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帝王的掌心宠—— by嘉紫升
嘉紫升  发于:2024年05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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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静成一团,只听得嘎吱一声,房门被打开。
围着素锦披风的少年站在门前,小手紧按着门边,轻声说:“我、我出来了。”
兴才仍是机灵笑着,只是嘴边的笑容有些淡。
瞧见白岩,莲心态度瞬间转变起来,她又温柔笑着,一边行了行礼,一边去搀扶白岩,柔声说:“世子这不是好着呢,夫人心疼殿下,这是借着让殿下选东西的机会,与殿下多说说话呢。”
白岩被她牵着,陌生又拘谨的往后躲了躲。
莲心神色不变,仍是笑容满面的,行到兴才身边时,却停下了,看了他一眼,说:“兴才便留这儿看着下人们洒扫吧,免得有些不长眼的趁着主子没在就掀起风浪。”
就是白岩也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兴才已经因为他被牵连过一次,若是再被大夫人针对,在府里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他紧握住手,提前看向兴才,小声说:“兴才,你留在这里吧,我和莲心去就可以。”
兴才低头看了一眼小世子,笑了一下,拱手说:“夫人的命令,奴才自是听的,小的便在这里看着下人们。”
莲心温柔的笑了笑,又以不容拒绝的力道引着白岩离开。
她一路上嘘寒问暖,又时不时问问白岩的状态,可白岩却十分不习惯,甚至生出一些不安。
此前他在府内就等同于一个透明人,大夫人根本都不会多给他眼神,现在唤他,也多半不会是好事。
白岩的想法在片刻后就得到了证实。
大夫人喜好奢华,屋子里摆放的也具是珍宝。
八仙桌上采自环南最新鲜的茶叶泡出来的茶水袅袅熏着白气,白岩拘谨的坐在边上,大夫人瞧他一眼,珠光宝气的面庞即便是温和的,也显得倨傲。
她给站在白岩身侧的丫鬟递了个眼神,那丫鬟便斟了一杯茶,放在白岩身前,福了福身,柔声细语的说:“世子,这是夫人娘家新送来的胶南新茶,夫人特地给世子留了些,一会儿呀就让小厮给世子送去。”
白岩看着眼前吐着白雾的茶水,视线移到大夫人脸上,握紧手指的道了声谢。
大夫人挑着精致的眉眼,涂着蔻色指甲的手拉过白岩拘谨的手,笑着说:“阿年与我这么客气做什么。”
大夫人长得其实十分秀丽美貌,离得这厢近也看不到岁月的痕迹,可白岩心里的不安却更大了,他想要缩回手,出乎意料的,大夫人轻而易举便放开他,只是又垂下眉眼,用手绢擦了擦眼角。
白岩局促的看着她的变化。
大夫人做足了姿态,终于又抬起脸来,蹙着眉心,朝一侧的淡彩点了点头。
淡彩微微福神,很快端着手中的小瓷瓶上前来。
白岩盯着桌上淡蓝的瓷瓶,下意识的缩了下手指,慌忙的抬眼看向大夫人。
大夫人仍是一副忧愁的模样,轻声说:“阿年,你知道清儿的情况,如今他在深宫,状况越发不好了,一个人无帮无助,好在是有你。”
“你是不忍心看兄长他痛苦的,对不对?清儿他没白疼错人,这些——都是他特意让宣王世子帮忙给你带回来的。”
莲心半蹲着,呈上端盘。
上边摆放的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倒是一盘子王宫外没有的精致糕点。
白岩捏着手指,表情怔松下来。
他想到几岁时迷路,扒着兄长门缝,下人瞧见他,本想撵走,结果被白清撞见,温柔笑着把他抱进屋,还叫人给他捏了一小盘虎头虎脑的点心。
“他是你的兄弟呀,莲心,过来帮世子取血。”大夫人一锤定音。
取了一小瓷瓶的血,莲心受命送小世子回院。
因为失血,刚开始少年白润的脸又成了没有血色的苍白,大大的一双杏眼也没有精神的垂下来。
世子生得实在好颜色,即便是莲心,此时此刻也生出一些怜悯。
只是可惜三公子得了那样的怪病,需得用至亲、还得是相适宜的血为土引子,白岩的血又恰好正合适,他身为“人弟”,又是中庸,保护珍贵的三公子自然是肯定的。
“世子慢些走,等回去了,恰好啊小厮也便把东西送到了。”
白岩抿着嘴巴,很轻的点了点头:“嗯。”
手指传来顿顿的疼痛感,白岩是很怕疼的,只是上辈子被迫习惯了,即便他胆怯,缩回手,也总会有人按住他。
