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余昭里没动。
“要打一架吗?”对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余昭里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僵硬点头:“好、好.....”.
燕眠初笑了起来。
这片区域就在他的神域附近,神明身边自带数个干扰视线的幻境结界,在外人看来只是佣兵队的某一个人同余昭里对上了,根本没人能看清楚他的真实面容。
甚至受到结界影响,没人会去认真思考究竟是佣兵队里的谁和余昭里对上,处于战斗中的他们也没有这些闲暇时间思考这么多事。
“你不是不想见我吗?”余昭里手腕一翻反扣住他的手,不同于对方的虚握力道,他死死地抓着燕眠初,手指几乎都要陷入这位皮肤苍白的神祗的血肉当中,很快便将他的手腕攥出一道明显的红痕。
燕眠初咳嗽了两声。
.....也不是不想见,只是刚苏醒过来还有些不太清醒,另外也不知道....该怎么见。
他仍是在笑着,奈何脸色太苍白了,就算是笑也透着股羸弱单薄的味道,要时让余昭里心底软成一片,那点本就不是很严重的气愤转瞬就散了个一干二净,
他松开了手,一眼便瞥到了那处被他亲手掐出了的红痕上,本就散的干干净净的不满这下更是当即转变成了愧疚,小心翼翼地抓着燕眠初的手捧了起来,满眼心疼险些就要坠下几滴眼泪来。
燕眠初无奈。
他不得不修改一下自己先前的想法。
一虽然骨子里的东西仍旧没变,但性格多多少少还是改变了些的,又不是彻底失去了先前那些世界中的记忆,他在每个世界里都发掘出了不少余昭里的不同“面目’
譬如小渔对他的依赖、譬如小狮子每次见到他时都不自觉地撒娇,它们本身就是‘余昭里”这个人生来就有的性格中的一部分,但余昭里在表面上太过淡漠稳重了,就算心里有再多想法也不好意思主动表达出来,
那些被切割后的灵魂碎片则充斥着他最真挚的情感。
正如有的人明明很想去交朋友,又不敢主动只能等着别人来加,被人主动还要装出一副不在意的高冷模样,实际上心里早就已经欣喜若狂。
小狮子不会考虑向主人撒娇是否羞耻。
小狮子只知道它想赖在主人的怀里打滚、想被主人一下下地顺着自己拥有最柔软毛发的肚皮。
“你别忘了,我们明明还在打架。“燕眠初想提醒他。余昭里想都没想:“不管了。”
燕眠初:“.....”.
“你不是想救下这些连家人吗?”
余昭里沉默了瞬。
他没说话,怀里的小白鸟已经先他一步冲了出来,像枚小炮弹一样一头扎进了燕眠初的怀里,冲进太大甚至导致燕眠初接连往后退了两步,在外人眼中就是余昭里一下子击退了佣兵团的人。
“是的,我要救他们。”
余昭里的视线终于从燕眠初的身上移开,看向他身后的被几个佣兵围攻连连败退的连小少爷,他重新将手放在琴上:“他们是你的信徒,我不能看着他们死在这里。
燕眠初拍了拍他的头,动作和余昭里平日抚摸逐燕也没什么差别,“人与神的差别、信仰的产生、人所拥有的力量.....这些不都是你想获得答案的问题吗?’
余昭里不解。
他是该疑惑他为什么突然在这种时候提这种问题,还是该思考他为什么知道他纠结的这些困惑?
余昭里眨了眨眼睛,终于反应过来:“这段时间你一直都、你一直都......他的第一反应是“监视”一词,但这个词有些贬义用在这里不是很好,余昭里绞尽脑汁思索起来,燕眠初阻止了他:“不是一直,是从你进入中州以后。”
连小少爷满身是血地摔在地上,那株墨绿色的藤蔓也披他的鲜血浸成猩红,赤魔兽嘶吼着咆哮过来,燕眠初握住余昭里的手带着他的指尖在琴上勾弄了几下,音刃便在赤魔兽面前的地面上炸开。
威力巨大,以至于这只魔兽不得不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避开冲击,连家少爷艰难地朝着余昭里的方向看了一眼:“谢.....”.
他没能将话给说完,因为佣兵团的下一波攻势已经到了。
燕眠初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使他误将救下自己的人当做了余昭里。
“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燕眠初问他。
余昭里抬头,并没怎么犹豫:“昨天,神塔坍塌的那个瞬间....我看到了你从神塔上坠下去的画面。”
他不愿提起那一瞬间的绝望,只是侧过了头轻声解释:“那个时候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但并不是特别全面,大部分都是些零碎的画面。”
“嗯。”燕眠初点头,顺手从腰间抽出一个小小的荷包,里面的铜钱碰撞叮叮作响
他将荷包塞到余昭里的腰间:“想不起来的记忆都存放在这里,以后可以慢慢回忆,现在终于物归原主了。”
燕眠初这家伙似乎非常适合分心,或者说这附近本身就有着神明的神域存在,身处神域之中任何事情都躲不开他的耳目,他一边与余昭里说话,一边还有精力关注着全局,时不时地就在刀枪之下救下几个险些被杀死的连家人。
虽然场内的人伤势又加重了不少,但打了这么一会儿居然还没造成任何伤亡,也能算是“神迹”之一了,就是有些讽刺罢了。
余昭里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让自己出手帮忙。
但既然燕眠初这样做了....就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他对燕眠初总是抱有一种无条件无缘由的信任。
一位为了大陆甘愿牺牲自己的神明应当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信徒被人屠杀的吧?