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堂堂一个皇子!—— by长笑歌
长笑歌  发于:2024年04月30日

关灯
护眼

说到这里,萧见琛终于有了几分底气,他把韩充的话接过去,继续往下分析。
“所以说,要么夫人得了癔症是假的,要么是为了夫人声誉着想才是假的。”
韩充同萧见琛交换一个眼神,兀自颔首:“大人发现不了端倪,是因为对流云教太熟了,而我置身事外,其中怪诞之处便能一眼看出。”
这时小桃子突然举了举手,“这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来,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罢瞟了花酌枝一眼。
花酌枝点头示意:“但说无妨。”
以免花酌枝误会,小桃子先解释了一句:“好,这件事只是我在大燕的见闻,并没有说教主夫人的意思,公子可还记得,燕城城西有一位卖肉的屠夫……”
燕城城西有一位卖肉的屠夫,屠夫生了满脸横肉,一副不好惹的模样,却偏偏娶了一位貌美的夫人。
那位夫人每日随屠夫早起出摊,不嫌脏苦,大家见了,无不夸赞其贤惠持家。
夫人对谁都是一副笑脸,同她那位丈夫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久而久之,大家去摊上买肉,都愿意同那家夫人讲上几句。
可某一天,大家去买肉时,却发现摊上只有那屠夫一人,有相熟的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您家夫人去哪了?怎么不见她?”
那屠夫粗声粗气答:“夫人病了,在家休养。”
问话那人没做他想,买了肉就回了。
可第二日,第三日,一直到第七日过去,大家都没再见那家夫人。
再后来,夫人的娘家找来官兵上门……
说到这里,小桃子环顾一周,刻意压低嗓音,缓缓道:“夫人早就被那屠夫杀了,剁成肉块,卖给来买肉的熟人……”
桌上众人皆被吓了一跳,萧见琛一下抱住花酌枝,花酌枝则紧紧抿住双唇,陆繁宽阔的肩膀微微内扣,王文才险些钻到桌子底下去,只有一个听不懂汉话的沈碎溪面无表情。
韩充早早就听过这个故事,他咬牙切齿补充道:“据说剁了七七四十九块,卖了四十九个人,这屠夫简直是畜生!不过是妒忌他夫人与外人话说得多,就下这样的毒手!”
陆繁追问:“后来呢?那屠夫可被抓起来了?”
“那是自然!”小桃子脆生生答:“第二天就砍了脑袋,我还专程去看了,大家都在拍手叫好!”
王文才结结巴巴把这事给沈碎溪说了,末了弱弱评价一句:“那屠夫叫砍了脑袋,可我怎么都不快意,总觉得胸口闷闷的,一点都不解气。”
听了王文才的话,其他六人同时沉默。
云夫人的事,同小桃子讲的这个故事倒是有几分相似。
“所以说,齐教主称教主夫人病了,或许只是为夫人无法露面找了一个借口。”韩充分析完,紧接着抛出自己的问题:“那教主夫人为何不能露面呢?”
为何不能露面,那可能性太多了。
花酌枝挣开萧见琛的怀抱,缓缓起身,“明日去拜访一下云夫人就知道了。”
“定会被人阻拦的,今日我说要找神医都被拒绝,他们以癔症这样借口堵住我们的嘴,分明就是不想要我们拜访教主夫人。”
“不。”花酌枝看向韩充,“我必须要去见一见云夫人,明日想办法把他们引开,我一个人偷偷进去。”

他们无法在流云教长住,必须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转天清晨,房明渡亲自来院子请人,韩充同小桃子为座上宾,教中伺候了上好饭菜,而萧见琛这些随从则留在院中随便吃了点。
用过早饭后,韩充给众人带回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
“我按照祭司大人指的位置找过去,本想去那院子外头看看,还未靠近便被守在门口的人逐了出来,小桃子眼神好,他从门缝中隐约瞧了眼,里面门窗全部用五指宽的木条栅了起来,只有侧墙上一道小窗。”
韩充说完,小桃子补充道:“如果没看错的话,那窗子有两人多高,没有木梯根本够不到,我们如今连院子都进不去,更遑论进屋去找人。”
“高?”萧见琛同陆繁对视一眼。
再高能有多高?这天底下就没有他萧见琛翻不过去的墙。
书院四周的墙因他多垒了半人高,他不是照样翻墙出去逃学。
察觉到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萧见琛拍着胸脯同花酌枝保证:“枝枝,这次看我的。”
花酌枝低着头没说话。
萧见琛又腆着脸凑上去,“枝枝,还同我生气呢?”
