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破—— by南北逐风
南北逐风  发于:2024年05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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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根本就没有理赔这件事,栾彰方才把阮嘉叫出去实则是在问阮嘉能不能保险少报一些,剩下的他来负责。最好把那台车里里外外的零件都算上,能加一笔是一笔。阮嘉觉得栾彰不可理喻,转念一想,栾彰那脑子里的沟沟壑壑本就比寻常人多上许多,指不定又在盘算着什么。
阮嘉不想掺和其中,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按照栾彰说得去做,里外里一算,竟然能算出来将近十万的赔偿。栾彰很喜欢这个数字,表示今天实在是给阮嘉添了不少麻烦,找时间要请阮嘉吃饭。
等纪冠城拿到理赔单时,脸上露出的表情叫栾彰更是满意。十万很好,不至于多到还不起,但也足够还上很长一段时间。
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纪冠城挂着一身淤青出现在球馆里时,王攀等人惊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你小子干嘛去了?跟人打架了?输了赢了?输了我替你把场子找回来。”
“没有。”
“那是被哪个妖女缠上了?年轻人玩这么大?”
“怎么可能!”为了避免王攀的思维再继续发散下去,纪冠城连忙解释,“别提了,骑车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放心,没大碍。”
“哦,那没事了。”没有八卦叫王攀有些落寞,他在场馆内四周扫过,“栾彰怎么还没来?再过一分钟他就迟到了,哈哈,一会儿我们一起嘲讽他。”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机会的。”栾彰大老远就听见王攀说话,“外面下刀子我都不可能迟到。”
“可是你不迟到的标准可是提前五分钟到哦!”王攀提醒。
“对你的标准不是。”栾彰拍拍手,“好了,干活了。”得到指令的工作人员推着几台机器出来,随后给球员分发装备。
“还要带心率带吗?”纪冠城问。
栾彰说:”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心率带,里面内置了观云的系统,可以实时记录详细的运动机能和大脑活动状态,帮助大家制定更为有效的训练方案。”
“那不就是是变态科学家的实验小白鼠?”纪冠城直指重点。
“你可以拒绝。”栾彰挑眉,“我变态吗?”
纪冠城开玩笑说:“没有没有,‘变态’有时候是对科学家的钻研精神的赞美。”
栾彰心道,希望你在见识过什么叫真正的“变态”之后仍然能保持这种轻松的态度。
“我也想看看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纪冠城摆弄着手里的带子,发现它连卡扣结构都和心率带不同。其他人驾轻就熟,只有他不得其法,便问栾彰:“这东西怎么用?”
栾彰接过,指挥纪冠城:“把衣服脱了。”
纪冠城不疑有他,想都没想就手臂交叉自下而上掀起下摆将其脱掉,赤裸着上身站在栾彰面前。栾彰展开带子,环抱住纪冠城似的将带子固定在纪冠城的胸下,两个人之间已经近到突破了社交安全距离。
“紧吗?”栾彰低声问。
纪冠城习惯看着别人回答问题,脑袋自觉地转到声音的方向,栾彰就俯首在他耳边,这一动,纪冠城的嘴差点就贴到了栾彰的脸颊,连栾彰都吓了一跳,手指牵动划过纪冠城背部地皮肤。
“好痒啊。”纪冠城笑着躲闪。他仍是歪头朝着栾彰讲话,对近距离与人接触没有任何排斥和不适感。温热的气息拂在栾彰的面颊和耳边,栾彰侧过脸看近在眼前的人,对方面带笑意,坦诚无暇,栾彰的皮肤上顿时荡起一圈鸡皮疙瘩,遂主动拉开了距离,绕到了纪冠城的身后。
“别乱动。”栾彰绕到纪冠城的身后梳理连接线,纪冠城这才放下双臂,好奇地摆弄着自己胸口的感应器。
“这是什么东西?”纪冠城脖子上猛然贴了个东西仿佛不会动了一般,“出汗会掉吗?”玩着玩着,感应器发出急促的警报声。周围人立刻看他,纪冠城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栾彰淡定地把感应器重启,警报声才停下。
“吓死我了!”纪冠城问,“它为什么会响?
“因为你启动了紧急模式。”栾彰说,“不是叫你别乱动吗?”
