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原本要上床睡觉,被岑砚强行扭转了过来, 此刻坐在床沿子上, 就占个边儿, 姿势其实没太顺,双脚连鞋都脱了,也不大好去踩地,岑砚一放手, 庄冬卿就有些摇晃起来……然后再度被岑砚揽住。
庄冬卿闭了闭眼。
感觉解释清楚了, 提起的心又放了回去, 困意再度成倍地席卷而来。
岑砚的手落在了他额际, 庄冬卿嘀咕,“没发热, 让六福看过的。”
想了想,还是补充道,“感觉不厉害, 就回来了。”
“问了柳七你什么时候能好些, 不过其实也不重要,有问题六福肯定还是会去找你的。”
确认过,手挪开了, 岑砚:“嗯。”
说完,抱着庄冬卿往里去了些, 让他在床上坐实了。
“最开始不是要叫柳七的吧?”
岑砚问,庄冬卿也不瞒着。
“开始想说, 一瞧你模样又不知道怎么说, 最后才想着不然告诉柳主管算了。”
岑砚:“怎么又没告诉他?”
庄冬卿听着, 觉得这声音和缓很多,不冻人了。
这才慢慢道,“他一向紧张我,说了肯定转头就告诉你了,那不是一样的吗?”
顿了顿,庄冬卿:“我觉得你心情不太好,这种事,没心情不行的吧?”
“哪种事?”
庄冬卿脑子停转一霎。
继而感觉到贴近的胸腔震动,
岑砚在笑。
后知后觉,对方是故意问的,在打趣他,庄冬卿咬了脸侧的手腕一口。
不重,但是态度表达得很到位。
岑砚:“生气了?要再给你咬一口吗?”
“……”
庄冬卿闷声:“……不用了。”
揉了揉眼睛,脑子又成了浆糊:“我困了,想睡。”
片刻的安静过后,岑砚的手又搭上了庄冬卿额头,认真道:“不会又半夜发起热来吧?”
庄冬卿语窒。
恍惚记得在村子的时候,就是半夜难受起来的,要说不会,他还真不能保证。
果然,岑砚立马就提了这个事儿。
“……”
好困好困,这个时候为什么还要动脑子?
庄冬卿脑子根本转不动,脸都皱了起来。
岑砚缓缓道:“今晚我留下来吧……”
瞧见庄冬卿眼底的惊讶,岑砚指节在他脸上抚了抚,不动声色道:“床够大,睡得下。”
庄冬卿隐约觉得症结不在这儿。
岑砚继续,“你有什么,也能第一时间照应……”
是这个道理,但是,是这样论的吗?
岑砚垂目,与庄冬卿对视,眸光闪烁,“你不会是想,出了问题再让我大半夜的跑过来吧?”
“折腾我呢?”
好有道理哦。
本来就是他需要岑砚的。
若是还要让解药自己大半夜跑来跑去……
但庄冬卿总觉得哪里没对。
停歇片刻,岑砚不动声色又逼近一步,“你觉得呢?”
接触到岑砚的眼神,庄冬卿又动摇了。
“……好,好的吧。”
算了,不想了。
话落,岑砚脸上缓缓露出了个浅笑,“那我去洗漱。”
庄冬卿如愿以偿地缩进了被子里,闭眼。
睡……睡不着。
猛的睁眼,不对啊!
不能这么算吧?
他床大床小,和岑砚留宿与否有什么关系?!
就哪怕睡两个人绰绰有余,他们为什么要挤一张床,在一个房间呢?
他们都已经回了王府,东厢客房就在离主屋几步路的地方,收拾出来不能住吗?!
庄冬卿坐了起来。
这下子醒了。
彻底的。
他好像,刚刚答应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在不该它转的时候,脑子又迟钝地转动了起来。
他答应了岑砚留宿。
一个房间。
一张床。
庄冬卿将被子拉过头顶,
想闷死自己得了。
岑砚要留宿,倒是方便。
在知道庄冬卿情况之后,不仅赵爷那边岑砚打过招呼劝,柳七这头,岑砚也提过几句。
东厢的仆佣柳七早就交代好了,六福更是他亲自做的思想工作。
至于岑砚的洗漱用品、换洗衣物之类的,也早早的都在东厢备下了一份。
故而岑砚开口,便是现成的,什么都有。
知道庄冬卿也爱洁,岑砚不仅洗了澡,连头发也拆了一并洗了。
进了宫,宫里熏香味道重,岑砚不喜欢那些馥郁的香气,也不想将其中沾染的病气带到庄冬卿跟前。
知道六福绞干头发快,岑砚的头发也让六福来的。
等水声渐歇,吹了外间的烛火,进得内室,岑砚一怔。
庄冬卿没有如他所想的熟睡过去,反而裹着被子坐了起来,直直看着他。
“不是说困吗?”岑砚问。
庄冬卿不答,固执地看着岑砚。
对视片刻,岑砚失笑。
“反应过来了?”
