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破—— by南北逐风
南北逐风  发于:2024年05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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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真是一个矛盾的个体,栾彰觉得有趣。
“你赌梦鹿赢,这不是纯送么?”刘树说,“他完全可以为了拿捏你故意输啊。”
“他是那样的人吗?”
“……他不是。”
“不过我相信纪冠城肯定会赢。”
“哎不是,你相信小纪会赢,但是又赌梦鹿赢,那你自己不是铁输?你在搞什么啊?”刘树被他绕晕了。
栾彰不认为这有多复杂。纪冠城要代表公司去参加月湖的球赛,这是个大家相互接触的好时机,毕竟球场上没有工作也没有上下级关系。问题的症结在于,此前王攀其实一直想拉着栾彰陪他玩,栾彰却嗤之以鼻,若是现在突然表现得很感兴趣必然会引起王攀的怀疑,他需要想个办法让王攀主动提及。
所以他故意引王攀打赌,并且他想输给王攀。
不赌纪冠城赢是因为以他和纪冠城的纸面交情来看,他没有任何道理相信纪冠城。他选王攀就是为了让王攀纠结,王攀一输,他的目的达到,还能让王攀觉得愧对自己的信任。就算最后王攀真的赢了,那对于栾彰来说也是赢局,他也是可以以此来拿捏拿捏王攀的。
一切变量都是好控制的,除了纪冠城能不能赢王攀。
1on1不限时长,两分球算一分,三分球算两分,以谁最先拿到十一分为胜利。两人你追我赶来到了九比九平分,这一球是王攀进攻,他被纪冠城缠得有些恼火,原来这小子之前打球当真是随便玩玩,认真起来竟然这么难应付。王攀的好胜心被彻底点燃,加之栾彰坐在下面,王攀把心一横,强行突破纪冠城的防守起跳上篮。不料纪冠城早已看透他的想法,与他一同起跳,王攀早有防备,誓死要送入这一球,纪冠城强行对峙,几乎是用尽全力将球从网中抓了出来,球被狠狠的拍到地上。
两人落地后,纪冠城率先一步跑出去将球拦至自己的手中。王攀看到他脚下的动作,知道纪冠城要故技重施,立刻说:“这次你不可能投进!”
“是吗?试试看?”纪冠城扬唇一笑,无比自信,想也没想跨到三分线外。王攀早就做好准备,奋力阻拦纪冠城。
栾彰见纪冠城在王攀的影响下起跳动作已经有些扭曲,身体向后顷,极力地保持稳定性。这对身体的控制能力与核心强度要求极高。
那么紧的身体,唯有手腕松弛,轻轻往外一推,时间都停了。
“嗖”一声,球入网。
纪冠城高举的右手握成了拳头,气喘吁吁但神采飞扬地看向场边的栾彰,栾彰只是笑笑,轻轻拍手鼓掌以示祝贺。
刘树“啧”了一声:“打个球而已,搞得这么凶。”
“争斗是人类的本性。”栾彰转头看向刘树,但见刘树的目光还在纪冠城身上,也许刘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他看了一阵,问刘树:“好看吗?”
“什么?”刘树诧异。
栾彰指指场上的人:“你看他时并不是一个观众的眼神,而是一个女人的眼神。”一种人类在看到异性带来最直观的视觉刺激时所天然流露出来的吸引神态。
也许是年轻帅气的脸,也是性感健康的身材,也许是对抗时所迸发的野性荷尔蒙。
“真的很奇怪,他明明男性气质很强烈,跟梦鹿打球的样子又凶又倔,但我觉得他倒是很适合被养起来讨人欢心。哎,可能我是真的老了吧。要不是他作为打赌的条件……”刘树戏谑又轻浮地感慨,“落在你这样的人手里,可惜了。”
“如果你真的同情他,可以随时终止赌约,我不介意。但是说真的,真善美被毁灭所带来的畸形快感很难拒绝吧?没人性往往才是最真实的人性。”
刘树厌烦地说:“别讲你那些变态道理了,万一你搞不定呢?”
“没有这种可能。”栾彰轻飘飘却自信地说,“你还不知道吧,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

王攀懊恼地叉腰看向纪冠城,但见对方垂下的手指在滴血,问道:“手怎么了?”