纪冠城摊开双手:“那我只能保持这种姿势吗?”他的双手只安分了两秒钟,就去摸自己的颈后。“贴在这里感觉好奇怪。”往上是小脑,往里是脑干,那里肩负着维持生命体征的使命。这让纪冠城有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以前上学的时候没有跟同学互相做实验吗?”栾彰随手在纪冠城的脑门上弹了一下。数据一接通,纪冠城当前的身体数值就呈现在了屏幕上,这令他顿感不安。
“你们两个悄悄话说完没有?”王攀适时插入话题,手掌拍向纪冠城的屁股,“好了,该上场了,运动男孩。”
可能是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的感觉不太好,纪冠城今日的训练效果很不理想。王攀叫他不要在意这一时半刻,距离第一场比赛还有些准备时间。
纪冠城点点头,心中却不这么想。
纪冠城并不关心比赛输赢对于公司在月湖暗中缠斗的各个势力中的地位,他只是单纯认为既然答应了王攀,那就要拿出足够的诚意和实力。想要在赛场上取得好的成绩,功夫就要花在平时。为了弥补那日训练低迷所暴露出来的问题,纪冠城决定默默给自己加练。
栾彰是通过纪冠城的打卡记录和他在社交平台上所发布的一张夜里十点的球场照片定位到这个细节的。他专门等到公司里鬼影都不见一个的时候独自走去了篮球场,远远便听到动静。
他站在隐秘的树影之下,一个只穿着运动短裤和篮球鞋的人影拍着球练习投篮。
夏季末的天气依旧炎热,夜里都不见凉意。纪冠城身上的汗顺着皮肤往下滴落,看样子已经练习很久了。他随意变换内外线位置,身体降低重心下蹲,紧接着猛然跳起,将球送入篮筐,而后“啪嗒啪嗒”地跑过去接过篮球,继续下一次的动作。
他仰头瞄准篮筐的眼神像是狩猎时刻,一跃而起的力量感犹如猛虎出击!
纪冠城的投篮堪称百发百中,这不是概率,而是长久练习所形成的肌肉记忆。他总说自己天赋不好,所以要很努力才能赶上别人。栾彰一旁端看,只觉得若说身高差点意思倒是事实,可那出色的臂展和优越的跟腱长度难道称不上天赋吗?
栾彰的目光落在纪冠城小腿上时才注意到,纪冠城的脚踝上还绑着负重的沙袋。
最后一球落下,纪冠城没有再去追。他脱力地躺在地上,手臂按住眼睛,胸口起伏,大口摄入氧气。栾彰静悄悄地走过去,纪冠城甚至没有听到声响,等栾彰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开口说话时,他被吓了一跳,慌忙拿开手臂。
“练这么晚?”
“啊……”纪冠城见是栾彰,没打算起来,还是那样躺在地上,“下周五就是第一场比赛了,想要开门红得加把劲。”
“这么努力?”栾彰故意问,“为了讨好梦鹿?”
“没有,是我想赢。”纪冠城如实回答,“没人想输比赛。”
“那要是没赢呢?月湖可是卧虎藏龙,你不知道的高手有很多。”
“那我就挨个见识见识。”
纪冠城从地上爬起来,小跑着去捡球。“我还有50个投篮练习,你要看吗?”
“这对我来说很没劲。”栾彰说,“但如果你邀请我的话,我可以看一会儿。”
纪冠城出手,球意外的没有进,他对栾彰说:“算了你别看了。”
“……”
“你怎么这个时候还没走?”
“我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工作,不过也不急于一时。”
纪冠城拍着球走过来,当球弹起时,他双手接住,递给了栾彰,“你要不要试试?”
栾彰意外:“我不会。”
“很简单的。”纪冠城拍球演示给栾彰,“你看就是这样,用力拍就可以了。然后稍微蹲下,身体放松,集中精力,轻轻把球推出去……”
篮球轻松入网,纪冠城笑道:“很简单不是吗?”他把球捡回来,这次不是用递的,而是直接丢给了栾彰。栾彰下意识地双手接住,垂下眼睛看着手里的篮球。
他曾在高中时与人斗狠苦练过三个月,那次赢虽赢了,却发现自己真的不喜欢这项运动,他的六边形天赋吸引了很多人,可哪怕那么多人劝说他,他都不想再继续下去。
栾彰做很多事情的动力源自于目的,他没有那么多爱,若连目的都没有,那便真的宛若行尸走肉了。
“我没打过篮球,这是第一次。”栾彰学着纪冠城的样子随手一投,篮球撞到篮筐没有入网,跌落在地上。然后他转头看纪冠城的反应——大概会摇头说这样不行,应该这样那样,再重新示范一遍吧?