走近,从容在床边上坐了下来,岑砚问庄冬卿道,“要赶我出去吗?”
“……”
扫视岑砚一遍,澡洗了,干净的寝衣换上了,头发也还带着湿气……
东西厢之间还是隔着一段距离的,走,也要走那么久。
庄冬卿闷闷。
岑砚却平静,又问他,“很生气吗?”
“我换了衣服回去?”
见庄冬卿仍是不说话,岑砚站起了身。
明日要穿的干净衣服都搭在了屏风上,庄冬卿看着六福抱进来放好的。
“……”
瞧岑砚真往那边走,庄冬卿:“也……不至于。”
大晚上的,不至于。
岑砚点了点头,又坐了回来,同他确认,“不赶我走了?”
“……没说要赶你走。”
“生气了?”
对上岑砚洞彻的视线,庄冬卿心下又叹了口气,闷声道,“那也没有。”
岑砚倒是敏锐,“不生气,那就是恼了。”
“……”
庄冬卿:“我要看你伤口。”
对上岑砚惊诧的视线,难得强横道,“肩膀上那个。”
倏尔,岑砚笑道:“行。”
“衣服是你来还是我自己……”
庄冬卿缩被子里,不讲道理,“你自己来,脱好我看。”
“行。”
岑砚真按庄冬卿要求的,很好说话的样子,敞开了右肩伤处。
庄冬卿裹着被子一道往前挪了挪。
其实今早就想过,去了西厢要看看这道箭伤,但谁知岑砚今日又入了宫,后续一堆琐事搅缠着,见岑砚心情不愉,庄冬卿便也歇了这个心思。
眼下……
诈他一回,总该补偿一下,比如,让他瞧瞧伤口恢复情况。
伤得深,痂也结得厚。
没好的时候,庄冬卿瞧一回就心惊一次。
好得差不多了,看着,还是觉得难受。
这得多疼啊。
察觉到庄冬卿的神色变化,岑砚开口道:“回来的时候就结了痂,后面折腾着才没好,这又养了一段时间,赵爷和御医都说,再几日便会掉了。”
庄冬卿迟疑了下,还是伸了手,按了按边上,创口已经收缩得很小了。
手指抬到结痂处,正犹豫,岑砚的手按着他的,落到了结痂处。
好厚的痂。
庄冬卿不敢用力,轻轻地摸了摸,便放下了。
“是快掉了。”
“嗯,不用担心撕裂。”
察觉这句话的深意,庄冬卿哽了下,嘟囔道,“我不是为着这个看伤口的。”
“知道,小少爷是在担心我。”
“……”
略略抬眼,岑砚目光温和凝着他,神情不似说笑。
庄冬卿心软了,低头嗯了一声。
气氛都到这儿了,索性把去西厢时打好的腹稿也一并讲了,“柳主管同我说了些封地的事,也是我今天恰好撞上了,你别怪他。”
“你……别太难过了。”
“以后肯定会有人将你放心头,时时牵挂着的。”
岑砚瞧着庄冬卿,心想,其实已经有人了。
偏生还要问:“哦,谁?”
庄冬卿飞快看了他一眼,眼神闪烁,心思全在脸上。
岑砚向来不喜欢听假话,但偶尔一次,也无妨。
如果有人肯花心思为了哄他而骗人,他听了其实也是高兴的。
这般想着,岑砚只笑看着庄冬卿。
但庄冬卿又一次说了实话。
在开口前,拽着他的手,贴到了自己身上,“他。”
岑砚怔愣。
庄冬卿目光灼灼:“你养过小孩儿吗?”
