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奕明那一口咬到了方言手指,方言感觉到桑奕明湿热的舌头在他食指上扫了一下,痒痒的。
那次之后方言再也不给桑奕明捏爆米花吃了,电影他也看不进去,倒是爆米花吃的一粒不落,可乐喝的一滴不剩。
结束之后桑奕明的评价:电影不好看,爆米花太甜。
“电影是不太好看,早知道选那部美国大片儿好了,”方言捻了捻被桑奕明咬过的食指,又舔了舔上扬着的挂着甜甜糖浆的嘴角,“但是爆米花挺好吃的,很甜。”
作者有话说:
来了宝子们,知道你们想看追妻部分,追妻的部分会有很多,但是之前的线有些剧情也是一定要交代的,不然不清不楚会很懵,回忆部分我会加快更新频率(整体节奏不会变)
所以待会儿还有一更,下一更就是现在时,会稍微晚一点~
年少的喜欢就像春雨里冒了头的嫩芽,只会疯长,然后遮天蔽日。
跟桑奕明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方言再不舍得也得回家。
“下次没经过我同意,别来。”
方言说:“你不给我回信息,我就当你是默认同意的。”
桑奕明都被他的这套歪理弄笑了:“是谁说我默认的?”
方言问:“你别不理我,行吗?”
桑奕明站在方言旁边,看着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脚步匆匆,拥抱,道别,大声叫嚷,行李箱滚着咕噜噜响。
他很疑惑:“你为什么总是要找我呢?”
“我……我喜欢跟你在一起,”方言说得含糊,又赶紧转移话题,“你下次什么时候回家?”
“夏天吧,放假的时候,不确定。”
“那我等你放假。”
桑奕明没回答,方言问:“你现在的沉默算默认同意吗?”
“这次算默认。”
头顶广播播报车次检票信息,是方言坐的那一趟,方言扭头看向大屏幕,自己偷偷笑,然后张开双手大大咧咧地抱了下桑奕明,就像车站里其他拥抱分别的人,很像兄弟之间开的玩笑,他的手在桑奕明身上一搭,又快速拿开。
只有方言自己知道,抱那一下好像躺进了棉花里,他还想躺着打个滚儿。
桑奕明提醒他:“开始检票了。”
“奕明哥我先走了。”
方言冲桑奕明挥手,三步两回头,一直等到进站,彻底看不见桑奕明了为止。
然后转身,默默等待着夏天。
这些年,方言一直都是这么看着桑奕明,直到看不见了为止,然后再默默等待,他陷在无限次的循环里。
方言提出离婚之后刻意开始的放纵生活,并没有引起桑奕明的不满。
他踢乱的鞋桑奕明给他摆正,乱丢的衣服桑奕明给他整理好,阳台上还挂了好几条才洗过的内裤。
主卧每天被汗湿过的床单被套只要方言躺下都是干爽的。
晚餐桌上必有一道油闷虾,方言再怎么嗦手指桑奕明都不说什么,只是安静吃饭。
周五晚上方言不想再吃油闷虾,晚饭吃了几口留了大半肚子,他点的外卖也到了,炸鸡可乐袋子还没打开,味道就已经充满了整个客厅。
桑奕明平时是不吃这些东西的,方言以前偶尔想放纵一下,都是趁着桑奕明不在家的时候才会点一次,吃完会通风透气,然后认真打扫一遍。
厨房门开着,桑奕明已经闻到了油腻腻的味道,出来一看,方言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边看电影边吃鸡腿。
除了炸鸡可乐,方言还叫了瓜子跟爆米花,垃圾桶就放在方言脚边,但瓜子壳总有扔不准的时候,垃圾桶周围就散了一圈儿。
桑奕明收拾好厨房,坐在方言身边一起看电影,是个喜剧,他跟方言都看过。
“你要吃吗?”方言把炸鸡腿推到桑奕明身边。
他以为桑奕明肯定不吃,所以故意往桑奕明身边凑,但桑奕明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接了,虽然咬了一口就不再继续吃。
喜剧电影逗得方言哈哈大笑,嘴也没停过,除了吃东西就是说电影情节,一会儿吐槽一声,一会儿点评几句。
桑奕明全程安安静静陪着他一起看,好像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小话痨一样的方言,但他能听得出来,方言现在是勉强自己在笑。
这部喜剧电影,他们第一次看的时候方言都没笑成这样过。
桑奕明盯着发蓝的屏幕想了很久,方言这些年话越来越少了,也很久很久没有真正开心地笑过了,现在勉强的甚至有些夸张的笑,听的人胸口发闷。
方言这些年跟他在一起,变得越来越压抑,如果不是那晚方言歇斯底里一句句的控诉,他不知道方言这些年的迁就跟痛苦。
桑奕明以前一直都有一个十分清晰的认知——
他无法跟另外一个人一起生活,一旦有人闯进他私密的生活区,会让他无比烦躁。
从小到大,包括父母亲人跟朋友的很多人在内,都说他过于冷漠,对谁都亲近不了,然后再感叹一句,长大了还这样要怎么办呢?
