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胆大包天?的话,比起救死?扶伤的巫师,我更向往吞海搅云的神明?之力,那?种风姿在下落九天?之后依旧美妙动人?,跟随着祂,也许可以拯救世界吧?光是想象,我就激动难耐。我等不及了?,我迫切想要听到祂在梦中?送来的低语,就算长醉不醒也甘之如饴……】
在写?下这些堪称大逆不道的句子之后,他也没有遭到任何天?罚。
老师们说得不错,我们族的神负责治病救人?,果然非常温柔……童眠窃喜起来,笔锋一转,索性直接对未来那?位神明?热烈告白。
【我等不及想要长大成人?了?!】
【我想要拜入您的神像下成为忠实的仆从,无论您给予我何种能力我都会视为最高的赏赐,因为我知晓您通天?的本事和伟大的理想,您将是学院成立以来最厉害的神……】
时日转换到今天?,童眠呆呆看着这个像是普通一居室的“神龛”,他手里拿着的正是“考神大人?”给予的神眷符牌。
他的梦想真的实现了?。
在未来的某一天?,他真的成为了?某一位天?降之神的仆从,然而……
“通天?的本事。”他呆呆地?看了?眼被?猫挠脸的江月鹿。
“伟大的理想。”他梦游般在客厅转了?一圈。
童眠喃喃:“最厉害的神……”
江月鹿啊这,“你这么说我,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不好意思什么啊——!”童眠忽然大喊起来,像个梦想破碎的小伙子狠狠闭眼,“本事,理想,什么都没有,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最伟大的神啊啊——!”
冷冷的锋刃忽然送到了?他唇边,将他接下来的话就此封印。
一言不发的白发少年?挡在了?江月鹿面前,冷冷地?瞧着自己,目光凛凛,让童眠不由得咽了?下口水,“喂,冷问寒,你参加了?个副本怎么还喜欢上变装了?。”
童眠撇嘴,“不会连性格都变了?吧?以前的你可不会这么关心人?。”
慢着,他怎么感觉冷问寒今天?有点奇怪呢?童眠深刻地?反思起了?自己。他作为一个平常最喜欢看树人?女高考场的标准直男,今天?和冷问寒的相?处实在太?过自然了?——自然才不正常!冷问寒就算再爱装酷穿男装,也改变不了?她是个女孩的事实,他怎么能用哥们好的态度跟他走了?一路呢!
童眠此刻才回?过味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起了?冷冰冰的落阴官,这人?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太?熟悉了?,他在下三谷男校待了?三年?的经历绝对不会骗人?……
“难道……”童眠猛然醒转,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会,不可能,杀了?我吧!”
江月鹿大概猜出来他在为什么东西痛苦,但他已经答应过要保密,所以主动岔开?了?这个话题,“你说有正事来找我?”
童眠抓头的事放了?下来,“……是的。大事。”
谈及正事,他的理智回?笼,脸上的痛苦也消失了?大半,不再纠结冷问寒是男还是女,在地?毯上坐了?下来,“昨天?你还没醒过来的时候,我听到舅舅在和冷副院长说话,提到了?你的名字。”
“但是听到后来,我发现他们是在说十二鬼都。”
不难理解。
纪红茶和秦雪的出现让神秘的鬼都撕开?了?一角,既然开?了?这个头,那?就能沿着狭窄的缝隙连根带土揪出来更多信息。
“我们都知道鬼都有十二个,它们不同于阴间地?府,那?是更庞杂的概念。这世间存在着不被?地?府收容的孤魂野鬼,鬼都即为这些野鬼们厮杀搏斗后的产物,因为只有实力得到认可的恶鬼,才能立起山头,摇身一变成为都主。”
“但我们完全不清楚十二个鬼都在哪里,长什么样。这次还是碰巧赶上了?鬼都内斗,才知道了?一些消息。”
“如果把这十二只鬼组成的庞大体系看成公司,就很好理解。纪红茶和秦雪这两个新?来的在诸位开?朝元老面前很不够看,他们都没有自己的地?盘你没发现吗?从鬼都逃离之后奔向了?哪里?”
“考场!我们的巫师学院!”
“他们两个虽然在熨斗镇待了?十年?,但最终的目的地?其实是生前为人?的故乡。”江月鹿若有所思,“其他都主也有所谓的故乡吗?”