他有些出神的看着地面,晕沉沉的想,既然这辈子兄长的怪病提前了,会不会有办法治好。
如果有医师能治愈兄长的话,那他是不是就不会再被割破手指了。
想到上辈子被下人按在桌前的画面,白岩全身冰冷,眼睛湿润起来。
可他是中庸,即便寻不到别的办法,连下人都觉得他只是割破几次手指,放点血而已,能治兄长是合该要做的。
白岩茫然的看着地面。
只是怕疼,如果他就不想为兄长做药,他是不是真的自私。
“阿年。”
熟悉的声音在两人身前响起,白岩的第一反应是惊慌的后退。
身旁的莲心也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连忙往后追了几步,这才歉疚的给身前的男子行礼:“参见殿下。”
她又看向身侧的小世子,想到大夫人的吩咐,神情略有些紧张。
白清需要白岩的血做药引,是整个侯府都知道的事情,也是在都江候的默许之下的。不过是取一些血,自然比不得三公子的身体更重要,往常也不过是丫鬟奴才走一趟,取了血便回来。
如今宣王世子因母族关系对小世子有所偏爱,虽然叫他知道是早晚的事,只是说出去到底有些不好听,也揣测不到他的态度,大夫人也是出于谨慎考虑,这才把人叫到房内,顺势做出关怀的模样,只是目前若是能瞒住,当然是最好的。
虽然宣王世子脾气温和,可他到底是跟在楚帝身边长大的,战场之上杀伐也不曾手软,要瞒着人,莲心的表情还是没控制太好。
楚祈宣自然察觉到她面色不正常,可却没太关心,他皱着眉,目光全在脸色苍白又惊惧的少年身上。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这却是他第二次在白岩身上感觉到“抗拒”和“害怕”。
白岩睁着眼看他,还没从上辈子中的回忆中回过神来。
楚祈宣的脸逐渐和他印象中的重合,低沉的“安慰”声音也和现在融合起来。
白岩无力抗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楚祈宣是庇护他的大网,同时也是捆住他的网,即便白岩奋力挣扎,也动弹不了一点,只能像只干涸土地上的鱼,颤巍巍吸着气,试图蜷缩起来,抵抗锋利划开血肉的骨刀。
少年脸色似乎更差了,唇瓣也没有一点血色好像屠刀下只能悲咽无处可逃的小兽。
楚祈宣拧起眉头,上前一步:
“阿年……”
“不要过来!”
少年突然说道。

他眼睛湿漉漉的,紧紧盯着身前的青年。
楚祈宣顿了一下,他抬起手,往后走了两步,压低温和的声音说道:“是我唐突了,没有提前告知小世子拜会。”
白岩怔松下来,逐渐找回理智。
他握紧手,低下头,摇了摇脑袋:“没、没事,是我自己的问题。”
楚祈宣目光沉沉看了他片刻,才笑着说:“我们便不要客气来客气去了,倒显得疏远。”
白岩抬头看他。
他仍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楚祈宣,虽然是看向他的方向,目光却时时都在闪躲。
楚祈宣只当做没看见,少年现在的状况显然不适宜再受刺激,他神色舒朗,放低声音说:
“再不过几日,皇叔会举办宴席,届时达官显贵以及丹廖来使都会到场,世子虽然体弱,但总在府内修养,或也没有出去放放心神的好,不知道小世子可愿意随我一同参加。”
白岩望着他,想到前世这时候的事。
这个时间点倒是对得上,是楚帝为宣王世子举办的送行宴,并且广邀了江郡的旧臣,只是他们侯府被楚帝厌弃,所以没有在其内。
白岩不是太敢参加这种的聚会,他几乎未曾出过侯府,江郡的那些显贵子弟他也一个不认识,即便去了,可能也只会惹人嘲笑,就像上辈子刚与楚祈宣回楚国时一样。
可是他在府上太久了。
白岩还记得在去楚国的路上,他透过马车的帘子,看见路边人声鼎沸的模样,那是与江郡全然不同的模样。
他早晚……会出侯府的吧。
少年明显动摇起来。
楚祈宣神色温和,不急不忙的等着他回应。
莲心低着头,看看宣王世子一侧,又看看踟躇的白岩,心下忍不住急迫,握了握手,开口说:“世子,您的病——”
“我去。”
“我想去。”
白岩却突然急急忙忙的回道。
除了这个光明正大的机会,兴许直到楚军离江,他也不会再有出府的机会了。
莲心笑容僵了一下。
这么多年,大夫人暗地里打压世子,寻到机会不让他光明正大的出府,甚至连当初选先生,都动用了娘家的势力,表面上是费尽心力为世子寻得学术高超的先生,实则早已打探好对方的喜好,料定他绝对对世子不喜,这才掐了世子露头的所有机会。
可若是白岩与宣王世子一起参加宴席,此前的功夫就相当于白费了!
