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披着离开矿洞的外套?
疏白心头的陡然一紧,他不假思索地抬手将外套扯了下来!
.......
中心岛。
身上的毒还没痊愈,腹部又受了重伤,刀口几乎从腹部滑到肋骨,皮肉血淋淋地翻起了一片。
而这两个致命伤都来自一人。
来自跟他最亲密,向来看不得他一点受伤一点疼的人。
景斓被属下们急匆匆往内扶进去。
这次普通的器械已经没用了,他进了实验室的修复舱,旁边的医护人员快速为他调配适合的液体和药剂,针管一只只打入体内。
景斓半阖着眼,意识早已不知落到了哪里。
他脑中尽是以往的画面。
他记得一年前有次出去办事手臂受了些伤,被异兽从手臂上端撕了一块儿碗大的肉。
这在他看来算不得什么,但回来后疏白见着他血淋淋的却有些慌神。
当然看起来还是如往日一样,疏白瞧着就是一副没感情的样子,总让人误会他多么清高,事实上银白色的眼中已经开始无措,那段时间疏白比往常都要粘他。
他那时也不知道起了什么心思,用仪器治疗到一半就不治了,骗疏白说异兽的牙齿有毒仪器治不了,只能一天天的敷药打针缓解,等毒素下去再敷药让肉长好。
这在别人听来就是个笑话,但疏白却信了。
不是因为笨,单纯是因为足够信他,太相信他了。
那几天日日都是疏白帮他敷药,其实确实有点毒但不至于用仪器治不了,而会有些腐烂看着很丑有点恶心。
疏白倒是不嫌弃,很认真地帮他敷药,给他记住忌口的东西。
这都是一年前的事了,按理说景斓不会去记这些,因为他以前觉得不重要,可现在却一点点回想起来......
在疏白的卧室里,他坐在床沿,看着暖灯下的少年小心地帮他处理伤口上药,淡淡的金点落在银白的发梢上,沉静轻垂的白色眸子令人异常心宁,然后对方会告诉他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不然伤口长不好。
少年说得很认真,在万种食物的中心岛,对方甚至还根据他的喜好给了意见,显然是用心去找过。
但他那时是怎样的呢。
他笑着温柔地应了,然后转头用仪器治疗将一切抛之脑后。
他就是故意想看少年为他动心思的样子。
除此之外多不胜数。
所以,景斓是最不相信疏白厌恶他的人。
不管问多少次不管重复多少次,不管对方怎么回答他都不信。
他不信前五年对他那么上心的人会在一夕之间完全不在意他,恨他,甚至.......亲手杀了他。
这让景斓怎么相信,一个人会变化这么大。
他不知道,他甚至猜测是不是靳文修威胁了什么,但他了解疏白,疏白是最不会受威胁的人。
倒不是没有弱点,只是他总有着无法被压垮的坚持。
这也让匕首刺入的腹部后,让景斓无法再自欺欺人。
他疲累地闭了闭眼,比想象中更加难以承受,其实在疏白问出那些话时,他也难以理解自己为什么不承认。
不承认自己不喜欢疏白,不承认自己喜欢的另有其人。
他本来也以为自己爱的是童笙,可是质问到了面前,他却说不出口了。
他应该是.......
毒素伤口和药物的多重作用下,景斓逐渐陷入了沉眠。
昏昏沉沉之中,再睁眼他似乎到了一处灯火通明头顶星光灿烂之处。
好像是.......正在举办宴会的中心岛。
这里......
景斓尚未从迷蒙中回神,就发觉身体无法操纵的动了起来。
他看到自己在一架战舰前停下,面前的大门缓缓打开,阶梯从上面放下,一个白色头发的少年模样的人从里面跑了出来,兴奋地扑进了他怀里。
“阿景哥!”
