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谢遇知把黑皮书扔进材料柜锁起来,提歩往外走。
黄子扬拔腿跟上,“不是,老大,这时候你去商场做什么?”
商业街人来人往。
闹市区最繁华最大最顶级的珠宝品牌柜台前,黄子扬眼花缭乱大开眼界,作为一个底层打工人,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顶奢珠宝,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直接呆傻在原地。
“对戒,订婚用的那种。”谢遇知抬手叩叩防爆玻璃柜面,“上个月的时候,我在这里定下的黄金素圈,北极星钻。”
导购恍然大悟,立刻想起来了,拿着钥匙转身去了后面的定制区,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个奢华灰钻戒盒,小心翼翼捧到谢遇知面前。
“先生,很抱歉,您定的这款钻戒因为约定的取货时间是本月底,单号还没有入库,所以刚才我……”
“我知道。”谢遇知接过钻戒盒打开,“是我没有提前通知你们,不关你的事。”
导购听他没有计较自己找不到单子的意思,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赶紧攒起职业微笑,道:“多谢先生理解。”
谢遇知把素圈拿出来,对着射灯看了又看。
当时他要求用北极星钻石镶嵌,是因为北极星在天空中,永远不会改变位置,虽然不是最亮的,但一抬头就能看见,就像他和小花,永远都是彼此的北极星,是迷失方向后的引路者。
送给小花的那枚戒指,内圈刻着一哥知字,是他的名字,而他自己留下的这枚内壁则刻了一朵太阳花,那是小花的名字加执行任务时用的代号组合而成的植物。
盛阳、三花,太阳花。
其实,钻戒他本来打算让小花送给他的,但想了想,小花没有钱,买不起什么钻戒,再说,订婚用的戒指本来就该上面的那个出,这叫彩礼,干脆就直接定了一对。
这戒指挺好看的,两枚都是男款,北极星钻石大气,戴在小花的手上,一定非常熨帖吧?
导购见他没有再说话,生怕金主爸爸被自己给得罪了,赶紧刷了一波存在感:“先生,您和女朋友的感情一定很坚定吧?”
“很坚定。”谢遇知笑着把戒指装进首饰盒,“不过,他是个男人,而且还是警察。”
导购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谢遇知也没有再理她,招呼黄子扬:“大黄,走,打道回府。”
黄子扬跟在谢遇知身边怎么说也有几个月了,谢遇知是富二代的事不是秘密,整个市公安局基本都知道,谢遇知也从不藏财,时不时就会给他们几张顶级酒店的VIP卡作为出任务的犒劳,但这种坐地起价的顶奢珠宝品牌,跟那些酒店VIP卡还是不一样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那些酒店VIP卡和这两枚戒指一比,简直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黄子扬现在就像跟在老板身边的小开,走出珠宝城仍旧时不时回头看两眼。
上了车,黄子扬拉过安全带系上,问谢遇知:“老大,你专门回京台,就是为了取戒指?”
“啊。”谢遇知开心的把戒指拿给他,“看看,好看嘛?”
“好看啊,当然好看。”
黄子扬心说,十几万的对戒,能不好看吗?换成人民币,我都不知道要盯着看多久。
“不知道小花会不会喜欢。”谢遇知笑了笑,把戒指收起来,“大黄,替我把戒指带回去给小花吧,本来我想订婚的时候亲自给他戴上,现在可能赶不及了。”
黄子扬一怔:“老大,你要去哪儿?为什么赶不及?”
“我对周宴琛这个人还是有些了解的,我不认为他能轻易让警察找到,这个人的心计和谋划很深,深地可怕,你们对付不了。他不是要方尖的命吗?现在只有方尖才能解决这件事,所以……”谢遇知看看他,态度十分随意,“这次,我可能回不来了。”
黄子扬愕然:“老大,你听我说,你别冲动,这件事厅里不是已经往公安部上报了吗?你听我的,现在就等消息,留在郢口公安局,等公安部的消息,行吗?”
谢遇知把戒指塞给黄子扬,漫不经心道:“大黄,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么多年,方尖的身份信息为什么没有像深海那样在内网里被抹除干净?明明净边行动已经结束了,陈丁卯也落网判刑,包括去年深夏市公安局逮捕的潘季后、贺雅楠一行人也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为什么方尖的信息仍旧保存着?这件事没有公安部的允许,省厅难道能做得了主吗?你在体制内待的时间也不短了,这些明摆着的安排,不会不知道因为什么吧?”