这样的话听多了,桑奕明早就没了感觉,而且他们说的也是事实,他也并不在意。
十年前他妈妈突然跟他说,我跟你爸爸给你找了一个人性格安静,话不多,很爱干净,而且边界感很强的人,他见过你照片,觉得你不错,你去见见,你俩性格相投,很合适。
桑奕明知道,父母给他介绍的那个人,不仅仅是因为性格相投,其实是因为那人家里答应只要他们的儿子结婚,就可以出资挽救他们从实体制造业转型失败资金链断裂后岌岌可危的,他们奋斗了一辈子也骄傲了一辈子的事业。
桑奕明在那之前,从来没想过恋爱结婚,他知道自己无法正常感知亲密关系,更无法正常维系亲密关系。
他这样的人,就应该像别人说的那样,一辈子一个人生活,然后一个人终老。
但他从出生起,又的的确确享受着父母提供的优越条件,甚至他当年的创业资金都是父母提供的,这一点桑奕明无法反驳。
一开始他并不接受相亲跟结婚的安排,还跟父母吵过几次,但在他们说出你已经25岁了,也应该为家里做点什么的时候,他还是答应了那场相亲。
后来本应顺理成章按部就班的相亲结婚,被方言打破。
而跟方言结婚之后,除了一开始的不适应外,大多数时间里他都生活在自己的舒适区里,而且越来越舒适,那是因为方言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的迁就跟忍耐。
他这种人,方言跟他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该有多痛苦?
而他现在才发现,是不是真的太晚了?
方言神经一直紧绷着,哪怕是看喜剧电影也很容易疲惫,第二部 电影刚看了个开头就歪在沙发上睡了。
茶几上还有拆开的半瓶可乐跟吃了一半的鸡腿,方言垂在沙发边的手指上还沾着炸鸡碎跟泛光的油。
桑奕明擦干净方言手指,又把客厅跟茶几收拾好,他很想把方言叫起来,让他去洗个澡再睡,但看方言这么累,还是打住了叫他的念头。
桑奕明想抱方言回房间睡,手刚碰到方言脖子他就醒了。
方言睁开眼就看见桑奕明,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第一反应是想跟从前一样,张开手去抱一抱桑奕明。
但他清醒得也很快,只是手指蜷了蜷,撑着沙发站起来,在沙发跟茶几中间懵懵地转了一圈就自己回了卧室。
这次他反锁了卧室门。
虽然桑奕明晚上不在主卧睡,但这个房子里到处都是桑奕明的气息。
方言早上对着镜子刮胡子,总是会想起桑奕明教给他的用刀片刮胡刀的技巧,大拇指压着刮胡刀柄,力道一定要均匀,不要停顿,不然容易刮伤自己。
有时候方言自己一个人吃早餐,吃着吃着突然抬一下头,好像几秒钟前桑奕明不轻不重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说一句,方言,别吃那么快。
其实餐桌对面没有人。
方言低头继续吃面,吃面条吸溜吸溜的,会有点儿声音,但声音不大。
方言躺在主卧的床上,明明桑奕明住在隔壁的次卧,他还是总能听到桑奕明的呼吸,还有根本不存在的浴室里手洗袜子跟内裤的声音。
以前早上7点20分准时的关门声,现在又多了一个敲门声。
桑奕明出门前会来敲敲主卧的房门,提醒方言起床吃早饭,方言会猛地惊醒,然后下意识去摸摸身侧的床单。
那些早就刻进他骨头里的习惯,方言一下子还改不掉。
方言想通了,他一开始是舍不得这个房子,毕竟跟桑奕明一起住了那么多年。
但这个房子里都是桑奕明的影子,到处都是,他根本躲不过去。
要断就断干净吧,这个房子他也不要了。
想戒掉桑奕明,最好是能离他远一些。
周末天气好,外面的太阳也高。
姥姥打电话让方言跟桑奕明回家吃饭,方言晚上自己回去了,他没跟家里人说要跟桑奕明离婚的事。
在姥姥姥爷眼里,他跟桑奕明一直过得好好的,现在没吵没闹不声不响就要离婚,方言知道如果自己说了,姥姥姥爷肯定是要劝的。
而且姥爷最近血压高,他也不想老人家为了他的事儿操心生气。
方言回家吃饭没跟桑奕明说,桑奕明为了能在方言寒假腾出时间,周末也在公司加班。
他晚上回家做好饭,一直等不到方言,给他打电话也不接,只好给栖南打电话。
栖南就坐在方言身侧,正在啃排骨,看是桑奕明的电话,直接摁了免提。
桑奕明声音听着有点儿急:“方言呢?”