景斓惊疑不定地感受着这一幕,他感到自己激动地将人搂住,低声回应着,“阿笙,你终于回来了。”
他搂抱着,亲吻着对方,像是将人当成了心尖上最重要的宝贝。
那一刻,和童笙十年未见的感情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爆发,他们黏黏糊糊了很久,诉说着对彼此深刻的爱意,他们回了房间里,将床铺上的被子推落在地,负距离的接触中仿佛对方是自己最重要的一部分。
直到中途,他的终端发来了一条消息。
‘我明日就能回去了。’
是疏白。
对方在他的刻意下前去了剿灭叛军的前线,去之前他正给彼此筹备着婚礼,但是转而就变成了童笙欢迎宴的一部分。
他知道疏白受了伤也受了刁难,这些年他故意用疏白的名声搜罗好物,让对方背了骂名,然后作为给消失十年每年一件的生辰礼送给童笙。
但他不在乎,他只在意阿笙。
景斓几乎能想出疏白说出那句话时的样子,应该是眼中带了些期待的。
十年的相处,唯一迎来的一次婚宴。
但他的身体却毫不犹豫地关掉了终端,继续抱着童笙亲吻缠绵。
景斓看着感受着,只觉得越加清晰的记忆在脑海中滚动浮现,像是在翻涌着无法压制的涌水。
他看到了。
看到疏白受了伤却因为想先见他,强撑着被下属推着轮椅下来。
看到对方发现童笙时的不敢相信。
看到自己故意推着受伤的人回去,让疏白腹部的伤口崩裂。
看到他对疏白说出那句‘做我的第三个情人’。
他看不清自己,他囚困着疏白,眼睁睁看着童笙对他下手,却觉得只要能哄阿笙开心就行。
他在疏白面前表达着对童笙的爱意,后又怀疑疏白背叛了他,出卖了军队的情报。
他罚他,他囚他,他伤他。
他都看着,冷血地看着。
直到疏白一点点厌恶,直到疏白不顾一切地逃走,直到那天的血溅满了机械的舱内......
胸口破开的血洞将他浑身染得血红。
这一次他再也走不动了。
是了,疏白曾经是很信他的,无论多么荒谬的事都愿意信他。
就算他与童笙的事儿所有人都知道了,所有人都信了,他依然信他没有背叛,想回来亲眼看看。
疏白曾经的确不会对他下手,更不会杀他,就连重话也是他想将人困住留下后才说的。
但是,疏白死了。
对他好的疏白被他害死了。
在靳文修要转身离开前,疏白径直扯下来对方披在肩头的外套。
刹那间,满是斑驳伤痕的脊背暴露在了眼中。
靳文修遮挡不及,最终只是抓住了落下的外套,他侧身看着疏白怔愣的神情,稍做沉默后淡淡笑了下,“有进步。”
他指的是疏白的身手,但显然这不是对方想听到的。
疏白安静良久,“伤那么重怎么还不去治疗。”
他也想问,伤那么重为什么不说。
可想也知道靳文修是怎样的回答,那人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根本不认为说出来很必要。
“处理事务,忘了。”靳文修慢条斯理地说着将衣服又重新披到肩上,重新遮住血迹斑斑的伤口。
他说的是半真半假,忘了是真的,因为处理事务而忘了是假的,是别的原因。
而下属们看他带疏白回来时面色不佳,自然也不敢提醒。
疏白沉默不语,他垂眸看了眼终端的时间,麻醉药大概令他昏睡了半天,巧合向来是少的,他能睁眼就看到对方,坐在这儿的时间就不会短。
所以,在这儿坐了多久。
疏白轻闭了下眼,忽然又想起矿洞内的一幕。
靳文修本没必要进来,但凡屏障坚持不住,他的性命也会受到威胁,那一身伤也是闭口不言以至于发烧。
要知道像他的体质,要不是伤得过度了令创伤大面积感染发炎,绝不会发烧。
还有那一句,‘他特殊一点’。
什么意思。
疏白心底隐隐有些感觉,可靳文修什么也没说,他也就不再去想。
“我帮你上药包。”疏白轻吐一口气,拨开被子就要从床上下来,他伤得不重只是中了点毒以至于使不上劲儿。
靳文修一手摁在了他的肩上,看似轻飘飘的,却阻挡了疏白起来的动作。
“这种事儿哪要你操心,医务房的人不是干白饭的。”他用着调侃的语气道。
疏白抿了下唇,“那你能到现在都没治?”
