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砚穿了衣服坐起,洗漱罢,庄冬卿给他伤口换了一次纱布,嗯,还是得用烈酒消毒清理,岑砚没说什么,换完,额头出了一层汗,大颗大颗的。
庄冬卿默默拧了张帕子给他。
岑砚接了。
还有个好消息,随着退热,力气稍稍恢复,岑砚走路稳了不少。
捏他小腿是消了肿的,至于还不对劲,庄冬卿仍旧归因为他抵抗力问题,没办法,受伤太重了,哪儿都是毛病,机体顾不过来。
就这样养着吧。
第三天,岑砚走路不需要搀扶了。
庄冬卿胃口也彻底恢复,吃嘛嘛香。
又两日,躺得骨头痛,岑砚起来在院子里走动,胃口也好了些,晚饭怕不消化,照旧喝的粥,午饭却同庄冬卿他们一道,吃饭菜了。
“这个。”
“来。”
“这块。”
饭桌上,庄冬卿不仅给自己夹,时不时也给六福夹,夹肉,且只夹肉。
岑砚:“吃你自己的,六福有手。”
庄冬卿义正严词,“六福面皮薄,不舍得夹肉,但他还在长身体呢,不吃肉怎么行。”
岑砚看向六福,六福不好意思低了头,却没怎么反驳,看来是真的。
前两天才说他对六福好,是真不错。
庄冬卿却会错了意,以为岑砚不喜,一筷子夹起兔肉,转手就放进了岑砚的碗里,“你也多吃点肉,好好恢复!”
一时间不好说这是不是贿赂。
岑砚看着碗,庄冬卿怕不够似的,又接着几筷子都放到了他碗里,都是没骨头,又好咀嚼的肉块。
“呐,吃饭吧。”庄冬卿惴惴道。
说完想到了岑砚的洁癖,又主动找补:“你要是觉得我筷子碰了脏,你就丢了,没什么……”
话没说完,岑砚吃了一块肉,淡淡道:“吃饭。”
后面庄冬卿每次给六福夹完,都要给岑砚也添两筷子,以示一视同仁。
其实该说不用的,但鬼使神差的,岑砚没有拒绝。
住到第七八天,岑砚的腿好全了,伤口也开始结痂,庄冬卿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也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了。”
领着岑砚在村子里走动,庄冬卿看着村口道。
岑砚想了想,笃定,“头两天没人追过来,应当已经尘埃落定了。”
庄冬卿诧异,“真的吗?那我们可以出去了?”
岑砚却道:“不急。”
“再住些时日。”
不理解,但知道岑砚肯定有自己的考量,庄冬卿点了点头。
岑砚又多说了一句,“再次回京,恐怕你问的诛杀废太子的旨意,就会有了。”
庄冬卿仍旧点头,问他:“那可以让护卫去镇上了吗?”
岑砚以为他是要打探消息。
庄冬卿下一句便道:“再买点食材与东西回来,改善一下生活吧。”
“……”
岑砚失笑。
倒也是庄冬卿会说的话。
既然庄冬卿不在意这次风波背后的究竟,岑砚便也懒得提,说起也是坏心情。
庄冬卿还是会问的,只不过侧重不一样。
“对了,那天你们究竟遇到了什么?”眨了眨眼,庄冬卿:“还有,六皇子是跟陛下一起的吗?”
还以为李央后续也会流落过来,头两日,庄冬卿还发愁过怎么住的事。
孰料,竟是没有。
像是剧情发生了改变。
就不知道这些变化对李央以后的既定人生,是好是坏了。
岑砚并不瞒他:“一些废太子残存的势力逼宫,徐四护卫陛下先走,我和郝三留下来抵挡,没想到前期他们按兵不动,竟是在猎场里布了许多陷阱,且战且退地引我们中计。”
能在猎场做那么多布置,绝不止禁军中有人就能办到。
如若岑砚料得不错,朝中,还有废太子没有暴露的势力。
这就不是他该头疼的了。
一场局中局,本来就全在那位的算计之中,回朝之后连根拔起,也是一贯的做事风格了。
不过这次,他就不想搅合了。
垂目,这些思量岑砚也不说,继续道:“我腿被咬伤后,以为必死无疑,驱马逃离,郝三为我打掩护,马途中中毒身亡,封地的虎符却不能被歹人所夺……”
若是封地的亲兵动了,那只怕是要以为他有不臣之心。
“看到河面上飘了身亡的禁卫,我索性入了水,游了一段距离,水流湍急,后续神志不清,就被河水带着走……再往后,就碰到你们了。”
“至于李央,分开的时候是同陛下一道的。”
庄冬卿:“哦。”
“也不知道柳七郝三徐四,现下都如何了……”
岑砚却放心,“只要不在猎场里中埋伏,应当无事。”
庄冬卿:“嗯,但愿!”