“其实不轻松的。”
“但是不管父母怎样,在他们眼中,都是最了不起的人。”
“小孩子都是很简单纯粹的,好好对待他们,他们就会回馈你自己全部的爱意。”
“等他出生了,他会和爱我一般,也爱着你的。”
手下是庄冬卿的小腹。
岑砚失语。
去看庄冬卿,只见他满眼诚挚。
竟是不曾骗他。
这个回答,也确实比起哄骗他,来得更为动人。
岑砚心间莫名酸涩,软成了一片。
“你是从来不会骗人吗?”
话题跳转得太快,庄冬卿懵了下,才不好意思道:“怎么可能……”
“我之前就骗过夫人拿银子疏通关系啊……”
其实全都自己存了下来。
话没说完,岑砚吻了上来。
不算快,给了他反应时间,庄冬卿没有躲。
交叠的手翻转,顺着庄冬卿的手腕往上抚。
略略动了下,裹着的被子便滑落了下去。
等分开,庄冬卿喘着换气,感觉光线再度暗淡,这才发现,他从床沿被推到了内侧。
背后是墙壁,也不可能再退了。
岑砚轻吻他鼻梁,人也跟着上了床。
庄冬卿惴惴去瞧对方,再次被吻住。
蓦的,感觉手也伸了进来,庄冬卿颤了一下。
“我还香吗?”
岑砚低低问他,看不清神情,只听得到声音。
耳轮也被印了一吻,意识到什么,庄冬卿闭目道,“……嗯。”
“香的。”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轮,发痒,“可以继续吗?”
庄冬卿又抖了下,却问,“我可、可以吗?”
“赵爷说没问题。”
庄冬卿面皮烫了。
转动眼珠去看岑砚,视线甫一对上,只觉被那双眼睛死死攫住。
岑砚同他咬耳朵,似抱怨又似通知道,“这次可不能再晾着我了。”
无法直视对方,庄冬卿再次闭目。
他知道岑砚在说什么。
头两次都是对方帮他的,第一次他不清醒就算了,第二次,他也想……回馈一下的。
但是被岑砚拒绝了。
当时想着岑砚伤还没有好,他也没有坚持。
庄冬卿:“……哦。”
说完唇上便被咬了一下,岑砚恶狠狠道:“可不是让你也帮我的意思。”
庄冬卿两颊滚烫,“知道。”
喉头也滚了滚,庄冬卿没出息道,“……有点怕。”
“我,我没弄过。”
却换来了岑砚的笑声。
庄冬卿不解,岑砚在他耳边道,“你知道我们第一次见,你进来,我想的什么吗?”
庄冬卿自然不知道。
岑砚:“我当时想,既然是广月台里,自己来的人,肯定多少都是会的。”
庄冬卿:“……”
耳朵跟着也被咬了一口,“结果临了,热情是挺热情的,但呆呆的,就把我望着。”
“我就寻思,这是不会,还是欲擒故纵,装不会来着?”
庄冬卿不想听了。
奈何岑砚没让。
“我以为是后者。”
“当时还想着,也别有一番趣味,结果……”
庄冬卿把脸抵在了岑砚肩头。
“结果见了真章,发现是真不会,不仅不会,还要跑,可恶得很。”
庄冬卿听不下去,“别说了……”
却被岑砚的一声轻叹打断,“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都那样了,真放了你,你让我从哪里又去找一个那么中意的?”
“少不得只有我伺候着小少爷您了。”
神思恍惚。
想推, 怕推到肩膀上,第一下总是虚的,在他眼里是试探, 在岑砚眼里, 便有了几分欲拒还迎的意味。
当然, 庄冬卿不知道。
甚至触到胸肌腹肌,庄冬卿还烫着脸浑水摸鱼了几把。
嗯,他现在可以上手了。
真好,斯哈。
一把两把三把……
听到了岑砚的笑声。
庄冬卿手一僵, 弱弱地想收回来, 却被岑砚按住了。
按住了, 又原路压了回去, 甚至问他更喜欢哪里。
庄冬卿不知道,觉得都挺好的, 哪哪儿都不错。
如实说了,被密不透风地吻捕捉。
七荤八素的时候被握住,庄冬卿背脊颤颤。
岑砚:“怎么感觉我才是广月台里出来的?”
庄冬卿:“没……”刚说了一个字, 岑砚用了点力, 庄冬卿呼吸一下子急了,好一阵,才又道, “没有的。”
嗓音含混,“我也帮你。”
伸手去够, 被岑砚拉了起来,一边引着他扣住, 一边来吻他。
庄冬卿其实不太会, 没个轻重, 听到岑砚第二次嘶气,有些慌张,“是不是难受?”
