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自己又多了一个小师弟,穹远峰上几个弟子都早早赶来等着混个脸熟。
宁华的名字他们早在净尘丹一事时就有所耳闻了,因为毕盈盈喜欢黏着宁华的缘故峰上又有不少人都和宁华有了接触,毕盈盈长得漂亮性格单纯,虽然被养的骄纵了些但也实打实地念着这些师兄,峰上心仪她的弟子不在少数,于是倒是有不少人先看宁华这个情敌不顺眼了几分。
有的人不屑见他,刻意想给他难看找了借口没来,本身毕元洲的徒弟就不是很多,倒显得宽敞明亮的大厅更加空空荡荡了。
他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看见一排空置着的椅子心情顿时就有些不好,毕盈盈早就像只小蝴蝶般扑了过来,宁华耐着性子与她寒暄了几句,在毕盈盈的引荐下挨个见过了在场的几位师兄,终于找了个空隙:“大师兄怎么没来?”
毕盈盈叹气:“大比虽然结束了,但耗时也比预计中的延长了太久太久,极东之地马上又到了秘境开启的日子,大师兄忙的好久之前就不见人影了。”
本来时间是格外充裕的,但一个七日就能结束的门派大比硬是拖了小半个月,两件事情眼看着连在了一起,于是余昭里这个师兄就有些忙不开了。
极东之地的秘境资源蕴含极多,也就堪堪仅次于富饶的燕归山了,只是燕归山几乎被云华仙宗占为己有私藏了起来,极东之地却是修真界的无数势力共享的。
稍有些名姓的势力都会派遣一些弟子进入秘境中历练闯荡,每次都有不少弟子能在秘境中寻到机缘得到突破。
外门大比获胜者得的是进入内门的名额,内门的优秀弟子拿的便是极东之地的通行证了。前世宁华本来是没有这个准入资格的,不过他将改良后的净尘丹丹方送给了云华仙宗,以此作为交换从毕元洲手里得到了许可。
这段剧情是宁华这个主角的一个大的人生转折点,原书中光是这个副本就写了好几百章,灵草灵兽艳遇打脸复仇轮番来了个遍,也是在这里他替毕盈盈挡了一下袭击而后与感动不已的毕盈盈互许了终身。
燕眠初飞速浏览着剧情:“但我看了这么半天,好像没有什么余昭里的事情。”
系统点头:“极东之地这个秘境一个修者一生只能进入一次,余昭里早在刚入仙门的那几年就带队去过了。原书中的这个时期余昭里虽然灵根被冻修为再无法增进,但再怎么说他的实力也是当前云华仙宗年轻弟子中的第一名,宁华也是在极东之地得到了无数资源才迅速将修为堆积了上去超过了余昭里的。”
只要余昭里的修为还保持在第一名一天,毕元洲和那些长老就不会动换师兄的念头,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原书中要不是他们真的确认余昭里的灵根冻伤无可挽回了也不会将他从那个位置上给换下来。
这种事情一不小心可是会动摇仙宗根本的,宁华也是在谋划了数年拉拢了不少人心才终于下的决定。
“余昭里现在正是潜心修炼增进修为的好年纪,可他整天忙着这些事情……”。别说是专心修炼了,他怕是连正常作息都是奢望,这和不让全校第一学习反而让他天天担负教务处的工作有什么区别?
余昭里有多久没有完整练过一套剑法了?
他又不是神仙躺着睡觉剑法熟练度就会自动增长!
这不被宁华超过去就怪了!
燕眠初对毕元洲的不满又多了几分,别的大师兄最多只会帮着分管一些门派杂务,就没见过这种连宗主事宜都要丢给徒弟的,除了那些必须毕元洲本人出面的重大场合他甚至恨不得将所有的事情都丢到余昭里的身上了!
明面上说是历练弟子,哪个大人会把全宗门的事情都丢到一个身形还没长开的少年身上去历练??
系统不理解人类的情感波动,它将这些陌生的数据导入到自己的身体中处理了一会儿,最终也只得到了一串乱码。
它不明白燕眠初在想什么,它也并不关心余昭里的修为处境,它只是沉默了一会儿:“那您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原书中宁华在拜过毕元洲后剧情就直接跳到极东之地了,余昭里总共也就出场了寥寥几行,极东之地这个秘境会开启六十余天,也就是两个多月,直到他两个月后回到仙门余昭里才重新出场。
燕眠初想了想:“去玩儿吧。”
系统:“啊???”