晚饭做了鱼,庄冬卿吃得格外享受。
晚间六福给他烧热水,洗澡,庄冬卿就乖乖等着。
洗完回来六福给他绞头发,庄冬卿趴床头任由六福施为。
闻着屋子里,由庄冬卿带入的干净皂角味,岑砚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他们究竟是在逃难,还是度假。
静静看着庄冬卿,许是也留意到了他的目光,庄冬卿迷蒙中睁开眼,问他:“怎么了?”
“王爷也想洗澡吗?”
不待岑砚开口,庄冬卿自问自答,“不可以哦,身上的伤口刚结痂呢。”
“但是擦身是行的,还有水。”
岑砚:“……”
倒是没这个想法。
但庄冬卿一提,岑砚便觉得身上发痒了。
除了第一日庄冬卿帮他擦过身,之后为了养病考虑,他都没碰过水的。
岑砚站了起来,“可以,我去擦擦。”
“需要帮忙吗?”
“不必。”
“好的。”庄冬卿求之不得。
语气欢快得让岑砚为之侧目。
好好清洁了一番,花了些功夫,嫌脏,头发也拆了洗,自己洗。
领过军,也打过仗,只要能动弹,岑砚生活方便是不需人担心的,能照顾好自己。
再回屋,等着头发干的庄冬卿已经闭上了眼。
摸了摸他头发,已然干了,岑砚伸手推庄冬卿,“醒醒,别在这儿,上床去睡。”
推搡了两下,见人不应,又轻轻拍了拍庄冬卿的脸颊。
困顿着睁开眼,庄冬卿满脸迷惑。
下一刻,岑砚便知道了为何,因为他听见庄冬卿含糊的声音道:“你为什么又变香了?”
岑砚一滞。
还来不及反应,庄冬卿跟个小狗一样,鼻尖抵着他手心,浅薄的呼吸喷洒在他皮肤上,一路嗅闻到脉搏处,惊叹道:“咦,怎么好像是你皮肤上带着的?”
“好奇怪哦。”
又深深呼吸,鼻尖抵在岑砚手腕,嘴唇也若有似无地擦了上来。
岑砚感知变得极度分裂。
心内震惊,旋即明白过来——
赵爷已有七八日未给庄冬卿施针了,两人朝夕相处……是毒素又被勾了出来。
知道眼下该推开庄冬卿。
从手心开始,到手腕,被庄冬卿蹭过的地方……酥麻了一片。
岑砚喉头滚了滚,莫名口干。
恍惚的这么刹那, 倒是方便了庄冬卿。
本来人就迷迷糊糊着,在毒素的侵染下还要保持理智,不可能。
于是庄冬卿的脸颊也贴了上来, 仿佛岑砚是什么灵丹妙药一般, 一直在他皮肤上嗅闻, 呼吸混合着皮肤的温度,齐齐粘在小臂上,嘴唇也分开了,红润的, 饱满的, 微微张着, 翻出一点水光, 晃在岑砚眼前,招得他无法移开视线。
几乎是瞬间, 脑子里浮想联翩。
来不及控制的,浮现了许多细节。
广月台那一夜的细节。
庄冬卿一边往他身上贴,又一边哭`喘。
说不了、拒绝、埋怨, 手却巴在他脖颈上, 牢牢抱着不曾放开。
其实,岑砚从一开始便没怎么怀疑庄冬卿是细作,但原因太不能启齿, 无法宣之于口,便也未曾吐露过, 只任由柳七郝三与徐四他们去查。
无他,太过私密。
那晚上, 刚开始, 很艰难。
能看得出来两个人都不会。
庄冬卿只会说难受, 只会蹭,只会拱火。
好不容易艰难地开始了,庄冬卿却哭了,说痛,说……不来了。
对,不来了。
箭在弦上,迫在眉睫,一触即发的……
他不来了。
岑砚那个时候毒也发作了起来,脑子不甚清醒,本能驱动着,是不可能放的。
庄冬卿还往前爬,想爬下床……那个姿势……
被抓回来成了必然。
深深吸气,难以启齿的过程让岑砚全身都燥了起来,回忆到这里,显然也是打不住了,温暖潮热的感觉被打捞起,冲刷着神经,耳边似乎还有庄冬卿的哭求声,但两两都中了毒,很快,这些声音也变了调。
变得靡靡不可为外人道。
隐忍多年的偏好一朝解放,便一发不可收拾。
再往后,便混乱不堪言了。