纪冠城仿佛这才意识到,抬起手看看:“好像是刚刚擦破了,不碍事。”
“去处理一下吧。”
纪冠城正要走,王攀又叫住了他:“喂!”纪冠城回头,王攀凶巴巴地说:“你可真不给我面子。”面对老板如此直接的质问,纪冠城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紧接着,王攀笑道:“逗逗你而已,nice game,下次要更拼,知道吗?”
纪冠城点点头,啪嗒啪嗒地跑下了场。
王攀没好气地走向栾彰,栾彰先发制人:“你怎么输了?我可是赌你赢啊!你辜负了我。”
“你还好意思说?”王攀冷哼,“我早说了那小子很厉害了吧。”他全然不提自己之前自信做赌的模样。现在自己1on1没赢,唯一的心理安慰就是栾彰赌输了。
“愿赌服输,有小树做证。”栾彰说,“说吧,你想我怎么样?只要别再让我继续看你们无聊的抢球游戏都行。”
王攀故意说:“那你就来陪我训练,给球队当后援,天天看无聊的抢球游戏吧。”
栾彰心想梦鹿你可真是懂我。脸上抗拒地说:“不行,我工作很忙的,谁有空天天陪你玩?”
刘树凑热闹说:“对啊换个别的吧,你让阿彰给你做保姆吗?他的时间有多值钱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行!”王攀来劲儿,“你答应过我的!”
一番推拉之后,栾彰“勉为其难”的答应了王攀的要求,接下来他应该会拥有非常充裕的和纪冠城独处的时间了。
故事的主人公这时回到了场上,王攀叫大家一起训练。栾彰和刘树仍是在场边看着,刘树皮笑肉不笑地对栾彰说:“真有你的,这都能安排到。”
栾彰回答:“人不止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同样是经验的总和。只要摸清楚人的行为和思维规律,加以足够的暗示,一切都是可以控制的。看过大侦探波罗生命中最后一个案子吗?”
“没有。”刘树说,“那你不会真的打算天天来场边捡球吧?”
“怎么会?”栾彰说,“最近实验室新进了一批仪器,我要用他们来做运动机能实验。”
“……”刘树想到了一个完全没有关系但又意外适合形容栾彰此番举动的词。
贼不走空。
她继续问:“你怎么控制小纪最后能赢呢?”
栾彰说:“我要是还能控制比赛为什么不去做博彩?这次纯粹是运气吧。”
“……呵。”
训练结束之后,大家都累得够呛,但运动除了疲惫之外确乎是能给人带来充实。王攀说请大家吃饭,纪冠城借故有事情去不了,王攀问是什么事,纪冠城不太想讲的样子,别人打岔问是不是约了女朋友,纪冠城连忙摆手否认。可是他那模样更是引人联想,被王攀八卦了好久才得以逃出魔掌。
王攀问栾彰去不去,栾彰直接回了一个“不去有事儿”。
他独自去了隔壁的地下停车场,约莫等了十分钟,收到了纪冠城给他发的消息。
“我马上就到了!”
“不急。”栾彰回了两个字。发生在这句简短对话前面的是些别的内容,时间是三天前。
“我朋友给了我一个杜卡迪的赛道体验课,你感兴趣吗?”
“赛道?!”附赠一个超级吃惊的表情。
“对,我技术不怎么样,去了也是浪费,给你吧。”事实上栾彰连摩托车都不会开。
“真的吗?”在了解到时间之后,纪冠城有些遗憾地说,“那天要训练,还是算了吧,那个课可贵了,我这么白拿……”
“你们不是上午训练吗?可以下午去。”栾彰发完这段字之后顿了顿,继续打下面的话,“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那就训练的时候好好表现。如果表现得好,当作犒劳就不会过意不去了吧?”
“还能怎么好好表现?”
“我不太懂篮球,你觉得什么算好呢?是跳得最高还是跑得最快?还是……赢下所有单挑?”
“赢”这个字在栾彰的暗示下如同思想钢印一样刻在了纪冠城的脑子里,当王攀找他1on1时他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
为了不白拿栾彰的好处,他得表现给栾彰看,得赢。
橡胶大底摩擦地面的声音传来,栾彰收起手机抬头望过去,只见纪冠城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见栾彰在看他,最后几下伴随着跳跃直接蹿到了栾彰的面前。
“抱歉!我来晚了!”