栖南叼着骨头,斜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方言说:“坐我旁边吃饭呢,怎么了?”
“没事儿,打他电话没接。”
“在姥姥家呢,”栖南说,“不用担心,你怎么不来吃饭啊?”
桑奕明看着餐桌上自己刚做好的一大桌子菜说:“我现在就过去。”
姥姥一听,看向方言:“你没叫奕明回来吃饭啊。”
方言低着头:“我以为他晚上加班儿。”
姥姥说:“你也不提前问问。”
栖南眼珠子在方言身上转了转,觉得方言跟桑奕明之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但当着姥姥姥爷的面他没问。
姥姥给桑奕明留了饭菜,温在锅里。
栖南跟方言坐在院子里陪着大俊跟元宝玩儿,栖南往大俊饭盆里扔了根火腿肠。
栖南看着吭哧吭哧吃火腿肠的大俊,找了个话头:“你别说,虽然桑奕明人冷冰冰的,但比起你我,这俩玩意儿更黏桑奕明多一点儿,你说怪不怪。”
方言摸摸元宝耳朵,元宝舒服地眯着眼睛,胡子也跟着翘了翘,没接话头。
“你跟桑奕明怎么了?”栖南没再拐弯抹角,直接问他。
“哥,有这么明显吗?”
“你以前可是追着他屁股后边跑,现在竟然不接他电话了,肯定不对劲,吵架了?”
对栖南,方言不想瞒着:“我准备跟他离婚。”
大俊吃完火腿肠,跑过来蹭方言的手指,方言在他脖子上挠了挠,面上看起来很轻松。
栖南问:“为什么要离婚?”
方言答:“过不下去了。”
他又说:“哥,你先别跟姥姥姥爷说,姥爷血压高,我想过段时间等时机合适了,再跟他们说。”
栖南:“因为什么?就真过不下去了?”
方言:“真过不下去了。”
栖南拍拍方言肩膀:“感情的事,是冷是热,这些只有自己知道,周围的看客只能看个表面,我不干涉也不多说,不过你如果想喝酒了,随时喊我,你要是有事儿也别瞒我,不用什么都自己扛着。”
“是有点事儿,”栖南的话让方言放松了不少,“哥我想搬出去,你那套公寓是不是空着呢。”
“你早两天说,江米乐住那呢,不过他住不了几天,他自己有套房子租出去了,租客说月底之前就搬走,没两天了,你再等等。”
“好,”方言点点头,“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也不差这一两天了。”
栖南进屋帮姥姥扫完地,又折回院子里,坐回方言旁边:“你真的舍得跟桑奕明离婚吗?”