黄子扬握着戒指盒,迟迟说不出来一句话。
“我没想过有一天会因为救了个十几岁的孩子,把自己送上绝路。”谢遇知掏出根烟点上,舔了舔嘴唇,“用不了多久,公安部的指令就会下来,告诉他们,必要时候可以将我和庄家一起击毙,不用有任何迟疑。”
烟线很轻的飘散开来,车厢里的气压直线降低。
“老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能告诉我吗?”黄子扬还是不死心,“我不是自己想知道,我是怕万一小白花问起来,我总得有话搪塞吧?再说,你们这不是还没订婚吗?你就忍心,让他还没过门就给你守活寡?你这……”黄子扬说,“你这挺坑人的。”
谢遇知抬手在他后脑勺上一拍,没好气道:“学聪明了,会用激将法套话了?别想了,回去洗洗睡吧,小聪明不是这样耍的。”
“我没有,刚才那些话我都纯然发自肺腑,是我的心声!”黄子扬捂着后脑勺辩解,“我好歹也是京台市公安局技术侦察支队支队长,你不能什么都不让我知道吧?虽然平时我总老大老大的喊你,但其实,咱们同级,我……”
“饵。”
谢遇知简洁道。
黄子扬:?
“方尖是饵,留着投喂庄家的饵。不过,不重要了,是我主动要求的。”谢遇知弹弹烟灰,神情凝重严肃,“朱英杰死的那天,我记得很清楚,是个大晴天,我送他上的路,用一把9|2|式,那个时候我就发过誓,要替死在我面前的所有战友报仇。现在,这个机会送到眼前,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去?”
应该去,当然应该去。
黄子扬被他问的哑口无言。
谢遇知说:“我们是警察。”
黄子扬机械地点点头。
“警察,不只有个人感情,还有不能背叛的正义和信仰。我喜欢小花,很爱他,想和他结婚,想和他共度一生。但,”谢遇知勾唇,自嘲的笑笑,“我们这个职业,更多的可能不是共度一生而是共同赴死。”
“可是,可是,”黄子扬急道:“你不回去把这一切和小白花说明白吗?”
“不回去了。”谢遇知掐灭烟,靠着撤场掸掸烟灰,脸上辨不出什么是情绪,“告诉他,我临时回京台有事,要过几天才回郢口,让他别挂念,和宋经带着其他人好好破案。等一切尘埃落定,你再把真相告诉他吧。”
黄子扬说不出什么,只觉得喉咙里卡了快铅,堵得慌。
“我们的人和三娘湾派出所民警挨家挨户搜查,把附近几个渔村都排查了一遍,不仅没有发现周宴琛,就连那辆酷路泽得车影子也没找到。”民警锤头丧气的跟宋经汇报:“现在怀疑,是不是人已经通过乔装金蝉脱壳了。”
“你们不是已经封锁了所有路口?那么大一辆车,要多显眼有多显眼,真跑出来会看不见吗?!”宋经拧眉,“他就不可能是跑了。”
民警刚还要再说什么,被宗忻打断了。
“三娘湾那边,除了路口,是不是还有渔民出海的海道线?”
他天生长得好看,是那种浑身透着清冷味道的人,但又很平易近人,不会给人疏远的感觉,反倒有种温文尔雅的气质,汇报的民警都不好意思看他,多看两眼都觉得自己有点变态的程度。
“有,我们在海上也安排了两艘巡逻艇,没有发现异常。再说……再说,车那么大,想装到捕鱼船上带走不太可能,渔政部门对出海捕鱼船只是有明确规定的,一艘船根本装不了一台汽车,还是SUV越野车型。”
宗忻俊美的五官线条绷紧,气定神闲地回答他:“不,我是说,他们有没有可能为了隐藏起来,把容易暴露的车沉海了呢?”