他以为庄冬卿是清倌,因为,他什么都说得出来。
思绪过到这里,好些词汇紧随着闪过耳际,什么撑了,什么破了,什么……满了,让人想放过他都不能够……
结束的时候,岑砚也记得清楚,因为并不是他想结束。
是庄冬卿整个人都埋到了被子里,挖都挖不出来。
但若是要说他是真心的,当时岑砚不太信,因为庄冬卿埋到了被子里,只顾着他的脑袋,把脑袋蒙住了,便是埋好了。
浑然不管剩下的,
塌腰,翘……
岑砚深深吸气,想了这么多,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可只这么一瞬间,他人便也热了。
倏尔手臂上一点柔软触感,庄冬卿喃喃:“真的好香哦。”
有冰凉贴上颊面,庄冬卿用脸颊去蹭。
岑砚理智的弦崩断。
视野中,那饱满的唇几乎要把他的手串含进去了。
深吸口气,下一刻,一把捞起庄冬卿,径直抱出了屋。
到了屋外,在大颠簸的起伏里,庄冬卿理智才有了回归的模样,发出一个懵懂的音节:“啊?”
岑砚放下人,半抱着庄冬卿,掰着他下巴,将他头扭到一边。
至少不能贴到自己衣服上。
“醒醒!”
岑砚严肃。
夜风流动,外间的空气比室内的,清新许多,配合着夜晚稍低的温度,庄冬卿缓缓回了神,摇头,不解:“我脑子怎么这么……晕?”
岑砚:“能站起来吗?”
这才意识到自己倚靠着岑砚,几乎是被他抱在怀里,庄冬卿连忙想松手,但岑砚没让,他一放,岑砚的手抓握了上来,有力地稳住了他摇晃的身形。
“站稳再松,慢点。”
“哦哦哦。”
庄冬卿脑子晕乎。
“主子,是有……”
一个护卫听到动静出来,看到两人近乎抱在一起,一愣。
下一刻,岑砚呵斥:“回去,别过来。”
“是。”
命令的口吻一下,身体比脑子反应得快,护卫几步进了屋,进屋之后,咂摸到了点什么,不敢说话,老实蹲在屋子里了。
而屋外,换过几次气的庄冬卿,短促的呼吸得到了改善,浑身的热度,也缓缓降了下去。
庄冬卿不理解,扶额,身体也变得很奇怪,总觉得……热血沸腾的。
有什么在皮肤下涌动。
“我怎么了吗?”庄冬卿困惑。
岑砚只道:“再站会儿,透透气,缓一缓。”
“……哦。”
岑砚这样说,庄冬卿便听着,果然,身体里不受控的感觉随着他的呼吸,又慢慢被压了下去。
岑砚目光一直粘在庄冬卿脸上,瞧见他恢复了些神智,这才唤了六福。
六福刚收拾完热水,怕谁起夜想喝水,给两个屋都备好晚上的水壶。
还没拿进屋,听见岑砚叫他,一出去,便看见岑砚搀扶着庄冬卿,在外站着。
“这是怎么了?”
岑砚:“你过来,扶着你家少爷,我进去把毯子先拿出来。”
都穿着中衣,刚出来的时候还好,站久了,也凉的。
把不准庄冬卿的身体素质,又想着刚到王府的时候,赵爷日日把着平安脉,日日都说庄冬卿虚,底子不好,岑砚也不想赌。
六福利落接手,瞧见他扶稳了,岑砚进屋拿毯子。
两床毯子六福都洗过了,都是干净的,他们两个主子一人一床,加个冷热。
将毯子递给了六福,六福给庄冬卿披上,裹好,岑砚又折身回房间。
开窗,透气。
做这些事的时候,脑子也没有停转,本来还想着,还能在这个村里待一段时间,眼下,怕是不能够了。
须臾,岑砚便打定了让护卫明日去镇上找人通传,让王府的人来接他们回京的念头。
下定决心,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也不出去,抱臂靠在窗边。
吹风,他也需要透透气。
等庄冬卿再回来,人醒了,脸也红了。
“屋子里换过一遍气了,先……就这样吧。”
岑砚倒是想换个地方,但是哪里有呢?