“有可能。但谁也不知道。”
童眠停了?一下,看着对面的二人?。江月鹿听得很认真,拿出了?一个笔记本时不时记录着什么,冷问寒则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脚尖——这个“一居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江月鹿甚至还给两个访客准备了?不一样的拖鞋。
冷问寒脚上的兔耳朵一直晃来晃去,倒映在他白茫茫一片的双目中?就像冰原上摇曳的两枚枫叶。
童眠犹豫片刻,忽然小心问道:“你们有听过悬赏令吗?”
悬赏令不算一个陌生词,江月鹿在过去的世界中?也曾听过。但不管是现实生活还是幻想题材,悬赏令都只发给恶贯满盈的逃亡者。童眠既然在此提了?,那?应该是和学院有关,江月鹿大概也能猜出来。
“学院发来悬赏鬼的?”
悬赏令无非是一方发给另一方,规则制定者发给违背规则者,从这个角度来说,巫师将鬼纳入通缉从而悬赏,完全说得通。
童眠点头,又摇头,“这只是一种。我从前也以为只有这一种。但是那?天?在病房中?偷听到舅舅他们的对话,才知道在遥远的鬼都还存在另一种悬赏令。”
“和人?不同,鬼为恶魄,生性残暴恶劣。你也看到了?秦雪和纪红茶死?之前的生活,怎么说呢,毛病也有,但都没动手害过人?。他们是在死?后化鬼才开?始肆虐一方,做出了?那?么多恶事……”
童眠反应过来,他现在是当?着和纪红茶恶斗过的江月鹿轻飘飘说话,而且一定意义上来说,江月鹿如今脆弱的身体也是纪红茶一手造就的。他同情地?看了?看江月鹿的身体,没有谁比他更明?白损失一具健康的身体意味着什么。
他忙解释:“我说这些可不是替他们开?脱啊,只是想说明?一下,鬼不能当?成人?来看。”
江月鹿点头,“嗯。我明?白。”
“虽然我们巫师世界里有人?死?之后人?生没有结束的说法……人?死?后化鬼,鬼再次消亡,一个人?此生的路途才算终结。但我认为人?和鬼就像坐标轴上的正极与负极,虽然都在同一条线上,但是正与负有着根本上的区别。”
“恶鬼的恶,源头是什么?人?难道就不恶吗?但是人?活着时,魂魄为一体,有理性、善念、底线和外?界等等东西将人?束缚。等到死?后,魂离体,魄留存,死?后的世界又没有秩序与规则,恶念与戾气?便蔓散无边……”
“啊啊,我说太?多了?!”童眠忙不迭拉回?话题,“刚刚在说什么来着?噢噢,鬼不能当?成人?来看,就因为鬼吧,它有时候的想法和人?不一样。”
“哪种不一样?”
“就拿这个悬赏令来说吧!”
“正常人?听到悬赏令都会觉得完蛋,赶紧跑是吧?但是鬼不一样。他们认为悬赏令是对他们犯下恶事的认可,甚至有的鬼会以拿到最多巫师的悬赏令发起比赛,狂欢一般在各地?谋财害命、干尽恶事,直到惊动了?当?地?的巫师家族,对他们发下警告通牒……他们反而会洋洋得意地?站起身来,瞪着铜铃大的眼珠哈哈大笑。”
“而且他们自身之间也会发起决斗与竞赛,一方恶鬼对另一方恶鬼发出悬赏就是意味着下了?战书,恶鬼们以拿到最多的悬赏令为荣。”
江月鹿仿佛看见了?一座座血池上累积起来的森冷白骨,它们以恨意和戾气?为食,讨厌阳光雨露就像憎恶虚弱的眼泪。被?人?类避之不及的罪恶通缉在他们眼中?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勋章,它们会为此在血池中?搏红双眼拼命厮杀。
灰雾中?隐隐显出一双幽幽红瞳。
夏翼……也是这样一路厮杀到鬼王宝座上的吗?
他心里这么想着,没留神就问出了?口,童眠听到他自然而然称呼着鬼王的名字,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具体什么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你说他啊……那?位鬼王大人?。”
童眠叹息道:“据说那?位大人?没有人?的形态,他天?生下来就是恶鬼顽魂。”
江月鹿静静听着。
“但是鬼都传来的一些消息里,却提到这位鬼王大人?曾在游走世间时,有过一位反目成仇的挚友。”
终于来到了?今天?的重点,童眠不由得低下声来,“而且,那?位挚友的朋友,叫做江月鹿。”
说完之后,他便紧紧盯着对面人?的脸色,可是江月鹿却没有露出震惊、恐怖的表情,他淡淡啊了?声,“我说呢。”
啊……?