“哇!好厉害呀!”纪冠城开心地拍掌,“第一次接触篮球就差一点就投进了!真的很棒了!我第一次投篮的时候,球连篮筐都没有碰到呢!”
这样的赞美不在栾彰的设想之中,连做得不好都可以被纪冠城输出这般丰盈的情绪价值,像是以为阴天但拉开窗帘猛然见到了万里晴空那般惊喜。栾彰在谢尔比他们口中听到过这样描述纪冠城,自己亲临原来是这种感觉。他惊讶之余,纪冠城早就把球捡了回来,边活动手腕便说:“手腕可以再放松一点。”
栾彰试着做了一下,还是没有投中。纪冠城笑着安慰栾彰,顺手握住了栾彰的手腕轻轻前后摆动:“是这样啦。你看我都能做到,一点都不难。”
栾彰手腕一圈的皮肤都开始变热,他看着纪冠城,纪冠城投入地教他如何动作,没有察觉到栾彰的眼神。栾彰不喜欢被这么抓着,猛把手抽了回来,纪冠城愣了愣,仿佛联想到了什么:“是上次的伤还没有好吗?我给忘了,弄疼你了吗?”
“不是。”
两人相顾无言,气氛有些冷却下来,栾彰忽然问:“为什么你能投中就觉得我也可以?你打了那么长时间的球,我可碰都没碰过。”
“但我觉得你就是可以啊。”纪冠城利索应当地说,“栾老师一直都是我心里最厉害的人!”
栾彰莞尔:“那你一开始还不认得我。”
“你就不要提这事了嘛!”纪冠城这口气不似腻歪撒娇,反是有一种少年气的耍赖。
“好,不提。”栾彰依言连拍了几下球,再次瞄准篮筐,“不过在篮球这件事上,你现在是我的老师了。”
栾彰很难评价自己这一晚上到底是在做什么。
与其说纪冠城努力地想教会栾彰打篮球,还不如说是栾彰陪着纪冠城玩了一宿的教师模拟游戏。纪冠城巡回猎犬一样不断重复地把球捡回来,期待地等候栾彰下一次投篮。栾彰有点享受这样的节奏,可以装作很笨拙得慢慢地渗透纪冠城身边的氧分子。
他甚至还答应纪冠城每天晚上来陪纪冠城一起练习,两人作伴的话就显得不那么枯燥乏味了。
栾彰嘱咐纪冠城这是两人之间的秘密,尤其不可以让王攀知道。纪冠城好奇理由,栾彰便说自己都没陪王攀玩过这种游戏,现在和纪冠城约好,被王攀知道了岂不是很尴尬?
友情有时也是一种没有办法与人分享的情感。
纪冠城恍然大悟,保证自己守口如瓶。
得亏纪冠城精力旺盛,晚上高强度训练之后第二天还能精神满满得来上班,处理工作有条不紊不会出错,旁人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宝贝儿你明天可不可以陪我去机房巡检啊?”发条橙双脚蹬地,椅子带着他来到了纪冠城的身边,捧着脸问纪冠城。
“啊?需要我吗?不是,我有权限吗?”
“彰sir不是给你开过吗?”发条橙捂胸口心,“难道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吗?”
“怎么会!我求之不得好不好?”纪冠城露出兴奋之情。
翌日,纪冠城跟着发条橙下到了EVO所属的地下机房。电梯下行时会产生明显的失重感,不知来到了地下多少层,一踏出电梯,纪冠城只觉气温冷上了不少。
这里正好是月湖的最底部,严格控制温度和湿度,保障机房的稳定工作。
纪冠城紧跟发条橙一路向前,连续刷了四层门禁,最后一道门甚至需要做生物监测来确认身份。当大门缓缓开启,那庞大复杂到犹如科幻电影一般的服务器中枢呈现在了纪冠城眼前。
“这还只是一小部分。”发条橙见纪冠城那吃惊的表情好不意外,笑着介绍说,“那边是数据处理中心,那边是临时办公室,最里面那个房间只有彰sir他们才有权限。”
“放了什么?这么神秘?”