燕眠初倒是来了兴致:“反正我在这里也是无事可做,不如找个时间带着余昭里出去玩上几天?”
宁华的秘境之旅可一点都不太平,追杀抢劫盗窃等等贯彻始终,极东之地那个秘境隔三差五就开上一次,里面有什么东西早被这些弟子给探索烂了,还不如他带着余昭里找个等级高点的秘境直接打穿。
那种别人探索上几个月都未必能走完一半的秘境……他只需展开领域,里面有什么东西瞬间都清清楚楚,有他带着余昭里搜完一个秘境至多只需三五日的功夫,他就不信这样宁华的修为还能压过余昭里一头去。
他也没等着系统回答,以他的名义点名要个人毕元洲又绝对不可能拒绝,只是搜完秘境应该还会剩下不少时间,偌大一个世界万千山河风光无数……一时间竟然说不出应该去什么地方。
或许还可以顺便查查与余昭里同名的那个地方?
“算了,”燕眠初放下手里东西:“大不了到时候让余昭里决定。”
系统还是第一次发现它这个宿主竟然有几分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的孩子气,一时间有些无言,眼看着燕眠初拿出传讯玉符准备先问问余昭里的意思,就见到那块传讯玉符像是有感应般先人一步地亮了起来。
“嗯?”燕眠初点亮了他。
余昭里有些沙哑地声音从玉符中传来:“燕师叔祖,冒昧打扰还请赎罪,敢问您最近有空闲吗?”
这还是在他给出玉符后余昭里第一次主动找他,他思索了下余昭里可能会找他的理由,难道是之前那个苍山云海的约定?
他眉梢微动,“嗯”了一声回了个“有”字。
余昭里的身边应该还有不少人在,燕眠初敏锐听到了其他人的一声低呼,他似有所感,便又听余昭里问道:“仙宗主司阵法的越长老、赵长老、还有刘长老并几位阵师想请教您一些事情,是关于仙宗历史和四象定阳阵的。”
燕眠初垂眸不语,玉符那头的呼吸声便重了许多,想也知道是那群老头子正提心吊胆地紧张候着他的回复。
燕眠初吊了他们一会儿:“可以,你让他们寻个时间,带他们到度云峰上吧。”
那头的人终于松了口气。
不待余昭里回答,那边便有了个声音抢先回道:“多谢老祖!那我们即刻出发马上便到……”。
“……”。
让你们找个时间,也没让你们现在就来啊?
不过反正燕眠初现在也没什么事情,来就来吧。
他瞬移回了峰上,倒没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而是到了距离住处不远的一段小路上,慢慢悠悠在憧憧树影下往院子前走,没走几步就见到个小童抱着一大堆东西晃晃悠悠迎面而来。
那个杂役小童看着年纪也不是很大,抱的东西却足足高了他一个头,摇摇晃晃的根本就看不到路。峰上总共就只有那么些人在,这条小路又是直通燕徊所在的院子的,这个时间根本就没有人在,他没想到路上会突然多出一个人,险些就直接撞到了燕眠初的身上。
那些东西零零散散地洒满了一地,小童这才看清他差点撞到的人居然是这座峰的主人他们的老祖宗,吓的魂儿都飞了当场跪在地上开始磕磕巴巴起来。
燕眠初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让这小孩给自己磕头道歉,直接运了点灵力在他将要跪下的一瞬将人给扶了起来,他自己倒是蹲下身子随手捡起了几样东西:“这是要送到我那里的?”