民警和宋经俩人皆是一怔。
一间十五平大小的出租屋里,简单摆放着张桌子,桌子上蹲了俩泡面碗,汤汁撒的到处都是,靠墙位置是张硬板床,除了这些,整个出租屋里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被打翻在地的马仔捂着脸,看着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男人,惊恐地摇头,“不……不要……你不要过来……”
第130章
“我们来谈谈条件。”谢遇知蹲下来, 把从马仔手里夺过去的刀扔在地上,按住他的肩膀,威胁道:“带我去找姓周的。”
马仔被打的满脸是血, 瑟瑟发抖。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从日光倾城出来以后,我们就被彪哥遣散了,他给了我们每人一笔生活费,让我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头,说等这段时间过去, 会再联系我们。”
“怎么联系?”
“没……没说。”
谢遇知拳头一挥,马仔立刻吓得双手抱头:“手机!彪哥给我们留了手机,通过手机跟我们联系!”
谢遇知点点头, 松开他:“手机给我。”
马仔赶紧把兜里的手机交给他, 继续抱头在墙角蹲着。
谢遇知划开手机翻找半天, 脸色逐渐难看, 他揪着马仔的领子把人从地上拽起来, “你他妈的耍我?信不信我弄死你!”
“信!大哥, 大哥,你饶了我,我还不想死, 我就是个马仔, 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彪哥联系方式啊大哥!”马仔痛哭流涕连连求饶,“, 他们怕暴露怕被警察找到,从来都是彪哥单线联系我们!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们现在哪里, 只能等着,只能等着他们找我!”
“好。”谢遇知把手机收起来,把马仔用绳子捆了,“我暂时就相信你说的话,但是,如果他们打电话过来,你得按我说的做。”
“是是,只要你不杀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马仔现在哪里还敢说别的,谢遇知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只要能保命,他谁都可以出卖。
“早这么识相,就不用挨打了。”谢遇知简单用纱布把手掌缠起来,看了他一眼,“叫什么?”
“周五。”
“嗤——”
谢遇知穿着一条牛仔裤,上半身搭配了件宽松白T恤,头发很随意的往后抓了两把露出整个额头,除那张矜贵意气风发的脸没什么变化,已经完全跟富二代沾不上边,看上去比真正的混混还要混三分。
“你、你笑什么?”周五明显有些恼,但他现在脸肿的像个猪头,这一恼显得比刚才更滑稽了。
“我笑你怎么不叫周六周末。”谢遇知毫无掩饰道。
“家里兄弟姊妹多,我排行老五,就叫周五。我大哥叫周大,最小的弟弟叫周七。”周五没精打采的,“哥,你到底是谁呀?只要你不是条子,是道儿上混的,想要见我们老板不用费这事,还打我……”
“叫你猜对了,老子就是条子。”谢遇知咬着纱布一系,“当年你们老板欠我一条命,今儿老子是找他索命来的。”
周五微微有些惊讶,将信将疑地看他:“我们老板?欠你一条命?我们老板欠警察的命?!那你岂不是……”
“是什么?”
周五:“……你是我们老板的伞?”
谢遇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回答他,自顾自走到床边和衣躺下,双臂撑着后脑勺,盯着屋顶想事儿。
现在这个点儿,大黄应该已经回郢口公安局了,不知道有没有把戒指交给小花。
他抽出手对着出租屋光线朦胧的电灯泡看了又看,无名指套的那枚金戒指上的北极星,格外亮。
“不是,你有病吧?”
安静片刻后,简陋的出租屋里响起周五的骂声。
“你是老板的伞你还打我?你打我!”
“闭嘴。”谢遇知掀了掀眼皮,“再说把你舌头割了。”
“……”
周五气的鼓囊,却也是真的不敢再骂了。
“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谢队呢?”
宗忻刚把案宗整理完,看到黄子扬自己回来,随口问了句。
“……谢队……他……没回来……他……”黄子扬支支吾吾半天,舔舔嘴唇,把戒指盒掏了出来,往前走两步,在宗忻面前停下摊开手掌,“谢队给你买的。”
“什么?”宗忻看着他手里的灰色小盒子,放下卷宗纳闷的接过去打开。
“订婚戒指。”黄子扬说。
宗忻怔了下,啪嗒,打开了盒子。
一枚金圈戒指静静地躺在里面,中间镶嵌一颗钻石,散发的光芒很亮,像地球自转轴北端指向的北极星。
“他为什么没有亲自带回来交给我?”宗忻收到这个礼物,并没有很欣喜,脸上神色反倒透漏出担忧,“他人呢?”
“老大……”黄子扬挠挠额头,掩饰道,“他回京台了,有些私事要处理。 ”
“私事?”