“谈不上神秘啦!”发条橙说,“是观云的源代码。观云一代一代叠加,自我进化的能力越来越强,很难说最后我们是不是还有能力去干扰她。”
“电影里通常是不能的,他们会拥有自我意识。”
“电影里演的早晚会变成现实。不可抗力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生。毕竟如果达到人机互联的话,等于AI可以直接控制人类。不过只要有那套源代码,观云就可以随时重启,这是彰sir做的保护锁,非常安全。”发条橙拍拍手,“好了,我们不是来畅想未来世界的。这半天我们俩要检测这A310机组的工作状态……”
这不是什么麻烦事,也不涉密,纪冠城来之前已经熟读了操作手册,只需要按步骤检查数据状态并记录即可。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纪冠城工作效率很高,很快就来到了倒数第二组。
这时,他皱了皱眉,反复确认之后连忙叫发条橙过来。
“怎么啦?”
“有点问题,你看。”纪冠城指着连接屏上不断跳跃的数字,“少了一行。”
“是漏看了吗?”发条橙仔细读着上面的数据,越读脸色越凝重,“我靠怎么会少了一行!”两个人连忙检查数据源头,倒腾了上千行的模型代码之后发现中间掺杂着一个参数写错了。
凑巧的是,这一行参数所属的学习任务当初本应该是由发条橙负责,但当时发条橙有别的事情在忙,便拜托空闲的纪冠城来做,他只简单复查一番没有问题就通过了。
一个小到肉眼不可查的错误在数日的自我迭代之后突然变成了一个大窟窿,影响着神经网络权重,使得这一部分模型开始遗忘所做的训练。
AI与人类不同,人类除非大脑受损,否则不会绝对的忘记信息,就算忘了,也可以通过复习重新拾起记忆。AI的遗忘就是遗忘,过去所有的努力都会化为泡影,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这是灾难性的。
“如果全忘了就麻烦了,我们得赶紧上报!”纪冠城刚按下紧急呼叫,按钮就被发条橙果断地关闭,纪冠城惊讶不解地看着发条橙。

“你疯了?”发条橙问,“你上报了然后咱俩都玩完?”
“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当初弄错了参数,要担责任也是我啊。”
“是你弄错不假,但是也是我过验的,我能没责任?”发条橙叹气,“工作出纰漏很常见,关键不是责任不责任,而是解决纰漏。现在情况还不算复杂,还有修正的空间。”他看看时间,“距离我们的授权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来得及改。”
“改?”纪冠城心想你才疯了吧?这不是敲代码的时候发现有一行写的不对删掉重写,他们现在等于要在观云的大脑里做毛细血管手术。也许发条橙有这个实力,纪冠城扪心自问自己够格吗?
怪的是,他一边自我质疑,一边又冒出来一个声音催促他去尝试。什么工作流程、计算失误、生产事故都不重要,现在有机会真正进入到全世界最先进的人工智能的内部神经网络里一探究竟,这种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你来重写,我去调整权重。”纪冠城拿定注意,竟有条不紊地安排发条橙干活。两人席地而坐,一言不发,用手头的平板操作这个庞然大物。以发条橙对观云的理解,这么点小纰漏根本不算什么问题。运气好的话,重新写对之后观云自己就可以进行修复。
这是纪冠城拿到观云权限之后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接触它,复杂的神经网络结构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不过他并没有慌张,耐心仔细地梳理模型中的每一条线索,在数以万计的“细胞”中找到他的目标。
“我马上就要收尾了,你那边怎么样?”发条橙提醒,“还有二十分钟。”
纪冠城没吭声,发条橙走过去瞧了一眼,发现纪冠城当前的进度几乎为零。说什么重新调整神经网络的权重,现在纪冠城连那些神经元都还没处理好。
“喂!小纪!”发条橙急地直跺脚,“你给点力啊!”
“别吵。”纪冠城头也不抬地回答发条橙,认真凝重的神态不复大家记忆中温和的模样。明明纪冠城的口吻没有很生硬,但带着一股阴阴的压制力,发条橙听话地闭上了嘴,坐在纪冠城身边,看着他后条不紊的工作。
还剩下十分钟,发条橙不敢催促纪冠城,自己的心脏就像是坐上了跳楼机,正在一点一点地升到最高处,明知道会在某一刻坠落,可还是无法做好准备,忐忑万分。
“找到了。”就在还有七分钟的时候,纪冠城终于带来了好消息,发条橙长舒一口气,突然意识到不能半场开香槟。光是找到不行,还得重新设定权重,这又要花上好一段功夫,只剩下这么点时间了,纪冠城可以吗?
