛武帝。
“小人”李央本应该很愤怒的,真正听到这一番话的时候,却没什么情绪波动。
岑砚笑看了李央一眼。
李央平静回视。
听出了此番话里的高高在上盛气凌人,冯公公神色不虞。
盛武帝还昏迷不醒,李德这一番话讲得,俨然整个大盛已经是他的了。
“卿卿见过我箭术吗?”
转头,岑砚又问庄冬卿。
庄冬卿摇头。
是的,他也在前列,骑着马,跟在岑砚身后。
岑砚只笑着对柳七伸了手。
一把弓被递到了他手上。
庄冬卿看那弓弦极粗,弓身也比寻常的弓木料厚实许多。
岑砚挽弓。
城楼上激昂陈词的八皇子,哦不,现在应该叫太子李德,见此心头打了个突。
边上将领极快道,“太子莫慌,此处地势颇高,寻常箭矢是万万射不上来的。”
话说到一半,城楼下岑砚拉弓如满月,李德眉心处蓦的跳了跳,瞳孔收缩。
却见岑砚小幅度又抬了抬手,将领说完最后几个字,岑砚放手。
当正面感觉到风声呼啸时,李德再犹豫躲藏丢不丢面子这件事,已然晚了。
箭如流星,扑面而来。
带起旋风,深深扎在了李德背后的城楼之上。
李德冷汗满背。
还来不及庆幸死里逃生,只觉身边人都在惊恐地看些什么,一回头,发现些这一箭没有射中他脑袋,但是将他头盔上高高插着的顶羽,带起钉在了城楼之上。
顶羽为红色,原本为着方便辨认。
打起来,好让自己人知道他在哪里,保护他。
此刻被箭簇钉在城楼之上,亦是格外扎眼。
岑砚是故意的!
而不等李德这边再作反应,回应他一番陈词的,除了这一只破空而来的箭矢。
便是岑砚拿弓的手跟着轻轻一挥,随之道出的军令,
“杀。”

几种要素结合在一起,持久战没跑了。
首日攻打了几个时辰,没有用尽全力, 也没有要一口气攻下的意思, 试探的意味更多。
鸣金收兵后, 后退扎营,岑砚连同数位将领聚集在主帐内商议。
“王爷今日杀了他们的威风,动摇了军心,后续李德都没有再在城门上出现, 明显心生忌惮。”
“他们准备得很充足, 一时半刻, 怕是攻不下来。”
“这座城是通往上京的重要关隘, 地势险峻,又特意砌了比寻常城池还要高的城墙, 若是他们热水热油滚石充足,又抑或使些脏手段,用金汁浇落攻城士兵, 怕是这一战无法速战速决, 拖成消耗战,又不太值当。”
“四皇子困于此处,就是短缺了粮草, 久攻不下,被别处支援的军队拿下。”
“倒也不能如此相比, 四皇子起兵时,京城内好几个掌兵武将都尚未偏向八皇子, 明显是中途又拉拢到了一位, 因此才有了援兵……”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 岑砚都只听着,并不贸然开口。
庄冬卿跟着柳七落座在岑砚后方,柳七倒是都听得懂,对庄冬卿来说,却有些艰难,尤其是涉及到专业的兵法计策,他听名字都是两眼一抹黑的。
不过既是试探,那双方都没有见真章,重点还是以分析敌方实力为主。
谈了大半个时辰,在原有的方案上稍作调整,明日继续攻城,继续试探。
主帐内众人便散了。
庄冬卿坐姿端正,但是早已神游天外。
李央离开的时候故意落后了一步,岑砚送他们出去,等前面的人走得差不多,李央压低声音问:“这一箭,王爷是故意上移了几寸的吧?”
