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子欢呼一声。
十岁的大儿子兴奋地说:“爷!我以后也想要这种骡车!他们居然在车前支布篷子,连骡子也不给晒着!”
黑汉子一口包揽:“买!都买!”
大女儿——土坷垃西施把腰一叉:“我想以后不用耕田刨地!”
大儿子:“不刨地那我们做什么啊!”
土坷垃西施发挥自己最大的想象力,大声说:“爷当老爷,娘当夫人,我要当小姐!话本里的小姐,走路累了,有小丫鬟隔着被子给我按腿!”
黑汉子也笑着说:“好好!一定让你当小姐!”
骡车行驶,车轮轰轰前进,像是愉悦的鼓点在敲起。车帘子也在快乐地摇晃。
土坷垃西施扭头:“娘呢!娘你想要什么!”
黑汉子的婆娘也用畅想中回神,笑道:“以后那汤不用我熬就可以啦!”
她还有些遗憾,早知道会坐这么好的车,她咬咬牙也花钱请人来熬骨头汤。现在一身骨头汤味儿,坐在这车里,浑身都别扭极了。
土坷垃西施:“肯定不会!你以后可是夫人呢!爷呢!你想要什么!”
黑汉子扯了扯被汗浸湿的衣领,压下惶恐的心思,笑着说:“那当然是天天能吃肉了!”
等他们到了京师,才发现,原来朝廷征召的人不止他们。
各地老农都汇集在一起,去讨论那个叫土豆的东西要怎么种。毕竟,虽然有土著,但是各地土质不同,水质不同,气候不同,不可能照搬。
——他们基本也不会官话,旁边都站着一个舌人负责翻译。
一开始,大家还好好讨论:
“那肯定是要挖坑,下种,再放粪肥嘛!吃的都是这么种儿!”
“地得耙疏松喽!”
“这东西不是说在土里会烂会生病嘛,裹硝灰试试!”
“我看这东西有芽儿,应该把有芽儿那一头朝上,不然就憋坏了。”
很快,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
“我看,应该铺鸡粪土!”
“铺什么鸡粪土!鸡粪会生刺草虫你们不知道?回头把这玩意儿咬得大洞小洞,还怎么种!应该铺马粪!”
“马粪引蝼蛄!”
另一边——
“应该拌草木灰!”
“应该拌硝灰!”
“俺跟你说不通,不跟你种!俺自己种!”
“俺也是!”
还有——
“芽朝上?芽朝下才对,这芽看着就是土豆的根,根咋会倒着放!先生根后出苗!”
“啥!我种了一辈子的地,都没听说过什么先生根后出苗,先出苗后生根才对!不先出苗,苗怎么长得齐整!”
“你会不会种地!”
“你才不会种地!按你这么种土豆,土豆肯定种死了!!!”
都是有种田经验的农民,再加上又是各地种田好手,各有各的固执,怎么都说不拢。
到最后,老皇帝大手一挥,让他们一人领一亩地回去种土豆,谁种出来的亩产最多,谁就被奖励京师的一套房子。是住还是卖,都可以。
简直肉眼可见的,这些农民盯着属于自己的土豆,仿佛一辆辆被一脚踩下油门,速度加到最大的车。
会种地,真的能光宗耀祖!
“嘿嘿嘿嘿,你说我儿子大名叫耀祖怎么样!”
连沆抱着自己还是周岁幼儿的长子,发出傻爸爸的笑声。
许烟杪想了想,认真地说:“以后就字光宗?”
连沆一乐:“不错啊,连我儿子的字都想好了。”
将周岁的小孩往许烟杪那边一递:“来!要不要抱抱他。”
许烟杪闭住嘴唇,小心翼翼地抱着这个小孩,在连沆指导他怎么动作的情况下,感觉自己呼吸都不敢重了。
【好小!】
【好软!】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感觉好容易让它受伤!】
连沆差一点就直接笑出声了,连忙转移注意力:“也不用那么小心,我跟你说,这小家伙儿皮实,夜里蹬床蹬到床头那块硬木上也不哭,就是‘哇’地叫一声,再哼哼两句。也不需要奶娘哄。”
许烟杪:“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敢大动作啊!”
连沆又把自己儿子抱回来,许郎才停下他心声里的鬼哭狼嚎。
然后,刚平静的心声又被连沆一句话激起来了:“许郎,耀祖作为名字是我开玩笑的——你来给他起个大名,如何?”