昨日他口无遮拦说齐向云和云夫人坏话,花酌枝气得一夜没理他,回房后就自顾自睡了。
萧见琛当即就后悔了,从前花酌枝总是对他百依百顺,两人是蜜里调油无话不说,他提再过分的要求,花酌枝都愿意答应,可独独就是这个齐向云,时不时横插在他同花酌枝中间。
他摆明了就是对人不对事,一说起齐向云,脑子就跟泡了猪油一样,说得多了,倒把花酌枝往外推去。
早知就该听他大哥的话,好好看看那本《夫德》。
不守夫德,等于猪狗不如。
花酌枝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想,他们为何看守这样严,又为何用五指宽的木条将门窗封住,云夫人不过是一介女子,又不是什么猛兽,到底出了什么事能叫齐大哥这样对她?”
若只是得了癔症,找人看住照顾就是了,齐向云这样提防,倒是怕里头的“东西”跑出来。
韩充出声安慰:“大人莫要担心,对方看守森严,这不是刚好说明,云夫人并未有性命之忧。”
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我去!爬墙这活本殿下最熟了!”这时萧见琛突然站起来,用力拍了下桌面,震得桌上茶盏盖子“啪嗒”响了几声。
一提起爬墙,陆繁某根神经也被萧见琛调动起来,他跟着拍了一下桌子,铿锵有力道:“殿下,我随你去,这回还是我在下头举着殿下!”
韩充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并未打击两人积极性,而是先竖了个大拇指,又问道:“殿下爬墙厉害我是信的,但那都是后话,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有两件事,第一,确定云夫人就在院子里头,第二,冲破层层看守,进到院子。”
花酌枝还是坚持昨日的想法,于是提议道:“外头守了多少人,能否将他们引开,我一个人悄悄进去。”
韩充看向小桃子,小桃子则摇摇头,“不知道有多少人,但看这严防死守的样子,人一定不少。”
他们只是路过,方往那边迈出半步就被疾声喝止,齐向云必定叮嘱过不止一次,他们这样的身份,要进去实在是太难了。
这时王文才举了举手,“不如这样,我们派人去流云教卧底,孙子有云:故三军之事,莫亲于间,赏莫厚于间,事莫密于间——”
花酌枝打断:“我们再过几日就该走了,哪有时间卧底?”
韩充伸出三根手指,“最多三天,待得太久惹人嫌疑。”
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可他们几个人围着说了半天,竟找不出一个好办法。
花酌枝习惯性地跟沈碎溪商量:“碎溪,你觉得我们该如何?”
沈碎溪微微一笑:“只要确定人就在里头,哪有见不到之说?不管外头守多少人,云夫人总要吃饭吧,既然要吃饭,那必定有人送饭进去。”
花酌枝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写一张纸条,藏在每日送进院子的饭中,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沈碎溪:“我们直接攻进去。”
“……”花酌枝不露痕迹叹了口气,“那跟送饭有什么关系?”
沈碎溪站起身,拍拍陆繁的肩膀,陆繁立刻殷勤地递上自己的刀。
刀身泛着粼粼银光,衬得沈碎溪那张平凡的脸愈发妖异,“有人送饭,门才会开,门只要开了,我就有办法叫它合不上。”
这便是要直接暴力闯入了。
陆繁盯着沈碎溪看直了眼,喃喃附和道:“碎溪说的没错。”
花酌枝紧紧抿着唇,没同意也没反驳,沈碎溪知道他在纠结什么,到这个时候了,花酌枝还是不想同齐向云撕破脸皮,他心中坚定齐向云一定有难言之隐,一定有“不得不”为之的原因,所以狠不下心走到同齐向云对峙的局面上。
他仍旧想着用一个温和的方式,例如悄悄进去查寻真相,然后默默帮齐向云解决问题。
“大人。”沈碎溪还想再催促:“流云教明显有问题,大家不可能一直等在这里——”
“行了。”沈碎溪的话萧见琛听懂了几句,他站起来制止,然后拉着花酌枝率先退出这次商议。
两人溜达出院子,找了个没人的树底下蹲着,萧见琛慢吞吞拔着地上的野草,不多时脚边便多了一堆草根。
“琛哥哥想说什么?”