当时李央就在岑砚身边,注意到岑砚最后还抬了下手,若是没有这么个小小的举动……
岑砚笑着只答:“若是射到头盔上,岂不贻笑大方。”
李央静静凝视片刻岑砚,岑砚回以微笑。
“告辞。”最终,李央退步道。
岑砚目送他出门。
缄默中,李央已经得到了答案,岑砚就是故意的。
他说过不会要对方的命,确实,手下留情了,但就是不知道,日后八弟是会感激岑砚今天的放过,还是更希望一切提前结束在这一箭了。
“卿卿困了吗?”
“啊?”
庄冬卿被岑砚一句话喊回了神,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听不懂,也提不上什么意见,不知不觉就……走了神。”
岑砚笑容实在了许多,“无妨,本就是你陪我。”
这话是真的。
庄冬卿有自己的营帐的,原本的打算也是,一路上就窝在自己帐篷里,多陪陪小崽子,能不出来,就尽量不出来,奈何……想得挺好的,岑砚却每天都很想见他。
当然,他不懂军务,但哪怕只是坐在岑砚边上,他感觉对方都会很开心。
在哪儿发呆不是发呆,岑砚喜欢,他就在主帐里当起了摆件。
又有六福和柳七在,甚至添茶倒水都不用他伸手。
岑砚在他身侧坐下,握住了庄冬卿一只手揉捏,低声问他,“饿没有?”
岑砚一问,庄冬卿真的摸了摸肚子,实话道,“是有点。”
“今天第一日对阵,将领们在我帐篷里商议,留得久了些,开饭也会晚些,还要一会儿去了。”
“哦哦,没事,等着吧。”
说完,却见岑砚侧头,背脊微微俯着,从下往上的抬眼来瞧他。
动作细微,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这种姿势,庄冬卿确实没法将眼前的岑砚与方才杀伐果断的将军联系起来,故而,也没有半点敬畏,只感觉还是日常相处。
岑砚温声道:“一路来卿卿受累了。”
庄冬卿有些不好意思,在王府待久了是有些不习惯,但是受累……
庄冬卿:“大家不都是这样。”
岑砚将庄冬卿的手放到了唇边,亲了亲,低语道:“不一样。”
碎吻落在指间,莫名灼热,但庄冬卿没有抽回手。
这一路上,受限于环境,两人没办法同房,岑砚便很喜欢这些细碎的接触,总是会在空闲的时候贴过来,趁着说话的功夫,亲昵一二。
庄冬卿不讨厌,作为现代人,心内接受程度也很高,便听之任之。
岑砚:“我们去找安安吧,说几句话应当就能开饭了,找点事做?”
庄冬卿却道:“你不休息会儿吗?也折腾一天了。”
岑砚笑了起来,凑近抱着庄冬卿,呢喃:“那抱会儿。”
说着,庄冬卿全然被对方的气息笼罩。
“唔。”
篝火噼啪,营地的人七八个一堆,围在一起用饭。
岑砚与庄冬卿也没有特意分开,和士兵们一起用的,只是他们这一圈多是王府的侍从罢了。
“安安能帮柳叔叔再去拿碗汤吗?”
柳七忙完刚来,汤不小心碰洒了。
岑安的饭少,又没什么油盐,他规矩也被岑砚和阿嬷教得极好,吃饭向来不磨叽,几勺子就吃了个干净。
见小崽子已经吃好了,庄冬卿才问了这么一句。
“好哦,安安擦个嘴,柳叔叔等等。”
柳七满目慈爱应了一声。
找阿嬷擦了嘴巴,小崽子一趟子便跑去找他朱叔了。
岑砚瞧人齐了,边吃边问:“如何?”