现在似乎只有相信纪冠城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发条橙不在看屏幕,而是盯着纪冠城。人在最紧张的时刻也会开小差,他竟然有工夫细细打量纪冠城的神情。发条橙发现,纪冠城的心理素质远超同龄人的水平,面对这么大的险情竟然能临危不乱。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他的思维运转奇快,这从他手指操作的流畅度便可见一斑。
发条橙不由去想,要是这小子好好在实战中打磨几年,想必前途不可限量。
“我做完了。”就在倒计时35秒时,纪冠城抬起了头。
“什、什么?!这么快?真的没问题吗?”发条橙口吃到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你相信我吗?”纪冠城把手指虚按在确认键上,脸上竟扬起微笑。
发条橙同样在自己问自己,他无法得出答案,可当他看向纪冠城时,对方那泰然自信的模样犹如磁石一般让他的意识做出了倾斜。
还有最后10秒,发条橙坚定地说:“我信。”
“好。”纪冠城按下了确定,模型重新导入数据,观云开始试图找回丢失的记忆。当最后一秒抵达时,恢复进度条也来到了百分之百。
任务成功!
“太好了!”发条橙大叫着跳了起来,这下彻底松了气,拍着纪冠城的手臂说:“你怎么做到的?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搞定了新的权重!小纪你是不是对我们偷偷隐藏实力啊?”
“也没有啦!”纪冠城也轻松了许多,笑着回答,“之前栾老师有给我讲过很多这方面的内容,我只是尝试了一下理论结合实践。”
“啊?他还给你讲这些?那他对你可真是太好了。”发条橙转念又想,纪冠城本就是和栾彰属于同一专业领域,多聊上两句属实再正常不过。主要还是纪冠城聪慧过人,加之今天的经历,他更加确信纪冠城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栾彰有意培养也十分合理。
两人解决了麻烦,完成了工作,正好卡着授权时间出门,一切都再完美不过。本以为这个小风波已经不复存在,可是隔天之后,纪冠城被栾彰叫到了会议室。
纪冠城推门进去之后意识到这间会议室很是逼仄,栾彰就坐在桌子后面,面前放在一台笔记本电脑,冷光打在他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显得他整个人格外冷峻无情。
这是纪冠城第一次在栾彰身上察觉到这种危险气息,他背后汗毛一紧,在栾彰的示意下动作僵硬地坐在了椅子上。
“有什么事吗栾老师?”纪冠城先开口试探性地询问。
“周一那天下午一点半,中央机房发生了一件事情。”
听到关键时间和地点之后,纪冠城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可还是强作镇定,等着栾彰继续说下去。
“我描述一下,你看看有没有觉得很熟悉。”栾彰慢悠悠地说,“有两个人去机房例行检查,他们发现某个模块中的参数出现了问题。不知为什么,他们没有选择上报,而是自行解决问题。幸运的是,那个小问题真的被他们解决了,但不幸的是,他们似乎不知道在复杂的神经网络中,任何一点小小的改动都会被那个大脑的主人记录为一条新的数据,并以此为训练素材。那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大脑学会权重修改,然后根据自己的‘想法’尝试对其他模型做出调整。你觉得接下来的剧情会是什么样子呢?”
“……结果会被改写。”纪冠城陷入了完全的惊愕,显得反应都变迟钝了许多。
原来一切都是他在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地修正了错误,却忽略了观云极为复杂的设计思路。他简单粗暴地把观云当做字面意思上的AI,但实际上,观云要比他想象得强大太多了。
甚至到了有些无法理解的程度。
而设计出这样伟大作品的人,就是眼前兴师问罪的栾彰。
怪不得栾彰的脸色如此难看,自己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在他的作品上指手画脚,他会不会觉得自己的宝贵的女儿被不知道哪儿来的野小子玷污了?