童眠傻眼了?。他一路上都在想江月鹿听到这个消息会有多震惊,可没想到这人?轻描淡写?一句我说呢。装的吧?!
江月鹿却像想明?白了?什么问题,恍然的语气?:“怪不得他说我的名字跟一个故人?很像。”
“原来你都知道啊。”童眠泄气?摆了?摆手,“那?看来我今天?是白来一趟咯。呃……不对,等一等。”
童眠像是踩了?刹车一般停住了?,气?氛也因他的表情变得诡异,连低着头的冷问寒都抬起了?头来。
“悬赏令根据众鬼的名头,分为灰、白、黄、红、青五色。传闻鬼都很少有人?见过红色的悬赏令,至于象征着鬼都都主实力的青色,更是痕迹全无。”
“但谁都不知道,在青色之上,还有一枚悬赏令,它不止燃烧着青色的飞溅之火,还和鬼玺是同出一体的阎魔黑色,因为它是鬼王持有的。”
诡异的气?氛中?响起了?童眠幽幽的声音。
“鬼都不日之前发出了?一枚悬赏令,上面写?着你的名字——江月鹿。”
空气?中?一锤定音。
“那?枚悬赏令是黑色。”
第82章 开学07
静了很久,江月鹿才开口:“你是说,鬼王夏翼发了一枚罕见的悬赏令,他想要?……追捕我?”
童眠叹气,“不?不?,不?是罕见,是绝无仅有。”
“他很少现身,从不?管鬼都的大小事务,更不在意都主们的位置更迭。对他来说,似乎是谁在手底下干活都行。对手下都是这种态度了,就更别说外人了。”
据说鬼王居无定所?,却只在幽暗混沌的最深处沉睡多年。
鬼都有一个说法,叫做“高空中的死寂”。他们?对高空的认知又和人类的不?同,因为地狱阴间是一个倒悬在下的场所?,所?以高空反而是人眼中的深渊往下。他就在那一片幽深凝滞的深渊中,他就在地下。
他在沉睡时也能感知鬼都的一切,就像神之于众人。
知道头顶总有一双紧闭的双眼在注视,所?以鬼都中的尖叫和享乐偶尔会静止一霎,众鬼猩红的双眼小心地望向?高空。
然而那里始终是沉寂的,沉寂就是首肯,就是默许,就是安全,因此尖叫与喧闹又会再次响起。
“对众鬼来说,可能听到鬼王发出声音来才是不?正常的,他们?已经习惯在高空下的死寂中纵情欢乐了。连那几位都主也是。”
童眠不?由?得看向?江月鹿,神色有些难辨,“但是那一天,所?有的鬼都不?得不?抬起头来,接受它们?的鬼王大人苏醒过来的事实?……同时,注视着?那枚传说中的黑色悬赏令。”
布满大雾的都市,街上?走?着?形容枯犒的行人,整个城市仿佛被抽走?活力般毫无生?机,人们?的眼中布满空洞。
中央公园的躺椅上?,躺卧着?一位少年。覆在脸上?的报纸被风吹走?,他的手中接下了一枚黑色的远方来信。
“唔……好麻烦啊。我只想躺在这?里睡觉……”
“对了,既然是发给所?有人……那哥哥他应该也会收到吧。”
笼罩着?黑夜的原野上?,幽幽浮起一点光。
擦去半脸血水的盔甲武者?摘下空中的来信,用粗粝的嗓音磕绊读出内容,“……江月……鹿?”
破旧的戏台之上?,咿咿呀呀唱戏的声音停了下来,扮着?丑角的人抚摸着?从天而降的悬赏令,忽然失控般裂开嘴角哈哈大笑起来。
“太?好了,太?棒了!”
“您看见了我的无趣是吗?所?以才为我送来这?样至高无上?的喜悦,等到他来的那一天……铜雀春深绿光阴,命途多舛的人儿——咿呀……”
无风静止的海洋上?,漂浮的空中巨船里响起一声年轻的声音,“嗯?”
他的手边悬空了一封未被开启的黑色悬赏令,底纹的红光与金芒流动着?,如同一枚巨大的血色黑瞳。被这?只“眼”注视着?,连身后的欢笑声都谨慎地退却了。
“那位大人终于愿意醒来了吗?”