只凭那张脸,都可以掀起一波小风浪!
莲心焦虑起来,可宣王世子已经定下,至少现在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楚祈宣还想再与白岩说两句话,他感觉白岩很熟悉,而且近来这种感觉越发强烈,有些时候他甚至好像见到过两人相处过的画面。
那时候他明明不是这样的。
虽然胆小,看到他的时候却总是眼睛亮亮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躲躲闪闪。
楚祈宣的目光不自觉的沉下来,白岩鼓足勇气才说出想要出去的话,现在沉静下来,看着楚祈宣的视线又有些慌张起来。
或许他不应该答应的,可他这辈子想活下去,想要走出侯府。
楚祈宣迟钝的醒过神来,望见少年局促的模样,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只拱了拱手,告别:“既如此……那当日小世子与我同坐一车即可,今日天好,阿——你也不妨在外走走。”
白岩点了点头。
也好在楚祈宣说得正是时候,他也行了礼,匆匆从楚祈宣身侧离开。
莲心福身跟着告退,一主一仆的身形走远了,楚祈宣才收回视线。
他对于白岩来说还是个陌生人,自当是需要时间去相处的,况且他们还有很长时间,等江郡大局已定,楚军班师回朝,楚祈宣是想带着白岩离开的。
不管是因着清河郡主,还是……
都不能让他把少年留在这里。
只要时间够长,他自然会和他熟识起来,也会明白他的好意。
他道:“走吧,别耽搁了朝事。”
身后的正德与自清抱拳应了声是。
自清去准备马车,正德跟在宣王世子身后,却是低声说了句:“这位姑娘与小世子倒不似主仆,看着太精明了些。”
楚祈宣侧头看他,温声道:“大夫人与阿年只有母子之系,却没有血缘联系,过多关怀,是会如此。”
正德摸了摸鼻子,道了声是。
可他却怎么琢磨也不像这回事,什么关怀不关怀,倒像是下意识露出来的反应。
他们世子宅心仁厚,总是不忌讳以最好的心去猜测别人。
在这乱局当中,是好事,却也不是个好事。
“此话当真?!”
明慎院。
大夫人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的莲心,厉声闻问道。
莲心发着抖,快速说:“是——夫人,那宣王世子像是守着世子一样,突然出现,奴婢不胜防——”
“住口!什么时候了,你竟还只知道找借口!”
大夫人狠狠扔了一杯茶,热烫的茶水溅在莲心手上,她缩了一下,讨饶道:“夫人饶命。”
大夫人已然失了所有耐心和好脾气,她冷着脸,低声呵斥道:“把她给我带下去!掌嘴二十!”
莲心哭饶着被仆从带走,院里的丫鬟小厮听着哭叫,都谨慎小心起来。
大夫人在屋内黑着脸盘桓。
白岩若只是侯府内的一个废物,她自当是不会多理会,可莲心的话正好戳中她的心肝。
宣王世子对他本就有些偏爱,现下竟然连宴席也要带着他去给充门面,虽然白岩只是一个中庸,可他那张脸却太惹眼了,难保那宣王世子没有其他意思。
若是他与宣王世子关系再近,不只白清,甚至连她大儿子未来的侯位都没了保障!这些年她的隐忍心机就全都白废了!
“夫人莫急,兴许宣王世子只是怜惜世子罢了,毕竟有母族的关系在前。”
淡彩小心的劝慰。
大夫人狠狠拧了她一眼,稳住心神,指了指桌面上的小瓷瓶,又吩咐道:“去拿张信纸来,与药引一起交由宣王世子,带去给清儿。”
淡彩连忙躬身应是,去取笔墨。
“夫人!有要紧事!”
