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涯也道:“你是别想,你现在才多大?不能喝酒。”
沈蜷蜷嘴里这样说着,但在另外三人都倒上葡萄酒后,还是眼巴巴地看着褚涯的酒杯。
“是什么味道的?是不是很苦?啊?是不是?很难喝吧?是不是很难喝?”沈蜷蜷迭声追问。
褚涯侧头看了他一眼,端起酒杯递到他嘴边。
“只准一口,一小口。”
“好。”
沈蜷蜷捧着酒杯抿了一口,咂巴咂巴嘴,突然打了个激灵,五官都皱了起来。
云拓笑问:“感觉怎么样?是不是一股劲儿都冲到天灵盖了?”
“不好喝,真的不好喝。”沈蜷蜷满脸苦相,“太怪了,又苦又甜,没有果汁好喝。”
话虽如此,他等嘴里的苦味儿散尽后,又凑到褚涯手旁:“再让我喝一口,这味儿好怪,我再试试。”
褚涯不给他再喝,将酒杯放在了自己面前。沈蜷蜷索酒无望,也不执着,只开始吃肉吃鱼,听着三人聊今晚战斗的事情。
远处枪声时断时续,云拓摇晃着杯里酒,轻轻低喃:“什么时候才能没有枪声,大家能随意进出九曜区,还能吃着葡萄,乌黑乌黑的葡萄,很大一团挤在一起那种……”
布偶熊拿着萧锐刚送给它的领带过来,碰了碰褚涯的胳膊。
褚涯侧身给它系,沈蜷蜷立即放下筷子,坐过去挨着云拓,语气认真地道:“肯定会有那么一天的,临亚城没有丧尸,我们也不再和云巅开战,许博士研究出针剂,还能清除土地里的有害物质,那时候到处都种着葡萄,很大一团挤在一起那种。”
沈蜷蜷嘴里说着,手也跟着伸出,接过了云拓的酒杯。
云拓还在怔怔出神,他便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呀。”沈蜷蜷转过头,对着空地龇牙咧嘴,接着又将酒杯放回云拓手中。
褚涯给布偶熊系好了领带,转过身时,沈蜷蜷已经神情如常,在拿着菜叶包鱼块。
萧锐坐在云拓的另一侧,安慰道:“听蜷哥的,肯定会有那么一天。”
“对啊,听蜷哥的。”沈蜷蜷又起身去萧锐身旁坐下,将脑袋枕在他肩上:“到时候你也有很多很多的酒,别说葡萄酒,什么烤肉酒烤鱼酒山薯饼酒,你想喝什么酒就有什么酒。”
“我又不是酒鬼,不至于去喝烤鱼酒。”萧锐道。
“反正就是最好喝的酒嘛,到时候什么酒好喝,我就去给你买,买他十几二十箱,让你喝个够……”
沈蜷蜷一边说着,一边端起萧锐搁在桌上的酒杯,“葡萄酒也给你买很多很多。”
说完又背过身,狠狠灌了一口。
沈蜷蜷正对着空气龇牙咧嘴,面前就出现了布偶熊的大脸。
布偶熊探出脑袋盯着他,还不待沈蜷蜷反应过来,便立即指着他手里的酒杯,朝着褚涯嗷嗷叫。
“说话太投入,怎么就把这个端起来了。”沈蜷蜷转过身,见褚涯看着自己,对他笑了笑,“习惯了,以为是果汁。”说完又拍拍布偶熊的肩:“褚宝龙有点好笑哦,什么都在告状,连我端错了杯子也在告,哈哈哈,真是幼稚。”
另外三人都看着沈蜷蜷,褚涯面无表情,萧锐似笑非笑,云拓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端起自己的酒杯:“蜷哥,我本来剩大半杯,不知道怎么的,它只剩这么点了。”
“那也有点好笑,哈哈哈哈,怎么就只剩这么点了,哈哈哈哈哈哈……”沈蜷蜷笑得前仰后合,端着还未放下的酒杯要继续往嘴里喂,被萧锐将杯子给拿走。
“嗷?”
