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疏怀招呼姜临到他旁边坐着,姜临朝他摇摇头,径直走到风澈旁边,和风澜一左一右两个一起站在风澈身后。
姜疏怀翻了个惊天大白眼。
“现在的年轻人真不要脸——”
风澈视而不见,回头看姜临和风澜:“不是,你俩找个座会死么?”
风澜和姜临齐声说:“不用。”
和门神似的,爱站就站吧。
风澈不明白这俩抽什么疯,上来就不对付,在心底吐槽一句,懒得管他俩,侧头低声问风澜:“昨天我回去后都发生什么了,和我说说。”
风澜朝姜临得意地一笑,姜临回敬,摸了摸脖子,让风澜看见了一串吻痕,像是某不知名蚂蟥吸出来的产物。
第二轮交手风澜惜败,懊恼地转过头,伸出手,一条一条给风澈列举昨天的细节:
“派出去追查季知秋的弟子,报信说未能找到他的下落。
夏家的事情也很复杂。先前已经有弟子去回溯看过了,痕迹抹得太干净了,还有戾气和灵力流干扰,不能判别到底谁是谁非。夏如箫决定将夏笙辞带回去审……楚家那边还在反对。
至于姜家,季知秋那事儿他们其实嫌疑不大,主要姜疏怀不爽一件事,你问姜临怎么说吧。”
风澈瘪瘪嘴:“他能怎么说,家长反对还不能在一起了?什么道理?姜疏怀这老登就是事多。”
风澜:“……”
风澈挑眉看他:“怎么,你有异议?”
风澜:“没有……”
这人没有兄长和父母管教,在风家简直无法无天,即使长大了还是这副“你管老子干嘛”的死德行,不过风澈受了那么多委屈,现在终于回来了,惯着点也无所谓。
风澜斜眼瞥向姜临,见他笑吟吟地按着风澈的肩膀,就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狗东西,当初就觉得他不像个好人,天天在那装柔弱,有他在风澈身边方圆十米不能有活人凑近。
要不是风澈喜欢,他风澜会忍姜临?
风澜心底愤愤,但还是兢兢业业给风澈交代信息。
他抬眸看了一眼在家主座上低低咳嗽的夏瑜,给默默传了个音:“开会之前我和夏瑜已经商讨好了,让她先顶着风瑾的身份。卫世安昨夜已经来找过我们了,待会儿要来见你。”
风澈点点头:“此事解决,我和他好好说说,给他真相。”
风澜默然,欲言又止了一会儿,终于艰难地开口:“方才他们问了关于你怎么回来的事情,我拿你天罚之后一直在秘密养伤糊弄了过去。还有为什么要接纳叛出风家的你,我简略地讲了一些关于你去姬家做了什么……”
风澈皱皱眉:“没有必要。”
“我已经讲了,你不应该被误解那么久,你没有必要背负那么多。”
风澈揪着袖口,绷紧的身体慢慢松懈下来,终于释然地一笑:“算了,讲了都讲了,我只是被骂习惯了,本来做好被裁院抓走的准备了,看来下计划落空了。”
风澜叹了口气:“当年姬水月大闹一场后,裁院已经太久没有大动干戈出山押人,这些年更是不声不响。加之在座的四家至少有风家和楚家保你,自然无惧了。”
风澈再一次意识到回家了就是不同,扫了一眼台下姜疏怀的脸,一把握住姜临的手,拽到面前晃了晃,欣赏着姜疏怀逐渐变得铁青的脸,笑嘻嘻道:“有姜临在,姜疏怀他不会不保我。”
风澈入了座,这会就彻底开起来了,各家分析了几句姬水月和季知秋到底怎么回事,左右没得出结论,绕来绕去又回到这二人是不是和哪家的谁有利益牵扯了。
夏如箫还是坚持要带着夏笙辞下自家监牢审讯。
楚无忧今日虽然依旧面色苍白,看着有些虚弱,但他看向夏如箫的表情却是凶狠的:“我本觉得你夏家都是混账,但昨日过后,我明白过来了,你真的尤其的突出。”
他一句话说完,旁边随行的楚家弟子轻轻摇晃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再继续。楚无忧皱了皱眉头,憋住下句没能吭声。
夏如箫淡淡地看着他:“不过是带回去审审他而已,若夏笙辞当真无罪,怎会因为我几句逼供而轻易放弃了清白?何况这是我夏家的家事,如何处理也是我夏家家主说了算,与你楚家有什么关系?”