许烟杪如遭重击:“你说什么?我?我来给你第一个孩子取名?!”
连沆不好意思地说:“我觉得许郎你有福气,想让我这孩子沾一沾,不过如果你不愿意……”
“也没有不愿意……”许烟杪连忙否认,而后又纠结:“但是我怕我起得不好听,起得太俗……”
连沆:“没事,再怎么也没有耀祖俗。”
许烟杪:“……”
好像确实哈。
“那……我起一个?”
连沆用力点头。
能让白泽给孩子起名,还有什么比这更祝福孩子的事情吗!
许烟杪:“我得好好想想,起名可不能马虎!”
一想,就想了三天。这三天里,许烟杪都不看八卦了!直让刚庆幸自己成功逃离大逃杀的京官们浑身不舒服,简直像是有蚂蚁在身上爬。
就……要不,许郎你再翻一翻谁的八卦?开个盲盒?
作者有话说:
关于种土豆争吵,参考:
可是就在点种的时候,两人差点打起来。马二叔看到亲家公把土豆芽眼朝上放置在坑里的时候,忍不住告诉亲家公说,你这样不对,土豆芽眼应该朝下,因为土豆芽就是土豆的根,先生根后出苗啊!
亲家公种了一辈子的庄稼,听到马二叔的说法,就说,亲家,你种得不对,土豆芽眼是该朝上,这样才能先出苗后生根,这样出苗又快又齐。
你说得不对,土豆芽眼是它的根,先生根,才能长苗呀!马二叔据理力争。
亲家,你想想,你的芽眼冲下,长出来就弯弯曲曲的,出苗还不齐,应该朝上……
干完活儿,马二叔赶着车到家,看到儿子马力伟一顿牢骚,你老丈人死倔死倔,哪有种土豆芽眼朝上的?我告诉你,再别让你老丈人上我家指手画脚的,那块土豆地今年肯定是废了,你老丈人,真是死倔……
说累了,马二叔就骑着三轮车上山了,说去采蕨菜。
亲家公一个人气哼哼地准备回家,冲闺女说,你那老公公不是个玩意儿,好心告诉他还不听。你家那块土豆地准得减产,你老公公把土豆芽眼都朝下了,能结个屁土豆。闺女,开车送我回家。
——《都是土豆惹的祸》
许烟杪苦思冥想。
【要不……叫连遇春?这名听上去很漂亮,念起来也朗朗上口,寓意也好,连续遇到春天……】
百官:这个名字好!这个名字好!就这个吧,挑好了我们就来看一下八卦?
连沆嘴角往上一跑。心里已经在想要怎么感谢许郎了。
【或者叫连胜也可以?和连沆一样都是单名,很有父子相!】
【而且连胜寓意很好,念起来还很有力道……好像也不错?】
百官:这个也好啊!祝福连沆的孩子屡战屡胜,听上去就很美好!此子日后必成大器!就这个吧!挑好了我们要不要休息一下,来看一下八卦?
连沆对此毫无异议,眼中已经升起了期待。
‘回头一定要给许郎准备大大的喜钱,准备九百九十九两,图个喜庆!’
然后,许郎又开始犹豫了:【要不再想想吧……唔,连峰好像也不错,很有画面感,名字就像一副画。】
百官简直惊喜:这个也……
【其实连楹也很好吧,连楹,连赢。】
百官:其实也……
【如果不考虑孩子的寓意,考虑连沆的前途,说不定叫连忠也可以?】
百官:要不……
【但是连忠真的不好听,连杰?听上去跟廉洁一样,老皇帝肯定很喜欢!】
【连诚也好听……不,还是连城好了,好看又好听!】
【又或者……】
百官麻了。
看样子,估计小白泽还得再纠结好几天。
只有连沆目露感动之色。
许郎!你对我真好!
——往谢礼上面加码加码再加码。
老·直男癌·不怎么会尊重人·皇帝斜眼看着许烟杪。
一个破名字还纠结那么久,娘们唧唧的!再纠结下去,他还要不要偷听神器了!
直接手一挥:“连沆,听闻你喜得贵子?朕给你赐个名儿吧。”
老皇帝:看我快刀斩乱麻!