他洗过澡,头发半湿着,凑近时伴随着夏季的热浪和水气。栾彰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海洋香味,让本就愉悦的心情变得更加清新了许多。
“没事。”栾彰一直靠在车头,他起身去开车门,这才叫纪冠城看到了这台车的全貌。
果不其然,对方的眼睛里溢出了惊喜又向往的情绪。
本田DC5在国内并不多见,栾彰着实动用了一些关系才搞到一台。他对车不感冒,感情上无法理解很多人对于车的追求,归根结底不过是一个交通工具罢了,哪儿有那么多情感寄托?可当他看到纪冠城坐在副驾兴奋得像是出去春游并且有一肚子话要说的小狗时,他觉得这笔投资还是值得的。
男人嘛,没有不喜欢车的,特别是这么有情怀的车,特别是纪冠城喜欢的本田。这使得栾彰的形象在纪冠城眼中愈发丰满伟岸了起来,从一个能力超强的天才上司老师彻底变成了能力超强且品味极佳的天才好朋友。
“可惜我不认识本田的人,否则也可以去蹭他们的赛道课。”栾彰打趣说道。
“杜卡迪也很好啊!哦不,杜卡迪非常好!”
“那你觉得什么不好?”
纪冠城摇头,仿佛大脑里不会存储任何负面信息,栾彰故意问:“那同样是红色,为什么是本田不是杜卡迪?”
“这还用问吗?杜卡迪太贵了,换一个车牌架都好好几千,我哪儿养得起?”
栾彰笑着说:“以后会养得起的。”
“可是我不想换。”纪冠城认真地说,“我现在的车就很好,我要开到他再也跑不动。这可是我上学的时候攒了好久的钱才买下的。”
“第一台车吗?”
“对。”
“看来是初恋啊。”栾彰从后视镜里瞥了纪冠城一眼,半开玩笑地说,“初恋确实很难忘怀。”
纪冠城好奇地看向他,栾彰知道对方可能误会了,接着说:“我没有情感故事要讲,你不要期待了。”纪冠城缩了下肩膀,像是搞怪未遂的小孩,把头扭向了窗外。
很快,两人抵达市郊的赛车场。栾彰先是打了个电话,带着纪冠城往里走。入口处站着一个身着工作服挂着工牌的高挑斯文男人,那模样与狂野的赛道格格不入,纪冠城眼睛扫了一眼工牌上的字。
下面的职位他没看全,只隐约看到“总监”的字样。从对方和栾彰交谈的状态来看,两个人应当是朋友关系。
阮嘉状似高冷,对纪冠城算是客气,带他办好手续之后便让他上了赛道。赛道上有专业的教练指导,根本不需要别人插手,阮嘉就和栾彰坐在场边的遮阳伞下喝咖啡。
“这是你的新目标吗?”阮嘉问。
“想什么呢?”栾彰不打算告诉阮嘉真相,“这可是梦鹿的掌上明珠,我现在是身负皇命,得好好照顾着。”
“原来是这样,突然莫名其妙找我要赛道课,我还以为怎么了。要知道你上次找我的时候还是两年前谈分手。”阮嘉的目光投向已经在赛道上飞驰的纪冠城,“我还以为你口味突然变了。”
“怎么会?我还是最喜欢你这样的,不爱理人的样子别有风情。”
阮嘉白了栾彰一眼,不想听他讲屁话。
他不是栾彰第一个男朋友,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阮嘉仍记得栾彰跟他说分手那天下很大的雨,为了不爽约,栾彰冒雨赶来。明明是他在做坏事,然而那淋透了的可怜又自责的模样让阮嘉很难爆发,一腔怒意被雨打成了哑火。栾彰讲得坦诚,感情淡了,错都在他。阮嘉回忆与栾彰交往的日子大多是快乐的,也确乎在栾彰身上体验到了完全未曾设想的人生场景,从头至尾你情我愿,似乎也没有可质疑对方的。
成年人分手分得体面,分了手若还能有利益交换自然也可以做朋友。
杜卡迪红得更纯粹一些,栾彰看着那团红色在午后最炽热的阳光下留下无数残影,好像燃起的燎原火焰。
纪冠城把车停在一边和教练攀谈,他的脑子比他的嘴巴快,很多话一下子表达不出来,只好手舞足蹈得比划。在得到指点后,纪冠城再度跨上摩托,驾驶肉眼可见得更加速度流畅。以栾彰对纪冠城理解能力和实践能力的把握,进步之快倒也没什么新奇的。
他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问阮嘉:“那个车多少钱?”
“Panigale?他开的是v4吧。”阮嘉眯眼细看,“二十多万吧。”
“那这个课多少钱?”