“我对他回来真是感到无尽欢喜啊,因为这?世上?的欢乐本就该一起分享,何况我们?还是家人的关系呀。”
似乎对他轻飘的语气不?满,黑色悬赏令周边震荡出一圈青火波纹,他哎呀了一声,情不?自?禁地捂住发痛的心口,“说说而已,说说而已……鬼王大人还是一如既往开不?起来玩笑咳咳……”
痛楚逐渐加剧,额头渗出冰冷的汗水,他的语气不?再轻浮。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干活……”
“江月鹿……吗?”
“好名字呀,是父母充满爱意才能取出来的用心的名字呢。但是只要?他来到我这?条船上?,就变成了水中的月笼中的鹿,任凭千般本事,也是插翅难飞……”
随着?他的笑声,船上?变得流光溢彩,先前退却的欢笑声再次响起,这?里又变成了最幸福快乐的国度。
“悬赏令可以定位到你的所?在之处。你仔细想一想,之前的考场里和他有没有过亲密接触?”
童眠的表情很严肃,江月鹿也认真思考了起来,“也没有特别亲密吧,就是在一个房间里睡过。”
童眠:“……”
你二笔吧。
他竭力咽下骂声,擦着?汗说道:“一个房间倒也还好——”
久违出声的冷问寒:“树高女中。”
江月鹿啊了一声,明白?了他的意思,“熨斗镇我们?是一起睡过。但是树高的时候,他……”眼前闪过一起试炼考试,肩贴着?肩、背贴着?背的画面,江月鹿的声音不?由?得低了下来,“……是有过一些亲密接触来着?。”
童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心虚吗!
他怒而转向?冷问寒,“还有你,为什么你变个装这?么兢兢业业,连声音都是男的了!”谁知道他刚才听到冷问寒嘴里发出男声的震惊,平日?里少言寡语的萌妹忽然这?样真的很恐怖好吗?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冷静下来,“算了算了,多说无用,我昨天听舅舅和冷副院长的意思,恐怕也认为你被鬼王盯上?了。”
“但他们?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江月鹿:“好机会?”
“这?也是前两次考试开的好头。”童眠无奈道:“前两次考试只是捎带了两位最下面的都主,就探知到了不?少鬼都隐秘。换成悬赏令呢?那可是鬼王亲自?发的,少不?得要?让其他都主出马。”
江月鹿察觉到了,“他们?这?次究竟从秦雪和纪红茶身上?探知到了什么?”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家人从不?让我进考场。但我从舅舅口中听说,这?次派出了在痕迹学上?很有经验的老?师,可以从已死之人的尸骸上?验出些许过去。”
“你们?大概还不?知道,树高女中这?个考场已经被封锁了起来,听说那里受到了两个恶鬼再度死去时的影响。”
被完全腐蚀了,不?能用了……这?是他听到的话。
舅舅还提到了“树”之类的词句,但当时他的注意力只在纪红茶和秦雪两个都主的消息上?。
“那两只恶鬼虽然已在外逃离十年,但是能力强悍,留下了不?少新鲜的鬼都记忆,其他几名都主的踪迹也可窥探一二。”
江月鹿来了精神,“看到了他们?的脸?”
“不?是。”
“知道他们?在哪?”
“那倒也不?是。”
童眠心道,这?些机密哪有你想得那么容易。“这?种话你千万别在外面问,太?外行了。这?些上?了年份的大鬼们?身经百战,且心思奇诡,一百天换一万张样貌都有可能。我们?这?次打听出一点情报实?属不?易。”
“再来也是因为纪红茶他们?两个太?不?受待见,在鬼界的社交圈没扩展开来,我们?只能从一些边角消息拼凑出来十二乱鬼巫如今的样貌。”
据说,这?十二只鬼中,最下面的两个位置人员流动稍快,是以很难定性。
而在这?之上?的格局,大约已有百年未有变动。其中,又分为两个梯队。如果将两个最下的位置看成基座,那在基座之上?的第二梯队则有明确的归类定性。鬼都的鬼们?戏称这?四只大鬼为“喜、怒、哀、乐”四鬼。
之所?以这?么称呼,一来,是因为四鬼留存至今的执念各自?不?同,二来,则是他们?各自?的行事风格和鬼都气氛,第三?嘛,就是个不?确定猜测了。据说是和四只鬼的心愿或能力招式有关。
江月鹿听了半天,“说来说去,还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哪啊。”
童眠笑呵呵,“你算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别着?急,你找不?到鬼都,都主们?却闻着?味都要?来了。舅舅说他们?十有八九已经收到了悬赏令,应该不?过半日?就要?抓你回去。”
“这?四只鬼可不?比新来的纪红茶秦雪之流,都不?是吃素的。他们?有自?己的地盘,每一座鬼都屹立不?倒已有百年之久,你很快就有机会去看一看了。”
冷问寒凉凉看他一眼,他很不?喜欢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说法。
童眠耸肩,不?以为然道:“别这?样看着?我,我跟你们?是一伙的,没看见我现在都坐在这?儿了吗?再说了,有件事还想请你帮忙呢。”
他看的是江月鹿,后者?警惕:“帮什么?”