今晚的月亮很圆很白,方言都能看清贴在院墙根儿上光秃秃的蔷薇藤刺,他没回答舍不舍得,只是捡起台阶下面的一根树杈,在地上随意地划了几下。
“要离。”
作者有话说:
说说追妻的部分,小明的性格,他追妻也不会一下子突然变成哭天抢地上蹿下跳要死要活,他的性格不是向外的,他的感知也是一点点被言言不再隐忍迎合后激发出来的,甚至有些迟钝,整体还是酸甜口为主
他们的问题很多又积累了太多年,后面会一件件解决,然后才会好好地谈一场正常的恋爱,有了正常的情感基础,他们的婚姻才能真正的长久……
然后谢谢宝子们这段时间的海星投喂,都有看到,感谢感谢~
第26章 原来等待的滋味这么心酸
桑奕明一打开院子大门,大俊跟元宝闻着味儿了齐齐往门口蹿,大俊围着桑奕明不停转圈儿,鼻子贴着桑奕明手指不停地嗅,元宝跳到了桑奕明胳膊上,桑奕明拖着元宝往里走。
不用看,方言都知道是桑奕明来了,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里没东西,话也没说,手里攥着的树杈随手扔了出去。
栖南跟桑奕明打了声招呼,说了句“来了”,也没再说别的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别人不知道,这些年栖南是知道的,方言从小就爱找桑奕明,不管桑奕明的脸多冷,方言跟在他屁股后边总是乐呵呵的。
但结婚之后,方言一天天在变,好几次方言生病,都是自己在家,还总能让他碰见。
虽然他不知道方言跟桑奕明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方言已经把话说死了,他就是要离婚。
不论怎么算,栖南永远都会站在方言这边,因为方言是他弟弟。
桑奕明跟栖南应了一声,眼睛一直在方言身上。
方言还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他每次来姥姥家,吃过饭就总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有时候跟元宝还有大俊玩儿,有时候单纯坐在台阶上发呆,抬头看看月亮,夏天的时候就坐在墙边拍几张蔷薇开花的照片。
桑奕明从来都只是在方言身边站一站,他不会坐在方言身边,因为台阶上有灰,不干净。
他也曾站在方言坐过的位置上仰头看过月亮,没看出什么特别的来,要么圆要么缺,要么亮要么阴,他也不知道每次方言坐在那里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现在他倒是很想知道,但方言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出东西了。
姥姥隔着玻璃窗看见桑奕明,打开窗户招手:“奕明到了,快进来吃饭,饭还热着呢。”
“好,姥姥,”桑奕明又问方言,“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
方言冲着大俊招手,大俊又围着桑奕明转了几圈儿才到方言旁边。
姥姥把在锅里温着的饭菜端到餐桌上,又招呼了一遍桑奕明才进屋,桑奕明洗了手,自己进厨房拿了双筷子。
姥姥把菜往桑奕明面前推了推:“奕明,几天没见你,是不是瘦了?”
姥爷正在看电视上的养生节目,听姥姥这么说,也瞅了瞅桑奕明:“看着是瘦了,是不是最近工作忙啊?”
桑奕明答:“最近是要集中忙一段时间。”
“工作是忙不完的,身体要紧,”姥爷说,“电视上说了,适当的放松放松,给身体放个假。”
“姥爷,我忙完这阵子,是准备休息休息,等方言放了寒假,可以多陪陪他。”
姥姥笑了:“是该休息休息了,这么多年了,也不见你休息过。”
方言一回屋,就听到桑奕明说要等他放寒假陪他的话。
马上就要期末了,这段时间学校里忙,学生都紧张准备期末考试,心里还惦记着赶紧放寒假,心里都容易躁。
方言白天的精力都在学生身上,有时候没晚自习也会在学校里多待一会儿,碰到情绪不对的同学就聊聊,尽量让他们放松心情。
他跟学生一样,也期待寒假,而且他的寒假都已经安排好了。
除了跟舒承约好的拍摄行程外,他还订了去海岛的机票,小年前出发,过年前回来。