柳七一一汇报。
别看总是在主帐里召集将领商议,实则最重要的决定,多半是这种时刻定下的。
没办法,饭点周边都是王府的人不说,刚好又能凑一起,天然的商议时间,还自然不惹得外人怀疑。
等柳七的汤来了,事情三言两句也都说定,柳七郝三徐四还有赵爷,先放下筷子的总是会和岑安安说两句话,等大家都吃好了,庄冬卿和岑砚这才带着小崽子去散散步,溜完了崽,再将他送回自己的帐篷,在营地的中心,里面就他和阿嬷住。
一路随军行来,庄冬卿是真的还好,对小娃长途跋涉却有些辛苦。
万幸岑安底子好,壮实,在府里也是什么地儿都去,泥巴地小池塘,能跑了过后,都没有特意拘着他不许去的,抵抗力在放养的情况下也不错,一路行来辛苦是辛苦,好歹没生病。
这些时日要打持久战,刚好,岑安也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一路有说有笑,还遇见了不少人,岑安安喊人的嘴可甜,就没不喜欢他的。
等将崽子送回帐篷,擦了手脸,已经困得不行了。
再等岑砚庄冬卿返回他们的营帐,柳七已经候在了里面,带来了一条重要消息。
“宫里人找到机会,说从今日开始用药。”
“等有苏醒的征兆后,会差人来报。”
岑砚:“赵爷估计的是多久来着?”
柳七:“最迟五六日,便会有反应。”
岑砚点了点头,遥遥看了城门一眼,笑道:“离宫几日,便被寻到了机会,看来他这个太子,当得也很不稳当啊。”
“正好,陪他玩玩吧。”
庄冬卿不知道岑砚的计划,但看他脸上的笑容,想必是心有成竹。
攻城战一打便持续了六日。
岑砚这边刚开始还正常的每日攻城,三日后,换了策略,开始不分昼夜的骚扰。
有时候天光大亮,城墙上却不见岑砚携军前来。
白白严阵以待了一上午,力气却没处使。
有时候更深露重,都安睡着,陡然战鼓擂响,所有兵士都被叫起守城,整装待发后,那边却没来多少人,骚扰完一波,便走了,远远看去,甚至都不到一个团的人数,气煞人也。
还有些时候,就赶着饭点……
总之烟雾弹骚扰居多,但其中也夹杂着正式的攻城。
虚虚实实,多几次,便让城内的士兵们疲惫不堪。
庄冬卿心里,这大概是狼来了的策略,先降低敌方的警惕性,等到了时机,再一举攻破。
他想的是对的。
第七日清晨,宫内传来了消息,说盛武帝有了苏醒的迹象。
李央和岑砚听了,对视一眼,岑砚感慨:“赵爷说最迟五日,眼下却已经七天了。”
盛武帝的身体状况到底多差,可想而知。
李央也有了片刻的缄默,却稳健道:“那我们是不是该速战速决了,否则等父皇醒来,再见到兄弟阋墙的局面,难保不会加重病情。”
这话说不对,也对,哪怕听起来暗含私心。
岑砚睨了李央一眼,就在李央觉得会有什么嘲弄言语之际,却反而听到:“不错,日后问起,就这样答。”
李央恍惚。
岑砚却已转而安排起正式攻城一事了。
当夜,又派了一小队人进行骚扰,白日兵临城下之际,只有一个将领瞧了眼,压根没将大军当一回事。
但很快,形势便发生了变化,岑砚这方开始动用投石机,还有云梯与抓手。
胶着半个时辰,不见岑砚他们退去,攻势却越发凶猛之际,将领意识到不妙,不多时,李德上了城门,露了个头观察,见到岑砚之后,又匆匆离开,郝三在城下高声笑称,说是李德怕了岑砚的箭矢,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极强。
如此胶着到日落时分,战事也没有停歇。
而正如岑砚所说,李德这个太子当得并不稳当,晚一些时候,本该抵达的粮草补给,竟是晚了时间。
李德闻言,已是明白了什么。
虽为异姓王,但在上京长大,又任大理寺少卿多年。
不站队是不站队。
但若说无半分根基,怎么可能?!