淡彩刚退下去,如荷就面色匆匆的来敲了门,大夫人本就不耐,脾性更差的道:“什么事这样匆匆忙忙的!”
如荷进了屋子,看着大夫人不好看的脸色,更忧心起来,压低声音说道:“夫人,大小姐那儿传来了信子!”
听到是女儿的事,大夫人神色稍微好看一点,皱着眉,端着茶问道:“什么消息。”
如荷咽了下吐沫,说:“说是姑爷要纳妾,小姐气得动了胎气……”
大夫人脸色骤然变了,她捂着胸口,把茶杯丢在小几上低呵道:“什么!他们竟敢……这是欺负我们侯府没人了吗!快去,把这件事报给侯爷去!”
如荷连忙应下:“是,夫人息怒,奴婢这就去。”
主院的慌乱丝毫没有传到世子院这边,白岩一路小跑回院内,见到散漫洒扫的仆从,和听到动静,朝他看过来的兴才,才放松了一些。
他虚虚蜷起手指,碰到了指肚上两个细小的刀口,嘶了一声。
兴才来给他请安:“世子。”
白岩本能的背起手,嗯嗯点头。
兴才没抬头,只是收回手时余光往少年背起来的双臂看了一眼,他站直身体,那边宋嬷嬷已经做好了凉粉,正操持着家伙端来。
瞧见白岩像是刚出门的样子,顿时连手里的吃食也顾不上了,急忙问道:“世子这是去哪里了。”
白岩看向她,连忙安抚说道:“我没事嬷嬷,我只是……兄长让宣王世子带了些宫里的糕点回来,大夫人叫我去取。”
一侧的小丫鬟顺势抬了抬大夫人屋里的刚刚拿来的点心盒子。
宋嬷嬷瞧去一眼,仍是满脸不信,不过这院子里现下都是大夫人的人,她也只能把这些话隐忍下去。
白岩怕宋嬷嬷发现端倪,磕磕巴巴的看向宋嬷嬷手中的凉粉,眼睛一亮,软声说:“嬷嬷,我想吃凉粉了。”
宋嬷嬷一敲手,又忙着张罗起来,没时候再关注白岩。
白岩定定瞧着,慢慢松了口气,只是盯着被雪花浸湿的地板,眼神落寞了一瞬。
他很快又打起精神来。
毕竟他还要给大人送吃的,也不知道那位大人现在在做什么,他一直都很忙,偶尔几次见到他,也一直都在处理事务。
他也要这样,不能再耽搁下去。

白岩跺了跺脚,沾着雪花的鞋子扑梭梭的干净下来,少年急匆匆的进到房间里。
偏院没有单独的书房,但是屋子里用屏风隔开了一块地方,宋嬷嬷将准备好的吃食放在书桌旁的小凳上,又仔细试了试屋子里炭火的温度,这才叫着人都退下。
如今楚帝令下,无论是勋爵门户还是平民都能靠科举出头,原先在宋嬷嬷觉得不太重要的习书她也重新重视起来。
她没什么大文化,可也知道侯府在走下坡路,多读一些书,总是好的,也因着此,连兴才她都给赶了出去,屋子里一个人也没留,给白岩劈出完全安静的空间来。
炭火盆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白岩抓着凉粉盘,如临大敌的盯着策论。
指肚上的伤口还有些酸痛的感觉,他抿着嘴巴,努力都无视掉。
什么都不要想……他只要先好好念书。
可这一看,便看到了晚上。
其间宋嬷嬷进来送了两次饭,还有宣王世子特意命人带来的吃食,白岩把凉粉都藏起来,才没被宋嬷嬷发现不对。
一直到快要临近睡的时候,他也没有再见到那位大人。
宋嬷嬷来催他休息,把床褥都铺得松松软软的,见着白岩小小一个缩在被子里,才吹了蜡烛出去。
等到没了动静,白岩才扒着被角,探出半个头来,他望着把凉粉藏起来的地方,慢慢缩回被子里,紧握着被子闭上眼睛。
他今天见不到那位大人了。
“扑通”
空寂的大殿上猛得响起一声东西落地的声响,几乎是瞬间,大殿气氛变得箭弩拔张,看不见的暗处绷紧了要出弦的杀器。
灯火微闪着,坐在上位蒲团上的男人轻微一扬手,殿上紧绷的气氛这才一触即散。
殿内的光线很暗,刻着四爪神龙通体高达数十尺的柱子藏匿在昏暗中,带着浓浓的威严。
白岩茫然的睁开眼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幅景象。
他呆了片刻,有些害怕的支着身体起身,再往前看,便看见灯火下的男人。
男人身着玄色的长衫,一头墨发垂在背后,没有束起,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头来,冷沉的双目在暗色中显出一圈猩红的轮廓。
白岩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
男人目光似是更冷了一点,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白岩心口狂跳,犹自有些没回过神。
刚刚那一瞬间他好像又见到了之前想要掐死他的男人。
不对,不对的。
少年低下头,细小的手指摸着地板,又重新仰起头来。