萧见琛看他,那张戴了假面的脸面无表情。
“枝枝,我觉得沈碎溪说的没错,一来,教主夫人至今没有露面,尚不知生死,二来,如今流云教没有天神灯庇佑,过几日同武林正道对上,若是赢了还好,若是输了,岂不是会有不少人因此丧命。”
花酌枝也跟着蹲下,往萧见琛那边挪动两步,“所以……”
萧见琛难得严肃:“不如就听他的,先闯进院子,找到教主夫人再说。”
花酌枝几不可闻叹了口气,“我到现在都想象不到,齐大哥会对云夫人做什么事,琛哥哥,如果是你,会将我关起来吗?”
萧见琛想都没想就否认了:“自然不会,你是个活生生的人,被那几个老头子困在南疆已经够辛苦了,我费尽心思想带你出来,是要陪你去见月、见风、看天、看地,不是把你从一个牢笼带进另一个牢笼。”
花酌枝感动之余愈发困惑:“可对于齐大哥来说,云夫人也是他想陪着走遍天下的人,我方才还在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话音刚落,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簌簌”声响,花酌枝警觉地转过头去,盯着轻微晃动的草丛,小声喝道:“谁?”
那边没再传出声音,对方或许已经离开,也或许被花酌枝这一声吓到不敢再动。
就这么两厢僵持片刻,花酌枝正要起身去看看,却被萧见琛伸手拦下,“我先过去,你跟在后头。”
萧见琛放缓脚步,轻轻走至草丛前,而后转头同花酌枝交换过一个眼神。
花酌枝右手探入自己怀中,握住圆圆的蛊盅,冲萧见琛点点头,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萧见琛深吸一口气,猛地扑过去,将遮挡视线的藤蔓掀开,花酌枝正要把蛊虫往那边丢,可看清里头蹲着的小人儿,手又生生收了回去。
那是个身着锦衣的小姑娘,五六岁的样子,梳着双髻,因为在草丛里钻来钻去,白净的小脸上黑一道灰一道的。
萧见琛僵了会儿,附耳过来,“枝枝,这是不是那姓齐的家里闺女?”
花酌枝“嗯”了一声,他走上前去,蹲在小姑娘跟前,放缓嗓音,慢吞吞道:“昕昕,你还记得我吗?”
刚问完,花酌枝想起自己现在戴了人皮面具,在昕昕眼中,这样一副面孔必定十分陌生。
果不其然,昕昕又往后缩了几下,眼中满是警惕。
“别怕。”花酌枝从怀里掏出一只精致的荷包,递到昕昕跟前,“昕昕还记得这荷包吗?上次花小叔来流云教时送过你一个。”
看见熟悉的荷包,昕昕迟疑着点了点头。
“不要害怕,我是花小叔的朋友,来流云教做客的。”
花酌枝伸过手去,“里头脏,昕昕先出来。”
昕昕看看花酌枝,正要出去时,又往萧见琛那边瞥了眼。
花酌枝连忙解释:“别怕,他也是花小叔的朋友。”
萧见琛纠正:“我是你婶儿。”
花酌枝:“……”
昕昕却突然对萧见琛来了兴趣,她主动走出来,仰头看去,声音稚嫩:“你是婶儿?”
“对啊!我跟你花小叔明媒正娶,名字都上了婚书的,你得叫我一声婶儿。”站着讲话不方便,萧见琛又蹲下去,这下刚好同小姑娘平视,“你叫声婶儿来听听,我叫你花小叔再送你一个荷包。”
昕昕脆生生道:“婶儿!”
萧见琛别提多开心,直接把花酌枝手里的荷包抢了过去,转手塞进昕昕手中。
花酌枝跟着蹲下,细细拍去昕昕肩头的枯叶,同她打听道:“昕昕,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娘呢?”
提起云念婉,昕昕嘴角忽地下弯,紧紧抿起。
“昕昕?你知道你娘怎么了,对不对?”
昕昕一声不吭。
后面不管花酌枝如何追问,昕昕没再讲话,只是低头捏弄手中的荷包。
花酌枝跟萧见琛两人皆是怔愣。
方才他问及云念婉,昕昕没点头也没摇头,应当是知道,却不敢说。
“小主子!小主子!”