童眠嬉皮笑脸,“下次进考场,记得带上?我行不??求求啦。我一定不?会拖后腿的。”
江月鹿:“别在这?儿表忠心,具体怎么办又不?是我和问寒定的,问你舅舅去。”
童眠哭丧:“说到这?个,我舅舅找你问话,你可千万别说这?些是我告密的。而且,也一定别提要?带我进考场的话,千万千万!”
“……”
他什么时候答应要?带他进考场了?
“但是。为什么还要?继续叫考场呢?”
童眠撇撇嘴,“还不?是那群鬼玩意,搞出来一个悬赏令还不?够,说是为了公平起见,就把这?场悬赏抓捕看作是一次鬼对于巫师的考试吧。我舅舅脾气温和,没觉得有什么。但冷副院长可是硬脾气,他说……”
——羞耻啊,羞耻!祖宗在这?里,一定会为我们?羞耻!
“众鬼会这?么提议,也是因为看不?惯学院的考场很久了。”
不?难理解。
考场是一个巫师为了捉鬼而进行训练的场所?,鬼肯定不?爱听。一旦抓回机会就会反击,搞出一个恶鬼为了捉巫师而进行竞赛的场所?……很是符合他们?睚眦必报的本性。
但这?正合江月鹿的意。
从孔院长那里听说小飞他们?很有可能就在鬼都之后,他简直想飞奔向?鬼都,扯着?红旗对几位大鬼挑衅说快来抓我快来抓我啊!
刚好和学院接下来的计划不?谋而合,几位院长决定利用这?张悬赏令来反制裁鬼都,一改多年来巫弱鬼强的局面。不?过,孔院长提到的那只从学院叛逃而走?的巫师,会是“喜怒哀乐”四鬼之一吗?
江月鹿问了童眠,他却说这?些不?知道了。
不?光这?些,连第一梯队是什么也不?清楚。他再一次认识到学院对于鬼都的了解有多薄弱,同时也明白?了他们?为什么牢牢抓住自?己。
他就是那把可以撬开鬼门关的钥匙。
送走?了童眠和冷问寒,江月鹿第二日?又去见了一回童副院长。他交待的事和自?己侄子说得差不?多,提到接下来学院会以他为诱饵进入鬼都时,他早有所?料,所?以没有惊讶和愤怒。
童副院长说得无比体恤和包容,而且还提到,如果他不?愿意,可以拒绝。
这?回他真有些惊讶了。
“这?是学院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儒雅地笑着?:“也许你可以看成是一个朋友对你提来的建议。”
江月鹿心想,如果孔院长能有童副院长一半会说话就好了。为什么学院的院长不?是他呢?