“普通的DRE一天一万,今天这个其实是不对外开放的。”
“确实,免费的就是最贵的。”栾彰自然能听出来阮嘉的言外之意,他懒洋洋地轻伏在桌面上,刻意让自己的位置比阮嘉低一点,造成一种从位置和心理上的双重低姿态状态。
“你给我的一直都是最好的,我该怎么谢你呢?”
阮嘉受不了他这样子,扭过头去:“你别害我就行了。”
这时纪冠城要停下休息了。天气太热,他摘下头盔后脸颊通红,头发全被汗浸湿。手掌扇风没有任何用处,纪冠城便拉下连体赛车服的拉练,将上衣悬挂在腰间,只有一件里衣紧紧贴在身上,不住有水顺着他起伏的胸膛往下滴。
确实太热了。
栾彰把杯子里剩下的冰块含进嘴里:“我有个问题。”
“说。”
“如果不小心撞坏了车,要赔么?”
阮嘉奇怪地看着栾彰,栾彰心下了然。阮嘉说:“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就一并问了吧。”
栾彰只好问:“你有没有考虑过跳槽去本田?”

“他们motoGP的成绩不比你们好?”
“那是过去的事情了……我记得你原来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的。”
“人是会变的。”栾彰说,“你可以尝试改变自己对本田的刻板印象。”
“我没那么容易变。”
“是吗?”栾彰笑得意有所指。聪明如阮嘉自然而然就能联想到栾彰指的是什么。他承认自己当初鬼迷心窍,而那鬼就是栾彰,每每跟开了天眼一样直击他心中最真实的部分,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但他也承认栾彰是个极为优秀的人,“优秀”本身就是万事的敲门砖。
“你觉得他怎么样?”栾彰用下巴指向纪冠城。
“技术不错,但是不够稳定。”阮嘉分析,“他在2号弯那里一直选择走外线,但这个选择也不是很坚定。能看出来他知道走内线会更快,同样也更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摔车。”
“原来是这样,看来还真是内行看门道。我就完全看不懂,还是得靠阮工。”
“……”
这时,纪冠城走了过来。随着对方一步一步靠近,栾彰都能感受到那股热浪侵袭而来,便把桌上一瓶尚未开封的冰水递给纪冠城。纪冠城仰头痛饮,用力喘了口气,栾彰问他:“感觉怎么样?”
“还是赛道好玩!”纪冠城双手悬空握把,模拟着压弯的姿势,兴奋地说,“能把速度开到一百多公里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就是这种机会实在不多。”
“你不是认识嘉哥了吗?下次找他。”栾彰不见外,纪冠城可不是这样的人,连忙说自己只是随口说说,不好随意打扰别人。阮嘉轻飘飘说:“没关系,本来也是……”他看向一旁的栾彰,栾彰也在笑着看他,他便不往后讲,只说:“你技术很好,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常来玩。”
纪冠城不认识阮嘉,只道对方是客套,自己一笑带过。
栾彰这才说:“看来我这个体验课还真是给对人了,这种大马力的车我真的不在行。”
这时阮嘉故意问:“你什么时候也开始骑摩托车了?”
栾彰忘了还有阮嘉这档子事。与阮嘉交往时,他明明知道对方是工程师,自己却对机械方面的话题绝口不提,甚至表现出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因为他清楚的知道阮嘉看似高冷,实则外冷内热。这种性格的人更适合玩猫绳游戏,故意吊着才能更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栾彰纵然担心阮嘉会出卖自己,但也绝不慌张,而是反问阮嘉:“难道我没有告诉过你吗?”
“没有。”
栾彰一笑:“那你猜为什么我没告诉你?”