不远处传来几声呼喊,没多时两个婢女从屋后跑了过来,瞧见昕昕时狠狠松了口气。
“小主子,您怎么在这儿,叫我跟绿盈好找。”
花酌枝拉着萧见琛站起来,后退一步。
婢女上前来牵起昕昕的手,朝花酌枝二人点头示意后便神色匆匆离开。
待人走远,萧见琛问:“怎么了?”
花酌枝终于察觉出事情的严重,他咬了咬唇,回道:“昕昕身边的婢女也换了,从前不是这两个。”
萧见琛若有所思:“那就是亲近的人都换了个遍。”
花酌枝拽了拽萧见琛的袖子:“走!”

两人回到落脚的院子,刚好碰到从另一边回来的沈碎溪和陆繁。
“我方才跟陆繁出去打听了几句。”沈碎溪压低嗓音,转身将门闭了,“云夫人就在那院子里,这件事教中都知道,据说云夫人得了癔症后整日吵闹,还会伤人,所以不得不将她关在里头,齐教主每天三次亲自送饭,夜里还会过去过夜。”
陆繁把这件事同步告诉萧见琛,然后补充道:“问再多他们就不肯说了,说白了这是齐教主家的私事,所以不愿叫我们几个外人知道太多。”
萧见琛恍然:“那这样看来,上山那天房明渡就透露这个消息给我们,也是摆明了要我们好自为之,不要多管闲事。”
沈碎溪突然碰碰花酌枝的胳膊,给他一个笃定的眼神。
花酌枝明白。
不能再等了。
沈碎溪提议:“不如等流云教下山迎战双剑门时再动手,到时候教中人最少,我们也能轻松些。”
谁知花酌枝同萧见琛异口同声道:“不行!”
陆繁被两人声音惊得心脏扑通跳,“哪里不行?流云教这么多人,个个武功高强,真要硬来还不知道谁占上风。”
他半吊子武艺就不用说了,萧见琛更是什么都不会,这次上山韩充就带了十几个人,打是打不过的,总不能全靠沈碎溪一人拖着吧?
想到这里,他眼带担忧看了眼沈碎溪。
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
萧见琛一巴掌拍在陆繁后脑勺,叱道:“流云教的灯都没点,这么多人下山去送命吗?”
陆繁支支吾吾:“又不是故意不给他们点,不是点不起来吗?”
几人突然缄默下来,沈碎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微微挑眉,“如何?不想等他们下山就算了,那我们今晚就动手。”
反正于他来说,人多人少都一样。
陆繁琢磨半天,道:“齐教主夜里还要回院子,若是能找个由头牵扯一下他们最好了。”
正沉默着,院门被敲响,陆繁过去开了门,来人正是房明渡。
他呵呵一笑,拱手见礼:“昨夜实在是太晚,来不及为韩大人接风洗尘,所以教主今晚特意于明义堂设宴,邀韩大人赴宴吃酒,劳烦几位帮忙转告一声。”
陆繁扬起一个假笑:“房管事放心,一定传达到。”
房明渡笑得比陆繁更假:“多谢多谢。”
院门关上,陆繁木着脸道:“牵扯住了。”
“哪还等什么?”萧见琛往半空中挥了下拳头,热血沸腾:“干!”
七人重新聚首,萧见琛代替花酌枝的位置,思路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诸位,今晚齐向云要设宴吃酒,对我们来说正是个好机会,下面我来布置一下各自的任务。”
王文才在一旁给沈碎溪译说,受萧见琛情绪影响,声音也越来越大。
“你小点声。”萧见琛瞪他一眼,继续道:“韩兄带小桃子赴宴,想办法给齐向云多灌酒,尽力将人拖住。”
韩充同小桃子对视一眼,勾唇笑笑,“拼酒?放心,我叫他站着来,躺着回。”
萧见琛自然是放心韩充酒量的,他转向王文才,吩咐道:“王文才,你去后山找个没人的地儿……”
王文才用力点头:“找个没人的地儿!”
萧见琛:“放火。”
“?”王文才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了花酌枝一眼:“放……放火?烧山?”
“你傻呀!”萧见琛啐他一声:“找个空地,捡些柴火来,只要这边能瞧见火苗就成。”
王文才吞了吞喉咙:“好……”
萧见琛不放心他,特意叮嘱道:“一定找个空地,若是真的将山烧了,不光流云教,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王文才也怕,但萧见琛给的任务不敢不做,只得弱弱应下。
最后,萧见琛将目光转向沈碎溪,还未等吩咐,沈碎溪已经站了起来,“不用说了,我知道,院子外面的人就交给我吧。”
萧见琛还是多说了一句:“韩充拖住齐向云,王文才那边能牵扯近一半的人,剩下的就全靠你了。”
见沈碎溪要一个人去引开院子外的人,陆繁坐不住,他高举双手问道:“那我呢?碎溪一个人怎么能行?我跟他一起去!”