得到沙哑的回答,“……还好。”
庄冬卿,“不然……”
“不然我帮你含?”
说完就感觉手心跳了跳,岑砚堵住了他的嘴。
分开了,庄冬卿还不知死活道,“我说真的。”
脸颊被轻轻刮了刮,岑砚叹气,“这些你都是从哪儿学的……”
“不是不要太亮吗?”
“幔帐都放下去了。”
“你这样,我很难不去拿一盏灯进来,看着你兑现承诺。”
庄冬卿又缩了回去。
岑砚却不放过,“不可以?”
庄冬卿讷讷:“……这次不行。”
“那下次可以?”
默了默,庄冬卿小声道:“再过几次,等我,适应下。”
说完手心又跳了跳。
岑砚重重亲他,亲得他双眼涣散才放开,换了口气道,“我记住了。”
“唔。”
中途岑砚拿了个盒子进来,等打开,庄冬卿才发现是什么,羞耻,“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柳七放的,早就备好了,没和你说而已。”
庄冬卿感觉更想躲起来了。
然而岑砚的怀抱并没有地方给他躲藏。
膏脂被舀了一块出来。
做准备。
庄冬卿眨眼,抖了两下,岑砚亲吻他耳轮,“放松。”
“我,我尽量。”
蓦的一下抱紧了岑砚,含混道,“慢,慢点。”
岑砚却耐心十足,“好。”
“对不起。”
庄冬卿眼睫濡湿了。
岑砚失笑:“这又是什么话?”
庄冬卿实在是紧张,岑砚只能换个法子,哄道,“与其道歉,不如你亲亲我?”
“好……”
慢慢也顺了。
不知道是毒还是别的,庄冬卿脑子被搅得晕晕乎乎。
等岑砚问他可以了吗的时候,他还有些恍惚。
意识到什么,庄冬卿说不出话来,只轻轻点了点头。
平躺着,头顶是幔帐,一点一点,被岑砚的脸所取代。
庄冬卿眨了下眼,眼泪流了出来。
“痛?”岑砚急促地换了口气,问他。
庄冬卿摇头。
伸手抱住了岑砚。
如愿被吻住。
一下一下,床幔在庄冬卿的头顶晃动了起来。
庄冬卿从来不知道,有时候,舒适也能很折磨人。
“可以,可以了。”
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庄冬卿感觉脑子都被摇匀了,想跑。
旋即被岑砚按住。
“说得好好的,怎么又不来了,专门驴我?”
“不是……”
庄冬卿泪眼模糊,擦了把脸,“够了。”
“不不不行了。”
“我不行?”
庄冬卿崩溃,口齿不清,“我不行,我不行了。”
男人不能说不行,但是,他真的不可以了。
说完一眨眼,眼泪又滚滚而下,岑砚摸了摸他眼下,叹气,“怎么像是被欺负了一样?”
庄冬卿不说话,跑都不会跑,把脸往岑砚身上埋,不让碰,也赖着不起来了。
岑砚哭笑不得。
不清楚庄冬卿的身体和有妊女子有什么区别,岑砚也是想悠着点的,本以为,两次也就差不多了,结果……
捏着庄冬卿下巴,岑砚沉声,“怎么这么磨人……”
“我我帮你。”
说着脑袋往下去,意识到他是要做什么,岑砚脑子中的弦崩断一瞬,赶紧将人拽住,咬牙道,“你哪儿学来的这些?”
换回庄冬卿无辜的眼神,呆呆问他,“你不喜欢吗?”
保证道,“我会好好注意的。”
这是注意不注意的问题吗?分明是……
岑砚闭目一瞬。
再睁眼,捉着庄冬卿的手按住,“你勾的。”
庄冬卿人麻了。
磕巴道,“会会消的……”
岑砚压眉,“又要晾着我?”