他抓着靳文修的手一点点从肩上挪开,淡淡道:“下次别管我了,死不了。”
只是中了点毒,用不着一直守着。
靳文修顿了顿,无奈地笑了声。
这间就是给疏白的病房,房内备齐了各种器械,疏白让靳文修坐一旁的椅子上,从旁边的柜子里翻出来了药包。
因为拖延的时间太久,背后的伤不仅血液干涸坑坑洼洼的结了一片的痂,还有很多地方化脓了。
就这样直接进治疗舱也不是不行,但容易事倍功半。
疏白去热了毛巾过来,毫不客气地将那件破烂的披风抓下来扔到了旁边,然后小心细致地将毛巾摁压在伤口边沿一点点往里面擦洗。
和他冷淡的神情不同,手上的动作却很柔和。
处理到中间跟衣服碎片粘在一块儿的血肉时,疏白小心地用镊子夹出来,连带着拉出一条血丝,他轻皱了眉。
“疼吗。”
哪怕靳文修一点反应也没有。
疏白本以为对方会说不疼之类硬是逞强的话,结果对方来了句,“疼。”
疏白一愣。
就见靳文修侧了侧脸,笑道,“有点疼,怎么办。”
疏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我去拿点麻药来。”
但其实这样的位置不太好上麻药,一用就是全身的,而靳文修待会儿就要离开,他不想耽误太久。
在疏白走出没两步,手就被拽住了。
“不用。”靳文修轻轻捏着他的手腕,随后声音轻缓又一本正经道:
“你吹一吹就好了。”
这话实在太过震撼,疏白一时闭了嘴,半响后脑门上不禁跳出来个问号。
您在说什么呢?
吹一下能比麻药效果好?
“吹一下就不怎么疼了。”靳文修耐着性子与疏白对视,怎么看怎么认真。
疏白:......
最后疏白还真如他愿了,清理伤口和上药包时,偶尔垂下眼帘轻吹了吹。
大约觉得很不好意思,他轻吹的时侯,耳朵尖尖都红了。
这辈子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哦,上辈子也没有。
腹部和脊背的伤口大概处理了两个小时,这还是速度较快的结果。
靳文修看了眼包扎好的伤口,直接起身拿过机器人送来的干净外套就要离开。
手头有事情,他得亲自去办。
疏白见状忘记了刚才的尴尬,连忙道:“你伤得重,事后还是得去治疗舱内躺着。”
本来拖那么久不治疗就已经引起溃烂和化脓了,就算现在清理过,要快点治疗还是得依靠治疗舱。
“好,我记着了。”靳文修神情随意,却是认真一字一句应了。
随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疏白重新坐回了床边,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色病服。
白色,病服?
他扯了扯衣服。
谁给他换的?
在病房内休养了两天后,疏白才被医生们放了出来。
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了,景斓下的毒性也完全解掉,这几天安静在病房内倒是有空翻终端也知道了很多消息。
比如环冗主被游说撤兵后才发现,白洞星域留在特非星的兵力根本没那么多,甚至是被灵穹碾压的,但因为他的撤兵导致白洞的援兵过去了,才让灵穹败退。
再比如,那些什么潜伏在他环冗星域内的军队,更是狗屁了,就寥寥几人录了录像吓唬他。
回去后知道这些的环冗主差点没气死!