“但我决定要?去。这?也是我自?己的意思。”
童副院长点了下头,“我尊重你的决定。”
答应去做了,就要?认真负责。这?次的考场不?比其他,没有前人的经验,需要?他和伙伴自?己摸索,而且也不?清楚【鬼】会有什么样的规则。为此他们?做了不?少准备。
童眠和冷问寒没什么,江月鹿除了恶补专业知识,还要?紧紧盯着?四周有没有任何黑色物体出现。
一切都要?等到悬赏令自?己找上?门来。
风平浪静的第一日?过去了。
……第二日?过去了。
就在江月鹿和其他人认为,短期内它不?会现身的时候。一个很平常的夜晚,他在寝室洗完澡正擦着?头发,忽然看到墙上?灯的开关变黑了。
因为是很细致的变化,一开始他并没能发觉。按下去的手感不?太?对,他才反应过来。
四周沉入黑暗,四四方方密不?透风的囚笼倒扣下来。
狂喜的心跳骤然跃动,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除了寂静,还是寂静,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终于摇曳出缕缕青红之火。
火焰扭动在一起,浮现出了无序的图案,仿佛波澜壮阔的大海中央升起的巨大波浪,就在他的目光停在波涛之后的某只浮空怪物上?时,这?些青火淡淡褪色,随即消失了。
下一刻,退潮后的青火再次冲到眼前。
组成了两行泣血红字。
【欢迎来到】
【最幸福的衔尾船】
无风无浪的?海上,一只样?式古老的无人船远远飘了过来。
这只船外表古旧,风帆破烂,到处布满了蛛网,甲板上还散放着几具不祥的?白骨骷髅,怎么看都是快要散架的?鬼船,却像是明了方向般朝着笔直的航路慢行着,不时发出吱噶——、吱嘎——的?惨叫声。
如果?有?人瞧见,恐怕会吓得?眼白一翻,误以为传说中的鬼船故事显了真。
据说这汪洋大海之上,常有?无人的?鬼船出没,肉眼凡胎看见的只是空空的甲板,却不知道船上坐满了吃酒饮血的邪灵恶鬼。
连着脆弱木板的?是散发臭气?的?怪味黏液,船底划着水的?是一只只苍白的?手臂……
但?这片海上无风无浪,也没有?人和船只经过,倒映着碧天苍穹的?海面上,只剩下这只缓慢行进的?破船。夕阳的?余辉洒过,太阳落下了天际,空中悬起?一轮幽月。
这时候,那?只鬼船忽地活了过来。
“铛——”
光秃秃的?船杆上凭空出现了一只铁灯笼,只见那?灯笼直直砸落,本该一鼓作气?砸穿腐朽的?木板,却在离船板尚有?一人高距离时停下。看那?样?式,仿佛是被某物撞停在了空中。
虚空一团的?空气?中,忽然传来了一声痛呼:“哎哟,谁砸老子的?头啊!”
随着叫声一起?现出形来的?,是一个腰身浑厚的?矮个男人。
在他抬头怒骂的?上方,也缓缓现出了一个攀在船杆上的?小孩,他嘻嘻一笑:“换成旁人当然没事,谁叫你个儿最矮呢?”
“你小子敢说我矮?!还不给我站住——”
一老一少在空荡荡的?甲板上追逐起?来,带起?了这片静止海域上的?第?一缕风。风过之地,发生了玄妙的?变化。
原本空荡的?木桌边上,显出了一群围闹的?赤膊大汉。
小孩惨叫着“姐姐救我”扑向了空无一人的?围栏,只见一缕飘袖忽地被他抓在手中,从空气?中扯出来了一个两?个三?四个妙龄美丽女子,正瞧着这场闹剧笑个不停。
“真是不消停呀,白天怎么不见你们?动静大呢?”
矮个男人怒骂道:“我们?是什么,能在白天出现么?这片海的?日头太他娘毒了,咱活着的?时候都没被毒成这样?,看看我这脖子!”
众女围上前来,对他脖子后面的?伤口?品头论足。闯了祸的?小孩眼瞧大事化了,探身出来摇头晃脑:“大鬼小鬼,男鬼女鬼,不管是矮子鬼还是高个鬼,都逃不开日头的?毒晒……因为嘛——”
“咱们?全都是鬼~”
女子、小孩和男人相?视一笑,心?有?灵犀般抹了把脸,皮肉即刻就?融成了一滩血水,露出森森的?白骨和空无血肉的?躯壳,丝丝缕缕的?黑气?不断溢出,遮住了他们?阴煞的?脸庞。
这一座空船之上,坐满了和他们?一样?的?鬼。
那?男人忽地伸手,小孩来不及躲闪。
“抓住你小子了!”“哎呦哎呦,救我啊姐姐,快救救我!”
妙龄女子扭着腰回到了围栏前,就?着凉月光品看船上众人,哪里听得?到他呼救的?声音。鬼也和人一般喜好观赏俊男靓女,要不然也不会捏出一具具漂亮的?女子躯壳了。可惜这船上多是平凡面孔。
不过嘛……还是有?例外的?。
“哎呀哎呀,他出来了。”
白骨指着的?方向,在船的?二层。那?儿站着一个男人,有?一双鹿一般的?眼睛。他的?样?貌在这里实在过于优异,以至于刚来的?第?一天,就?被一群女鬼瞧上了。
“闻得?出他是怎么死的?吗?”
没进轮回的?鬼大多心?怀不舍与残念,死法千奇百怪,各有?各的?痛苦,而?在鬼闻来,这些痛苦都是有?味道的?。
“闻不出来,反正不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