宗忻觉得黄子扬今天有点反常,眼神躲躲闪闪说话含含糊糊,立刻就猜到黄子扬和谢遇知有事在瞒着他。
“唔,私事。”黄子扬支吾道。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现在这个时候,再重要的事也该放一放啊。”宗忻没有当面戳穿黄子扬,看似很随意的调侃了两句。
“老大没细说,我也不知道。”黄子扬淡淡一哂,他怕自己不会撒谎瞒不住,再继续说下去要露馅,赶紧转移话题,“那个,对戒大几十万,老大上个月就定好了的,你戴上看看手寸合不合适?”
“行,我回头试试。”宗忻把盖子合上,也没当场戴,直接揣进的裤袋里,“宋经还在技侦跟其他人做鉴定,到现在你俩还没见过,你要是闲得慌没事干,就过去看看他。”
“我一会儿去。”黄子扬偷偷乜了乜他,试探道:“这两天,李局让咱们等公安部文件,上边文件批不下来,咱们也不能私自行动,都得窝着等安排,你也别急,急也急不来。”
他说这些,就是想告诉宗忻谢遇知真的是去忙私事了,绝对没有不遵纪律私自行动!
“我知道。”宗忻笑笑,“我整理完资料准备回去休息,时间也不早了,你见见宋经就早点回住处睡吧。”他拍拍黄子扬肩膀,“走。”
黄子扬点点头:“哦,好。”
顺路把黄子扬送去技侦科后,宗忻上了车,就直接把电话打给谢遇知。
偏僻简陋的出租屋里,谢遇知抱臂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他和墙角被绑着的马仔同时警惕起来,看到来电后,谢遇知笑了笑,拿着手机走出去。
“喂?”
“喂,你在哪儿?”
“在家呢,家里有点事,老谢让我回来处理下,怎么?想我了?”谢遇知故作轻松道。
“在家?”宗忻语气明显带着怀疑。
“在家。”谢遇知信誓旦旦,“真的。”
“行,我信你。”宗忻简单笑笑,“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不好说,没准儿。我已经跟局里打过招呼了,等事情处理完立刻就归队。你要是想我,就看看我的照片,在你钱包里,我回来的时候偷偷放进去的。”
宗忻掏出钱包打开一看,谢遇知的照片果然夹在里面,他突然想起来,谢遇知的照片很少,不管在局里还是谢家,迄今为止他只见过谢遇知的照片两次,一次是为了引出暗网庄家配合局里做戏拍的黑白遗照,另一次,就是在谢遇知卧室里看到的那张公大毕业合照。
缉毒警察,几乎不露脸,但谢遇知却单独给他留下一张自拍,还是按照自己钱包尺寸小心裁剪的,大小正好放进去。
“为什么要在我钱包塞自己的照片?”
“怎么样?感动了?”谢遇知不答反问,十分攻气。
“屁。”宗忻笑骂道,“感动什么?你什么情况不知道?留照片万一暴露了怎么办?我看你是嫌自己命大,急着找死呢。”
“只要你没有危险,我就不会有危险,我的命现在可都在你手里攥着,你别到处跑,万一落到毒贩子手里,我就危险咯。”谢遇知厚着脸皮耍无赖。
他早就知道,黄子扬回去后宗忻肯定要问他的下落,黄子扬虽然不会主动戳破,但演技太差,他怕黄子扬瞒不住,特地没有换掉手机号码,为的就是应对现在。
宗忻打电话找不到他人,肯定会胡思乱想,搞不好还要去问李副局或是问老谢和裴裴女士,他未雨绸缪先设了套,这样就能让宗忻放心几天,能拖多久算多久,剩下的就交给天意了。
“我又不傻。”说着说着,宗忻的眼皮莫名奇妙跳起来,打闪似的,不由就皱起眉头,“真出事,我第一时间先毁你照片,人都快死了,还要一张照片做什么?大不了没了,回来再给你单独多拍几张。”
“万一就只剩下这一张了呢?没了就再也没有了,你还舍得毁掉它吗?”谢遇知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话赶话说到这里,谢遇知反应过来明显一愣。
这算是被套路了吗?