你看见了吗?
布偶熊又指着那酒杯对褚涯告状。
“哈哈哈哈,怎么这么好笑呢?沈喵喵你那个样子也好好笑,你怎么长了那么多脑袋,每个都垮着个脸,啊哈哈哈哈……”
“已经喝醉了。”看着笑得停不下来的沈蜷蜷,萧锐对另外两人道。
第138章
军官宿舍楼下, 褚涯背着沈蜷蜷往前走,云拓又将他叫住,把一条毛毯搭在了沈蜷蜷身上。
“云拓哥哥。”沈蜷蜷半睁着眼趴在褚涯背上。
“在呢, 蜷哥有什么吩咐?”
“蜷哥有什么吩咐?蜷哥有什么吩咐?云拓哥哥你好好笑,哈哈哈哈哈哈……”
眼见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沈蜷蜷又开始撒酒疯, 萧锐赶紧往楼上走,云拓也摆摆手:“快带回去, 吵得人头疼。”
今晚月色很好,褚涯回去时便没有开车, 只背着沈蜷蜷走在寂静大街上。黑狼也驮着布偶熊, 慢悠悠地跟在他们身后。
沈蜷蜷趴在褚涯背上,一脸通红地闭着眼, 嘴里叽叽咕咕地说着话。
“沈喵喵。”
“嗯。”
“沈喵喵。”
“怎么了?”
“沈喵喵。”
“……”
“沈喵喵?沈喵喵?”沈蜷蜷从褚涯背上支起脑袋。
褚涯没有应声,沈蜷蜷便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下:“沈喵喵!”
褚涯只得道:“在。”
“要我打你才回答了是吗?我不动手你就敢不做声了?嗯?最近你胆子好像有点大了。”沈蜷蜷探头去看褚涯的脸。
褚涯无奈:“不敢, 胆子也不大。”
“沈喵喵。”
“在。”
“沈喵喵。”
“在的。”
沈蜷蜷终于满意了,重新趴了回去,他没有再喊褚涯的名字,只两眼朦胧地侧头瞧着远处的楼房, 时不时嘿嘿笑一声,一只手抚摸着褚涯的脸。
褚涯任由那只手在自己脸上不安分地乱摸,扯扯他的睫毛, 捏捏他的鼻子。但那只手似乎不满足于摸他的脸,又顺着下巴脖颈往下滑,如一尾温热的小鱼, 探入他的衣领, 在那片胸膛上来来回回。
褚涯这次握住了他的胳膊, 将那只作乱的手往外拿。沈蜷蜷和他较劲, 褚涯却没有依着他,很是坚定地将他的手一点点拿出了自己衣领。
“你让我摸摸怎么了?”沈蜷蜷从他肩上探出上半身,醉眼惺忪地看着他,“我摸一下又怎么了?我又不是外人,我是你的蜷哥。”
褚涯见他这幅模样,又见对面人行道过来了几个人,便将他的手重新放回自己脸上,息事宁人地道:“行,你摸,咱们别出声,安静地摸。”
沈蜷蜷却抽回手:“我不想摸了。”不待褚涯回应,他又道:“你惹到我了。”
褚涯绕过前面堆放的钢条:“那你要怎么样才消气呢?”