楚无忧起身想要说一句什么,身后那位楚家弟子直接上手按住了他:“家主刚刚上任,长老院那边不许您惹事端,还是莫要招惹——”
楚无忧愤愤地回头,对上那弟子温和面皮之下隐藏的威胁,无奈只能瞥了夏如箫一眼,皱着眉改为针对姜疏怀:“姜家家主怎么说,昨日那位季知秋是你姜家的,参与事端谋害夏家家主,企图嫁祸他人?”
姜疏怀冷笑一声:“季知秋那副模样,功法集百家之大成,与姬水月混迹一处,分明是姬家人混到我姜家来的,只能怪我识人不清,旁的事恐怕怪不得吧?”
楚无忧一时语塞,估计想不出还能说什么,求助似的看向风澈。
风澈和他对视一瞬,听到了传音:“夏笙辞若被他带回去,肯定死无葬身之地,大哥你帮帮我!求你了!
母亲死后,长老院分权,我这辈子左右不过是个傀儡,我说不上话……昨天若不是夏笙辞帮我挡了一下,今日四家会审,审的就是我……救救他,我保证他是无辜——”
“我知道,”风澈一边传音,一边朝他点点头:“夏笙辞是无辜的自然不能死,但我现在也只能保住他的命,其他不能保证。证据不足,因为某些自身的原因,以及风家不便插手别人家的事情,我注定无法参与过多,余下的事情无力帮你们,只能靠日后去解决。”
楚无忧眼眶发红,低低应了句:“嗯,谢谢大哥。”
“不用和我说谢谢。楚无忧,如今楚家长老院只是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表面尊你为家主,你压不住便不要操之过急,即使做一个傀儡,即使受尽羞辱,也要先蛰伏再徐徐图之。”
风澈看着楚无忧眼眶内打转的泪水,有心想像少年时那样上去揉揉他的头,但想到他孤立无援的处境,只能狠下心来继续说:“你别无选择,楚家主她既然传位给你,便是对你寄予厚望,莫要忘了她教过你的。人只有独立起来,才能让旁人觉得你配得上这个位置。你要向她证明,没有庇护,你也能堂堂正正地活着。”
楚无忧默不作声地听着,直到风澈说出那句“楚无忧,你该学会自己长大了”,他终于泪如雨下:“大哥,我知道我被惯坏了,我什么都不会,还胆小怕事……但今后有多少苦我都会忍,只是我不能接受身边再少一个人了……”
风澈叹息一声:“别哭啊楚无忧,当初你独自来刺杀风澜时,其实我都看在眼里,你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勇敢无畏,楚家主没看错你,何况,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不敢许诺楚无忧身边人不会离去,如今四大家族两家易主,就连风家也在风瑾之事上岌岌可危,就算是他也无法左右过多动荡的变局,所做的只能有叮嘱和安慰。
一切都要楚无忧自己一路走下去,救他想救的人,成他该成的事,护他该护的家。
百世无忧,楚凌说的何其艰难,于楚无忧而言,根本是泡影罢了。
风澈回过神来,起身拍拍手:“哎,昨天之事不必那么麻烦,我去回溯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行了。”
夏如箫笑道:“风道友莫要说笑,纵使你修为通天,足以屏蔽那些灵力戾气乱流的干扰,但回溯过去,我等如何看见,若你被那孽障买通了呢?再加上在座各位修为不及你,如何看破你递上来的所谓的证据?”
风澈抬起手,摆弄了一下关节:“原来你知道还能买通啊,”他微微勾起唇角:“那我是不是能说你买通了季知秋呢?”
夏如箫一顿:“你如何能证明呢?”
风澈哈哈一笑:“既然你觉得夏笙辞谋害夏鸿鹏的理由成立,你和他同为夏鸿鹏的儿子,怎么就不能说你也有这个心思呢?”
夏如箫怒道:“诡辩,分明是诡辩!”
风澈眨眨眼:“昨日你先放楚无忧和夏笙辞的录像,诱导在座各位认为他们关系密切,然后才放第二个录像,让所有人都以为那是对楚无忧说的,问题是这些都是你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收集的呢?他们的对话若是在比试之中出现的,你是如何录的呢?”
“还是说,”风澈冷冷地看他:“这本就是和你说的,你根本也难辞其咎呢?”