“我我……”
岑砚忍无可忍,在庄冬卿再次撩拨他前,吻住庄冬卿道,“这样帮我就行。”
“唔。”
还记得岑砚之前说的,庄冬卿乖顺地回应,脸颊红扑扑的。
乖死了。
折腾到半夜,庄冬卿不知道几点,但被抱出去的时候,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哦对,岑砚居然可以很轻松地抱起他。
揽着岑砚,庄冬卿迷迷糊糊地想,感觉还挺稳。
被放进浴桶里,站住的那刻,庄冬卿腿酸得难受。
太久没有熬过夜了,脑子实在混乱,认知也是不连贯的,一会儿感觉有人来添了水,一会儿又感觉岑砚在帮他打理……
缓缓想闭眼,被岑砚轻摇着道,“马上好了,先别睡。”
“不然一会儿出来麻烦。”
顿了顿,又道,“过段时间落了痂就随便你。”
庄冬卿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眨巴着眼看着岑砚,任由对方施为。
岑砚被看得心软,加快了动作。
都收拾好,庄冬卿上了床就往里面滚去。
岑砚要留宿,六福就不方便进来了,睡前,特特提醒了一句,说庄冬卿盖被子有些不老实,让岑砚注意着。
果然,岑砚吹了外间的灯,便见着庄冬卿一只腿支了出来,睡沉了。
内间的灯盏也吹灭,岑砚抱住庄冬卿。
庄冬卿动了下,许是觉得气息熟悉,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也没有醒。
把被子拉好,岑砚跟着闭上了眼睛。
一觉天光大亮。
睁开眼,身边空的。
庄冬卿开机。
开机失败。
眼睛闭上又浅浅眯了一炷香的时间,醒了。
但没完全醒,如醒。
坐起来也感觉周围在微微地轻晃。
庄冬卿觉得,大概是,有点被搞傻了。
脑子转不动,身上有没有什么异样,也感觉不到。
六福一进来就瞧见庄冬卿这副呆样,赶紧上前,庄冬卿:“想喝水。”
声音有点发干,但没哑。
一杯水喝下去,混混沌沌任由六福伺候自己起身。
洗漱罢,穿衣的过程中,听到六福几次轻微的嘶气,庄冬卿这才跟着看下去。
看清楚,不由闭了闭眼。
再看,不是幻觉。
好多印子。有咬的,有吮的。
庄冬卿:“……”
缓缓闭目,看不见,就不存在,继续穿衣。
穿好出去,迈步的时候感觉腿有些酸,但奇怪的,并不如昨晚那般厉害,记忆里隐隐有岑砚帮他按揉的画面,但不清晰,庄冬卿不能确定,又放下了。
走了几步,有些,异样。
但没有他看的小凰`文里那么逆天。
只是不太舒服,能感觉到有些别扭罢了。
庄冬卿觉得还能接受。
出了门,便见到院子里,岑砚坐在一张躺椅上看书。
晨光倾泻到他身上,着一身淡蓝春衣,一派君子端方的模样。
庄冬卿看向六福。
六福不解,“……王爷起得早,让人不要去打扰你?”
庄冬卿闭了闭眼睛。
他不是要问为什么他能睡懒觉啊!
为这聊胜于无的主仆默契默哀,庄冬卿也不想说话,算了算了,先用早饭。
饿死了。
一碗南瓜粥,一个肉包子,一碟凉拌皮蛋。
粥甜甜的。
馅肉实实在在的。
皮蛋清新爽口。
一口气吃完面前的两个包子,又一碟被推到了面前,庄冬卿夹起,大口,啊呜!
这碟是牛肉的,料也配得好香哦。
去夹小菜,小菜也被推了过来。
如此三番,庄冬卿意识到不对,终于略略抬了抬头,看到了一截儿淡蓝衣袖。
哦,岑砚坐到了他面前,刚才都是岑砚推过来的。
庄冬卿吃东西,脸颊鼓鼓囊囊的,盯着岑砚不说话,岑砚有点想戳戳他脸,忍住了。
埋头吃了个饱,庄冬卿才呼了口气出来。
好久没起这么晚,这么饿过了。
六福和仆佣收拾桌子下去,岑砚这才问起,“不高兴?”