“怎么样才消气……”沈蜷蜷歪着脑袋看着褚涯。
月光斜斜照过来,被褚涯高挺的鼻梁挡住,五官线条被光影勾勒得更加深邃明晰。沈蜷蜷就这么看着他,虽然视线摇晃,脑中迷迷糊糊,却也觉得此时的褚涯好看得过分,让他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心脏也加速了跳动。
沈蜷蜷舔了舔唇,朝着褚涯慢慢凑近,低声唤道:“喵。”
他的气息还带着葡萄酒香,热烫地扑打在褚涯脸侧。褚涯没有应声,也没有转头,只继续往前走,目光却看着地面那个朝着自己逐渐接近的影子。
沈蜷蜷的唇就要碰到褚涯的脸,褚涯终于还是往旁轻轻侧了下头。
沈蜷蜷在原处停顿半秒后,似是不满意褚涯的闪避,干脆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一点点转了回来。
“喵,你真好看……”沈蜷蜷低喃一声,接着在他脸上叭地亲了下。
褚涯脚步顿住,沈蜷蜷已满足地趴回肩上,嘟囔着道:“要这样我才能消气。”
褚涯缓缓转头,看向了沈蜷蜷。
沈蜷蜷侧着头闭着眼,脸部紧贴在他脖颈处,那白皙光洁的额头都因为酒意泛着红,垂下的两排睫毛不住轻颤。
对面街道传来路人的说笑,褚涯回过神,正要提步往前,沈蜷蜷却突然又微微探头伸出舌,在他喉结上飞快地舔了下。
褚涯再次顿住,但沈蜷蜷却依旧闭着眼,这次连睫毛也没有再颤,呼吸变得沉而绵长。
他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褚涯盯着他瞧了片刻,又转头看着前方那盏路灯,片刻后轻轻摇了摇头,接着继续往前走。
沈蜷蜷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他穿着睡衣躺在自己床上,而窗外天色已经大亮。
他一个激灵翻起身,拿起旁边的闹钟看了眼时间,发现现在已经是九点。
糟糕!迟到了!
他迅速起身,脱掉睡衣套上T恤,一边疑惑闹钟怎么没响,褚涯起床后也不叫他,一边大喊着褚宝龙。
褚宝龙推开门,爪子里还拿着一条毛巾在擦脸:“嗷?”
沈蜷蜷两条腿往裤子里套:“哥哥去军部了吗?为什么今天没叫我?我都迟到了!”
“嗷嗷嗷嗷……”
沈蜷蜷愣怔几秒后,倏地发出惊喜大叫:“我居然都忘了,每次打仗后的第二天都不上课呀!”
褚涯已经去了军部,还将他的闹钟给关掉。他知道沈蜷蜷今天起床会比平常晚,桌上便没有放着早饭,但沈蜷蜷进入厨房,揭开保温锅盖后,果然看见里面温着热气腾腾的山薯和米粥。
沈蜷蜷吃过早饭,将碗在水龙头下冲洗两下便要放进碗柜,布偶熊一声大叫,爪子指着他,他只得将碗再仔细洗了一遍。
“现在行了吧?”沈蜷蜷抓上自己的背包就要出门,布偶熊又是一声大叫,沈蜷蜷顿住脚步:“哦,忘记刷牙洗脸了。”
沈蜷蜷在布偶熊的监视下洗漱完毕,匆匆走向大门,想起要给刘院长装咸菜的事,又赶紧回厨房,从一个大瓷盅里倒出一碗咸菜,用袋子套好拎上,这才带着布偶熊出了门。
今天不上课,院子里都是嬉笑玩闹的少年,量子兽们也在追逐打闹。但刘院长依旧如往常那般站在大殿通道口,笑眯眯地和陈榕聊着天。
“刘院长!”沈蜷蜷跑前去,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他,“我哥哥做的咸菜。”
“哟,我就等着呢。”刘院长接过袋子,“中午我就得尝尝小涯的手艺。”
“我的呢?”陈榕问。
沈蜷蜷笑道:“明天给您装。”
“行,如果好吃的话,就让小涯去食堂多做点,大家都尝尝。”
“那可不行,做这个可辛苦了,每一个菜头都是我哥哥自己削的,还要切条,晒干,拌料……”沈蜷蜷掰着指头数,“要做整个福利院的咸菜,那我哥哥多累啊。”
陈榕啧啧嘴:“不累着你哥,食堂把所有材料备好,让他来拌料就行。”
“那好吧,回头我给他说说。”沈蜷蜷这才爽快答应。
“先别说,万一难吃呢?”