夏如箫起身看向他:“这些都是你的猜测而已,你拿出证据再和我说话。”
风澈也跟着起身:“我和你争辩逻辑上不合理之处,本想留个面子,都退一步算了。
夏笙辞昨日已经说了,不想和你争这家主之位,何必咄咄逼人,真相是什么于我不重要,但是你若非要置人于死地,我势必会让真正该死的人付出代价。”
他一步一步跨下台阶,眉眼中的笑意已经消散,满是冷意:“如今看来你不同意,那——若我说可以带一人回到过去,请裁院过来看看往昔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满场的目光看过来,带人回到过去简直是闻所未闻,很难不让人在意风澈究竟打算用什么办法。但那毕竟是修为顶尖的风澈,九十九道天罚之下能活,这次回来把天捅了个窟窿自然也是正常的。
风澜在身后想要上前扯住风澈的袖子,姜临朝他摇了摇头:“别管,诈一下夏如箫而已。”
风澜愣了一下,然后收回了手。
且不管满场心底掀起怎样的波涛,风澈本人一句解释也不屑于讲,只是冷冷地看着夏如箫的反应。
夏如箫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的脸,低头遮住变了颜色的神情,语气已经缓下来了:“风道友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回溯时间何其骇人听闻,有违天道之事还是不要去做了,免得天罚。既然大家都没有证据,那便不再争论了,我不审他也不杀他,但夏家也不会留他。”
风澈瞥他一眼:“放他走?”
夏如箫一甩袖,重新坐下:“自然。”
风澈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各家都没什么争论的了,风家也不会计较这次的损失。至于始作俑者,无论是姬水月还是那个叫做季知秋的弟子,我会和姜临都会去查,到时候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他朝着姜疏怀扬起一抹笑意:“姜家几代与我风家交好,姜家主不会吝啬借一个少主陪我去查案吧?”
姜疏怀表情扭曲了一下,提起一口气,刚想骂一句,看见姜临在风澈身后一脸不值钱的样子,他又觉得这口气梗在喉头上不去也下不来。
“去去去,没人管他。”
风澈吊儿郎当朝他一拜:“谢~姜~叔~叔~”
姜疏怀咬牙切齿:“滚——”
【作者有话说】
对于这门亲事
风澜:妈的,姜临真是贱啊,咋被他得手了
姜疏怀:妈的,风澈真是贱啊,咋被他得手了
风澈&姜临(互相一脸不值钱)你们为什么不同意
第104章 乾震无妄
各家陆续离去,卫世安留在原地等着和风澈叙旧,风澈凑上去想和卫世安解释几句。那天时间仓促,没来得及说的理由起码要和卫世安讲清楚,不然这老头最记仇了,肯定上来给他劈头盖脸骂一顿。
他张嘴没来得及说什么,卫世安几步上前,率先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黑色的眼睛沉静内敛,本是锋利如刀的性格,宁折不弯才是他的标配,然而此刻其中蕴藏闪动的情绪,竟然是愧疚和悔恨。
风澈大惊,看着卫世安的神情,惊疑不定:“卫老头,你怎么回事?”
卫世安将背后唐刀抽出,捧在两手上,举过颈间:“我过去不知你的苦衷,数百年来一直纠结于过去,误解与辱骂不知凡几,甚至在昨天,我不识大局,不知你赶着救人,还给了你一刀……一切都是我的错。”
“与其说今日我来听你讲述过往,不如说我是来道歉的。昨夜我从密道过来,已经将往事听了个大概,再加上昨晚风澜已经告知我全部……”
他将唐刀向前一递:“我有错便认,误会了便是误会了,错了就是错了,即使是自己的学生,我也不会觉得拉不下脸。
只是,你砍我几刀,不许记我仇。”
他说完手伸得老长,就要怼到风澈下巴上,脖子梗着看上去有些别扭,像是心底不好意思,但还是在强撑。
风澈感觉有点折寿了。
有生之年看见卫世安这个傲气的孔雀道歉,他说出去能吹一辈子。
“接刀啊!”卫世安闭着眼,手还在往前递。