他展开一本翻了翻,是封做工极其精致的嵌金带玉的拜贴。
地上那一大堆东西五花八门,不过左右都是其余长老甚至一些修真界中的门派势力知道燕徊出关后投来的东西,这还只是名帖呢,光是那些恭贺的礼物就堆满了度云峰上好几个待客的屋子。只是燕徊在平息阵法后就又失踪了峰上谁也找不到,这些东西都如石子入海般没了音讯只能在峰上先暂存着。
燕眠初随手在那些东西里扒了几下,正好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是刚刚说过的几个长老之一。
他将那个写着阵法峰的拜贴拾了起来:“难怪都找到余昭里那里了。“
第二十二章 【袁疏】
所有的帖子都压在了度云峰上,峰下至今还围着不少想要拜见一番的修者,连毕元洲想找他都只能靠杂役传话,余昭里那边便成了唯一的可以联系上他的途径。
燕眠初思索片刻:“你叫几个人将这些东西整理一下,而后都送到我的书房中去。”
小童飞速应下了。
云华仙宗最高耸最巍峨的那座峰头自然是宗主所在的穹远峰,无论站在云华仙宗的什么地方抬眼望去都能见到那挺直矗立直入云间的突起孤峰,与之相比度云峰则显的略有些平平无奇。
只从外表上看这座峰实在是普通,如果不是峰下暗藏的数条灵脉看上去当真没有一点显眼之处——那些灵脉还是燕徊定居后仙宗的开山祖师张罗打下的。
燕徊常年闭关不出,说实话峰上所有的杂役弟子加起来都未必有毕元洲一个院子里的人多,虽然山峰上的土地面积极大,但这些杂役弟子的活动范围却仅局限于几个院子而已,连院后的山林都很少去。
一个是平时琐事就很多,没那个闲暇时间,另一个则是……这座峰上的阵法结界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杀阵幻阵防护阵,大大小小加起来恐怕比整个内门的弟子总和都多。全修真界都知道燕徊身价高昂,若干年前有位声名极其恶臭的被称为阵法鬼手的专职偷盗的阵法师想趁着燕徊闭关来峰上盗取些灵石财物,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跑进来的,连云华的护宗大阵都没能防得住他,可他却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度云峰的一片毫不起眼的小树林中,尸体被高高挂在树枝之上一连数日都没有被人发现,直到后来腐臭的味道传了出去才……
和穹远峰那种一草一木都被精心修缮过的舒心雅致相比,这些自由生长的树木杂草看起来便格外“野性”。
燕眠初独自一人走在这条青石小路上,路的尽头就是峰顶处属于他的院子,道路两旁尽是些修长挺拔的葱翠青竹,竹叶交叠竹影幢幢,风一吹过沙沙作响。
整个云华仙宗都紧邻着燕归山脉,甚至有一部分是直接坐落在燕归山脉上的,而这一部分……刚好就是燕徊所在的度云峰。
换句话说也可以理解为度云峰就在燕归山上,只是位置偏了那么亿点点。
燕归山脉山势极险,层峦叠嶂连绵起伏,云华仙宗所在的位置是开山祖师考察数月才决定下来的、也是山脚处最安全的几个地方之一。虽然云华仙宗这几千年来已经将燕归山给摸索了个七七八八,像余昭里这种常常进山的更是闭着眼睛都能画出山里的地图,但最深最险的地方却还是留着大片的空白。
最开始仙宗对此很是不满,他们早就将燕归山当成自己家后花园了,只是却没想到一连折损了几十位长老,连仙宗的宗主都陨落了一位,后来就再也没人敢提这件事情了。
燕眠初已经能顺着小路看到自己的院子,只是小路却并未到此截止,虽然他不认路,但他知道如果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很快就能走到燕归山中了。
传讯玉符重新亮了起来,是余昭里和几个长老到了,此刻正在峰下候着。
燕眠初开了结界,让几个人顺着阵法传送了过来。
一段时间未见的小树苗还是那个样子,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眼睛下甚至有着略微的青黑,谁都知道他这段时间肯定没怎么休息好。
也就是修真界有辟谷丹吧,不然余昭里忙起来恐怕连饭都没时间吃。
几个长老恭恭敬敬进了待客用的前厅,余昭里身份不如他们没法和长老同席而坐,他本来还偷偷想着能不能借着这个陪长老上度云峰的机会悄悄看上燕眠初一眼呢!没想到居然能直接进到大厅里!
他人也不困了瞬间精神了,迷迷糊糊的有一眼没一眼的偷偷瞄着燕眠初看,连自己晕晕乎乎被强制安排了个角落里的座位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那些属于大师兄的敏锐和周全玲珑在燕徊的面前全都不翼而飞了。
燕眠初本来想找个小角落让他偷偷休息一会儿的,没想到这孩子反倒借着地方偏僻眼巴巴地盯着他看……他心下好笑,面上神情也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倒是让几个长老放了不少心。
这几个长老还是头一次见到大名鼎鼎的燕徊呢!