连沆:“……”
碍于皇权,连沆欲言又止,并且没忍住,眼眶又红了。
——他泪失禁体质。
要是搁以前,连沆会很高兴,很欣喜若狂,但现在……皇帝给他取名,他难道还能用许郎起的名字吗?
连沆在心里小声:陛下这也太过分了!明知道他很想许郎起名的。
可惜许郎是个傻白甜:【哇偶!连沆一定很开心!】
【虽然我也有些遗憾不能给连沆儿子起名了……我想了三天呢!但是,这可是皇帝赐名,在封建社会应该是特别高的荣耀了吧!】
连沆幽怨地看了许烟杪一眼。
以前是这样子。但你可是白泽啊!!!(震声)
无奈迈步,正要上前谢恩。
许烟杪:【不过老皇帝怎么今天这么高兴?还起了兴头要给连沆儿子赐名?难道碰上了什么好事?】
老皇帝维持着嘴角的笑容,懒洋洋往椅背上一靠。
他最近也没有什么能够当成谈资的事?这次许烟杪你可没办法让朕被人看热闹了吧。
——甚至还有种扳回一城的得意。
【诶?居然没有?】
太子遗憾地收回视线。
百官也……悄悄遗憾一下。
老皇帝脸上笑容更盛,张嘴:“连……”
【等会儿?!】
【老皇帝你去南风馆干什么!】
“?!”
南风馆?!
百官猛然瞪大眼睛。
太子一时呆住,说不出话来。
万寿公主脸上笑容淡了些。
襄阳公主当场气咻咻地撸袖子,已经打算当堂给亲爹难堪了。
千言万语,归结成一句——
【老皇帝你这样对得起温柔大气的皇后殿下吗!】
太子:就是就是!!!
万寿公主:正是如此!!!
襄阳公主:爹你太过分了!
百官之中,也有不少人面露谴责之色。御史已经打好腹稿,准备开喷了。
【嗯?!】
【高贺你怎么也在?你还和老皇帝在包间里见面了?总不可能是想玩点刺激的吧……不能吧?老皇帝不是恐同吗?】
高贺一闭眼,一缩脖子。
陛下!瞒不住了!臣……爱莫能助!
老皇帝僵在椅子上,仿佛一尊大大的雕像。
【怎么还屏退左右?】
许烟杪继续翻:【总觉得怪怪的。不会是在偷偷做什么事儿吧?】
【找到了找到了!!!】
【哈哈哈嗝!加钱兄,不愧是你啊!这也能让你想出办法,你不发达谁发达!】
【皇帝问你有没有办法能增加自己的私库收入,你居然想到让皇帝卖官马的马粪!】
【不过确实啊……皇家马厩里的马可多——芜湖!加钱兄都把钱算出来了!卖马粪每年可以赚二十万贯呢!老皇帝疯狂心动,笑死,还和皇后殿下说,自己以前真是空守宝山不知道!】
老皇帝一看户部尚书的眼神,手撑着龙椅,胳膊微微发力。
干什么干什么!袁禁苛,你那个眼神什么意思!想抢朕钱吗!
而户部尚书一脸沉重。
每年二十万贯啊……陛下手里留那么多私房钱不好,容易奢侈,他这个当户部尚书的真是不合格,居然没有早点察觉陛下的动向!
得想想怎么把这钱搞过来。国家需要用钱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许烟杪完全没注意皇帝和户部尚书之间的暗潮涌动,兴致勃勃继续翻——三天没看八卦,他也怪心痒痒的。
【笑死,怪不得要约南风馆见面,老皇帝你也会怕被户部尚书和御史发现啊!】
老皇帝梗着脖子。
谁怕了!区区御史,不就是会上书弹劾皇帝,说他卖马粪不顾皇家威仪吗!
他只是不喜欢听唠叨,又不打算当暴君!许烟杪你懂个屁!
还有户部尚书!他今天就证明一下,他怕什么户部尚书!
老皇帝:“连沆,你初次为人父,想来很期待为长子起名,朕也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此次赐名,不过是赐一小名。”
连沆松了一口气,上前谢恩。
老皇帝:“龟者,长寿也,小名便叫龟娘子吧。”
小名通常以俚俗丑贱为原则,基本不会取什么高大上的含义。
像是什么“五娘子”啊,什么“官奴”啊、“小羊”啊、“狗儿”“、猪儿”、“僧哥”,都是历史上帝王将相的乳名。
连沆大谢,连连感恩。
许烟杪也高兴了:【好耶!这样我也能继续给连沆的儿子起名了!】
连沆的儿子,最后叫了连楹。
一开始,许烟杪把挑来挑去,挑出来的最犹豫不决的七个名字拿给连沆,连沆又犹豫是叫连胜还是连楹。
两人苦思冥想许久,许烟杪:“连楹吧!连胜太直白了,而且容易给小孩子压力。如果他不能真的连胜,反而会让他受到嘲笑。”
连沆:“那为什么不改成盛放的盛呢?”