“才不会,我哥哥做的咸菜是最好吃的咸菜。”
刘院长和陈榕都笑了起来,沈蜷蜷和他们道别,赶紧跑向大班男生宿舍区,要去找唐圆圆他们。
今天既然不上课,那他们可以拿上动力核去矿场,给那架损毁飞行器装上。
一群少年行走在大街上,个个都挺拔俊朗,像那早春新发的枝条,很自然就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但他们自己却浑不自觉,只说说笑笑地往前行。
沈蜷蜷道:“我昨天晚上喝葡萄酒的,还喝醉了。”
“喝醉了是什么感觉?”王小细好奇地问。
“开始人有些飘忽,脑袋晕乎乎的,后面就像睡了一觉,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沈蜷蜷解释。
陈洪亮道:“我也想喝酒,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男人嘛,总得尝一尝酒是什么味道才行。”
“这里右拐,巷子往里走两百米有个酒吧,自制的沉枣酒味道很正。”一名经过的路人道。
“……谢了。”
走出一段后,柳四斤道:“放动力核的小仓库还在裕丰街,我们不用都去吧?”
唐圆圆边走边翻看飞行器配件手册:“不用,去一两个人就行,其他人先去矿场做准备工作,把坏掉的拆下来。”
林多指道:“那我去拿动力核,你们去矿场。”
“我陪林多指去。”沈蜷蜷道。
“行,那我们去矿场等你们。”
几人说话时,身后一群量子兽也正在斗嘴,牙尖嘴利的鹦鹉舌战群雄,毫无惧色。
两只羚羊灰头土脸,赤狐也已经败下阵来,干脆闭上嘴,只转过身翘起屁股对住鹦鹉。
布偶熊挥舞着两只爪子,朝着鹦鹉凶狠龇牙:“嗷。”
鹦鹉倒退着飞行,口吐清晰人言:“圆胖子!”
布偶熊大怒:“嗷嗷嗷嗷嗷。”
豹崽也在一旁助威:“吼!”
鹦鹉冷笑:“大脑袋圆胖子和霉斑球。”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布偶熊发出一连串语无伦次的大叫。
鹦鹉侧头对其他量子兽道:“破防了。”
布偶熊立即就要冲出去抓它,豹崽将它拖住,示意它不和这种花毛小东西一般见识。
海豚游到鹦鹉面前,刚张开嘴,鹦鹉便伸出一只翅膀指着它:“吵不过就比声音大,你已经输了。”
大家行至分路口,布偶熊心有不甘,继续跟着大部队一起,朝着鹦鹉骂,豹崽叼着它往后拖,才跟上了林多指和沈蜷蜷。
两人走过两条长街后,拐入右边的小巷。这一带人口密集,大部分在那些工厂里工作,沈蜷蜷他们很少来这里,也不认识这些人。按照九曜区惯例,大战后的第二天,工厂都会停工检查整修,所以今天巷子里的人挺多。
巷子两旁的房屋很多都大敞着门,浑身刺青的大汉光着膀子坐在门口,拿着一张脏兮兮的绒布擦拭枪支,或者在磨刀石上打磨匕首锋刃。这些年过去,这些人都收敛了戾气,军队也制定了各种规则进行约束,已经很少有人打架斗殴,就算是磨刀擦枪也是为了对付丧尸或云巅。
沈蜷蜷和林多指穿过巷道,豹崽和布偶熊已经跑去了前面。这些人长相凶狠,面无表情,目光毫不遮掩地落在两人身上。林多指不如沈蜷蜷出门次数多,大多数都呆在福利院里,现在知道他们可能只是好奇,但还是抓住了沈蜷蜷的胳膊。
“你别怕,你可是向导。”沈蜷蜷低声道。
“我不怕,就是,就是总觉得还是有些不习惯。”
“没事的。”
一名光着上半身的壮汉坐在门口磨刀,嘴里叼着自制的烟卷,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疤。两名少年经过时,他停下磨刀的动作,只叼着烟看着他们。
林多指见他一脸凶相,不由身体紧绷,搞得沈蜷蜷也莫名有些紧张。
屋内这时传出一道声音:“三哥,吃饭了。”
“哎,马上来。”被称为三哥的壮汉站起身,捏着烟问两名少年:“吃饭了吗?”