风澈心底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感觉,毕竟卫世安砍了他一刀,现在还有点疼,但毕竟眼前的人是卫世安。
他还是接过了刀。
漫长的等待中,卫世安感觉风澈审视的目光落下来,四周的人都在屏气凝神,他顿时觉得自己像是一块上好的五花肉,正在被挑选在哪里切几刀比较合适。
他心里一横,心想无论风澈今天砍几刀,也千万不要怪孩子没轻没重,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
下一瞬,他手中一空,刀鞘被抽走,紧接着唐刀入鞘的声音传来,发出一声铁器摩擦的争鸣。
“算了吧,卫老头,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皮糙肉厚惯了,砍一刀也就疼一会儿。”
风澈把唐刀重新放回他的掌心,还是那副故作轻松的口吻,却险些让卫世安流下泪来:“先生教我仁义道德孝悌人伦,年少时不懂事,没少气先生,先生都没怪我。我如今只是挨了一下,就当是那时的戒尺打得重了些,怎会怪先生。”
卫世安眼眶发红,看着手里漆黑的唐刀,只能默默收到了背后。
风澈轻轻一笑:“如此我才好求先生。风瑾如今神魂残缺,只能靠着灵气和灵草吊命,为救他性命从而让他复原,还请学堂告知我父亲当年将兄长的本命灵植放在了何处。”
卫世安回忆了一下:“风瑾当年刚出事的时候……风行舟已经把他的本命灵植带走了。”
风澜点点头:“是的,我亲眼所见。”
夏瑜在座上握紧了扶手:“该试的方法我都试过了,本命灵植我也找过了。若不是用夏家禁术吊着命,以风家当年衰败过后的灵气浓度,风瑾早该死了。”
风澜猛地起身:“还有一种办法的。家主曾经和我交代过,将来如果有机会,寻一种灵植,或可让风瑾恢复原状。
当年风瑾自己回来了,我以为他自己靠某种办法已经复原了,就没提过此事,后来我识破了夏瑜的假身份,就开始怀疑风瑾已经死了,所以更没有提……”
风澈转过身看他,有些激动:“什么灵植?”
风澜欲言又止:“叫往生花,只不过,家主当年算到这个名字时已经受了一道天罚,只能仓促收手终止卜术,因此我们不能知晓它在何处,更不能知晓灵植的模样……”
风澈点了点头:“没事,我来算,我去找。”
风澜拽住他,眼底流动着抗拒:“风澈,你已经算过太多宿命,是时候收手了,哪怕是为了风瑾——若到头来只是一场空该如何?风家不能再失去你了。”
“风瑾我一定要救的,”风澈摇了摇头:“何况一个灵植而已,又不是关乎人族宿命的大事。只改一人宿命,天道也不会计较那么多。”
“万一有什么危险……”风澜还是死死拽着他,浑身颤抖:“风澈,你不能再死一次了,真的不能死了。”
“不是,我就算一卦而已,然后再顺着路线取个灵草,怎么就要死要活的?”风澈有些无奈,安抚似的拍了拍风澜的手背:“你——”
姜临一把握住风澈的手腕,风澈的话戛然而止。
姜临若无其事地瞥了一眼风澜的手背,才转向他的脸:“风澜,若有什么风险,我会护住他,你大可不必担心。”
风澈眼神上下打量片刻,忽然意识到姜临早就不是那个跟在风澈屁股后面和他争宠的小弟了,现在当了姜家少主有点能耐,就在这儿和他担保起来了。
“你别在这儿逞能,是天罚你可以替风澈扛,还是兽潮你可以替风澈挡啊?更有意思的是,若真有什么危险,你可以替风澈去死么?”
他半是调笑半是挑衅,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姜临这种随便许下承诺的。
风澈可以因为一个承诺几百年受尽折磨,他却不信姜临可以,即使真有那几百年的寻觅,他还是怕风澈被骗了。
他就不明白了,那可是风澈,姜临怎么配得上的?
姜临对上他的眼睛,深邃的眸中一点亮光晶亮而又赤诚,一字一顿地说:“我会护住他,天罚我来受,兽潮我来扛,哪怕轮回要他,我以……”
风澈一把捂住他的嘴:“行了行了,一个两个的,都在干嘛?不盼我一点好的!”
他一巴掌呼在风澜脑袋上:“你闭上你那乌鸦嘴,还有姜临,”他踢了踢姜临的小腿:“谁要你要死要活的?”