这口气轻扬,听着像老朋友之间的亲密玩笑。阮嘉却知道自己不必多猜,对方这表情和口气足以说明问题。因为已经不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所以没必要交换生活细节。不爱了就是不爱了,栾彰从不掩饰。阮嘉知道再说下去就是自讨没趣,称自己有些事情要去处理,把时间留给了纪冠城和栾彰。
纪冠城既听不懂那二人之间对话的门道,同时也对别人的聊天不感兴趣,一直走神偏头看向赛道上其他人的练习,表情跟着那些人的操作而变化,时而惊叹,时而惋惜。
“阮嘉都说你技术很好,那就是真的很厉害了。”栾彰的话将纪冠城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在弯道里很帅。”他只挑好的说,阮嘉评价纪冠城细节处理不够细腻以至于会受到状态不稳定性影响的事情只字未提。
“有吗?哈哈!”听到别人的夸赞,纪冠城很开心,“我其实骑了也没几年,后来有好好练过一段时间,专门去考了赛照。不过这个东西实在是有点烧钱,上学也没那么多时间。”
“没练多久都有这样的成绩,看来你很有天赋。”栾彰想继续给纪冠城灌迷魂汤,纪冠城摇摇头,否认了栾彰的说辞:“天赋什么的谈不上,大概就是胆子大不怕死吧。”
“那这也算一种天赋,不是什么人都有不怕死的胆量的。你在弯道里会想什么?”
“想……怎么能更快一点。”
栾彰换上认真的口气问纪冠城:“那你觉得自己能做到吗?”
“我……”纪冠城看似对自己实力不太确信。
“我觉得你可以。”栾彰继续说话,让纪冠城的思维进入自己设定的轨道,“在那样高速运动的情况下,如果你还能思考,那说明你还没有到自己的极限。我看着你从我眼前经过,就像飞一样,那种感觉很奇妙,好像自己也在追随着你一起飞。我都会不由得去想,如果再快一点会是什么样呢?你不想试试吗?”
纪冠城当然清楚风驰电掣能带给人多大的爽感,他被栾彰勾引得跃跃欲试,栾彰接着说:“人应该找到自己的极限,然后尝试再往前跨一步的吧?我觉得你会做得比他们都好。阮嘉说你在2号弯道里的发挥有所保留,也许应该尝试走内线。”
“道理我都懂,可是那个弯很急,轮胎的吸附力就跟突然消失了一样,以我目前的技术……”
“害怕了?”栾彰道,“也是,安全第一,还是稳健一些的好。”
“当然不是!”纪冠城立刻反驳。
“所以……”栾彰单手撑着下巴,笑着等待纪冠城的回答。
“早就想试试了。”他那不服输的劲头再度涌上,栾彰说得没错,既然现在有这么好的赛车和赛道,何不去尝试一把?休息结束后,纪冠城跑去教练那里请教许久,然后跨上车驶上赛道。栾彰盯着纪冠城的行动轨迹,他能感受到纪冠城的驾驶风格变得更加激进了一些,心中不断的默念。
放飞右手,释放自己心中对于刺激的渴望吧。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纪冠城不再去看仪表显示的速度,那样会让他分心。他右手的油门轻微转动,引擎声提高了几度,前方便是难度最高的弯道,他将重心压得极低,试图保持一定速度通过。在入弯的一瞬间,纪冠城感觉不妙,可速度快得不容他反应,连人带车便一起滚出了赛道。
栾彰看着纪冠城被甩到赛道边没动弹,立刻冲了过去。他没有动纪冠城的身体,而是将头盔面罩推开,确保纪冠城能第一眼看到自己。
“你怎么样?能动吗?”
“没、没事……”纪冠城终于有了反应,“没受伤,就是一下子给我摔懵了。”
场边的救护人员也已经赶到,纪冠城一个劲儿说自己没事,保险起见,他们还是把纪冠城抬上了担架。阮嘉听说赛道上出了事故连忙赶了回来,进P房便看到救护人员在给躺在地上的纪冠城检查,旁边的栾彰一副紧张得不行的表情。
“怎么回事?”阮嘉上前询问,栾彰把前因后果给阮嘉讲了一遍,并且用纪冠城可以听到的音量反复表示是自己的错,不该怂恿纪冠城。阮嘉只关注事故,没注意栾彰的话。纪冠城仰着头对栾彰说:“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太菜了。而且我真的没受伤……啊疼疼疼!”他被人捏了一下膝盖,疼得大叫出声,好像被虐待的动物一般。
诊断证明,在精良的装备保护和到位的自我防御之下,纪冠城身上除了几处淤青之外并没有伤及筋骨,比起这个,纪冠城其实更关心那台摩托车有没有撞坏。
当他走出P房,看到被拉回来放在一旁的摩托车时,表情顿时僵硬。
如果只是倒车蹭掉漆或者摔断零件倒还好,倒霉的是,那台车滑出赛道之后横向撞到了场边的围墙,外观看上去惨不忍睹,甚至连前减震都撞歪了一根。看得见的都如此惨烈,纪冠城不敢想象那些看不见的伤。
要知道杜卡迪换个护弓都要上千元。