在此之前,除了宋嬷嬷,没有人关心过他,只有这位大人喂他喝药。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白岩总觉得身边有一团萎靡又可怜的气息,弱弱的靠近着他,有气无力的样子。
那团气息好像就是从男人身上来的。
白岩抿着嘴巴,小心的从地板上爬起来。
男人没有再看向他的方向,但是好像也没有看掌心中的东西。
他额角青筋绷着,大掌也握成了拳头。
越是靠近,白岩就越能感觉到男人身边压抑的气息。
他有些怕,又鼓足勇气,往前走了两步,男人豁然抬头看他,嗓音沙哑又透着一股狠厉:“你过来干什么。”
白岩吓了一跳,他往后退了两步,又站定,战战兢兢的看着男人,小声问道:“大人,你不舒服吗?”
男人目光冷沉的盯着眼前的少年,他身体里紊乱的信息素自少年出现之后平和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而已。
毕竟这东西全然不知道自己是坤泽,更不知道如何安抚乾元的信息素。而且又不可打草惊蛇,若是吓到这东西——
能否出现在这里是由这东西决定的,兴许被吓到不敢再出现也不一定。
若想解决,便只能待禁军搜到他的消息。
楚帝盯着少年的视线变得更沉起来。
不知不觉间,那股淡淡的香甜气息变得浓厚。男人眉头微挑,定目看向凑过来的少年。
他挨得极近,张着一双纯净的杏眼,仿佛又不怕了。
楚帝皱起眉,觉得有些被冒犯,又有些怪异的亲近。
他沉下脸,正待训斥这东西,额角便传来凉凉的触感。
他神情微顿,浑身气势也凶狠起来,只是很快便被主人牢牢的压制下去。
少年凉软的手指没有章法的按着男人的额角,这里捏捏,那里再按按。
男人是盘腿坐在垫子上的,但是即便是坐着,也和白岩差不多高。
白岩一边按着男人的额角,一边小心的低着头,软着声音问道:“大人,这样会好些吗?”
他曾经见到过父亲身体不舒服,也是男人这副脸色难看的模样,但是大夫人给轻轻他按压额角后,父亲的脾性就好了很多。
白岩不会手法,但是动作很轻。
他瞧着男人的脸色,稍稍镇定了一些,又有些窃喜。
他好像……也是有些用处的。
男人果然没有说什么,只是意味不明的沉沉看他一眼后,便转回了视线。
白岩受到了鼓舞,动作更加大胆起来。
事实上少年的手法不说好,便是连尚可也算不上。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东西靠近有关,楚帝体内的信息素真的渐渐平复下来。
殿内只安静了片刻,便被打断了。
白岩高估了自己的力气,尤其按压额角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他紧绷着心神,抬了手臂半刻钟时间,便累的小声呼吸起来。
只是他不想就这么放弃,毕竟这是难得他可以报答男人的一件事了。
少年憋着气,下一刻,手便被抓住了。
男人的手要比他大小一倍,比之起来更是强健有力。
白岩怔怔的停住动作,神情有些无措。
男人没有回头,拉扯住他,把他“丢”在身侧的软垫上。
白岩傻乎乎的扑上去,扒着黑沉黑沉的台角,战战兢兢的朝男人看过去。
“大、”
“孤的脑袋不是铁球。”男人沉声开口,“老老实实待着。”
白岩呆了一下,表情羞愧下来。
他抓紧手指,不小心扯到伤口,又连忙松开,整个人都是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
他又添了乱,而且该拿来的食物也没有带来,白岩越发沮丧下来。
“来人。”
男人忽而开口,白岩顿了一下,听着下边有人应声,吓得一股气趴在台上,蒙住脸。
男人眉头皱得更紧了点,声音却是更低了些:“上些糕点来。”
这东西总是这样,每时每刻都紧绷着,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吓到。也不知道是什么环境。
听到糕点两个字,窝成团的少年动了一下,动作很小的从胳膊中抬起头来,正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眸。
白岩张了张嘴巴,最后只磕磕巴巴的说了声谢谢。
男人没有理会他,继续埋头处理事务。白岩却忽然觉得轻松下来。
他握了握手,然后趴在台子上,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复杂的纹路,沉闷了一天的心情都松开了。
他没有猜错,男人不是很厌恶他的,糕点……是给他的吧?