萧见琛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陆繁,本殿下很需要你,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本殿下呢?”
陆繁先是一怔,而后为自己的见色忘友而羞愧:“殿下,我——”
萧见琛:“那窗子有两人多高,没有你本殿下如何爬上去?”
陆繁:“……”
不等陆繁反应过来,萧见琛拍拍手,神情愈发严峻,“诸位,我们的目的是送枝枝见到云夫人,成败在此一举,但本殿下相信,有大家相助,定能成功!”
此言一出,韩充露出一个嚣张的笑容,一旁的小桃子也跃跃欲试,王文才则忧心忡忡,生怕自己一把火把整座山烧了。
沈碎溪悠闲自得喝起茶来,陆繁看看自己右手的沈碎溪,又看看左手的萧见琛,左顾右盼中神色犹豫,萧见琛那边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
只有花酌枝一个人心不在焉。
他尚且不知那个院子里等待他的会是什么,若没什么大事还好,若是窥见什么足以颠覆众人认知的秘密,他又该如何面对齐向云?
“枝枝。”萧见琛拽拽花酌枝的袖子,往他手心里递了一样东西,“这把刀你拿着,若那云夫人真是得了癔症随意伤人,你还能用来防身。”
花酌枝想到什么,从怀里掏了一个蛊盅出来,“那这个瞌睡虫琛哥哥拿着,打开盒子,瞌睡虫便会自动跳到人身上,不过几瞬,便可致人昏睡。”
这虫从前不止一次用在萧见琛身上,这次终于轮到他给别人用。
吩咐好一切,便是漫长的等待,悠闲的人已然睡了一觉,紧张的人情绪愈发紧张,就在等得心焦时,房明渡终于上门,请韩充小桃子一同赴宴。
两人前脚刚走,王文才便揣着火石,趁着夜色,偷偷摸摸上了后山。
沈碎溪等不及要行动,被萧见琛出声喊住:“再等等,只要后山的火一点,我们就立刻出发。”
流云教建在流云山山顶,风寒露重,又是深秋,小桃子沿着山路走了几步,冰凉的手一个劲儿往韩充胳膊肘里塞。
韩充见状,凑近了低声道:“可是冷了?要不回去拿个兔毛毯子?”
小桃子摇头,小声回话:“再过半个时辰王文才就要点火了,我们不能耽误大事。”
韩充笑得十分张狂:“用不了半个时辰,你家公子的酒量如何,你应该有数得很。”
小桃子却有些担心:“公子酒量我是知道的,就怕那齐教主酒量也不差。”
半个时辰后,漆黑一片的后山终于出现一点火光,萧见琛带着陆繁在流云教边跑边喊:“着火了!后山着火了!”
教中众人并未看清喊话的是谁,听说后山着火,便都慌了阵脚。
“真着火了!快去后山救火!”
“快些!趁火还小,赶紧断了!”
睡了的,醒着的,打坐的,练功的,纷纷出动往后山跑。
目的达到,萧见琛拽着陆繁后撤两步,“快!趁乱就现在!”
他们到云夫人院子时,沈碎溪花酌枝正站在门口同守卫对峙。
“你们是谁?院中有女眷,不可随意乱闯!”
风中隐约传来“救火”的叫喊声,几名守卫也意识到对方来者不善,纷纷抽剑震慑:“刀剑不长眼,莫要再往前一步!”
怕沈碎溪听不懂,陆繁一脸紧张地译说:“碎溪!千万别再往前!”
话音刚落,只见沈碎溪往前一步,就这么赤手空拳迎上去,“这里交给我,大人去找云夫人就是。”
几人立刻缠斗在一起,每有人想拦截花酌枝,便被沈碎溪一手勾回去,而沈碎溪不敢下死手,怀中揣着几只蛊虫过于致命,也不能拿出来用,只得慢慢迂回,尽力拖延时间。
花酌枝三人就这么闯进院中,正如小桃子所说,门窗全部用五指宽的木条栅起,只有侧墙上一道两人多高的小窗。
花酌枝看了会儿,眉头紧蹙,“不对,若云夫人在里面,门窗总得留一个才行,这样全部栅上,外头的人如何进去?”