“啊?”沈蜷蜷一愣。
三哥道:“你们一直盯着我,是不是想吃饭?想吃的话就进去吃点吧。”
沈蜷蜷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摇头:“谢谢了,我们不饿。”接着又在自己身上比划:“就是觉得你那些……看着很威风。”
三哥低下头打量自己,又鼓起肌肉凸显那些伤疤给两人看。
沈蜷蜷对他竖起大拇指,林多指赶紧惊叹:“哇……”
三哥得意地笑了笑,转身进屋。
两人继续往前走,对视着笑,沈蜷蜷道:“你看,长相凶不代表什么。”
“他们就是看着凶,其实挺好的。”
沈蜷蜷道:“就像你哥一样。”
“对,就像我哥一样。”林多指回答后又改口:“我哥长得才不凶,他看着就很好脾气。”
“……噫。”
整条巷子都充满了烟火气,有人在公用水龙头前洗衣服刷碗,有人坐在门口聊天,还有人在播放以前的老电影,音乐声和对话在小巷内飘荡。
他们的秘密仓库就在巷子的末端,走到尽头时,林多指见沈蜷蜷今天穿着浅色T恤,担心他会在仓库里蹭上油污,便让他等在门口,自己带着两只量子兽进屋去取。
林多指进入仓库后,沈蜷蜷便站在一侧屋檐下等着。这里居住的人比中段少,所以也比较安静,隐约能听到远处的电影声,还有林多指和量子兽在库房内翻东西的碰撞声。
沈蜷蜷靠着墙壁,突然听到一声短促的呻吟。他微微直起身,竖起耳朵,警惕地捕捉周围的动静。
呻吟声很快再响起,这次更清晰了些,尾音也拖得细碎绵长,像是有人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却又控制不住地从齿间溢出。
沈蜷蜷确定那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便转过了身。他身后是一扇房门,却没有关严实,还留着一条缝,他凑近了些,还能从门缝处听到粗重的喘息声。
屋子有人生病了吗?
没有其他人在吗?
沈蜷蜷想出声询问,却又听到一声短促的闷哼,那声线和刚才的呻吟分明不是同一人。他心头疑惑,便没有开口,只凑近门缝警惕地往里面瞧。
透过细窄的门缝,他看见屋里很黑,只隐约瞧见一些家具的轮廓。但一道光亮从斜上方的窗户投入,映亮了立柜前的一方地面,也映亮了背朝他站在立柜前的人。
那人全身都处在黑暗中,那道光线却不偏不倚落在他赤裸的后背上,可以看到那浅棕色的肌肤上坠着汗珠,结实的肌肉绷紧,随着起伏的动作拉出充满力量的线条。他身前怀里还有个人,两只手搭在他肩背上,痉挛地蜷缩又伸开,指甲在那背上留下了几道清晰的抓痕。
沈蜷蜷茫然地盯着他们看了几秒,脑中突然划过一个念头,终于意识到他们在做什么。他只觉脑中轰一声,飞快地直起身,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沈蜷蜷虽然后退,但屋内的动静还在往他耳朵里钻,这次他再听见时,便觉得那呻吟里已经多了其他的意味。
他呆呆站在原地,心如擂鼓,血液一波波冲向头顶。直到仓库里传来林多指的脚步声,这才反应过来,慌乱地往旁走。
走出几步后又连忙回头,将那门轻轻关严。
林多指带着两只量子兽走出仓库,手里还抱着一个沉重的袋子,里面便是装着动力核。
“我刚把那些散落的东西也整理了下,等着急了吧?”林多指问。
沈蜷蜷也不知道怎么地,竟不敢发出声音,只紧闭着嘴摇摇头。
豹崽和布偶熊追逐着跑向巷子口,两人跟在它们身后。林多指一直在说话,沈蜷蜷的心脏依旧在狂跳,林多指说了什么,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沈蜷蜷!”
“啊!”