暗啐一声,李德下令,誓死守城。
一夜的火光通亮,岑砚他们这方吃饱喝足,李德手下的人近来却难以安眠。
夜半子时,终于,身手矫健的士兵跃上了城墙,打开了一个突破口,底下人手跟上,瞬间将城门的防御撕开了一个口子,岑砚轻轻吁了口气,骑在马上往前走了两步。
扭头过来,吩咐道:“不论如何,今晚卿卿你跟着柳七。”
已经是说的第二遍了。
庄冬卿点头:“知道。”
岑砚也跟着点了点下颌,再次看向城门处。
等足够多的人能往上去了,岑砚:“郝三,你带人去,开城门。”
“是。”
王府精兵出动,还是很不一样,郝三并着一队人利落地上了城门,此刻岑砚也带着众将领前行了一段距离,离城门已经很近了,众人屏息,安静等待。
耳边的厮杀声有一瞬间变得很远,庄冬卿的专注力也全集中在了城门上。
一盏茶,不,应当更久,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城门上的拼杀开始胶着。
夜风吹过,庄冬卿头上都紧张得出了些汗,蓦的,吱呀一声——
城门松动了。
岑砚立刻下令,攻城的人列队,几人合抬横木,分成几组,以圆木冲击城门。
内外配合,终于,城门稀开了缝隙。
等郝三的身影从城门里出现,城门开到能过马的程度,岑砚再看了庄冬卿一眼,得到对方默契的点头。
岑砚领头,举马鞭下令道:
“冲!”
已方军队势如破竹地冲出。
渐渐城门大开。
与岑砚骑马跃进的姿态相反,庄冬卿反而跟着柳七往后退去。
紧跟着,军士一列一列,规整快速地冲入城门内,人头如水般快速涌入。
城门再无法合上。
看到李央从身边过的时候,庄冬卿还拦了下,“你跟进去干嘛?”
李央又不是将士。
李央却道:“我要保证八弟是活着的。”
庄冬卿不由想到了岑砚近来骨子里的疯劲儿,李央一说,他还真的开始担忧起来,不确定岑砚会不会在冲动之下……庄冬卿放了手,李央跟着大部队进了城。
庄冬卿在城外看着,厮杀声开始变大,城门内火光冲天。
这火就这样烧了一夜。
庄冬卿也跟着柳七看了一夜。
天光大亮的事后,声音终于消停了下去,不多时,徐四来报,已经拿下了城池,李德逃跑,岑砚带人去追了。
庄冬卿的心抽跳一下。
但还没开始有多担忧,后面的人便跟着小跑来报,说是人捉住了,勿忧。
徐四大笑道:“哈哈哈主子早就防着他跑,还真以为跑得掉。”
庄冬卿的心放了下去。
而城内,岑砚活捉李德之际,李央也在他身旁。
将人五花大绑,嘴也给塞住后,李央有些紧张:“王爷打算如何处置我八弟?”
岑砚好笑,下马,“你当他是你八弟,我看他眼神可是恨毒了你。”
李央看向李德,那双眼睛正一瞬不瞬地凝着自己。
岑砚:“知道这以后叫什么吗?”
李央:“什么?”
在所有人都来不得反应的时刻,岑砚一巴掌抽到李德脸上,快准狠,神色却平静从容,身子都没有动一下,收手朗声道:“目无尊长,以下犯上。”
李央瞳孔收缩。
李德也是被岑砚一巴掌打懵了,第一反应扭头怒视,于是李央便看见紧接着——
第二巴掌抽在了李德的另一侧脸上。
力道之大,两颊极快地泛红。
都说打人不打脸……嗯,看出来岑砚是在泄愤了。
李央缄默。
李德也意识到了什么,只紧闭了眼,不再扭正脸颊,自取其辱。
岑砚还有点失望,“这么快就替你教训好了,不愧是天家子弟。”
李央:“……”
不论这些,李央重复道:“王爷打算如何处置?”