庄冬卿:“……”
庄冬卿脸颊又鼓了起来,气的,一字一句道,“印子,身上,全是。”
岑砚点头:“嗯,是我不对,昨天没忍住。”
顿了顿,又流畅认错道,“还拖累小少爷大半夜没睡成觉……”
“劳累得小少爷手都酸了。”
庄冬卿:“……”
庄冬卿眼神飞了下,嘀咕,“后面那句可以不用说。”
“哦,您看看怎么能消气?不然给你作弄回来,我全身都可以留印。”
“……”
庄冬卿小声:“我留印子干嘛……”他才没有这个爱好。
本来是打定主意不想理岑砚的,被裹挟着稀里糊涂了一晚上,大半夜才睡不论,更重要的,脑子真的转不动,庄冬卿不觉得自己这种状态能把事情说明白,讨到任何便宜,但是……
看着面前挂着淡淡笑意的岑砚。
庄冬卿心道,也太好说话了吧,让人想生气都难。
揉了揉耳朵,有点明白昨天自己是怎么步步沦陷的了,庄冬卿想了想,正经提道,“我想给六福改籍,你能帮忙吗?”
这事儿本来想走李央的关系的,但现在,人都联系不上。
外加淑妃那个事儿,估计难了。
岑砚:“小事。”
“只改籍,就完了?”
“之前不是说想去上京最好的酒楼用饭吗,今天我们去如何?”
庄冬卿眼睛亮了下。
自从回了上京,除去拿身契那次,后面就一直闷在王府,怕出门招惹上是非。
说实话,闷了太久,确实想出去走走。
岑砚笑着又道,“用了饭再去集市逛逛。”
“我知道有两个茶坊的果子不错,逛累了再去歇歇脚,尝尝茶和果子,如何?”
庄冬卿心动了。
扭捏不过一瞬,极快点了头,并且又要求道,“先去改籍。”
“可以。”
庄冬卿又揉眼睛,“想眯再一会儿再走,还是困。”
“依你。”
庄冬卿有点高兴了,但面上仍旧端着姿态。
无他,昨天实在是太过分了,这口气短时间内松不下去。
岑砚应当也是知道,并不急,让六福拿了毯子,庄冬卿靠到了躺椅上,一只手就覆住了他眼睛,“再眯会儿吧。”
确实是胡闹过了头,两三个呼吸后,庄冬卿就睡实了。
第45章 出门
安排好车架, 柳七回到东厢时,便见到了庄冬卿在一旁打盹儿,岑砚拿着本书, 两张躺椅并排的场景。
庭院轻悄, 晨光灿烂, 构成一幅静谧而美好的画卷。
有那么一刻,柳七竟是不敢出声。
岑砚却听见了声响,抬起了头。
柳七走近,岑砚先道, “小点声儿。”
“是。”
“都安排好了。”
指的所有的岑砚的吩咐。
“马车里也加好垫子了?”
柳七:“铺得厚厚的。”
“没有只铺一边吧?”
若是给庄冬卿搞特殊, 人多半会不好意思的。
柳七省得的, 摇头, 又觑了熟睡的庄冬卿一眼,欲言又止。
岑砚懂了, “有大事?”
“也不算,一些迟来的消息。”
岑砚:“那留到马车上一并说吧。”
柳七点头。
看了眼天色,岑砚:“对了, 他来了也有这么久了, 你和六福一起瞧瞧,还有没有什么缺的,不够的, 今天上街一道办了。”
倒是不用再看,柳七心中有数, “吃穿都是比对着主子您的份例来的,若是说还有什么缺的, 怕是缺一些撑门面的发冠配饰, 库房里倒是都有, 但我一直拿不准要不要给小少爷备上。”
是个好问题。
岑砚想了想,只道:“等他醒了问问。”
知道柳七纠结的地方在哪儿,眼下庄冬卿对外只是王府的门客,穿得好吃得好都没什么,不打眼的,但若是配上华贵的金玉,少不得会让外人揣测庄冬卿的身份,反倒弄巧成拙。
岑砚却不纠结这些,庄冬卿若是喜欢,都可以备上,关键就在于,一起这么久了,岑砚不觉得庄冬卿爱金玉,只见他喜欢好吃的,喜欢生活舒适,至于佩戴的……头上天天都是柔软的发带,连个玉冠都没见着,若是在意,王府的月钱都能自己买的。
又想到什么,岑砚摸了摸手腕,道,“开过光的菩萨吊坠,倒是可以给他搞一块。”
柳七认同,“极是,我记着,下回去大慈寺问问。”
其后又闲说了几句东厢的布置,岑砚若是时不时地要留宿,又该多备些什么。
瞧着日头差不多了,叫醒了庄冬卿,上了马车。
庄冬卿醒了惯是懵的。
岑砚也不催促他,任由六福扶着,一群人慢慢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