林多指伸手在沈蜷蜷面前挥,他这才回过神,转头看了过去。
“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林多指打量着他,“脸这么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蜷蜷点点头,又赶紧摇头:“没什么,我没有不舒服。”
林多指疑惑看他,又转头看向巷子里,沈蜷蜷赶紧拉着他往前走:“我们快去矿场吧,他们还等着我们呐。”
林多指停下脚步:“你绝对遇到什么了,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沈蜷蜷回头瞧了眼,又看向林多指,闭着嘴一声不吭。
“你快说啊,到底怎么了?”林多指担心地问。
沈蜷蜷只得小声承认:“我刚看到有两个人在那个。”
“那个?哪个?”
“就那个啊……”沈蜷蜷两个大拇指对了对,脸上也飞起了两团红晕。
“这是什么?”
“哎呀,就是那个啊。”沈蜷蜷压低声音,“耍流氓。”
林多指一怔,也放低了声音:“亲嘴吗?”
“比亲嘴那个多了。”
林多指停下脚步,一脸震惊地看着沈蜷蜷。
两人对视片刻后,林多指道:“我也想看。”
“我是无意中看见的,又不是故意去看的。”
林多指:“那你给我讲讲。”
“怎么讲呢?其实我没看得很仔细,不过能看到一点而已……”
两个少年都面红耳赤,两颗脑袋凑在一起,一边低声交谈一边匆匆前行。
第139章
矿场如今只剩一片废墟, 里面放置着各种破铜烂铁,诸如报废的汽车、大小炮弹壳等等。但这些东西并不会丢弃,隔段时间便会送进机械厂重新熔铸。
废墟中央有一架小型飞行器, 银白色的外壳布满斑驳,型号也很是老旧。
少年们在两年前发现它后, 便去向军部打听。这飞行器已没什么用,重新熔铸又有些可惜, 军部便给了他们,任由他们自己捣鼓。
这两年时间内, 飞行器陆续被换了许多配件, 现在所需部件一应齐全,看着已像模像样。
沈蜷蜷两人到达矿场后, 大家开始安装动力轴。唐圆圆和柳四斤拿着图纸对照分析,陈洪亮和于大头在动力舱里敲敲打打, 剩下的沈蜷蜷几人便在打下手,进舱出舱地搬运工具零件。
量子兽们杵在舱内挡手挡脚,全都被赶出了舱,在外面空地上追逐玩闹。
“这个动力轴换好后, 我们的飞行器就能飞了吗?”王小细问。
唐圆圆道:“只差换几个小配件,我明天一个人来就行。”
王小细很是激动:“我还没坐过飞行器呢,都不知道飞到天上是什么感觉。”
“快了, 很快就能飞了。”柳四斤拧着一个螺丝,“只是我们没人能驾驶啊。”
沈蜷蜷去主操纵位坐下,扳动身侧的操纵杆, 语气急促严肃:“锁定前方目标, 准备发射。”
林多指在副操纵位上落座:“正中目标, 目标已被击落……不好, 我们侧翼中弹了。”
“哨兵的防护罩呢?为什么没有防护罩?”沈蜷蜷厉喝。
柳四斤继续拧着螺丝,头也不抬地道:“我已经布好防护罩,但只有我一名哨兵,有些扛不住。”
“还有的哨兵呢?”
“于大头和陈洪亮在动力舱里。”
沈蜷蜷和林多指对视:“糟了,飞行器启动后,动力舱内温度接近一百,那俩哨兵已经被烤糊了。”
几人正在说笑,忽然听见舱外传出鹦鹉的尖声大叫。
“怎么回事?”
沈蜷蜷刚问出声,鹦鹉便奔跑着冲进了舱。它徒劳地扇动着变得光秃秃的两只翅膀,迈动两只细伶伶的脚爪,一直冲到唐圆圆面前,扬起一只光翅膀指着舱外,嘴里嘶声大叫:“快去打死它们!去把它们打死!一个不留,全部打死!”
沈蜷蜷震惊地问:“小碎,你怎么光膀子了?”