庄冬卿可以和六福待在一间不错,但刚接触了庄冬卿,若是又让他和两个护卫一间……
岑砚到底让了步,觉得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还是你觉得,我该去……”
“别别别,就这样吧,我现在好多了。”庄冬卿说完发觉有点激动,低了头,不好意思补道,“大晚上的,别折腾了吧。”
“伤口才刚刚结痂了,好不容易养到这样子……”
箭伤深,本就是奔着要把岑砚射下马的力度拉的弓。
七八日能结痂,还是后面两天冲洗一次,换纱布的功劳。
要是又折腾起来……
庄冬卿本人就是个不喜欢与直男太亲密的,也没住过寝室,能理解有多别扭(六福不算在内,年龄小是其一,其二,他确实把六福当弟弟看),加之岑砚还有洁癖,他疯了才让人换房间。
想到什么,庄冬卿又抬头,着急道:“对了,你伤口……”
话没说完,被岑砚打断,“还好。”
“哦哦。”
房间又安静下来。
话赶话的,两个人都不太自在。
六福也不敢多言,只服侍着庄冬卿上床,给他掖好被子,放下水壶,便离开了。
油灯被吹灭。
岑砚跟着也上了床,窸窸窣窣的,等动静小了,庄冬卿出声:“今天晚上,对不起。”
岑砚倒是平静:“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又不是你想的。”
庄冬卿纠结:“我也不知道,就……”
“我懂,别说了。”
“……哦。”
以为岑砚着恼,庄冬卿闭了嘴,过了会儿,睡意泛了上来,庄冬卿昏昏沉沉道:“晚安。”
岑砚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能感觉个大概。
回了庄冬卿一句,“好梦。”
庄冬卿呼吸已经变匀了,也不知听到没有。
着恼……岑砚倒是没有。
他只是……
深吸口气,吐出去,岑砚还是觉得有些躁意,消解不掉。
硬,了。
扶庄冬卿出去时候的事,回来才发觉。
现在心都静不下来,要睡,只怕要等一阵了。
肩膀上伤口也受到了影响,并不如他说得那般轻松,但现在反倒变成了一件好事。
至少能分掉一部分注意力走。
第二日醒来,岑砚便离开了房间,不敢和庄冬卿同处一室了。
庄冬卿用早饭的时候,护卫出发去了镇上,向王府递消息。
知道他们是要回去了,庄冬卿又有些高兴。
无关其他,单纯这个村子条件太简陋,在王府奢侈生活过,庄冬卿不太适应。
还是王府的厨子,做的菜色又香又合胃口。
午休的时候感觉到了岑砚的疏离,庄冬卿还是把人拽着,一起休息。
岑砚还在恢复期,庄冬卿觉得不至于。
而且昨天就那一下,今天他感觉好多了,得到消息,柳七他们肯定会来得很快,他……应该能撑到回王府,见到赵爷的吧。
岑砚不去,但拗不过庄冬卿,最后的法子,是两个人分开时间午休,庄冬卿是没事儿人,浅浅睡了一觉,便将屋子让了出来,让病号去休息。
晚间护卫回来,这次不仅从镇上带了菜肉,还顺利将消息递了出去。
护卫:“最迟后日,肯定就有动静了。”
被岑砚否决,“不,明天会来。”
他的手下,他心里是有数的.
庄冬卿盲目听岑砚的,高兴:“那太好了。”
还能想着其他的,“也不知道院子里的花还开没开着,府里鲜花饼还能不能做,啊,也好想柳七和大厨们啊……”
岑砚哭笑不得:“吃饭。”
“哦好。”
计划是挺不错的,奈何天不遂人意。
白天庄冬卿瞧着一点事都没有,晚上偷看岑砚,岑砚一问,庄冬卿又支吾了,只把被子一盖,说要睡了。
也没看那两眼,岑砚当时没多想。
但吹了油灯,闭目养神的时候,听得庄冬卿一直在翻身,多几次,便觉出不对了。
“庄冬卿?”
“嗯?”