“谢遇知。”
宗忻第一次带着姓名把他名字叫的这么郑重,谢遇知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微妙变化。
安静片刻,他终于开口:“怎么突然这么郑重啊?什么事儿你说。”
“你不在谢家,你在别的地方,告诉我你去了哪里?我要听实话。”宗忻一字一顿的,用的简直是审讯犯人的语气。
“真的在家里,真的,不信我喊裴裴女士跟你说话?”
他话音刚落,手机听筒里就响起陪陪女士温柔的声音。
“哟,是忻忻呀?”
“阿姨,我是宗忻。”
“哎呀,我刚还说小知应该把你带回来的,家里的事儿没必要瞒着你的呀,你看,他这孩子就是办事不周到。忻忻你别生小知的气,老谢这几天身体不好,津台那边亲戚又因为公司的事情催得急,实在是没办法了,才让小知回来处理一下。”
“阿姨,我理解,叔叔现在身体怎么样?”
虽然听着手机那边声音怪怪的,有点闷,但宗忻没有多想,只以为对方可能是感冒了,鼻音才那么重。
“没事,老毛病,你不用替他担心。阿姨听说,小知给你买了钻戒,你们俩什么时候准备结婚呀?”
宗忻:……
“阿姨,我和谢队我们……”
“别解释,阿姨都懂,懂得。都按照你们两个人的意思准备,阿姨很开放的,不是那种老古董。”
宗忻扶额:“……”
“那阿姨,我跟谢队说两句话,您把电话给他吧。”
谢遇知收起正在播放录音的另一个手机,暗暗松了口气,应该算是瞒过去了,没想到之前用一套神仙水骗裴裴女士录下的这段话术,居然真派上了用场,果然有备无患。
“这回信了吧?”谢遇知有些得意。
谢遇知内心狂喜,“来,告诉我, 你有多想?”
“不跟你说了。”宗忻脸颊红到耳朵根,“你早点休息吧,我要回酒店了。”
“现在就回去啊?”谢遇知意犹未尽,还想继续逗逗他,不过,考虑到自己现在所处环境,只好悻悻作罢, “那你路上小心,回到酒店也要警惕些。”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 干脆道, “不行就不要住酒店了, 和大黄他们住邓局给安排的单位宿舍吧。”
宗忻没回答, 只说挂了, 然后迅速摁死了通话。
酒店他是舍不得退掉的, 房间里都是谢遇知的味道,卧室、床上、浴室,昨天发生的一切他都记忆深刻。
盯着手机屏幕愣了半天, 宗忻划开微信聊天窗口, 给谢遇知发了条消息。
谢遇知揣着手机刚回出租屋躺下,立刻就收到了宗忻的微信消息。
特别特别想你
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你
心里全是你。
谢遇知看着消息,嘴角翘的比AK还难压, 哐哧哐哧打了一串字发回去。
我也想你!想抱着你,搂着你, 还想亲你。
发完后,看着对话框上方小花名字下面那串‘对方正在输入中’,谢遇知在心里猜了一圈宗忻会给他发什么,可是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很快就没了,如此反复几次消息迟迟没有发过来,谢遇知有些急了,赶紧补充:在开车?还没来得及点发送,宗忻的回复就发过来了。
那你回来,给你抱,给你搂,给你亲。
谢遇知脑子一热:靠,这他妈谁还受的了啊?
要不是屋里还蹲着个鼻青脸肿的人,谢遇知冲动地差点收拾收拾东西,原地撂挑子跑回郢口俩人鬼|混|的酒店!他咬牙切齿地看看周五,眼神犀利的像把飞刀,已经来来回回在周五身上要害部位戳了几个洞,杀了无数次了。
他愤愤打了几个字给宗忻回复过去:你等着,这么撩我,等我回去非……
非什么?
宗忻问完,还不忘贴心的附带上个懵逼表情包。
让你哭的很大声!
谢遇知发完消息,就一直等着宗忻反应,结果聊天窗口又没了动静,他盯着聊天框等了很久,大概四五分钟后,宗忻才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谢遇知,我现在好想抱抱你,闻闻你身上的味道。
好了,这下谢副支队彻底坐不住了,他揣起手机,提歩就往外走。
还被捆在墙根的周五一看他又要出去,赶紧喊住他:“大哥,你要去哪儿啊?”