鹦鹉悲愤交加:“它们吵不过我,就把我按住,把我翅膀上的毛给拔了。”
唐圆圆知道它平常牙尖嘴利又爱吵架,这是惹了众怒,但见它气得浑身发抖,像是随时都要晕厥,便也不忍心多说,只道:“你干脆去自杀吧,反正现在飞不起来,去那边断崖往下跳,回到精神域里修复了就好了。”
“那我的仇呢?你不给我报仇吗?”鹦鹉追问。
一群量子兽都在舱门口探头探脑,布偶熊笑得嘴巴都合不拢,唐圆圆道:“你以后不再和它们吵架,我就去帮你报仇。”
鹦鹉顿时敛住声音,权衡几秒后道:“那算了,我去跳崖吧。”
大家一直呆在矿场里修理飞行器,中午饭便是柳四斤带来的一背包煮玉米。直到下午四点,沈蜷蜷惦记着褚涯六点回家,这才催促着人回福利院。
天使军今晚夜里要突袭云巅据点,讲究的就是一个速战速决,任务难度不大,所以是由一名飞行队长带队。云拓让褚涯回家休息,他和萧锐在就行,但褚涯也在安排布置,直到一切妥当,这才离开军部大楼准备回家。
他带着黑狼走在小树林里,还在思索行动步骤,虽然知道对面走来了一名士官,却没有在意。
“褚会长。”那人却喊住了他。
褚涯停下脚步,看向站在面前的向导,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面容姣好的向导想说什么却又没有出声,褚涯等了两秒后,露出一个询问的神情。
褚涯表现得越是平静,向导便越是紧张,但还是道:“我,我也没有别的事,就是,就是……”
他匆匆说完这一句,便将一张叠好的纸突然塞进褚涯手里,接着便转身向后,快步跑出了小树林。
褚涯看了眼手中的信纸,立即意识到这是什么,他要出声唤那名向导,身后却走来了几个人,便只得将信纸放进了衣兜,继续走向大门。
“吼?”黑狼歪着脑袋问。
褚涯淡淡道:“人事资料。”
沈蜷蜷几人返回福利院时,缺了翅膀毛的鹦鹉站在唐圆圆肩上,时不时朝那几只量子兽骂几句。
它刚才说去跳崖,但到了悬崖边又飞快地跑回来,可心里实在是愤恨,一直骂骂咧咧个不停。几只量子兽拔了它的翅膀毛,到底还是有些心虚,所以也很少吭声。
“那狐狸最先按住我,尖尖嘴,吊梢眼,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柳四斤的赤狐只昂着下巴看向一旁,假装没听见。
“海豚用尾巴把我压着,它也不是个好东西。”
陈洪亮的海豚实在是被骂得受不住,干脆回到了陈洪亮的精神域。
鹦鹉哀怨地啄自己的翅膀:“我的毛,我最好看的毛都被拔掉了。”接着又看向布偶熊,尖声厉斥:“你个圆胖子看什么看?我就算没有翅膀毛也比你身材——你想干什么?”
鹦鹉扑扇着翅膀却飞不起来,眼睁睁地瞧着布偶熊的胳膊打着旋朝它飞了过来。
砰一声响。
鹦鹉化成黑烟,消失在了空气中。
沉默赶路的几名少年都松了口气,唐圆圆叹道:“终于安静了。”
沈蜷蜷回到家已经是六点半,他打开房门,一眼便看见了趴在沙发前的黑狼。
“哥哥回来了?今天这么早?”沈蜷蜷惊喜地问。
黑狼迎上前,沈蜷蜷听见卫生间传来哗哗水声,知道褚涯在洗澡,便在布偶熊的注视里换上拖鞋进了屋。
卫生间关着门,沈蜷蜷刚趴在门上喊了声哥哥,便听见门里传来反锁的声音。
沈蜷蜷怔了下,立即朝着里面喊:“你干嘛呀?我又不会进去,你居然还锁门?你居然当着我的面就锁门?”
“我不是防你,我是防止风把门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