虽然燕眠初看上去年纪轻轻性子和善就和他们的子侄辈一样,但几个长老却仍旧有些诚惶诚恐,那副架势搞的燕徊好像是个什么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一样。
几个老头先是送上了上门的礼物,而后绕着圈子打了好半天的太极,夸赞的好话不要钱般说了一箩筐,连燕眠初这种脸皮比城墙都厚的都被吹的有些不好意思了,甚至对着燕眠初那张过分精致的脸……一时间连年轻有为这种词都给夸了出来,说完才想起来这“小年轻”的真实年纪和辈分比他们祖爷爷都大。
余昭里起先还坐的板板正正腰背挺直有一下没一下地掩饰着自己,后来不知道是放松了还是看呆了,视线便显的直勾勾的,几乎是目不转睛眼睛眨都不眨,越看越觉得燕眠初哪儿哪儿都好,性格好样貌好修为处事哪里都好,长老们每夸一句他便在心里狠狠点一下头——“说的没错!”
余昭里甚至都想加入长老们的夸夸团了,可惜这种场合实在是不方便他开口,他用视线将那张脸仔仔细细在心底描绘了无数遍,直到燕眠初终于忍受不了他那过分火热的眼神转头看来两人目光对在一起……余昭里终于蓦地反应过来死死地低下头去,从脖颈到耳根整个人都通红了起来。
燕眠初这才松了口气。
就余昭里刚刚那个眼神……亏得这是个修真.世界吧,这要是个现代世界搞不好就会被路人报警给抓起来了。
“其实这次过来,主要是想请教一下太……太师叔祖一些云华仙宗的往事。”
长老们终于结束了寒暄开始正题,燕眠初仔细数了一下,他们总共叫了六个太,看来辈分要比毕元洲大上不少。
“我们几个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阵法异动的根源,却意外发现那些诡异暗纹好像并不是后期人为添加上的,所以此行是想问问……老祖宗您对布阵的阵法师了解多少?”
燕眠初的指尖轻轻扣了扣手里的青瓷茶盏。
“诸位都在阵法一途上有着深厚造诣,四象定阳阵的来源应当就不用我多说了,魔种之乱后术数传承流落断绝,如今修真界几乎所有的阵法师修的都是当年的袁阵师的路子、也算是袁阵师的半个后人。”
没办法,修真界中只有他的阵法术传承下来了,虽然传下来的也只有一部分,但和别的只有三言两语的阵法残页比已经算得上是相当完全的了。
“我和袁阵师只在他布置四象定阳阵时见过一面,对他的了解并不是很多。”燕眠初梳理着脑海中的记忆。
四象定阳阵是袁疏创造出来的阵法不假,却集合了当时整个修真界的力量才布置成功,燕徊在消灭了魔种后就不怎么理会世事了,只在阵法大成封印魔气的当日出门看了一眼。
后来他选了座峰头开始闭关,那座山头被开山祖师更名为度云峰。
凡间有个说法,大意是算命会伤到自己的福源,修真界也是同样。本来袁疏的年纪就不算小了,创造布置这个阵法又耗费了百年的时间,待到大阵完成没几日就离开了人世。修真界有说他是到了寿数坐化而亡的,也有说他是布置了逆转天道的大阵窥探了世间法则被反噬而死的。
“他生前倒是有几个徒弟,只是修为都不怎么高超,一个个死的都比袁疏要早,没一个撑到大阵布置结束的,我还真不知道这个布置云华仙宗的改良版四象定阳阵的徒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燕眠初抿了口茶。
那几个徒弟……怎么说呢?
那个年代灵气远比现在充足,合体遍地走元婴不如狗神仙打架全是大佬,就像外门随便揪一个刚练气的弟子扔在度云峰上呆几个月、哪怕他什么都不做都能躺着被度云峰上的充沛灵气给灌到突破一样,袁疏的那几个徒弟的修为实在是有些太可怜了。
说实话,连毕元洲都能吊打他们。
当年燕徊就疑惑过袁疏怎么找了这么几个徒弟,或许是天赋极其极其极其之高、高到袁疏可以不介意他们的修为水平?可天赋再高修为跟不上寿数到了也只能等死,况且一个年代会同时冒出来那么多空有阵法天赋没有一点修为水平的“卧龙凤雏”?