声音含混。
“你怎么了,睡不着?”
“哦对,对,我睡不着……打扰你了。”
声音含混,带着些迷糊,听着是生了困意的。
“……”
又两次翻覆,岑砚一拧眉,起了身。
唤人的名字,这次只得到了含混的应答,觉得不对,一摸,手沾到庄冬卿,岑砚便知道坏了,热的。
不是很烫,但摸着就是知道,不是人体正常的温度。
瞒了那么久,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怎么的,岑砚听到庄冬卿难受的声音,碎碎道:“呜你好香,特别香……”
“我有罪,我不是那个意思……”
岑砚心头一软,轻声道,“不是你的问题,我知道,别这样。”
庄冬卿痛苦,“但是你好香……”
语气中压抑着什么渴望,听得岑砚难耐。
点了油灯,拿到床边一瞧,庄冬卿面颊潮红,鼻尖有细碎的汗珠。
岑砚叹气。
清楚这种情况,透气并不管用了。
耳边响起了赵爷的话。
其实今天已经反复念了好几遍,但是岑砚私心作祟,希望用不上。
——“这种毒素就是存在于身体血液里,简单来说,可能互相的……就是对方的解药,只不过这些药,需要通过亲密的……交换,才能够量。”
——“按照它本身的解法,自然是最好的。”
——“但庄少爷身上的毒素大部分都已经被拔除了,只剩了个皮毛,如若不是太怪异,又以蛊入了毒,老头子我早就给解开了……王爷您问什么来着?哦哦,别的破解法,咳,回正题。”
——“首先自然就是施针,用药,小少爷有了,剂量需要严格控制。”
——“如若施针用药不起效,也可以先进行一些……纾解,让余毒发出来,看有无缓和。”
——“如果还是不行,怕是只有……”
话至此打住。
剩下的未尽之意赵爷和岑砚都懂。
既如此……
深深拧眉,须臾,又缓缓放平。
有了决断,定下心神,岑砚吹灭了油灯。
再回到床边,庄冬卿身上的温度,又烫了些。
“往里面去。”
庄冬卿思绪好似含混了,岑砚说了两遍,他才听懂,往床内侧去了些。
岑砚揭开被角,躺了进去。
床有些小了,但还好,也能够两人将将躺着。
就是……
庄冬卿闻到岑砚身上的香气,彻底无法思考,凭借本能,攀了上来。
岑砚刚躺下,便被庄冬卿抱了个结结实实,埋头在他怀里嗅闻。
仿佛他是什么香料一般。
岑砚也不阻止,偶然被庄冬卿碰到了伤口,闷哼一声,也只抚着庄冬卿背脊,让他慢点。
鼻尖嘴唇蹭过衣领,碰触到锁骨,庄冬卿像是小狗一样,在他怀里乱拱。
而岑砚只一遍遍抚着他,并不斥责。
等庄冬卿闻上他一阵,神智恢复了少许。
赵爷的判断是对的,这种毒,解药在人,气味,涎`液,乃至……都是能有效克制住毒素的。
只不过气味作用应当太差,才显得像是激发毒素一般。
庄冬卿有了意识,全身都僵硬了,脑子空白,只有身体,慢慢在往后退。
崩溃道:“对对对不起……”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控制不了呜……”
刚动,便被岑砚按住了背心,不准他走。
黑夜里,看不见,但能听见岑砚的声音稳定道:“我知道。”
顿了顿,又道:“你上次不是问了我一个问题吗?”
庄冬卿羞耻极了,完全思考不过来,“什么?”
“问我是不是只喜欢男人。”
庄冬卿懵懵的。
片刻,只闻一声轻叹,岑砚主动揽他入怀,道:“我是。”
唔,好香, 好喜欢。
隔着一段距离闻, 觉得岑砚身上是香的, 离近了,那气息反倒淡了,但淡了并不代表没有吸引力,庄冬卿反而觉得, 更难抵抗了。
怎么说,
像是一张网兜头洒了下来, 四面八方地将他围困, 让他无从挣扎。
岑砚将他按在怀里,他就控制不住地往对方皮肤上贴。
好似只有这般, 才能舒服些。
庄冬卿分裂,更糟糕的是,他能意识到不对, 却打不住。
他的手甚至伸进了岑砚的领口。
庄冬卿发出失控的呜咽, 一边道歉,一边进行着更过分的探索。
但越是过界,庄冬卿就越是按捺不住惭愧的情绪, 越是不断地、翻来覆去地道歉。
“对不起……”
“抱歉。”
“我也不想,呜……”
岑砚安慰, 甚至制止了几次,都无效。
受毒素影响, 庄冬卿脑子本来就晕乎, 内疚的情绪一上头, 便像是陷入了某种自我厌弃的恶性循环,用道德枷锁,将自己一层层更深重地鞭笞捆缚,不得挣脱。
“庄冬卿!”