满场肃穆,风澜捂着脑袋老老实实地站着,卫世安也抱着唐刀不说话,夏瑜眼神乱瞟,姜临眨巴眨巴眼睛,垂眸低声细语:“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是我在竭尽全力让所有人放心,姜临一无所有,只有这条命……”
风澈按住眉心。
若是以前的他,以为姜临善良柔弱,听了这话恨不得把姜临抱在怀里揉着脑袋亲两口,然后告诉姜临不要妄自菲薄,更不要担忧配不上自己而委屈了自己。
现在他见识过眼前的人有多疯之后,只能担忧姜临是不是真要以命相抵。姜临肯定说的是真的,他要真管姜临要命,七魄都献了,心肝脾肺肾自然也能给。
他赶紧上去拉住姜临的手:“他们肯定都放心,你配得上,配得上。”
风澜默默翻了个白眼。
风澈哄好了自家那位的情绪,从怀里掏出三枚铜钱:“这么担心,我算一算祸福吉凶便好了。”
灵力涌动,自指尖流泻而出,勾勒几下八卦图便已成型,出于不是教学展示的缘故,风澈并没有像上次给迟斯年算的那一卦那般慢,只需几下就出了结果。
“下震上乾,异卦相叠,天雷无妄卦……”
他拂去阵图,重新捡起了铜钱:“这不是吉卦嘛,别担心了。”
风澜皱了皱眉头:“凡事尽在你,祸福吉凶在于天,若你顺天道而行,便是吉,若你非要违逆,便是无妄的凶卦了。”
风澈摆摆手:“你别念叨了,我耳朵要出茧子了,肯定平平安安给那什么往生花带回来,等我再算算方位。”
他埋头重新画阵图,风澜看着他去意已决,只能低下头喃喃一声:“我的意思是万事小心……”
风澈画阵图的手一顿,起身拍拍他脑袋:“别担心了,天雷都劈不死,祸害遗千年,你还怕这个?”
他挪回去继续画阵图,风澜看着他撅在那没个正形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
算了,毕竟是风澈。他劝不回来,风澈就是偷跑出去,他也管不了。
风澈算出西北方向,挥散阵图,看向夏瑜:“我没回来的时候,你大可把事务交给风澜处理,好好养伤,待我回来肯定让风瑾复原,只是,”他顿住,指尖藏在袖子下点了点衣摆:“到时候我把风瑾救回来,你打算如何?”
夏瑜垂眸,轻轻一笑:“自然是,把这些年的记忆经过编篡还给他,我再自行离去。毕竟风家这些年,一直是风瑾执政,不是么?”
风澈定定地看着她,心底针刺的感觉扎得他有些生疼。
夏瑜这是打算把自己存在的一切抹去了,代风瑾百年,仿佛一场荒唐的梦。
他朝夏瑜点点头,整理好情绪,看向风澜:“既然兄长已经有学堂保护,那些赋税就尽快撤了吧。还有卜术的禁令,也开始放宽。毕竟当年是我卜术犯戒,与卜术本身无关,责令弟子莫要违逆祖训就是了。”
风澜应了一声。
风澈叮嘱完毕,环视一圈,朝着所有人抱拳:“各位,兄长还等着我去救,我和姜临即刻起身,各自珍重。”
【作者有话说】
开地图开地图~
第105章 今晚不做
虽说风澈只算了一个大致方位,本打算和姜临御剑过去,谁知乔装打扮出了风家之后,踩着“无渡”一连飞了一天,他再次起卦的时候发现距离似乎仅仅变了很短的一段,才知这往生花似乎比想象中的要远上许多。
纵然姜临渡劫后期了,灵力也不能这么耗,风澈即刻打算回头管风澜借个飞舟再上路。
姜临摇头道:“不用,这些年为了方便交通,已经陆续在特定的大型城市设置了公共飞舟行进路线,一个时辰会有一艘,往返于各个城镇之间,无论多远,只要上飞舟前交一块下等灵石就行。”
风澈:“啊?只要花钱,谁都能上去”
姜临点点头。
“一块下品灵石?谁家这么有钱,搞这么多飞舟,还不够运行的价钱呢?”
姜临幽幽地看着他:“自然是四家合力搞的了,不然谁家还能这么有钱。”
风澈环住姜临腰的手往上摸了摸,挠挠他的下巴。
姜临侧眸看他,风澈眼神中带着狡黠:“那上次从边城回姜家,怎么不见你带我乘飞舟?”他笑嘻嘻地逼问:“是不是惦记和我和你同乘一剑啊?”
姜临见前面就是乘飞舟的站点,一边降下御剑高度,一边去扯风澈的手,攥在掌心:“这只是一个原因。”
风澈跳下“无渡”,绕到姜临面前:“还有什么原因?”