糕点这种东西,自然是给白岩的,但是很快,楚帝便察觉到了这是多错误的一个决定。
软甜甜的小糕们似乎激发到了少年某个点,自这盘东西被呈上来,趴在他腿上的东西便没停过试图与他互动。
——之所以少年会爬在他腿上,是因为江德满呈上糕点时,这东西又吓到了,本能的便趴过来,随后便没离开过。
楚骥生出些微薄的怒气,可这怒气却又似乎不是因为少年,反倒像是他自己做了本能反应之外的事情冒上来的不想承认的怒气。
楚帝自然不会承认这个原因,只是他一黑脸,少年便会僵住身体,垂下头,只有小手紧巴巴的攥着糕点。
若是其他懂眼色的孩子,自然知道害怕的退下去,可他不知道,即便浑身紧绷着,却还固执的留在他身边。
他还处在第二次成熟期,任何情绪变动都可能会影响到成熟期,他不发作,不过是因为让这东西有用罢了。
楚帝沉默的移开视线,很有压迫感的视线消失了,白岩干巴巴了一阵时间,没有再听到男人的呵斥,才小心的抬起头。
男人的脸依然很黑,可是他却没有开口骂过他一句。
好像是他自己……有些过分了。
白岩低下脑袋,瞧着自己整个趴在男人腿上的样子,有些讪讪,可想了一阵,又有些禁不住的开心。
他抿住嘴巴,这次两三口吞了糕点,差点被呛到,又换来男人压低眉头的视线。
白岩狼狈的咳了半天,男人便黑着脸,刚想要叫江德满,想到这东西害怕,又停下,只得手法陌生的给这东西拍背。
这次过后,白岩彻底老实下来了。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麻烦,蔫蔫的搭在台子上,软声给自己做保证:“我肯定不乱动了,对不起。”
楚帝脸色十分难看,但是出乎意料的却没多生气。大概是这东西麻烦事一大堆,可认错却总是很快。
最重要的——
他不会像其他人一样,瞧见楚帝的黑脸,便只会胆战心惊屁股尿流的跪在地上大呼饶命。
他又不是喜好杀人,难不成还能次次砍了他们的脑袋。
白岩还不知道自己愚蠢的逃过一劫,他蔫吧吧的倒在台子上,观察着四周。

这个大殿又是很陌生的,看起来比之前的要庄重肃穆,黑沉沉的一片玄铁颜色,透过幕纱,能看见后边站着的“地府侍卫”,每个都身形高大,气势十足,与侯府内家养的侍卫完全不一样。
白岩害怕的缩了缩脑袋,又侧目看看男人,然后慢慢的一点点蹭了过去。
男人没有理会他,现下时间也很晚了。
白岩倚着男人的大腿处,眨了眨眼睛,昏昏沉沉的看着台子下方的景像,慢慢困了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熟了,半睡半醒的时候感觉到手被抓住,白岩惊了一跳,掀开一点眼皮,透亮的宫灯映着熟悉的寝殿,让他警惕性降低了一些,这才发现自己是趴在男人肩头的,右小臂缩在男人胸膛前,脑袋则靠在男人的肩颈处,方向正好对着男人的背后。
白岩还没全清醒过来,手指便是一痛,他本能的缩了缩手,又被一只大掌钳住。
白岩睁圆眼睛,耳侧是那位年长的仆人的声音:“老奴来吧——”
听不太真切,白岩只听见这一句,他僵在男人怀里,手指也僵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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