“你的意思是?”
“要么云夫人不在里面,要么……有什么密道能直接通到屋中。”花酌枝略一琢磨,走到小窗下,仰头看去,“都已经到这儿了,进去看看再说。”
“好!”萧见琛同陆繁摆出早早练过许多遍的架势,转头朝花酌枝示意:“枝枝,我们先送你上——”
只见夜色中有什么东西“唰”地一下飞过去,萧见琛定睛一瞧,花酌枝已经爬上小窗。
萧见琛:“……”
这样显得他跟陆繁有些多余。
怔愣间,花酌枝已经拆下窗户钻了进去。
萧见琛把陆繁往墙边一按,心急如焚:“快快快!快送本殿下上去!”

第87章 三更
花酌枝人又瘦又小,轻易便由小窗进了屋中,他轻巧地飞身落地,先是在黑暗中适应片刻,待隐约能看清东西,才缓缓迈开脚步。
屋中并未点烛,原本透光的窗也叫挡了个严实,花酌枝走出几步,右肩突地撞上什么,他下意识伸手去扶,握在手中才发现那是个一人多高的烛台。
幸好有蜡烛。
花酌枝松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将蜡烛点起。
屋中明亮许多,花酌枝借着朦胧的光望去,四周空荡荡地,最角落置着一张拔步床。
床帐选了喜庆的大红,却衬得屋里气氛愈发荒凉诡异。
盯着密不透风的床帐看了会儿,花酌枝大着胆子走近,轻声开口:“云夫人?”
无人应答。
就在花酌枝以为云夫人并不在此,正要掀开床帐看看时,后头却传来一道轻微的响动。
“谁?”
花酌枝松了口气,将烛台举得更高了些,“云夫人,是我,花酌枝。”
“花酌枝?”那声音似乎困惑极了,喃喃着念了许多遍:“花酌枝?花酌枝……”
突地,床帐被人掀开,露出云夫人那张苍白的脸。
她看着眼前的陌生面孔,眼中的惊喜瞬间转为迷茫,“小……花?”
烛光打在云夫人身上,花酌枝终于看了个一清二楚,他呼吸一窒,瞳孔瞬间放大。
只见云夫人双手双脚皆被铁链锁住,链子并不长,甚至不足以让她下床走动,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原地。
花酌枝喉咙上下滑动着,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他都不敢问出那个问题,齐向云为什么把云念婉锁在这里,用这样的方式折辱,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犹豫间,两人身后传来一声大喊:“枝枝!枝枝你找到云夫人了吗?枝枝我来了!”
花酌枝回头看了眼,萧见琛终于在陆繁的帮助下爬了上来,上半身已经钻过小窗,正待将下半身也钻进来时却遇到了阻碍。
他双手撑墙,使出吃奶的劲儿,抻着脖子把自己往里拽,拽了半天却丝毫没有成效,可这时再往后退,却也退不出去了。
萧见琛:“???”
“枝枝!”他脸上露出一个惊慌失措的表情:“枝枝!我被卡住了!”
说罢他又转头大喊:“陆繁!快把本殿下救下去!”
外头隐约传来陆繁的回应:“殿下!我先去帮一帮碎溪!待会儿再来帮殿下!”
听着像是走远了。
萧见琛:“是本殿下重要还是那姓沈的重要!”
已经无人回应。
云念婉一下跪坐起来,惊疑不定问:“真是小花?”
花酌枝哪还顾得上萧见琛,他回过头,几不可闻“嗯”了一声,解释道:“我戴了人皮面具。”
谁知云念婉就这么流下两行清泪,浑身发抖啜泣起来。
“云夫人……”
花酌枝将烛台放在地上,正待安慰,却听见云念婉哀切的声音:“流云教灭门,与齐向云脱不了干系!”
花酌枝浑身发凉,他后退一步,跃动的烛光将眼睛照得刺痛,胸膛里一声声跳着,他费力地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还卡在墙上的萧见琛听见这句也是一惊,他替花酌枝问道:“流云教灭门是那姓齐的干的?”
云念婉正要说话,却听得屋中某处“咔哒”一声,这声响动像是预兆着什么可怕的事情,她面露惧意,目光越过花酌枝肩头,而后手脚并用朝床里侧爬去。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