姜临把他的指尖凑到唇畔吻了吻:“当时怕你到了姜家就惦记回风家,所以想多和你待一会儿。”
风澈:“我说好和你回姜家,还能有假”
姜临:“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风澈顿时生出一阵危机感,尾椎骨发麻:“……啥意思?今晚不做嗷,想都别想。”
姜临欲言又止,无奈地笑笑。
风澈:“你看你看,识破了。”
姜临握住他乱动的另一只手:“别闹了,来人了。”
风澈瞥了一眼来人,那人仓促扫了一眼这边,就转头摆弄手里的法器了。
他方才松开的手在袖子里重新握住了姜临的手,挑挑眉,下巴凑近:“和我在一起你不好意思?”
他仰着头,斗笠下的眉宇影影绰绰,明明不是他原本的样子,甚至这张脸看上去还带着锋锐的冷,姜临在其中莫名看出了缱绻的蛊惑意味。
姜临垂下眸,难得老实地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可以在这儿做,就是怕你不好意思。”
风澈:“……”
他老老实实收回手,见证了姜临疯狗一样的晚上之后,他不觉得姜临在随便开什么玩笑。
这小子说的就是真的,绝对能干出来。
他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和姜临唠了两句之后,发现旁边又陆续开始有人来等飞舟了。
风澈心想来来往往的行者还真不少,光是这一个站点,这一会儿就快凑够十个了。
身旁几个结伴而行的压着声音讨论了一会儿,风澈本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癖好,只是因为神识过于敏感,那几句话就这么溜进了他的耳朵。
“不是说黑市消息内部流通吗,这些人看上去都不像是普通人。”
“还有其他渠道吧,到时候各凭本事呗。”
“可这人也太多了吧,传言是真的吗?”
“还能有假?不然你以为风澈当年为什么要封住烨城?”
风澈听到烨城两个字,耳尖动了动。
这艘飞舟的路线确实是自南方开往西北,若烨城当年未被他封存,确实极有可能经过。
他心底隐隐地不安,和姜临对视一眼,传音已经过来了:“烨城当年被封印为禁地后,因为肩负着守备边界的大任,一年后就在上方重新建起了城镇,”他言语一顿:“依旧名唤烨城。”
风澈释然地摇摇头。
历史的风沙将其掩埋,过往被封存,人还是要向前看。
烨城早已不是当年的烨城。
飞舟到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风澈和姜临各自交了一枚灵石,站在甲板上等待启程,负责飞舟运行安全的修士提醒着凡人回到房间里不要随意走动,甲板上依旧是人山人海。
出奇地,纵然人群密集,除却几句低低的交谈外,风澈几乎没听到几句闲话。
他只当是修士生性喜爱独处修行,谈起话来还老是爱装,怕引起纠纷所以说得少。毕竟像他这样和善的人已经不多了,待这么久还能忍住不气人,除了和姜临也没别人了,实在是真爱。
他美滋滋地想着,掐了个辨别距离的测算法决,估计着还远着,索性扯过姜临的手指开始一根一根地看。
他看了一会儿,正研究每根修长的骨节是如何恰到好处又不失优美地接在一起时,姜临微微动了动指尖,勾住他的小指:“风澈,你说,他人的本命灵植可以救旁人吗?”
风澈回忆了一下:“我记得之前被赵承文罚抄书的时候,曾经看见书里某处边边角角提过,好像是本命灵植作用于旁人用处不大,但是如果这人一生注定有很深重的苦难,本命灵植恐怕会与之互补,可以当灵丹妙药用。”
他勾起一抹笑意:“姜临,你这是怕往生花是谁的本命灵植?如果达到生死人肉白骨的境地,可以彻底复原风瑾那样的情况,这人一生恐怕苦难缠身吧?”他狡黠地笑笑:“何况本命灵植任哪家都会不计代价地收回吧?哪有还在外面流落的道理?”
姜临垂下眸子,弯弯唇角,看不清情绪:“也对,应该不是。”
若不是姜临提醒,风澈还想不起来,他自诩草药学得不错,然而这会儿还不知道往生花到底长什么样子呢。
他掏出铜钱正准备起一卦,借着异眼瞟一眼往生花的模样,姜临再次按住了他的手。
铜钱被过于激烈的动作震得坠地,发出一声“叮铃”的脆响,风澈看着它沿着甲板的木纹向远处滚去,忽然想起他刚刚死而复生的那阵子,在边城的哨岗上夕阳里,姜临也是这般紧张地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