天赋如果真的那么高绝的话,会在阵法史上没留下一点名字?连宁华都因为净尘丹威风了好一段时日呢,起码后世的丹修在学习炼制净尘丹时都会听一耳朵宁华的名字。
燕眠初随口念了几个,在座长老面面相觑了半天,没一个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的,没道理袁疏的传承中一点关于这些弟子的信息都没有吧?
至于袁疏的那个“亲传弟子”……他的生平就更加引人生疑了。
袁疏离世时燕眠初已经闭关了,这个弟子他是闻所未闻,据说是与袁疏同宗的某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具体名姓已不可考,总之阵法界一直都称呼他为“小袁阵师”。
能仿出这个级别的阵法想必也是个极有天赋的人物,谁能想到竟连自己的名字都没能留下,几千年后人们对他的称呼仍与他的师父有关,听起来像是一直活在袁疏的影子之中……
燕眠初感慨。
这位小袁阵师是在袁疏死后横空出世的,起初他说自己是袁疏的徒弟还没几个人信——袁大师活着的时候怎么没听说过呢?直到他拿出了不少袁疏生前常用的物品信物、甚至说了许多只有袁疏才知道的事情,人们这才慢慢承认了他。
至于他是怎么获得其他人的信任、怎么应下了云华仙宗的邀请在刚刚建立的仙宗中布置了阵法……这些就真的时隔太久无从考证了。
几个长老之前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倒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仙宗阵法峰的峰主皱眉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而后长长叹了口气:“修真界动荡了这么多年,这位小袁阵师留下的阵法数量并不是很多,我们仙宗的这个是他仅剩的几个阵法成品之一了……便是想探查也无从下手。”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敢问……老祖宗知道昔日袁疏大师布下的那个原版四象定阳阵……在哪里吗?”
燕眠初眸色清浅淡淡看他。
老头也知道自己不该问这问题——魔气虽然彻底被阵法封印了,但仍有不少修者担心其会卷土重来,届时修真界可不会再出现一个燕徊来净化灾厄……于是当时一群修者合计了半天,共同销毁了所有关于原版大阵的位置信息。
这么多年来修真界一直都在猜测推算大阵所在,尤其是这些阵修,只是都毫无音讯就是了。
上古大阵玄妙无比,就像不少剑修只是遥遥看了一眼燕眠初的剑域就小有突破一般,这些阵法师如果真的能有幸窥得原版的四象定阳阵……哪怕只是从中领悟到十分之一百分之一也是极大的机缘了。
一时间燕眠初还真无法判断他们到底是想针对原版阵法进行参考,还是想借机去寻求这个失散了多年的阵法传承。
“老祖宗我……我只是想找到原版阵法与仙宗中的这个进行对比,看看能不能找到关于暗纹的踪迹罢了……”。
他急急忙忙解释起来。
燕眠初收回视线凝望着面前的杯子,明明室内静理谧无风,杯中舒展开来的茶叶却自顾自地上下浮动着。
其实当年的那些修者是真的多虑了,燕徊的剑意搅碎了所有魔气,只余下了一个无法被根除的魔气源泉。而源泉被四象定阳阵封印了五千余年,早就被消耗的七七八八了,即便是重新现世也不足为惧。
仿佛猛兽拔了牙毒蛇去了腺,留下的只有几分虚有其表的唬人外形。
燕眠初飞速调取着这具身体的记忆画面。
像是在操控什么全息游戏一般,燕徊的一举一动仿佛都是他的亲身经历一样,燕眠初“看”着自己一剑劈开了缠绕的魔气直取灰褐色的魔气核心,银白色的燕鸟成群结队地涌上前方将那块毫不起眼的石头包裹。
眼看着霜寒已经一寸一寸将那块石头覆盖魔气源泉即将被剑意毁灭——记忆中的燕徊却蓦地收回了手中的剑。
那样浩瀚磅礴的剑意已经施展出去了,想再收回便格外困难,燕眠初看着记忆里的自己硬生生地被那股可怕剑意反噬,纯白的衣衫当即就被大片猩红染透。
这好像是燕徊第一次受到这样可怕的伤。
记忆中的燕徊抬手挥散了身边盘旋的灵鸟,孤身一人走到了魔气源泉的前方,燕眠初看着那个与自己有着一模一样容貌的男人皱眉伫立了许久,最终毫不在意地抬手擦了擦唇瓣的鲜血,扬手将那块魔气源石给收了起来。
可他明明有那个能力、他抬手之间就可以将那块石头毁灭啊。
燕眠初终于好奇了起来。
——是什么让燕徊临时更改了决定,让他不惜被自己的剑意反噬也要将那块石头留下来呢?