“我……”纪冠城想要认错,并且他愿意竭力弥补自己的错误。可话未出口,栾彰打断了他。
“有两个人,但我不知道是谁做的。”栾彰对纪冠城说,“这件事很严重,总要有一个站出来担责任,你愿意告诉我一个名字吗?”
这下,纪冠城完全反应不过来了,甚至感觉自己好像没听懂栾彰的话:“什……什么意思?”
“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懂我的意思?那好吧,我可以说明白一点。”栾彰笑了笑,并不温和,让人心颤,“你是新来的,在那么复杂的机房里搞不清楚状况很正常。当时错误是怎么犯下的,除了在场的两个人没人知道。冠城,我一直很欣赏你,也许是出于我对你的私心,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毁掉自己的职业生涯。所以你可以告诉我一个名字,我保证你不会受到任何的牵连。”
此刻,栾彰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他想让纪冠城把责任推锅到发条橙身上,以此逃脱自己应受到的惩罚。
这听上去残酷又现实。发条橙本就比纪冠城职级高权限大,而且当时纪冠城想要上报,是发条橙把事情按了下来。所以出了问题发条橙来承担,这逻辑听上去没有任何问题。
反观纪冠城自己,若是因此惹上什么麻烦在档案上记了一笔,那他很可能以后都无法再从事任何相关工作,他的人生他的理想难道要就此沉寂吗?
左看右看,卖掉发条橙对纪冠城而言就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栾彰还是用那副引诱的口气等着纪冠城的下文。
“我……”纪冠城犹豫地张开了嘴,在他直视栾彰的一瞬间,他忽然坚定地说,“我会承担属于我的责任,别的我不知道。”
栾彰表情一滞。
纪冠城深呼吸,既然心中有了定夺,那也没必要躲躲藏藏:“是我改写了神经网络权重,而且当初就是因为我把那一行参数弄错了所以才导致了这个错误。从根源到结果是我的错。”
栾彰的脸色比方才还要冷,他几乎毫无语气地问纪冠城:“那你知道你这么说不光意味着被辞退,甚至还可以面临法律风险吗?”
“我知道,合同上有写。”纪冠城道,“我不狡辩,我接受一切处分。”
栾彰端看纪冠城,眼神无波。他越是这个样子,纪冠城的头便埋得越低,无言面对栾彰的审视。
良久,栾彰才无奈轻声说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如果说作为栾彰一心想要培养的新人,粗心大意导致出现了工作失误,紧接着在不遵守操作规则的情况下擅作主张处理问题,引发了后续一系列事故,那么这样的自己确实叫人很失望。
再仔细复盘刚刚所做下的决定,纪冠城确定自己并非冲动逞英雄。错误是他犯的,影响最严重的的神经网络权重是他调整的,发条橙从头至尾只是拦住了他上报。若他当时没有动歪心思坚持上报的话,事情也不至于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明明不具备肩负一切的能力,怎么总是幻想自己可以力挽狂澜呢?
“错都在我,我想现在检讨还是悔过应该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此时此刻,纪冠城竟然冷静了下来,“现在我还能再做点什么去尽力弥补?哪怕杯水车薪。”
“不需要了。”栾彰说,“你出去帮我把门带上吧。”
纪冠城惊愕:“我……我是被开除了吗?”
“你觉得呢?”
纪冠城只停顿了两秒便站了起来,他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也没有在栾彰面前痛哭流涕悔过自新的想法。他做了那么多准备,花了那么多心思,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才入职EVO并且转正,不料想最终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短暂的EVO生涯。
这大概是命运弄人吧。
纪冠城的手按在了门把手上,背后突然响起栾彰的声音。
“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了?”
纪冠城摇摇头把门拉开。倏地!发条橙的脸蹿到了他的面前,几条彩花在自己的头顶炸裂,谢尔比等人笑着拍手,大家把他拥入会议室,热烈的好像某种盛大仪式。
纪冠城的大脑停止了运转,完全看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
“啊!小纪宝宝!我就说你是天使啊!”发条橙激动万分,硬要挤出几滴眼泪,抱着纪冠城上蹿下跳,“你让我看到了人性的光辉与伟大!”紧接着,他蹦到了栾彰面前,伸出手掌,“我赢了!给钱给钱!”
栾彰无奈笑着拍了一下发条橙的掌心:“线上转你。”
谢尔比一把搂过纪冠城的肩膀:“你小子刚才差点吓死我!还好还好,你经受住了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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