岑砚蓦的抬高音量。
庄冬卿一愣,抬头,借着窗外的月光,岑砚看到了一双水润的眼睛。
一如那夜。
心下一片柔软,岑砚又唤:“卿卿。”
庄冬卿有刹那的恍惚。
已经很久没有人叫他的小名了,自从来了这里。
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泛起,庄冬卿忽的生出些许委屈,他已经好久都不是他自己了。
“卿卿……”
感觉有效,岑砚又唤了一声,伸手触碰庄冬卿的脸颊。
委婉的听不懂,那只有直接说了。
“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问题。”
“再说,”
“也是我自己来的。”
在被子里,牵着庄冬卿的手落在自己内裳的系带上,带着庄冬卿抽出绳结,更方便他在自己身上施为,甚至为所欲为……
静静地看着庄冬卿,那琥珀色的眼瞳一派柔和。
“你身上的毒需要去除,听我的,我们一点点来……”
忍耐不住吞咽了下,岑砚:“可以吗?”
太温柔,宛如诱哄,庄冬卿呆呆点头。
随着系带的松散,岑砚的衣襟敞开,庄冬卿手贴上去,忍不住滑动。
岑砚换了口气,吐息烧灼,见庄冬卿冷静了下来,便再也按捺不住的,顺着心意,在他鼻梁上印了个浅吻。
庄冬卿很乖觉地闭上了眼睛。
乖死了。
岑砚落在他脸侧的手忍不住下滑,捏住他下巴,庄冬卿睁眼,眼底一片迷蒙。
手指微微用力,下唇稍稍和上唇分开,翻出些些水光。
岑砚眸色变深:“张嘴。”
庄冬卿愣愣的,还没来得及。
岑砚便用舌头顶开了他牙关。
脑子再度混乱,但这次不是崩溃的,反而带着些甜蜜,庄冬卿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须臾,无师自通地闭上了眼睛,跟着岑砚,也主动追逐起那腻滑的纠缠。
不能发泄的躁动好似终于找到了出口。
随即而来的,便是更汹涌的宣泄。
岑砚要抽离的时候,庄冬卿甚至主动追了上去,扣着对方肩膀,不准他走。
动作幅度太大,一手按到了伤口上,岑砚眉头拧起。
没阻止庄冬卿,只是用手托了托他手腕,让力道不至于完全压在伤口处。
等庄冬卿胸腔被压缩到极致,不得不分开换气的时候,才发现,手下的触感不对。
摸了摸,终于迟钝地记起了是什么。
岑砚身上还有伤。
这个意识一跳出来,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般,庄冬卿手猛的往后一抽。
动作之快,岑砚都没握住。
“我……”
慌乱的语句才开了个头,便被岑砚动作打断。
岑砚拉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伤口下方。
就这么须臾,庄冬卿指尖都因为压到了他伤口,在愧疚地轻颤。
再度吻了回去,触碰的那刻,庄冬卿又被迷住了心智。
脸已经因为缺氧而红透。
岑砚清楚,这种红润还能遍布全身。
他看过。
但再度回吻,庄冬卿却不敢用力了,放在岑砚身上的手也是虚虚搭着。
等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庄冬卿已经彻底无法思考了。
脑子里像是万花筒一样,杂七杂八的,全是线条,模糊的色块,被岑砚亲近的时候,又像是放着颜色不同的礼花,一束束地炸开,让他应接不暇,只能被裹挟在这种绚烂里。
衣带被扯开了。
长指沾到身上,庄冬卿打了个哆嗦。
他好像成了岑砚手里的一块史莱姆,搓圆揉扁的,任君摆布。
“平时自己弄过吗?”
岑砚问他。
温暖气息喷洒在耳侧,庄冬卿困惑,“什么?”
于是岑砚稍用力地捏了捏。
庄冬卿颤抖起来。
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系带全都被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