“什么事?”谢遇知驻足,没好气的回头问道。
周五委婉的表示,他出门是不是可以给自己松开绳子,万一要是突然想解决生理需求,赶不及在裤子里就……
一个成年大男人,那得多不好看。
谢遇知点点头,转身回来,走到他面前蹲下。
周五心中一喜,主动把捆成粽子的手往前送。
谢遇知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
“当年老子在滇缅线上混的时候,见多了你这种耍小聪明的,想诓我?我告诉你,再修炼一百年都没机会!还有,我出去的这段时间,你小子要是敢不老实,”他拍拍周五的脸,嘴角淡然一扬:“我就把你吊起来,拿鞭子沾了辣椒水和盐水,抽不死你丫的。”
周五:“……”
“大哥,我不敢啊大哥!”周五头哐当往地上一磕,一个劲儿认错,“我肯定老老实实的,绝对不敢乱动。”
“这还差不多。”谢遇知站起来,满意的拍拍手,最后威胁一句:“给老子乖乖的。”
宗忻洗过澡穿好衣服,摸起手机边擦头发边往卧室走。
谢遇知迟迟没有回复,他只当谢遇知忙,也没再继续编辑消息,放下手机拿过技侦科鉴定过的资料,坐在床边认真看起来。
几页纸看下来,宗忻发现资料全都是最基本的鉴定,血迹、毛发、组织碎屑、指纹,这些生物检材对案子其实没什么大用。
现在这个案子,已经和平常的凶杀案、群众报案完全不同,普通案子都是通过已知线索和检材分析报告进行推理,再层层证据筛选,抽丝剥茧找出凶手、或是犯罪嫌疑人,继而进行抓捕,整套流程下来是循序渐进的,是一个正向的反馈。
而这个案子却不同,甚至可以说,几乎完全相反,因为从始至终,他们就明确了罪犯是周宴琛。如果周宴琛真的狡兔三窟,在国内每个城市都有相应的藏身网点,那么他们在郢口能不能抓得到人就很难说。现在公安部那边对这起案子很快就会有表态,基本可以断定,单一城市无法将人犯抓捕就会扩及到全国抓捕,更坏的结果:一旦周宴琛在暗网网点掩护下偷渡出境逃回缅北,那他们这次的抓捕行动将会功亏一篑。
周宴琛犯罪证据确凿,难的不是定罪,是抓捕。
他放下鉴定材料,手肘放在大腿上,双手十指交扣抵在唇齿间沉思一阵,忽然脑子里浮现出之前李副局说起他父亲盛祈言和母亲林溪的事情。
李副局说,他父母当年参与了净边行动。
卧室里突然陷入一种极度安静的状态,宗忻耳边甚至出现了滴答滴答钟表时分针走动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慢慢过去。
很久后,宗忻终于拿起手机,把电话拨给了李副局。
“彪……彪哥!”
谢遇知前脚刚下楼,后脚周五那个空手机就有电话打了进来,他不得不强压下想要见宗忻的疯狂想法原路返回出租屋,接通通话后,把手机放在了周五面前。
那边人一说话,周五立刻就听出来了龚彪的声音。
“怎么回事?这么半天才接电话?”
扬声器里,龚彪语气明显有些生气责怪的意思。
谢遇知给支支吾吾的周五使眼色,周五只得硬着头皮接话,“哦,我……我刚才在喝酒,喝的有点儿大了,一时摸错了手机。”为了扮演的像醉酒状态,周五还特地改变了声音,加了点大舌头声效。
龚彪张口就骂:“什么时候了还喝酒?你他妈给我随时保持清醒和警惕,现在是你喝酒的时候吗?”
“彪哥,我就喝一点儿,没醉。”
周五接了两句话茬,就开始应对自如了,说话明显也放松下来。
“你找到落脚点了吗?”龚彪问。
“找到了,就在三娘湾镇上,一个很破很旧的小区。”周五说。
“这两天你千万记住别喝酒,回头没事儿就去外面多溜达溜达,盯着郢口公安局那些条子,乔医生说,那些警察在每个路口都设了关卡,就是为了排查可疑人员,你没露过脸,那些警察不认识你,不会抓你的,你出去盯着点儿,看看他们是不是还在到处查人,随时给我汇报外面的情况。”
那也就是说,龚彪现在正躲郢口哪个犄角旮旯,根本就没能离开!看来,周宴琛果然没有逃出郢口市,只要人还在郢口,那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