他没跟桑奕明说过他的旅行计划,虽然这是他两年前就开始计划的行程,只不过现在他把行程里的桑奕明删掉了。
这次是他自己的旅行。
姥爷看方言进了屋,把手里的茶壶朝方言一递:“帮我重泡一壶茶叶,喝一天了没味儿了。”
“晚上喝茶,小心睡不着。”方言没给姥爷冲茶,直接给他倒的白开水。
“白开水没味儿。”姥爷有点嫌弃,但还是接过了白开水,捧在手里继续看养生节目。
方言指指电视屏幕:“养生节目白看了。”
姥爷狡辩:“我看的又不是茶的,我在看肝脏排毒法。”
“你看,我回屋待会儿。”
方言回了自己之前的卧室,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在姥姥家睡过了,屋子里不常通风,时间一长就漫着一股灰尘跟霉味儿。
他先打开所有窗户通风透气,又从姥姥姥爷卧室找出一套新的床单被套,他晚上想住家里。
桑奕明虽然在餐厅吃饭,但他没什么胃口,一直留意着方言的举动。
看方言回了卧室,开了窗户,还抱了新的床单被套,看起来今晚是想睡在姥姥家。
桑奕明快速吃了两口饭,放下筷子起身也进了卧室,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姥姥活了半辈子,什么都看得明白,这两口子不正常,但她没往离婚上面去想,只当他们是闹别扭。
姥爷也能看出来,端着手里的白开水杯,养生节目也不看了,抻着脖子往方言卧室门上看。
栖南进屋,姥姥又悄悄问他,栖南只说他也不知道,又说不让他们操心,他们都不是小孩儿了。
但是做长辈的,不操心孩子的事儿是不可能的,不管孩子长到多大,在他们眼里始终都是孩子,都是要疼要关心的。
“晚上我住姥姥家。”卧室里方言边换床单边说。
“我跟你一起。”
“家里只有一个房间,隔壁是我哥的房间。”
桑奕明说:“那我住我之前的房间。”
方言:“你的房间早就成杂物房了。”
自从桑奕明爷爷没了之后,这个大院儿里就只住着方言姥姥跟姥爷,桑奕明每次回来,都是跟方言一起在姥姥家,除了过年的时候大扫除,再重新贴贴门上的对联跟福字之外,他也没再回去过,所以根本没法住人。
就算现在开始收拾,按照桑奕明的要求,也得收拾几天才能让他满意。
老房子隔音效果不好,方言不想姥姥姥爷听见他们的对话,一直压着声音。
姥姥姥爷在外面什么都听不见,坐在沙发上嘀嘀咕咕了半天。
最后姥爷撞了撞姥姥胳膊:“屋子没收拾,让他们回自己家住去。”
姥姥一拍大腿,两口子有了矛盾,最怕隔夜,隔着隔着距离就拉开了,一旦有了隔阂,想再解开没那么容易,所以有什么事儿一定要早早说开才行。
姥姥在外面敲了敲门,方言从里面打开。
“你俩今晚睡家里吗?”姥姥先试探了一下,如果他们俩都住家里,那就是没事儿。
“我今晚睡家里,”方言说,“他明天要加班,不睡家里。”
“我也睡家里。”桑奕明说。
姥姥一听这话,知道自己判断得没错,用胳膊肘把两个人从房间里都推了出去。
“你屋子太长时间没住人,有味儿,光换被套没有用,被子褥子没晒也不能睡人,呛鼻子,晚上回自己家睡,又不远,我明天等到中午出大太阳了,晒晒被子之后你再回来住。”
姥姥又看看时间,说已经很晚了,让他们早点儿回家睡觉。
方言知道,自己再执意单独睡家里,姥姥姥爷就得多想。
他走的时候瞟了眼栖南,栖南接收到信号,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跟着一起出了门。
把三个孩子送到大门口,姥姥又嘱咐了半天,让他们慢点儿开车。
等姥姥关上门,方言把羽绒服拉链拉好,两只手揣在兜里,才问栖南:“今天凌赫哥怎么不来家吃饭?好长时间没看见他了。”
“他不在家,在外地出差呢,下周才回来。”
方言只跟栖南说话,桑奕明插了一嘴进来:“很晚了,我们回家吧。”
“凌赫哥不在家,我晚上跟我哥一起。”
“行,你晚上跟我回去。”
方言让栖南先去车上等他,他跟桑奕明单独说了会儿话。
“奕明,如果我们做回朋友,邻居,可能会更好,现在这样继续下去,只会更痛苦,离婚协议你就签了吧。”
桑奕明站在风口,对着风反应了半天,最后只说:“如果你想分开,不想见到我,我们就先分开一段时间看看,先这样好吗?”