岑砚却绕着李德走了几步,泰然道:“那么紧张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他。”
李央:“……”
李央只得道:“若是有外伤,到了父皇面前……”
岑砚:“放心,我没想过动私刑。”
话是这样说,但随着岑砚对李德的不断打量,李央压根放心不下。
岑砚:“抓住了人,也算是肃清了乱臣贼子,就……关囚笼,上枷锁,一路回京,游街示众着吧。”
李央语窒。
游街示众的多是死刑犯,罪大恶极。
李德一届皇子若是以这种姿态游街示众,那……若是不处死,受此大辱,以后在京城也没什么脸面可言的了。
李德呜呜想说些什么,岑砚笑起来,跟着又抽了他几耳光。
狠狠的。
打得啪啪啪,李央听得都感觉到痛。
偏生动作极快,李央想说什么的时候,已经打够收了手。
李央:“……”
李央:“倒也不必如此频繁的教训。”
岑砚:“不教训不长记性,不好。”
知道没得商量,李央只说重要的,“游街示众什么……他毕竟是个皇子。”
岑砚也半点不避讳,言笑晏晏道:“对啊,是皇子,六皇子忧心如焚,不忍手足相残,斩杀亲弟,故而将人带回京城,然,给陛下下毒一事不可轻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故而用这种方式,出口恶气,也让八皇子长点教训。”
说辞都替李央想好了。
“就算是下手重了,他人没事,你是担忧父皇所致,陛下醒来会理解的。”
“再说了,”
岑砚笑,笑得李央后背发凉,道:“游街好啊~”
“你可见过游街示众的皇子继位吗?”
李央心头一突。
后知后觉,
岑砚就是要用这种方式贬损李德!
这样哪怕李德不被赐死,丢了这么大的面子,声名有污,父皇和众官员,又有谁还会青睐和拥护这样的皇子呢?他又不是如岑砚一般的武将,有兵傍身,能卷土重来……
想到此处,李央喉头上下滚动,只觉口干。
李德也意识到这处罚的歹毒,呜呜叫唤起来。
这次岑砚却没有扇他,笑着看他叫唤,仿佛很享受似的。
李央吞咽了下,神思飘了一瞬,再归位,道:“那,就依王爷的意思吧。”
“就这样办。”
说了两遍,仿佛回应的不是岑砚,而是犹豫的自己。
岑砚利落,“好。”
李德呜呜叫声更大,李央不忍去看,转头和身边人商量起来别的事。
“郝三,去前面迎一下卿卿。”
“是。”
边上岑砚的声音道。
都说了一阵了,李央才察觉到不对劲,之前不是已经派了徐四统领去迎庄冬卿吗?怎么现下又让郝统领……
一抬眼,看清楚眼前的场景,神魂俱震.
不知何时,岑砚拿了弓,箭都搭在了弦上。
“王爷!”
李央的声音和岑砚拉弓的动作同时进行。
岑砚仿佛没听到一般,李央疾声:“你刚说了……”
“咻——”
箭矢离弦。
不过几步的距离,深深没入李德的左肩,箭头从另一侧透体而出。
李德瞬间昏死过去。
而射出这一箭,岑砚才彷佛重获听力,扭头看向李央,连口吻都不失平静的,问他:“我说什么?”
李央声音弱了下去,看着血潺潺的从李德肩膀上翻涌而出,艰难道:“……你说了不动私刑的。”
岑砚看了看李德,回头一脸的坦荡,“对啊,没动私刑。”
“扎针、断指、铁烙,再加上个暴打,哪里有私刑?”
李央:“这一箭……”
“哦,你说这个。”
岑砚将弓箭递给了侍从,笑了笑,笑得李央难以直视。
“这是他欠我的啊。”
蓦的目光攫住李央,岑砚面无表情道:“之前说将人交给我处理。”
“现在又不要有外伤。”
“六皇子如此心善,不若直接将他放了,连那把椅子一起给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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