许烟杪:“也对哦!”
然后两个人就连盛和连楹又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觉得——
“连楹吧,好看又好听!”
“好,那就连楹!”
许烟杪:“快看!噔噔噔噔——”
连沆脑子有些没反应过来,看着许烟杪让人拿进来的酒坛子:“酒?你送酒给我做什么?”
“是绍兴酒。”许烟杪扬起了头,特别骄傲:“大侄子一周岁了,我这个当叔叔的当然要给他送份礼物。陈年绍兴,越陈越好,这是我费了老鼻子劲才找到的,百年绍兴酒!还没开封,可以重新放回去窖藏!等大侄子长大了,就是一百二十年绍兴了!”
“百年绍兴?!”连沆飞快地眨了几下眼,感动哭了:“这太贵重——”
这可是能当底蕴的存在!
就拿天下第一酒庄来说,之所以能叫天下第一,就是因为庄里窖藏着两坛将近两百斤的老酒,年份足有一百一十年,于前朝武章二年所埋。
之前有大人物打开过一坛,据说这酒水都成了酒膏,倒进杯子里颤巍巍的,拿醇酒一勾兑,简直香飘十里。
这样的酒,关键时刻送人,能起奇效。甚至能封官拜爵。
——在久远的梁朝,那时候西域来的葡萄酒还很珍惜,就有人用一斗葡萄酒贿赂当时被封为列侯的太监,直接拿了个刺史职位。
而百年老酒,同样珍贵。
许烟杪当即失笑出声:“贵重什么贵重,那是对别人。我又不喝酒,也不用用酒来讨好谁——而且这是我送给我大侄子的礼物,想退回来,你让他长大之后自己跟我说。”
连沆震惊:“还能这样吗!”
许烟杪同样震惊:“不能吗!”
两人眼睛瞪眼睛,相互看了一会儿,许烟杪把手往他肩膀上一搭,拉长话音:“走?请我看跑马?”
连沆破涕为笑:“走!”
大夏禁赌,但跑马是少有的能够在公众场合带有赌博意味的娱乐。
跑马的道路两旁会有不少商贩,提前搭好席篷,放好桌椅,提供瓜果小吃,等客人入座。
许烟杪在连沆入座前,一把拉住他:“你看那是不是窦丞相?”
——虽然窦丞相已经不是丞相了,但许烟杪还是习惯这么称呼他。
连沆定睛一瞧,那个八十岁却精神抖擞看着跑马场地,大声喝彩,叫好不绝的,不是窦丞相又是谁?
他旁边的……
“咦?大将军怎么也在?看着好像挺小心翼翼的样子?”
许烟杪回想了一下今日朝堂上,老皇帝在给连沆大儿子起过小名后,宣布的一件事——
“陛下不是说,窦丞相致仕了,丞相之位空悬,问朝臣们有没有举荐人选吗?”
许烟杪摸着下巴琢磨:“大将军该不会是想当丞相吧?以他的品级也确实可以争一下。”
毕竟,前丞相举荐人选,也是一种选新丞相的方式。
【我看一下是不是。】
许烟杪顺手开了系统。
【哦豁!】
许郎眼睛一亮。
【他对当丞相没兴趣,是想助力礼部尚书啊!毕竟礼部尚书高升了,礼部侍郎就有机会当礼部尚书了!】
【啧啧啧啧啧!】
许郎老气横秋。
【这就是爱情啊!】
“啪——”
一只手搭许烟杪肩膀上。
许烟杪吓了一跳,回头:“咦?周尚书,你这是……”
这人怎么突然冒出来的?!
吏部尚书清了清喉咙,眼神充满了期待:“许郎啊,你觉得,本官为人如何?”
快来说说!本官做过什么好事,什么政绩!本官能不能当丞相,说不定就靠你了!
最好能拉踩一下其他候选人!