方言想了想,说了句“好”,分居一段时间,等桑奕明彻底想好之后,他应该会很快签字。
方言已经听说了,江米乐跟他爱人因为离婚的事,要闹到法庭上,跟曾经相爱的人把他们相爱过的一切跟不爱的一切都在公堂对簿,方言只觉得窒息。
他不想跟桑奕明也走到那样不堪的一步,两个人的感情,还需要另外的人进行评判,他只想淡淡地结束。
方言上了栖南的车,从倒车镜往后看桑奕明。
桑奕明一直低着头,靠在自己车门上,始终保持一个姿势。
车越往前开,车后的人影就越来越小,巷子里有路灯,但路灯不算太亮,只能照出一小片。
桑奕明整个人都嵌进了巷子里,他身后是长长的蔓延出去的黑色,再往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桑奕明看着他们的车离开到消失不见,又过了很长时间才上车回家。
餐桌上他晚上做好的菜都还没动,桑奕明一盘盘收进冰箱里,忙完该忙的所有,又洗了个澡,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今晚他可以睡主卧,但主卧里没有方言。
桑奕明想开电视,但拿起遥控器又不知道要干什么,最后又把遥控器放在茶几上。
陈助打过来一个工作电话,桑奕明依旧迅速理智,十分钟就交代好了。
电话一挂,桑奕明默默打开微信,最上面的置顶人是方言,这个置顶还是方言给他设置的。
方言说,你在我这里是置顶的,我在你那里也要置顶。
桑奕明点开方言的微信头像,方言的头像是两个人结婚那年的照片,不是他们的合影,是玻璃窗上贴着的大大的红色双喜,阳光就照在双喜中间,看着那么亮。
自从有了微信之后,方言这么多年都没换过头像,那个双喜特别红。
方言朋友圈里都是转发一些学校里让转发的消息,很少会分享自己的私生活,上一次发的关于他自己的,还是夏天。
7月18号,桑奕明想不起来那天发生了什么,不是特别的日子。
方言发了一张大雨的照片,没有配文。
他点进去能看到共同好友的评论跟点赞,姥姥姥爷点了个赞。
姥姥评论:路上慢点。
姥姥下面紧接着是栖南的评论:这么大雨,桑奕明接你吗?
方言回:不用接,我自己回。
桑奕明努力回忆了很久,怎么都没想起来那天他在忙什么,自然也没去接方言,如果去了,他会记得。
他的手指一直停在编辑页面,打了半天字,删删又减减,最后什么都没发出去。
他又想起了方言那天晚上说的,以前方言给他发消息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桑奕明捕捉到了胸口里往外溢的情绪,焦躁,中间还夹着一丝丝期待。
这种感觉并不强烈,是细微的,甚至很容易让人忽略。
但这种感觉,禁不住细想,更禁不住积累。
一旦往深处开始琢磨了,桑奕明握着手机的手指都有些发软。
原来等待的滋味,这么心酸……
第27章 方言一次都没回过
第二天方言跟栖南都休息,两个人没直接回去睡觉,拐弯儿去了一家熟悉的酒吧。
方言去酒吧不是奔着喝酒消愁去的,只是想找点事儿做打发下泛空的时间,跟栖南两个人只点了几瓶啤酒慢慢喝。
服务生刚帮他们打开酒瓶,方言就听到有人在喊栖南,顺着声音看过去,隔着几米远的卡座上,其中一个微胖的寸头中年男人正冲他们招手,喊着栖老板。
栖南在认真听台上的人唱歌,没听见,方言扭头叫他:“哥,那头有人喊你,你认识吗?”
“哪个?”
方言用手指了指,栖南往那边看了眼,虽然光线昏暗,那人五官看不太清,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两年前跟他合作过的客户,之后再没有过交集,想不起来全名叫什么,只记得以前都是叫刘总。
栖南印象也算深刻,那位姓刘的是个暴发户,却又不想别人叫他暴发户,人越没什么越想显摆什么,刘总脑子里没东西,只能努力往自己身上贴点儿外在的东西来撑场面。
刘总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栖南,非要让栖南给他搞一组创意摄影,说要挂在自己刚装修好的特现代化的办公室墙上。
他的要求:一定要有逼格,看着就高大上,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办公室的主人品味不错,是个脑袋满满且有格调的老板。
刘总阔绰,出的价格非常高,栖南没有拒绝的理由,但合作之后才发现,两个人压根儿沟通不了。
栖南给出什么创意他都不喜欢,最后磨了快三个月,问他到底想要什么样儿的,刘总给了一套城乡结合部的样图,说他就要这种,栖南看着那组样图,心里头打了个哆嗦,最后给出的成品是一套很有逼格的城乡结合部,姓刘的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