自己惹的麻烦要自己主动承担,纪冠城刚想问阮嘉,不料被栾彰支开了话题。栾彰说:“外面太热了,还是先回屋里休息吧。别的事情等会儿再说。”说罢就推着纪冠城回去,搞得纪冠城没机会开口。
栾彰拉走阮嘉消失了一阵,纪冠城换过衣服,透过P房的玻璃看着那台破烂的杜卡迪被人推走,心中不免阵阵伤感不安。不安源自于给别人惹麻烦且麻烦尚未完结,伤感是出自于一个爱车之人对车损的心痛。
一切错误归根结底还是源于他的盲目自大。
栾彰回来了,顺便还给纪冠城带来一罐冰可乐。纪冠城不解地看向栾彰,栾彰说:“喝点甜的心情会好一些。”纪冠城依言打开易拉罐,可乐泡沫成群结队一股脑地窜了出来,差点就嗞到了他的脸上。他大概意识到自己躲闪的样子倒霉滑稽,眉头不由锁得更紧。这是栾彰第一次在纪冠城的脸上看到如此沮丧的表情,只好说:“这罐可乐我摇过,本来想换换气氛。”
“你为什么会想到这种方式?只会让别人只会觉得自己更倒霉了吧?”纪冠城哭笑不得。
“这样吗?可能我真的不适合整蛊,笨手笨脚的,搞得你更不开心了,抱歉。”
纪冠城看向栾彰,原来这个堪称无敌的男人竟然也会有笨拙的一面,起因居然是想要调节自己的心情。明明惹祸的人是自己,还要一脸阴沉等着被人安慰,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而面对栾彰的愧疚心理也愈发强烈。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摆脸色,只是我一直在想那台车的赔偿,还有……还有让你在朋友面前难做。”
“赔偿?什么赔偿?”
“车摔坏了,总要赔的吧?”
“那个啊……”栾彰故作恍然大悟,“他们有保险的,至于超出保险的部分你也不用太在意,我来解决。”
“你解决?”纪冠城不解,“怎么解决?”
栾彰稀松平常地说:“登记的身份信息是我的,是我自己擅作主张给了别人,所以出了问题也应该是我来承担。”
“那怎么行?车是我摔的啊!怎么能是你来承担?”
“你放心,没几个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
“那我问你,人家光换个避震就要几万块,这还不算其他的呢。现在掏钱你拿得出来吗?”
“我……”纪冠城哽住。他刚毕业找房子找工作本就没剩下多少积蓄,就算工资挣得不少,那也是下个月才能拿到的钱。当下立刻让他掏,他还真的有些囊中羞涩。难道要跟父母伸手吗?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一分钱难道英雄汉,纪冠城算是明白了。
栾彰看准了纪冠城的软肋,状似体贴地说:“事情弄成这样我也有很大的责任,如果你不让我做点什么,我心里也会很难释怀。说句大言不惭的话,这些钱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只要你人没事就好了,否则你让我怎么赔?”
即便如此,纪冠城也难以在这种原则性问题上心安理得。他与栾彰争执,栾彰都有些不耐烦了,问纪冠城:“所以你并没有把我当朋友是吗?”
纪冠城一下子被噎住了,“朋友”好像并不是拿来解决麻烦的。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双手交叉放在腿间,肩膀耸着,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小声嘟囔:“我只是不想欠你太多人情,不知道怎么才能还得过来。”
栾彰叹气,无奈笑问:“那你想怎么办,你说说看?”
“我确实一时半会儿拿不出那么多钱,算我借你的好吗?今年之内我一定连本带利还给你。”
“你说得倒是轻松,知不知道还钱很痛苦?万一还不上怎么办?”
“我写欠条给你,万一超出时间还不上,你说怎样就怎样。你放心,我不会赖账的。”
栾彰当然知道纪冠城这种道德感极强的人必不可能做出老赖行为,仍是故意问:“那你知不知道在债主面前抬不起头是什么感觉?更何况我们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不尴尬吗?”
纪冠城拨浪鼓似的摇头:“只要你不介意就好。”
“不怕我以此拿捏你?”
“不怕。”
栾彰陷入思考,在这期间他一直在审视纪冠城,搞得纪冠城都有点不太好意思了,他才慢悠悠地说:“既然如此那就听你的吧,那回头我把理赔单开出来。欠条什么的就不用写了,你自己随意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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