作者有话说:
少府监裴匪舒,奏卖苑中官马粪,岁得钱二十万贯。刘仁轨曰:“恐后代称唐家卖马粪。”遂寝。
——《朝野佥载》
【翻译:裴匪舒上奏,说如果卖了官马的马粪,每年可以增加收入二十万贯。本来李治听了都心动了,但是刘仁轨说:“后代子孙会说大唐皇室卖马粪,这名声不太好听。”然后李治就放弃了卖马粪。】
(纯私人翻译,不全面。原文已贴出在翻译上方。)
【小九啊,你就是富二代不知柴米贵!(邓布利多摇头),你耶耶当年想给国库攒钱快想疯了()那可是二十万贯!名声和面子算什么!!!】
一斗酒换刺史:
佗字伯郎。以蒲陶酒一斗遗让,让即拜佗为凉州刺史
——《三辅决录注》
【翻译:孟佗用一斗葡萄酒贿赂张让,张让直接让他当凉州刺史】
吏部尚书也清楚这一点。
他要的就是这把双刃剑。他就是要隔空向陛下表明:臣问心无愧,自认大节无亏,无事不可对陛下言!
“许郎,本官欲谋丞相之位,你若觉得本官为人能担起此任,还请助本官一臂之力。”
吏部尚书神色淡然,无比平静。
旁边连沆面露敬仰之色。
不愧是岳父!这就是许烟杪常说的——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吧!
——是的,吏部尚书是他岳父。他还和现任礼部主事是连襟。
吏部尚书深知,想请许烟杪帮忙,就不能暗示,必须说得直白直白再直白,你如果说自己德行有亏,没有信心当丞相,许烟杪绝不会觉得你是在自谦,他估计下一刻就会在心里想:吏部尚书好实诚的一个人啊!德行有亏?是因为某某年的某某事,所以心里一直过不去那道坎吗?
反正,现在许烟杪成功的,完美的接收到了吏部尚书传达的信息——
【芜湖,我就知道,丞相的位置空出来后,肯定成了一个香饽饽,多的是人想要争!】
【但是吏部尚书拉票,想让我支持他……可恶啊,我就知道,身在官场,免不了站队。】
【但我真的不想站队啊,感觉卷入党争会死得很惨。】
许烟杪打起十二万精神来,进入备战——
只见许郎长身而立,腰脊挺直如翠竹,面带笑容,微微一拱手:“某深知尚书英明睿智,为人谦和,调官公允,朝野内外有口皆碑,恰逢窦公致仕,陛下深恶贪官,大开杀戒,急需丞相辅政,倘若尚书高升,必然能够治国有方,有益朝政。但在陛下眼中,丞相乃重任,选人需慎重,不能仓促,是以才犹豫月余不得定。某人微言轻,实不敢妄言可以助尚书一臂之力。望尚书恕罪。”
一口气说完,许烟杪在心里长吁一口气。
【背了好几天,终于用上了!】
吏部尚书满脸笑容,非常稳得住心态:“许郎谬赞了。”
许烟杪突然想到一件事:【其实周尚书也确实应该慌一下?】
吏部尚书笑容愈发灿烂。
对!多说说,他不怕说,就怕许烟杪不说!
【他能力是够了,但外貌不是老皇帝能看顺眼那款啊。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妨碍。】
【老皇帝喜欢那种黑黑壮壮的,结实有力能种田,周尚书虽然白白胖胖的,从小到大占了这皮肤这体型很大的便宜,以前在村里只要笑一下 ,多的是人帮他挑水,帮他砍柴……哇!村长女儿还把自己家麦粉和香油偷偷拿给他!村草啊这是!】
吏部尚书礼貌的笑容微微一僵。
——这种年轻时候当小白脸吃软饭的事情,可以不用细说。
尤其是当着他二女婿的面!
侧眼一看,二女婿低着头,专心致志拿帕子擦眼睛,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至于远处,大将军投来的一言难尽的目光,吏部尚书回了个礼貌性微笑。
吃软饭怎么了!他发达后都还回去了,总比你个破泼皮军户好,人家小娘子不喜欢你这种长得粗犷的,你想吃软饭都没地方吃呢!
当然……
吏部尚书凝重起来。
许烟杪确实说出了他缺少的一块板,所以,现在去让自己烈日下跑步,能快点黑壮起来吗!