本来双方夹击,白洞唾手可得,但他愣是着了吕斯道,不仅撤兵背刺灵穹跟灵穹结冤,更是放掉了嘴边的肉。
环冗主因为这事儿发了好几天的脾气,幸好现在景斓昏迷了要是清醒过来恐怕他更没得安宁。
想到这环冗主连忙开始布置加固边防,在又气又提心吊胆的这些时间里,唯一让他有点安慰的就是跟白洞星域谈好的,关于灵川能源的合作。
算了,既然上了白洞的贼船,也没了退路。
与之相对的,灵穹星域就很安静,因为他们受了致命伤的灵穹主还在昏迷,只等对方醒来才能知道要做什么。
至于白洞这边就是按部就班的继续着自己的事情,最近白洞各个部门和星球都很忙,他们在敲定接纳特非星其余居民的事宜。
特非星在那天过后,犯下重罪的人全部被处死,血液将围绕城堡的河水染的黑红。
但违反星际规则犯下罪行的人全部解决后,这个星球彻底空旷了下来,同时失去了部分压迫者,其他奴隶流民们也开始漫无目的的游荡。
随后白洞出面,表示白洞星域可以接纳特非星的人,但有一个考察期,在考察期内合格才能正式成为白洞的子民。
这则通告发出后,特非星涌入了一批人,同时因灵穹主昏迷,白洞主和环冗主敲定了特非星的暂时管事人,带着特非星重新走上正轨。
不过这些细节外人是不得而知的,他们只知道,白洞主将特非星的人屠尽了。
白洞星域内不会流传,但其他星域有自己的星网,许多人在里面讨论。
白洞主没有去管,环冗主当然也不会多说,让别人背个恶名对他来说只有好处,当然其中还有个原因。
就算清楚那些都是罪人,但靳文修下手的果决狠辣还是不由的令人心悸。
疏白了解到这些安排后,问了吕斯一嘴,“有没有,一个叫花未的。”
他问的有些迟疑,只是忽然想起了那个跪在他脚边乞求的孩子,不知道那天的战火有没有波及到他。
吕斯立马就给了回应,“有。”
他是少数几个想进军队的。
如果是白洞普通居民要进军队也有层层考核,更别说一个外来人。
他要进军队不仅条件苛刻,而且在除重大功勋外还会延迟发放,直到他通过考核,真正被认可成为白洞居民。
在此之前他只能做个最底层,脏活累活最多的小兵,还要承受大量的超负荷训练。
“他在东部A区训练?”
疏白问了下,在出院后就在詹逾的陪同下前往。
如今除了靳文修外,最能震慑局面的就是吕斯,他正忙着帮靳文修全星域的‘跑业务’。
坐在飞行器的副驾上,主座的詹逾戴着一副黑色眼镜,穿着工整得体就是眼下有些淡淡的青黑,看起来也忙坏了。
但他很乐意陪疏白,甚至在疏白推拒时他死皮赖脸跟来的。
毕竟再不去放松一下,他就要累死在洞心城了。
“麻烦了。”疏白坐在旁边道。
詹逾摆了摆手,“应该的。”
他还要感谢对方助他脱离苦海。
在启程片刻打开自动行驶后,詹逾缓缓靠在了椅背上,不经意间偷偷看了眼疏白。
无论看多少次,依然会觉得对方的眼色夺目,特殊。
就连域主也对他很特殊。
说实话,詹逾一开始以为域主学会怜香惜玉了,哪怕以前不为美色所动,可能现在改变想法了呢。
但自从坐上白洞主的位置后,那些送美人过来的数不胜数,其中也有那么一两个有着罕见的颜色,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域主依然跟以前一样,不假辞色。
后来看域主这样训练疏白,那训练程度其实跟精英队差不多了。
但精英队都有个基础在,都是一步步上来,疏白以前在这方面显然只是个普通人,一上来就是这种难度,估摸比杀了都难忍。
詹逾又觉得自己悟了,狗屁的怜香惜玉,域主果然还是域主。
可现在他又迷糊了。
去中心站点和矿洞的事他都听说了。
域主......的确对疏白有些特殊,但要说有特殊的感情,詹逾又不是很敢想。
毕竟没人会这样对自己喜爱的人吧,要是詹逾肯定舍不得对方受一点疼,只要他自己够强大能保护爱人就好了。
域主本身就坐拥权势,更没必要去做那些费力的事情。
詹逾脑子空下来,就开始胡乱想些别的事,直到到了东部A区他也没想出什么结果。
最后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怎么跟那两个副将一样八卦起来了。
其实他多少还是有点担心的,虽然相信域主,可还是怕这个能隐约影响域主的人,让以后出现变故。
飞行器到站点后,疏白从一旁下来,应该是早就通知过的缘故,负责人将疏白带向一间房内。
花未就在里面等着,他站在沙发旁边局促的不打算坐下,直到门外传来了动静,大门被打开,他才猛然有了动作。
“先生!”