是什么让他明明可以一劳永逸解决所有魔气、却还要装作不能让整个修真界集合力量以四象定阳阵将其封印呢?
燕眠初试图用自己的视角去思考,如果同样的事情摆在他的面前,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会选择临时放弃呢?
他久久不语,下面的几个老头倒是先开始急了:“老、老祖宗我们就是随口一提,还请您莫要当真……”。
“是啊老祖宗,不过是暂时遇到僵局时的随口一问罢了……”。
几个老头吓的连胡子都在颤抖。
余昭里知道这种场合和他没什么关系,一般情况下遇到这种情况他都是要退出门外在外等候的,这也算得上是仙宗机密了,不过现在因为燕徊的关系他却破例得到了在这里旁观的资格。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面上不显却将所有的谈话都一字不差地听入耳中,查探大阵事关重大,毕元洲倒没把这个苦差事丢在他的身上,这种时候他只要乖乖巧巧装作自己是个透明人就好。
身处这个位置,很多事情纵使与他无关他也不能毫不知情,可他也不能知道太多,多了少了都是会出事的。
燕眠初想了想,不管这两位袁阵师打的是什么注意,总之如今整个修真界的目光都齐聚在仙宗大阵上了,如果不是有燕徊分散了注意力现在外面指不定会传出什么风声谣言来。
演武台上的仿制阵法固然玄妙浩大,但五千年了要说别的大势力安插的眼线细作还没将阵纹图纸摸索个七七八八……鬼都不信。
阵师布阵时都会综合考量阵法所在之处的山川地域,其实和现代的风水学有些类似,这么多年过去了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大阵早就和当地环境融为了一体,别说是让他们这些修者去一寸一寸寻找,哪怕燕眠初站出来指着地图告诉他们阵法就在这里也未必会有人相信。
所以,似乎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燕眠初敛眸看了一会儿杯子。
“我和袁疏只是互知彼此姓名,满打满算真正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布阵时我又忙着闭关的事情,大阵成型时也没感受到什么声势。”
这就是婉拒了。
一众长老都有些失望。
不过他们来之前就有问不到的心理预期,倒也没太大落差,刘长老便又问起了仙宗那些老祖宗在世时是否有什么仇家。这个燕眠初可是十分清楚,当场找了块空白玉符用灵识给他们刻了几百个名字进去。
一群人眼睁睁地看着燕眠初一个接着一个的刻录名字,对视一眼都有些目瞪口呆——祖师爷您当初到底有多惹人烦啊!
要不是看着天色渐晚燕眠初甚至还能再写满三枚玉符,他有些不舍地将玉符抛给刘长老,刘长老人已经傻了——他就不应该随口问那么一句!修真界隔三差五就会来场势力大洗牌,每天都有几个小势力被吞噬覆灭,这可要怎么查啊!
算了,刘长老为自己鞠了一把辛酸泪,反正只是拖延时间的借口。
他们几个老头在调查暗纹的第一日就知道这不是自己能看明白的东西,本来几个长老就心照不宣地准备做出一副认真查探的样子最后到毕元洲的面前告罪自己无能为力的……别说他们不用心,连渡云君这里他们都已经问过了,实在是时隔太久查不出来,毕元洲到时候就算想发作也无话可说。
余昭里就是最好的人证。
几个老头又寒暄了几句准备结束这场会面,无外乎什么仙宗有老祖宗实乃幸事、今日得见老祖宗实乃幸事、老祖拨冗实乃他们之幸事……等等等等。
燕眠初也跟着礼节互吹了两句,诸如见到仙宗人才济济心理安慰、见到长老们一心为仙宗着想心理安慰……等等。
几个老头脸色一僵,刘长老甚至看不出燕眠初到底是随口一说还是另有深意。
长老们不好接他后面那句话,于是吹捧了几句仙宗中的新生弟子,燕眠初话音一转:“这届弟子我还没怎么了解,还不清楚根骨天赋都怎么样,满打满算也就见过寥寥几个,第一印象确实不错。”
他像是在夸余昭里,却又没指名道姓提到人家,几个长老也不知道该不该夸,只能空泛地附和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