而大将军狂喜。
礼部尚书虽然不壮,但他黑啊!
心里定了定,继续对着窦丞相说:“窦公此去,莫非不担忧自己的执政理念?”
窦丞相眸光一凝,眼睛定定地看着大将军一阵:“你想说什么?”
大将军只是一笑:“丞相应当记得,在过去,叔孙尚书对丞相的政策颇有赞同?丞相还当众称其为知音?”
不得不说,窦丞相确实被打中了七寸——一个有抱负的人,最怕的就是人走政息。
他开始思考:礼部尚书似乎,确实很支持……
【那当然支持啦!毕竟十年前他就天天对着家里的佛像磕头,祈求窦丞相生点病发现自己精力不济,早日退休了!】
大将军:“……”
窦丞相:“……”
他很想问一句:礼貌吗?
——那块官印仍在窦丞相手里。明面上的原因是丞相位置还没彻底交接,实际原因是杀了不少人,老皇帝把能干活的都薅过来了,包括致仕的前丞相。
吏部尚书面带艳羡:这是多么好的心态啊!希望他的其他几个竞争丞相位置的同僚,也能有如此未雨绸缪的心态!
【然后经常收集窦丞相的政策、言论,日夜揣摩,并且……趁着窦丞相每天下班后,溜到他办公的地方翻废稿,借此成为窦丞相的知音!】
【厉害!】
【这就是传说中的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吗!】
吏部尚书微笑。
是啊,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礼部尚书,你也不想你翻窦丞相废稿因此成为他知音的事情,被传得满天下都是吧?
毕竟我吃软饭那只是风流韵事而已,不碍事。
礼部尚书得知消息时,呵呵一笑。
他也没有立刻去找许烟杪,免得许烟杪当面面对两个尚书相争,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去找了窦丞相。
虽然对方不怎么想理他,但通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外加自己确实可能成为他政治上的延续,窦丞相的态度还是有所松动。
许烟杪告别吏部尚书后,拽着连沆,激动地偷偷坐在窦丞相不远处,压着嗓子对连沆说:“这可比跑马刺激!六部尚书争丞相位置诶!有生之年我都不一定能看到第二次。”
连沆点点头。待看到窦丞相轻轻拍打礼部尚书肩膀时,眼睛顿时圆了:“完了,窦丞相不会想要举荐礼部尚书了吧!”
而且,礼部尚书还黑!是陛下喜欢的肤色啊!
许烟杪:“这个……”
【嘶——】
【也不一定!】
连沆竖起了耳朵。
【礼部尚书这段时间没犯错,但他的小弟犯错了啊!下属犯错其他时候还好,在这种敏感时刻,会被拉出来攻讦的吧?】
礼部尚书听到前面,还很困惑:他没弟弟啊?
听到后面才反应过来,小弟估计指的是和他同一派的下属。
当时就缄默了。
千防万防,他也防不住下属背着他偷偷干点什么啊!
吏部尚书也找了个席篷入座听到许烟杪的心声后,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笑容纹丝不动。
为什么他会铤而走险?想当丞相,并不是要证明自己一点错都不会犯,而是要比比,谁的错犯得最少。
【诶?等会儿,说不定有事的是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
他是跑马骨灰级爱好者,只要没有意外,必然场场不落,今天当然也在场。
结果本来在看吏部尚书和礼部尚书的热闹呢,突然发现,自己也成热闹了。
他有事?他能有什么事?他都不想当丞相!
【啧啧,谁能想得到啊,兵部侍郎福禄祖,居然是礼部尚书的人!】
【如果兵部侍郎被揪出来贪了贪官的钱,明面上也跟礼部尚书没有关系啊!老皇帝要斥责,也是斥责兵部尚书没有看好手底下人。】
兵部尚书:合着就我倒霉是吧!
他把手里要吃的饴糖丢回点心盘子里,发出一声冷笑:“欺负本官脾气好是吧?”
那边,礼部尚书面对窦丞相的目光,面不改色心不跳:“政敌之间埋点钉子,岂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黎重民难道就没有往礼部里塞人?”
窦丞相:“……那估计也没到坐上兵部侍郎的位置。”
侍郎可是每一部的二把手!
礼部尚书微笑。
窦丞相:“你是怎么做到的?”
礼部尚书继续微笑:“是禄祖自己争气。”
虽然……现在被揪出来,需要问责的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