看到疏白的瞬间,他的眼睛像是闪着亮光,连忙就跪了下来。
门口的几人顿时一愣。
花未也反应过来自己跪得太快,似乎有些远了,他小心翼翼地挪着膝盖一点点凑过来。
“先生,你来看我了。”
他仰首,眼巴巴看着疏白,像是等待主人爱抚的狗儿。
“花未!”一旁的负责人不由变了脸色,但又不知道该斥责什么。
说对方不合规矩?但恰恰就是规矩过头了。
“快起来。”他连忙道。
花未见状有些矛盾,他觉得自己跪先生是合理的,但负责人在这里掌握一定的权,要是不听对方万一以后再也见不到先生怎么办。
花未尚且不懂怎么处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他只知道他得跪先生。
“起来。”疏白开口了。
花未这才一骨碌的爬起来,但就算爬起来还是将姿态摆到了极低,乖巧地站在一边。
“花未!你既然想入军就不要摆出奴性!”负责人恼火道。
哪怕是对着上位者,身为军人也该有自身的骨气。
他们是听从上位者的派遣,而不是毫无尊严底线的奴隶。
花未见状,捏着的手一紧,但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就想给先生当奴隶,也只给先生当,对着外人他可不是这样的。
“徐区长。”疏白见状走到负责人面前,半将花未遮挡住,缓缓道:“他刚从特非星出来,一时半会儿也没能习惯。
对了,他对所有人都这样吗?”
听了前半句徐区长的怒火暂时是收进去了,但后半句着实愣了下,皱着眉仔细想了想。
突然发现还真没有。
跟花未来的奴隶有那么几个,少得可怜,但相比于其他几人花未的奴性显然弱得多,甚至平时没半点迹象。
只有今天.......
徐区长立马发现问题出在疏白身上,他面色复杂道:“没有,平时都挺正常的。”
要知道长久留在骨内的奴性,使得这些特非星居民见谁都容易自降一等,但花未确实没有,唯独对着疏白。
难不成因为认主了以为有主人撑腰,所以不会对其他人有奴性?
徐区长仔细看了看疏白,怎么看怎么不像把当自己主人的样子。
得了回答,又看徐区长那古怪的眼神,疏白也隐约有了猜测,他眸中闪过一丝无奈,随后让区长和詹逾都离开了房内。
这下只有他们两人独处,显然让花未开心了不少。
好不容易见到先生,能独处就是天大的荣幸了。
“为什么想来军队。”疏白在沙发上坐下,花未连忙小狗似的想跪在他脚边,让疏白愣是拽到了椅上。
他的力气不算小,扯花未这种常年吃不饱饭瘦骨嶙峋的孩子绰绰有余。
坐到沙发上的花未显然有点惶恐,无措地搓着手指。
嘴上乖乖答道:“想要当官,离先生近一点。”
疏白平静地倒了杯茶水放在他的手心,竟没有丝毫意外。
花未受宠若惊地捧着茶水在手心,热乎乎的陶瓷壁暖在手心,散发出的温度刚刚好。
“入军不是那么容易有职位的,或许需要五年十年甚至一辈子,也可能会丧命。”军中的权主要是靠功勋给的,并不是熬资历就有用,何况出任务也是九死一生。
疏白轻声道:“你现在离了特非星的束缚,不如选个适合宜居的星球住在那儿,做些活儿好好过日子,以后没人能威胁你的命了。”
花未却不假思索地摇头,反应极快道:“我想在您身边。”
“你去了其他星球,我们也可以有联络,时常见见面也没问题。”
“不要这种!”花未斩钉截铁道,声音急促,“我想站在先生身边,能帮先生的忙,能为您做事。”
大约是发现自己语气激动,花未缓和了一下,轻轻道:“我想......成为对您来说,有用的人。”
疏白缄默下来。
花未以为他生气了,无措地解释,“先生,我不会打扰你的,我就想......”
疏白打断道:“除了这之外,你还有想做的事情吗。”
他抬手微微搭在花未的脸庞,帮对方抚去耳旁凌乱的发丝,动作温柔搅人心弦。
但其实并没有别的表示,单单是看对方这样无措心慌想为对方理一理,顺带抚平一下思绪。
花未登时心口砰砰直跳,呆愣地摇了摇头,“没有。”
疏白心下无奈,他想也许是十来年一直用那样的身份过活,突然得了自由难有目标吧。
就算是他,当初离开中心岛时也恍惚了一下。
现在说什么也没有意义,可能以后花未就有自己的想法。
疏白摸了摸他的脑袋,像摸孩子似的,在他眼里对方的确小,毕竟他的真实年龄也有23了比花未大7岁。
“好。”他道:“如果你真的想得话,等正式成为白洞居民,可以联系我。”
听了这话,花未心里门清的,知道疏白愿意给他一条路。
心下虽然惊喜,却还是摇了摇头,他道:“我会自己到您身边的。”
靠先生留在对方身边弊端太多,一旦被人诟病就会给对方带来麻烦,他应当自己过去。
才会稳定长远。
疏白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与他来讲不一定会有那一天。
在军中的时间越长,花未也会逐渐摆脱过去,总有一天会有新的想法。
在休息室内稍微说了会儿话又加了终端后,疏白离开了。
他来去的时间并不长,从洞心城过来,再从这回去,满打满算一天还不到。
回去后,疏白先是感谢了一下詹逾,随后提了下靳文修的安排。
“詹先生,域主说半个月后的训练需要您参与。”也就是当初说的,找詹逾做陪练。
詹逾当然记得这事,早就安排进行程表内了,他点点头,“对,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训练时间在二十天左右,之后会准备庆功宴,很忙。”
疏白表示清楚了。
回了洞心城的住处后,接下来几天都在房内,或是放松或是复习或是关注一下最近的局势。
据说灵穹主从那天回去后一直都没有苏醒,灵穹内的一些势力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转眼十天过去,靳文修也终于闲了下来。
他回到了住处,跟正下楼吃早点的疏白撞了个正着。
因为房内只有自己,所以疏白穿得都是睡袍,松松垮垮的袍子披在身上挂在肩头,v形的领口露出一点胸口的皮肤。
见着靳文修回来,他似乎有怔了一下。
“一起吃吗。”
嘴里的话脱口而出,完全忘记早餐只有一人份。
靳文修扫了眼,“不用。”
疏白见状自己去了餐桌,门口的靳文修换下鞋子也跟了过来。
他身上本来只有淡淡的沉木香,但可能是运动过的缘故,香气弄了一些。
在疏白身边站定后,他居高临下地看了眼桌上的食物,最后将目光落回疏白身上。
“洞心城举办宴会的消息已经发出去了,最近也会准备起来,你看看喜欢哪种样式的礼服。”靳文修将一块儿透色的屏幕推到疏白面前。
上面是一套礼服,往旁边滑还有几套,也可以并排浏览。
他打开并排浏览随意扫了两眼,最后推了回去,“你安排就行。”
他对这个不是很在意,说着吃了两口鸡蛋,又想起什么般道:“那等下去量个尺寸。”
靳文修淡淡道:“我清楚,不用量。”
疏白‘嗯’了一声,又吃了两口蛋后才反应过来,“你上哪知道的。”
靳文修正垂眸看着终端上的文件,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想问?”
不等疏白开口,他就继续道:“能摸得出来。”
话落,就淡定垂眸继续看他的文件,倒是把疏白堵在那儿不上不下了。
这话说得他们有什么似的。
也就......有几次靠得近了些。
疏白不期然地又想到那些事,他连忙摒弃那种古怪感,默不作声地继续吃自己的饭。
吃得差不多后,小机器人过来将餐桌收拾了干净,靳文修也顺势放下了终端,将一份文件发了过来,“这是你接下来的训练课程和方向,头几天我不在詹逾会带着你。”
疏白快速扫过,大概知道内容后点了点头。
随后靳文修就离开了,仿佛过来只是为了说这一件事。
疏白也就如之前一样吃饭复习、关注实事、洗澡休息。
可到了休息时,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声音一顿一顿,听着不急不躁。
疏白刚好洗完去开了门,就见靳文修站在门外,身上还穿着外面的衣服带了些夜晚的寒气。
“你怎么.......”话没说完,就被人一把搂住。
疏白登时哑了声。
疏白:?您干嘛。
随后就嗅到了对方身上浓浓的酒气。
喝多了?
但下一刻,对方又重新直起了身,皱着眉捂了捂额头,一边将门带上一边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